楊朔目送著霍牧牽著馬匹獨自一人消失在眼簾之中的時候,還是有些擔憂。

 獨自一人前行,這在大漠之中是一件禁忌,西域不是一個單獨的人能夠順利穿過的地獄,佛家說的阿鼻,曾經描述的就是西方之地。

 瀚瀚是暴躁的,後世有不隻一隻軍隊在深入了瀚海之後,然後消失在這大漠的深處,哪怕是一直足足有萬人的軍隊,連同馬匹輜重隊伍及各種民夫加起來,甚至要超過兩萬的一直巨大軍隊,依然在瀚海麵前不夠看的。

 瀚海闌幹百丈冰,愁雲慘淡萬裏凝,這是後世世人一句極具浪漫色彩的邊塞詩句,但是那人卻是完全沒有真正親曆過瀚海之景。

 瀚海是不下雪的——雪就是雨,即便是最寒冷的冬日,瀚海的溫度能夠將剛剛潑出的水瞬間凝成冰,也不妨礙瀚海是一滴雨雪也不肯降下的真正幹旱之地。

 瀚海沒有愁雲萬裏,雲在這裏也是不夠看的,真正的死亡之地是什麽樣的?

 若是一個強大的駝隊沒有足夠一個月甚至兩個月的水源攜帶,他依然會被這無盡的黃沙攻勢所擊垮,瀚海給大漢,乃至於西域人帶來的感受都是真的絕望。

 而此時有一個人,帶著兩匹馬,就這樣搖擺著獨身朝著大漠的方向走去,未曾有半點的遲疑,說實話,若是有人不了解他,一定會覺得這個人是真的腦子有問題。

 “送死去的吧?”有商販陰陽怪氣的說道,他們老是見不得這種看起來文縐縐的漢人,懷著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來到了邊塞,自己就真的能夠將這片天地納入自己的胸中,殊不知與大自然對抗,是世上最愚蠢的事情。

 也沒有人阻攔他,滿打滿算隻有楊朔一人來相送。

 楊朔很想要賦詩一首,這種情況下,看見鎮北大將軍一人獨行在一條看似充滿荊棘的道路上,鮮有人會沒有任何的感歎。

 霍牧的正麵是相當普通的,普通到楊朔先前都有了麵前那人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漢書生的感覺,但是他的後背……

 霍牧背過去的時候,楊朔一度在眼中看到了長城之景。

 “果然是大漢的白衣長城啊……”楊朔除了感歎再無其他的做法可以表達自己內心的躁動。

 看到霍牧將那杆揚名於天下的長槍折疊,然後放在身後的包裹之中,他有一種想要一同隨著霍牧前往西域的衝動,能夠與巨人隨行,那見到的風景也必然是壯麗奇美的。

 但是,所有的所有,歸根究底,都是因為楊朔自己隻是一介文官,他有時候痛恨自己的羸弱,痛恨大漢文人的羸弱,認為他們若是沒有真的臨近邊關,又有什麽資格去對這些將士指手畫腳?

 沒有同甘共苦,又哪來的共享富貴?

 他是士子中的異類,異類的下場就是被同僚排斥,他啊,為官十多載,大漢的高堂之上,已經尋不到他這個當年驚才豔豔的治經之人的位置了,如此也好。

 楊朔手裏是端著酒盞的,西域人獨產的一種赤金屬,價格很貴,但是質地相當的好,之前霍牧也端了一杯,說到底,楊朔心中還是有些詩人一般浪漫的幻想的,他想要與霍牧做一場飲酒作別,卻沒有想到別人真的隻是稍作停留,哪怕是羊腿吃的再香,該走的時候,半柱香都不耽誤,留下一個急匆匆、朦朧、看似滑稽的楊朔端著一杯酒,迎著漫天的黃沙,麵對一個絲毫不與他多說兩句的傳奇將軍,隻能夠眺望其背影的落寞楊朔。

 他這個太守當的其實不窩囊,軍人們很是喜歡他這個和他們口味的文官,隻不過軍人隻是軍人,他與那群邊軍混的再熟悉,那群人也沒有能力去給他一官半職,讓他在仕途上更近一步。

 文武之間的隔閡就是這樣的深,如今出現他這樣一個想要打破僵局的人也並不奇怪,孤立他便是,所以楊朔此生已經再無晉升的可能。

 這是在遇到霍牧之前。

 知道霍牧的身影消失,從一個人形變成了一個小點,最終在黃沙與大漠之間變成無形,楊朔才悻悻的舉了舉杯,杯中還有果釀,這是相當可口的東西,不喝烈酒的話,女子孩子們都是相當喜歡這種東西的。

 其實他想讓霍牧嚐嚐的,總覺得遇到這樣的鎮北大將軍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他在霍牧麵前表現的其實很像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對於一個原先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出現在自己麵前,生怕照料不好對方。

 他這樣的想法其實很不對,雖說是官大一級壓死人,但是鎮北大將軍的品階從來不高,甚至一州刺史地位也與霍牧相差無幾,若是他真的是一個能夠將自己擺正位置的官員的話,其實對於霍牧恭敬就好了,不必出這麽多醜的。

 太守府裏的仆人們可都見到了之前楊朔老爺失態的樣子,他的婆娘甚至沒有意識到鎮北大將軍先前就在他們的府中,此時還領著一群婦人,大都是主簿與通判的內人,此事依然在偏遠擇菜,直到有仆役來到院子裏將之前府中的事情告訴他們,太守夫人才驚叫一聲,放下手中的蘿卜青菜,火急火燎的向著府外跑去。

 於情於理,她是沒有資格去直接麵見鎮北大將軍的,她也對那個叫做霍牧的人沒有興趣……但是她知道自家的男人是常常嘟囔這樣一個名字的。

 楊朔喜歡軍旅這並不是什麽秘密,一個本該捧著書卷苦讀,在案前處理冗雜案牘的文官,成日裏和軍營的大老粗們混在一起,那種混雜著汗水與腥臭味的軍營,竟然能夠讓他感受到無比的安心,他的夫人又哪裏不知道他這點愛好呢?

 但是終歸也就就是愛好罷了,脫離官員係統這樣的事情,他們這種小家子氣十足的人還沒有這份膽量。

 但是這個人出現了,這個叫霍牧的將軍出現了,她相當擔心自己的丈夫會直接不顧一切,然後撇下官職甚至家事,直接懷著一腔熱血跟著別人跑去了西域。

 她自認為了解丈夫,丈夫的性子她還是知道的,看起來有些隨和,其實心中的執拗與倔強隻有真正見過他與人爭論時的場景的人,才能夠明白,楊朔心中是有著相當遠大的抱負的。

 所以她這個當主婦的,唯一想的就是不能讓家裏唯一的男人做這種傻事。

 孩子半大不小,家中還有老父母要供養,他要是頭腦一熱,誰來給她們剩下的人熱一熱湯飯呢?

 隻不過沿著大街奔跑,還沒有走到城門處,女人就見到自己形單影隻的丈夫了。

 楊朔回來了,是的,他根本沒有想過追上霍牧,或者說他有想過,但是這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跟霍牧有關的事情,他需要保密,他也需要自己的親熱保密,於是他也挺著急的,想要回到府中,生怕剩下的人將消息傳遞出去了,這種事情,楊朔覺得是要殺頭的。

 然而見到自己的婆娘,看到婆娘氣衝衝的朝著自己跑來,原本還沒有明白,後來轉念一想,一想這個女子在自己年輕時就跟隨著自己,應該是最了解自己的人,霍牧的事情一出,她可是不止一次的勸過自己不要做傻事。

 想著想著就笑了起來,手中的杯盞被他蹭在懷裏,幹淨的發亮,他走路輕飄飄的,是之前喝了烈酒的緣故,果釀不解酒,這是實話。

 看到婆娘衝著自己過來,楊朔哈哈大笑,引得路上的人都狐疑的看著這邊,楊朔在城中還是挺有名的,有商販指著楊朔吊兒郎當的樣子笑嘻嘻的衝著某些西域來商的人說道,說這就是他們的太守,一個老是喜歡打打殺殺的讀書人。

 大家笑完也就如此,太守大人是妻管嚴誰還不知道,在涼城裏住了久了,多少都見過這剽悍的夫人拽著太守的耳朵一路從城西頭拽到東頭的景象,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

 今日不同了。

 楊朔笑完,張開手臂,就將自家的婆娘攬在懷裏,讓她原本不少話語都憋在了嘴邊,最終想了想還是咽下去了。

 “你知道的……那不現實……”女人說道,有些無奈。

 “我知道的,所以我回來了,讓他們不要到處亂說,我隻是去送送將軍……”楊朔眼眉低垂,他的胡須很漂亮,隻不過他的身形相對瘦弱,高高的,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一觸就要倒下。

 要是在京城,他這美髯公的名號似乎也要打響,隻不過這麽多年來的風沙侵襲,侵襲了涼城的城牆,也侵襲了他的麵龐,一個美男子變成了一個麵色疲倦,滄桑且落寞的中年人,再長的胡須也掩蓋不了他如今很是邋遢的事實。

 “回去吧……爹媽說要包餃子,快要過冬了,先吃上一頓,暖暖身子也好,妞妞今年大病初好,不折騰是對的,不折騰就很好……”夫人嘟囔著,似乎有些羞,大庭廣眾下被自己的男人抱住,她骨子裏還是個中原人,是有些內斂的,剽悍的作風也是因為這地方的民風的影響。

 妞妞是他們的女兒,大兒子已經七八歲了,是上學堂的時候,生的健壯,似乎要能夠真的實現他這個文弱老爹的夢想了,妞妞兩三歲是女兒,隻不過染了場風寒,沒想到一病就是半年,還是西域來的一個原本在中原遊曆的神醫開了幾道方子,治了個把月,終於是又活蹦亂跳了。

 他們真的就是一個普通家庭,太守不受賄,賺不得多少銀子,都是換成了口糧,放在家裏有一堆沒有堆的堆著,溫飽不成問題,但是富貴也是不敢奢望。

 女人很滿意了,她害怕丈夫做這些事情,那是一道常人無法跨足的沙漠,初任涼城官員,楊朔就已經差點栽倒在大漠裏一命嗚呼了,那是夫人派了城中許多人去找,才在一處沙丘之下找到了因為迷路而幾乎幹渴而死的楊朔。

 而楊朔出行的原因,隻是因為他想要看一看這片土地,究竟能夠用什麽樣的方法征服?

 女人不管這些,至少她知道,絕對不是靠一個二愣子頭腦一熱,然後死在沒人知道的地方去征服,從那之後,她也一直看住自己的丈夫,生怕他再想不開。

 “那得是韭菜的,妞妞最愛吃這個……”楊朔笑道,微醺的模樣看起來有些不清醒。

 隻是到了家中,楊朔就已經不再暈眩了。

 他拉著夫人的手,很是愛惜的撫摸著,女人的確沒有這種習慣,老夫老妻了,那裏還有這種事情,也不害臊。

 “過完年,你就帶著爹媽去廬州老家,那裏有我的好友,我小時候的發小在那裏開了酒樓,你拿著我這些年攢下的俸祿,把錢投到他那裏,要他一起做。”

 “你這是要作甚?好好地涼城不待,爹媽又要隨著你的心思折騰上千裏地?妞妞怎麽辦?”女人說話就像連珠炮,她急了,不知道丈夫在說什麽,她們夫妻兩人來了許久,但是爹娘才剛來兩三年,因為他穩定了下來,又準備常駐,所以住在涼城沒什麽不好的,爹媽隻要離得近,一切都好說。

 楊朔看著自己的女人,心裏沒有辦法生氣,隻是他也很難解釋……

 “要打仗了……”楊朔說了一句,似乎是自言自語,讓他的婆娘聽得雲裏霧裏,怎麽就又要打仗了,她知道前些年在北邊有大漢的軍隊被匈奴人擊敗了,但是今日隻是見過了鎮北將軍,不知道那人究竟對丈夫說了什麽話,丈夫如今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楊朔的麵色從容,隻是難掩憂愁。

 “打仗了……會死很多很多的人,不管怎麽樣,你們也不能在這裏呆著了,我不會走的,我得……得和他們一直到最後……”

 楊朔指了指西邊,那裏有鎮西軍的大營,也是他經常跑的地方……

 “大將軍來了,我不覺得他會是這樣一個憂鬱的人,他有很急的事情,當然能夠讓他焦急的,能夠指派他一人的,也隻有天子一人了……

 不管是誰先動手,總之,是要打仗了,信我一次把……”楊朔肯定地說道。

第536章 一個人的軍隊(下)一秒記住書荒網txt,下小說更快捷!

 楊朔在霍牧的眼中的確隻是一個過客,他如果能夠做好自己的職責,霍牧也沒有什麽意願去指責他。

 霍牧此去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調查清楚究竟到底是哪一個西域國家泄漏了大漢與其購買軍用物資的消息,引得武威將軍慘敗與玉門關西北。

 出了關,道路就已經不算明朗了,霍牧隻有兩匹瘦馬相伴,想來也是相當的枯燥的。

 不過這種馬的確是經過了精挑細選的吐蕃馬。

 洛陽城中,那些曾經來朝的西域使者,他們帶來的那種高大威猛的駿馬,看起來是那樣的神奇,大漢的馬匹在資質上是比不過西域的馬種的,他們的馬在那樣寬廣的地域上自由的奔跑,很難不成才。

 大漢自己的馬則是很難有那樣的生長條件。

 大漢的馬監,那裏是大漢真正管理軍用戰馬的機構,裏麵都是大漢最好的養馬人與管理人,他們就算是讀書人,也對於馬匹有著相當全麵的認識。

 不過就是因為多年來大漢失去了真正的馬場——大漢真正的優質馬場,一個手都數的過來,更不用說近幾十年,已經被匈奴人瘋狂的擴張而收取了好幾處優質的馬場。

 霍牧立下了開拓疆土的不世之功,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但是對於為何要打那麽一場草原上的騎戰,這是很多人都沒一意識到的,實際上那場雲海大捷,是霍牧醞釀已久的一場戰鬥,其中也有著天子的授意,關鍵目的就在於雲海大草原這個天底下可以稱作是最優質的的馬場。

 雲海大草原不隻是水草優質這樣的說法,更重要的是那裏有將近五萬匹真正俊美無比的野馬,野馬成群,一般是以兩三千為數,多的五六千,這就是封頂了,但是真的有人記錄過,雲海大草原上的野馬群,基本上已經達到了五萬之數,這是雲海大捷之前三年的數字。

 野馬群在草原上肆無忌憚的繁殖,草料無比的充足,沒有天敵,更沒有什麽天災,野馬群就在草原上野蠻生長,如同吹而又生的野草一般。

 這五萬匹野馬在大漢的馬監眼中,那基本上就等同於十萬匹戰馬。

 大漢不是缺戰馬,大漢的最優質的的戰馬都配備到了鎮北軍中,鎮北鐵騎的強悍,估計不用有人刻意去強調,這其中關鍵就是因為鎮北鐵騎集齊了大漢全部的戰馬力量,組成了那樣強悍的軍隊。

 像是霍牧手下的兩隻超強的戰鬥力:遊騎軍以及白馬義從,這都是一人三騎的最精銳的存在,就算是麵對匈奴最精銳的金甲鐵騎也毫不落下風,一人三騎,這基本就是普天之下騎兵能夠擁有以及駕馭的最高的配備了。

 這樣的情況下,大漢諸地,基本上已經再也牽不出像樣的戰馬了,甚至鎮北東軍要組建騎軍,都是從遼東的自己的馬場中一個個的湊出來的萬人騎軍,問題所在,多說無益。

 所以雲海大捷,讓霍牧到達了封無可封的情況下,一個上諸國之位其實已經是相當的敷衍了,聽說朝廷正準備將兵馬大元帥的位置交給霍牧,讓霍牧成為真正統帥三軍的存在,其中雖說遭到了些阻礙,不過大勢已成,隻要接下來不出差錯,霍牧在三年之內,絕對會成為朝中大將軍,兵馬大元帥。

 按理說,這樣位居高位的人本應該坐在帥帳之中,運籌帷幄,指揮千軍萬馬,而不是如此衣衫襤褸的窮困出行,但是隻能說,如今軍中無可用之人,天機閣出麵,於情於理實際上是無法勝任的。

 讓天機閣出手,西域人說大漢是排了此刻也沒有什麽問題,這種情況下,大漢率先動用了修行者,那麽西域人中,那些亡命之徒絕對會不計代價的一股腦潛入大漢,進行無差別的殺戮,這樣的代價大漢承受不起,要做就要做到無可指摘。

 我大漢的大將軍單騎出使西域,如果被他一人擊潰,丟人的隻有西域人。

 霍牧無所謂,朝中大臣若是知道了,估計會參上天子一本,國之重器,霍牧怎麽能做這樣兒戲的事情,隻能說劉釗已經將霍牧當做自己最親近的親信了。

 其實沒有天子的意思,霍牧也本來就想要走這麽一遭了,不然他也不會在府中都把替身找好了,找個與自己相像的人還是挺不容易的,如果隻是易容術,這些習慣之類的細節就沒有辦法完美的模仿,所以霍牧早早地就開始準備這個事情了,事實上他在接到聖旨之前就已經有了目標。

 月輪國應該是沒有參與其中的,就算他們之前與大漢的佛門有過很深的過節,但是對於軍隊這種力量,月輪國的僧人是不屑的做這種事情的,他們鄙視軍隊,他們認為隻有靠信仰,才能夠拯救普羅大眾,這樣說,其實月輪國不管怎麽樣,對於大漢的威脅都是最小的。

 但是霍牧第一程還是要先去月輪國的。

 月輪國是月氏的正統傳承,月氏傾覆之後,月輪國在月輪寺的扶持之下,重新占據月氏正統的國家,百姓們對於這種事情其實無所謂的,隻要是有一個國家在上頭,他們無所謂究竟是誰統治他們,就算壓迫,就算窮苦,隻要是沒有把他們逼到絕路,百姓們自己就會謀生,這是西域人的生存之道,換種情形,在中原之地,若是一個王朝暴虐,統治無道,百姓們是說反就反的,根本不給你半點的犯錯的機會。

 饑荒?那就反了,做賊自然就有飯吃……勞役?反了,橫豎都是個死,大楚興、陳勝王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

 但是近年來月輪國沉寂下去了,國內開始前所未有的動**,隻因為佛子死在了大漢,毫無理由的,突然就沒了命,那些赤腳的僧人連那魔鬼一般的高原都能攀爬而過,然而對於大漢一個寺廟卻毫無辦法,他們退回來了,虎頭蛇尾的做法讓民眾對於月輪寺,對於佛教有些失去信心,月輪國的國王瑟瑟發抖,說實話,他其實就隻是一個在其位不謀其職的掛名國王,國中的官員都是寺中僧人來擔任的,他們以佛為器,構建了一套與大漢截然相反的體製,在月輪國這種方圓可能隻有一千裏左右的國家來說,這種體製似乎相當的合適。

 隻不過當人群之中有人真正的指出了這國家之中原本就已經顯現出來的弊病,卻被這些僧人以佛門苦難的道義搪塞過去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覺醒了,西域人雖說是活在當下,有些對於未來沒有想法,在真正有人引導他們的時候,他們還是像模像樣的開始反抗國家的。

 一但宗教在一個以宗教立身的國家中失去了他的絕對威信,一切有可能的問題都會被無限的放大,畢竟宗教治國,這種情況下,一般他們的統治都是相當的依靠人心的,當人心被反利用,一切的不對都可以被人們歸結於這個宗教的不是,先入為主的概念,一但一個人討厭一個事務,不管說什麽,他都會對這個事物報以敵意。

 月輪國的動**如此,霍牧卻將目光鎖定了月輪國中的一個曾經出現過的消息。

 霍牧不隻一次的聽清忴說起過一個叫做刀殿的宗門,他們是漢人,卻在西域紮根,為的可能就是躲避過天機閣的搜查。

 而這個刀殿中有一個人是霍牧相當熟悉的,他的名字叫做棋鬼。

 當年幹爹就是跟那個叫做棋鬼的人大戰一場之後才離開的,這讓霍牧完完全全的記住了這個名字。

 他在朝任官,也不知一次的聽過這個名字,楚家的事情,荊北戰家,甚至還有將門時家的事情,這其中在朝廷中人調查之後,無數的證據都鎖定了一個叫做刀殿的宗門,這是讓許多官員無法接受的事實。

 為什麽一個小小的江湖宗門能夠在這種時候對著一個國家做出這樣的事情,難道他們就真的不畏懼大漢所掌握的軍隊以及力量嗎?

 還是說,這個宗門背後還有著相當強大的靠山?

 有人將事情與匈奴人聯係起來,可是匈奴人一般是不以修行者為他們的常規手段的,這個可能性不排除,但是可能性真的不大。

 霍牧都聽說了,他本來是不會來到月輪國的,但是月輪國的佛子羽化,這讓月輪國陷入了空前的危機,隻要是沒有服眾的佛子出現,月輪國的內亂一定不會休止,對此,月輪國中的佛門之人,向整個西域發起了尋找佛子轉世靈童的訊息,這就說明,月輪國的佛子可以是任何人。

 更重要的,這對於西域諸國,一個西域各種交雜的勢力,甚至一些馬賊團來說,這都是一個相當大的消息,月輪國的僧人不在乎這些,他們隻想要平定內亂,讓他們有著平靜的修道氛圍,對於誰是佛子,他們還真的不在乎。

 之前的佛子是真的驚才豔豔,那時人們以為佛祖轉世了,結果到頭來空歡喜一場……佛祖轉世都死了,佛子再厲害有什麽用呢,僧人們醒悟,受到了挫折之後,他們開始將目光投向世俗,他們已經不在乎大乘小乘之爭了,或許享盡榮華富貴,這才是真正該做的,不然西域的僧人又怎麽會有那些參透歡喜禪的**僧妖僧存在呢?

 刀殿也在爭奪這個位置,隻是不知道他們為何要覬覦一個佛子之位,難道他們已經不再考慮大漢的江湖了嗎?

 這個消息也是天機閣交給霍牧的,鎮北軍中的驛卒與平常江湖之中的驛卒是有區別的,其實原本驛卒一名起名的時候就是考慮到軍用,頂替了原先一戰的驛卒的工作,軍中的驛卒與軍隊相關聯,與天機閣的關係相對來說還是較遠的,所以霍牧也有一些趁手的探子,他們自從武威將軍兵敗關外,就已經去開始徹查此事了,得到的就是關於刀殿的消息。

 棋鬼沒有死,這是後來楚清忴告訴霍牧的,楚清忴自然又是從國師那裏聽來的,聽說國師那日也在城中觀戰,一度楚清忴以為自己的父親白白的送了命,城中的不管是天機閣還是武當山的勢力都沒有半點的表示,楚清忴打了國師,隻不過卻被國師反過來摁在地上爆揍了一頓,在未央宮中大打出手在,這樣的事情千百年來也沒有多少人做過。

 後來當然是張長軒解釋過,棋鬼並不是沒有受到影響,他的命已經算是風中殘燭了,不然按照棋鬼的路子,楚清忴現在肯定活不了這麽自在,這是楚相用自己的命,換了楚清忴一個安全的未來,說到這裏,霍牧也是相當的無奈。

 自己當時遠在軍中,沒有任何的辦法,不然當時,他一定會出手。

 他是一個武夫,一個將槍法練到了極致的武夫,軍中的能夠修行之人,大都也是武夫出身,軍中的殺伐之氣是武夫晉升練意的最好的途徑,魏青為了突破通玄,成為真正的大宗師,也是去了軍中曆練了三五年,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相當強悍的武夫了。

 在大漢排上號到說不上,魏青才二十出頭,從霍牧那裏離開的時候,霍牧單手,魏青都招架不住,隻是說霍牧的實力已經到了一種在通玄境都無法無天的程度了。

 若是真的能夠遇到刀殿眾人,相信霍牧自己也是無法忍住的,月輪國一行他是去定了。

 月輪國若是沒有事情,那麽大宛與烏孫還有龜茲國是嫌疑最大的幾個國家,霍牧都會一一前往,看起來似乎是一段很長的路,實際上過了大漠,其他的那些路途已經好走多了,霍牧預計大概一到兩個月的時間,這一趟出行便會有結果,到時候到底是殺還是談,就要看對方的態度了,霍牧不介意獨自依然在西域為大漢再次立威,前人做到的事情,他霍牧依然可以做到,不然他為何能夠成為大漢唯一的上諸國?

第537章 一個人的軍隊(下中) 書:荒ゾ:網 www.15Hǔаиɡ.cǒмゾ

 月輪國現在的國王名為古魯克,他是一個正統的月氏人,當年月氏動亂,王族被馬賊以及其他國家的軍隊給徹底踐踏,唯有一隻真正的王族,借著當年月氏國的僧人的方便,連夜逃出了他們如今的王城巴克特裏亞城。

 月氏國的貴族,古魯氏又稱作軲轆氏,是當年小月氏當年傳承了將近五百年的一支,是比較穩定的一支月氏貴族,古魯氏與婆娑米多氏在月氏國中爭權,最終婆娑米多氏自然是在王城中站穩了腳跟,而古魯氏屈服於真正的勝者,也被寬恕,作為了王族的一支,成為實際的一部分月氏國的統治者。

 巴克特裏亞城是當年大夏人的都城,隻不過當年大月氏時期,月氏族人強悍善戰,又沒有中原人的影響,所以在那種蠻夷的時代,大月氏這個以佛教為國教的國家,在西域中也算是橫行霸道了一段時間,隻不過好景不長,滅掉大夏國之後,大月氏的國王自認為是天底下最為強大的國家,於是貪婪的向北進發,結果被匈奴人一舉滅亡了國家的最強的一隻軍隊,然後倉皇逃回了國中。

 在滅掉大夏國幾十年後,大月氏就在匈奴人不斷地報複之中四分五裂,最終由古魯氏的祖先,古魯悉達多建立了真正的小月氏,算是將月氏族的香火傳遞了下去。

 小月氏建立時,月氏國已經不再是西域最強的一隻了,烏孫氏崛起,西邊的大宛國也開始崛起,連原本被他們攻占的大夏國的都城巴克特裏亞城也被人占據,最終成為了後來樓蘭國的都城。

 西域就是這樣,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西域有超過三百個不同的民族,他們在各種的民族融合之下,不斷地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征戰,因為沒有大漢的那種農業的根基,一個國家真正的關鍵就在於它的軍隊,隻要是這個國家的軍隊戰敗,多數情況下,這些國家就會當即四分五裂。

 這是一個靠拳頭,靠著野蠻來統治的未被教化的地方,也難過大漢的士大夫會認為西域貧瘠。

 其實知識上的貧瘠不代表資源上的貧瘠,金銀瑪瑙,絲綢茶葉,羊毛駱駝,這些都是西域所獨有的特產,靠著這些東西,他們也是過的相當的滋潤,似乎也用不上中原人的那一套治國理論。

 西域人獨有的樂天讓他們所建立的國家是建立在財富與軍事力量上的,除此之外,他們對於自己的國家沒有任何的歸屬感,隻要是有錢拿,誰也不會在乎頭頂上的那個統治者究竟是誰。

 樓蘭國很是倒黴,建國初期就從一片真正可以稱作是沙漠綠洲的地方興起,在沙漠裏綠洲代表的就是土地,能夠耕種的土地,而這也代表著糧食與水,這兩樣在沙漠中甚至要比黃金還要貴重的東西。

 小月氏的古魯氏很是覬覦樓蘭當時占據的地域,但是大傷過後的月氏族人已經沒有了那群所向披靡的彎刀武士了,跟不用說那些上馬一人便可當十人來用的真正月氏騎士,他們都是落魄人,看著冉冉升起的沙漠心性,嫉妒心會使人做出不惜毀壞珍寶與一切美好事物的決定。

 匈奴人南下了,月氏族人打心底裏害怕匈奴人的殘暴。

 月氏族的人在當年大月氏國尚在的時候,幹的其實也是燒殺搶掠的事情,但是事實上如果對比起來的話,月氏族做的事情還是相當仁慈的,畢竟人口對於他們來說隻是一個數字,他們想要的還是真正的財寶——劫城卻不屠城,這是月氏人當年做出來的事情,也是大月氏國能夠在西域興盛的原因。

 隻不過這樣建立起來的國家終有一天,當他的軍隊老去,他的財富耗盡,他對於戰鬥越來越力不從心,這時候就是鬣狗群一撲而上,將這個短暫的沙漠之主給分食殆盡的時候了。

 靠著匈奴這頭雄獅的進攻,西域人在匈奴人的軍隊後麵吃香的喝辣的,一點不在乎匈奴人究竟有沒有塗炭西域……他們當年可是真的在一座又一座的屠城的。

 當年的西域人在匈奴人殘暴的入侵之下人口銳減了兩成,這可不是說笑的數字。

 西域千萬人左右的廣袤地域,足足上百萬人受到了那場戰爭的影響。

 巴克特裏亞城當年被稱作是沙漠明珠,月氏國在攻打下大夏國之後,少見的沒有破壞這座偉大的城池,而是悉心的接管了他,最終巴克特裏亞城在兩代人的建設下,足足擁有了百萬的人口……要知道洛陽城也就最多有著一百三四十萬人的樣子,能夠在西域擁有這樣的一座雄城,說是萬國來朝有些過了,但是當時的大漢確實沒有心思去管理西域的事務,大月氏就這樣短暫的成為了西域的霸主。

 隻可惜匈奴人眼中的目標也隻有這一座雄城而已。

 西域人喜歡住進石頭的房子,但是圍築城牆的時候,他們卻如同腦子秀逗了一樣,用土坯子拍拍打打,能夠修築起三米高的城牆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這樣的情況下,這種高度的城牆,就算是巴克特裏亞城有著再多的居民,有著再多的軍隊,那也是不夠匈奴鐵騎來踐踏的,匈奴純血的北境馬,那是真正在嚴冬之下度過了漫長歲月的強悍馬種,在這種如履平地的戰場上,他們幾乎是一個個飛馳如閃電,偌大的城池,讓匈奴人絲毫不費力氣的直接踐踏,城中將近一半的居民都遭到了殺害,當年的巴克特裏亞城,說他是屍臭熏天、一座真正擁有末日之景的城池也沒有什麽問題。

 月氏國的軍隊呢?

 在得到了巴克特裏亞城之後,匈奴人就算不去擊潰大月氏的軍隊,大月氏的軍隊再過一段時間,估計也會自己崩潰掉吧。

 事實就是這樣,西域人的本性就是這樣,他們成日裏將腦袋掛在自己的腰上,根本不會去想過了今年明年該去做什麽的事情,如果真的有一年的口糧,他們估計會一整年不去勞作,不去進行訓練,真的到了明天要餓肚子的時候,他們才會開始擔憂,開始真正的為生計發愁。

 這一點上,西域人注定了就會是一個被人統治的民族,如今的世上,兩個最大的勢力,匈奴以及大漢,多的隻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擊敗這個四分五裂的區域,如果有合適的時機,相信沒有人不會去考慮將這個肥羊一口吃下。

 大月氏的軍隊自己瓦解了,他們沒有人進行訓練,成日裏在一個巴克特裏亞城中玩樂,將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那些榮譽拋諸於腦後,真正的屠刀在手上時,他們卻隻會那他來殺豬。

 最終他們被人當成豬一樣,輕鬆的被宰殺掉之後,大月氏就這樣直接分裂了。

 王族一逃便是無影無蹤,匈奴人在一路洗劫之後,報了當時大月氏國王不切實際的一次北伐的仇之後,酒飽飯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土地上,用從西域搶奪而來的錢財與糧食物資,將整個匈奴建設的更好。

 匈奴人自從有了國家之後,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過著愚昧的遊牧生活了,他們知道漢人的生活方式一定是有可取之處的,他們從漢人那裏學到的最關鍵的東西,那就是從長遠的考慮國家的未來。

 為此,他們不介意去做強盜才會做的事情,事實上他們做的要比那些強盜還要優秀,給西域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這也是為什麽後來,匈奴人就算是月氏人的仇敵,他們依然會在匈奴人麵前低三下四的請求匈奴人出擊樓蘭,跟在後麵無限的諂媚。

 天降單於就是趁著這個時候,檢驗了自己軍隊的真正實力,也算是在西域真正的打下了一塊可以作為與大漢戰鬥時的據點。

 小月氏這樣的國家注定是活不久的,他們滿心歡喜的從匈奴人那裏得到了巴克特裏亞城,他們當然都是沉浸在當年祖先所稱的沙漠明主所擁有的富麗堂皇之景,所以才會拋棄一切的好處,獨獨要一個城池。

 他們就算是要了,也沒有任何能夠守住他的能力,實際上這就是毫無作用的一次交易,甚至還將月氏人在西域的名聲完全搞臭了。

 人人喊打倒是不至於,但是誰也都對月氏人報以疏遠的態度。

 月氏最終在壓迫與保證之下,爆發了一場真正的革命,巴克特裏亞上百年的雪城皇宮被毀,婆娑米多族被全部誅殺,而當時作為另一支王族的古魯族人則是從國中逃出,去向了當時小月氏一旁的一個效果,叫做安康。

 安康國是一個很小的國家,隻要是有錢,他們就會無限的歡迎你的到來,他們沒有軍隊,甚至土地也不多,所以也就沒有會去打他們的注意,安康國當時隻是依靠著一個安康城而建立,城中最多隻有十萬人,三成還是來自異國之人,就是這樣的地方,成了古魯氏的最後的救命稻草。

 月氏國中的月輪寺的高僧將他們安置在安康城,自己則是出馬平定國內的叛亂,這時候宗教的力量遠遠要比皇權來的實在。

 西域這個區域之中,佛門的存在是超然的,沒有人會對佛門中人不敬,即便是佛門有諸多的分支,佛門若是相爭,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情,隻要是佛門的虔誠信徒,就一定會對佛門中人報以最高的敬意。

 當時主持月輪寺以及國內叛亂平定一事的人被人們稱作薦一法師,他是月輪寺的高僧,被人們也稱作是活佛,因為有人特地為他開了佛光,他參透了一個苦禪,成了月輪寺當年的領袖。

 結果當然對於月氏族人是好的,高僧出馬,將國內的事情一一擺平,匈奴人在忙於與大漢的作戰,西域的國家,焉耆、大宛、烏孫等等都忙著自己國內的建設,他們都是從一窮二白中崛起,甚至連像樣的城池都沒有修建,此時來攻打一個同仇敵愾的月輪國是不太現實的。

 高僧沒有創立月輪國,但是在各種方麵的影響下,月輪國還是建立了,由古魯氏這個小月氏的王族成為統治者,但是實際的文官以及國內的各種掌權者都是由月輪寺來定的。

 佛門擁有了一個真正的可以傳播佛家真言的土壤,這是讓天下許多佛門中人都相當振奮的消息,所以在月輪寺的帶領下,月輪國蒸蒸日上,最重要的就是,月輪國的僧人是真正的有著墨水的大才之人。

 大漢有真意,雖千萬裏,吾往矣,這是當年月輪寺的幾位高僧說出的名言,這是對於一個國家真正的立意,能夠讓國民對於知識產生渴求,也算是月輪寺的僧人做出的一大善事吧。

 但是最終,佛門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落入凡事過,他們最終的目的顯而易見,一切都將為了教義來服務,他們最終想要建立的是一個與佛國相同的國家,讓佛祖的真光降臨在人間,讓信徒不再遭受永世之苦,讓佛家有真正能力的人,可以真正的與佛國溝通,成為佛陀一個。

 這樣的情況下,也就有了後來月輪國越來越偏激的行事,不管是佛子入關,還是佛陀入漢,這都是相當冒犯其他國家的事情,更不像是佛門中人會去做的事情。

 覺明曾經說過,這群西域來的和尚,已經有些入魔了,佛子的事情暫且不提,連覺明,這種在大漢擁有無上地位的僧人都沒有辦法確定佛子究竟是不是佛祖轉世,但是後來確實可以肯定的是,西域的佛陀已經被很多方麵的力量給影響了。

 仇惡這種生命,本不應該出現在人間的東西,都在西域之地誕生了,這就沒有什麽可以奇怪的了,他們的確入魔了。

 如今他們還要選取佛子,這種事情也是相當的怪異,難道佛子真的就這麽容易找到嗎?

 幾乎是明碼標價的佛子之爭,讓人不禁有些懷疑,這些僧人究竟有沒有把佛祖放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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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庫格羅素是土生土長的月氏人,他的祖上便是月氏族在大漠生活的第一批人,真要追溯起來,估計要把眼光放到當年大漢還沒有建立的時候,先秦時期,月氏族就已經存在了,隻不過是後來才有月氏族的能人建立了國家,在西域之地紮根,並且開始傳播文化。

 庫格羅素的家族很大,隻可惜,他們對於如今的月輪國並沒有什麽好感,信仰上的區別,這是無法讓人退讓的因素。

 庫格羅素全名為庫格羅素·阿帕奇,阿帕奇氏族是一個地道的月氏族部族,部落這種東西在西域還存在,除此之外,估計也就隻有大漢的南方,嶺南之地會有那些蠻人以部族為單位進行生存。

 這種落後的聚落方式是阻礙一個國家以及社會的關鍵因素,但是庫格羅素就是這樣的一個部族中的一個年輕人。

 他今年也是二十出頭,在族中已經擔任了相當重要的職務,他已經是族中的長老了,雖說地位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高,但是已經是不與最普通的部眾同為一階了,誰人見到這個健壯的小夥子都要弓腰行禮,這是部族中非常明顯的地位差別。

 但是部落生活也有一些好處的,部落的所有財產都是共有的,由族長一人去公平的分配,隻要族長英明,一個部落依然有著相當強大的戰鬥力與凝聚力,不亞於一些兵團軍隊,月輪國當然不是鐵板一塊,或許如果不是那些僧人在主持大局,阿帕奇部落糾集年輕的勇士,說不定就可以攻破月輪國的皇宮,擒殺整個皇族。

 不過他們沒有這麽做,月輪國也沒有到達那種脆弱的程度。

 古魯克氏雖然不成大事,他們的家族很大,但是已經是被豢養的一群皇族罷了,沒有任何的能力,他們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為國家的消費貢獻自己的力量,連人民都將他們視作隻會吃喝拉撒的牲口時,也就沒有人會去在乎他們是否會有威脅了,某種程度上來講,古魯克氏族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自保吧。

 月輪國的動亂都是僧人的貪婪所致,他們自然不會將怒火撒在古魯克皇族身上,隻要他們還有傀儡的作用,他們就會有著數不盡的榮華富貴——月輪國靠著信眾的財富,一直處於西域最富有的國家之一的位置。

 那些僧人有什麽力量,阿帕奇部落的人沒有心情去了解,他們隻是努力的生活下去,隻要生活下去,一定會達到那個預言所在的那天。

 部落裏的大薩滿說他們的族人都是從極西之地遷徙而來,最終在此地落住,為的就是將長生天的光輝灑滿這片大地,途中遇到阻礙是正常的,隻要大家能夠一直信仰長生天,長生天終有一日會將大家接到天國中去,那種極樂的天國之地是凡人品嚐不到的幸福。

 大薩滿年事已高了,庫格羅素聽他的父親說,就是他的父親出生的時候,大薩滿當時也在場,大薩滿是部落裏真正高於一切的存在,就算是族長也沒有他的地位高,族長處理的是長生天留給他們部落的俗事,而大薩滿要做的則是與長生天保持聯係,翻譯一切由長生天所下達的旨意。

 這是神諭,神諭的力量大家都不去懷疑,膽敢反抗長生天的神諭的人,下場都是淒慘無比的。

 大薩滿兼任的當然是部落中講師的職位,這種位置,部落裏基本上沒有幾個人可以擔任,阿帕奇部落是個很大的部落,這個前麵說過,有超過兩千的孩童,超過五千的男性,將近六千的女性,其中男性的大半都是驍勇的部族勇士,隻要是有外敵入侵,他們就會用性命與其搏鬥,不管對方是帶著什麽樣的目的,隻有最健壯最勇武的男子才能夠擔任最強的勇者,這位最強的勇者在選拔出來之後,會接受大薩滿的洗禮,大薩滿給予了他洗禮,之後這個勇士就會擁有超越一切勇士的力量,人們都看在眼中,勇士接受洗禮之後,他的身形暴漲,走路生風,甚至可以搬起房子一般大小的巨石,人們對於長生天的信仰因此堅定不移。

 滿是戰士勇者的部落,除去那些大字不識的婦女之外,剩下的男子裏很少有人會識字,部落裏隻有身為薩滿才有資格去學習,大薩滿則是所有二十人不到的薩滿團體的首領,薩滿們擁有相當程度的巫術的力量,這些聽說都是長生天賜下的力量。

 他們平日裏擔任的都是村子裏的教師的作用,隻不過教導的都是那些最關鍵的常識,然後最終目的就是在那些孩童十歲之前,選拔出合格的薩滿接班人,在經過超過五年的培養,最終培養出一個個新的薩滿候補,隻可惜能夠擁有成為薩滿資格的人非常少。

 阿帕奇部落是一個非常驍勇善戰的部落,他們的勇士都是沙漠中以一當十的勇者,就算是麵對騎兵,他們依然可以有著一戰之力,他們寬厚的腳掌,修長的腿臂,似乎整個大漠都是他們的主場一般,在大漠裏飛奔這種事情,除了駱駝,估計也隻有阿帕奇部落的勇者們才可以做到吧。

 他們的男子高大威猛,戰力超群的同時,似乎是報應一般,他們中很少有腦子好用的人,一個族群為了繁衍生息,進化出來很多武力強大的人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在這樣已經相對來說比較先進的時代,不去考慮在技術上突破武力的限製,而是隻追求單人武力的強大,這樣的部族真的很多,也大多數最後滅亡了,這是很尋常的事情。

 隻需要稍稍對比就能夠看出來他們和國家的區別,一個國家能夠發展,一定是要有一群武力強大的人,也有擁有相當數量頭腦清晰的人去為這個國家的其他方麵規劃,僅僅靠著武力是沒有辦法長遠發展的,這些事情匈奴人從千年的鬥爭中全部學到了,所以如今,依靠著武力的強勢,加上不拖後腿的智力上的先進,他們能夠與強悍的大漢平起平坐,而阿帕奇部落則是在大漠之中猶如孤獨的小舟,飄搖不定。

 他們中大多數的人都不喜歡月輪國,因為長生天的影響,他們信奉長生天,信仰長生天會給他們足夠的好處,讓他們帶著榮譽死去,不像是那些欺騙信眾隻有忍耐才能夠到達真正的極樂……若是人人都忍耐,這可不就是讓佛祖都聽不到自己的話了嗎?阿帕奇部落的人搞不懂這些,對方勢大,他們隻好在一個峽穀之中躲避著生存,好在,峽穀之中有著大量的牛羊,隻要是管控的當,他們可以一直在這片峽穀地區生存下去。

 大漠之中的峽穀之地是僅次於綠洲的適合繁衍生息的地方,有峽穀的地方其實也有很大的概率會有水源,水往低處走,這是定理,無法反駁的事實,他們三年前離開月輪國的赫克城,那是月輪國國內的第二大城市,他們的部族一直依著赫克城生活,隻是月輪國的動亂讓他們不再適合呆在那裏,那群和尚如同瘋了一般的開始壓迫臣民,這讓阿帕奇部落本就有些反抗的意識突然暴漲,大薩滿很是了解大家的想法,稍稍征求了一下眾人的意見,在沒有得到反對的情況下,他們聚族前往了地廣人稀的清源峽穀,清源峽穀前麵也是大漠,峽穀與赫克城有著將近五十裏的距離,看起來不多,但是前麵的這片沙漠是著名的魔鬼流沙地,也就隻有阿帕奇部落驍勇的戰士們可以在流沙地上飛奔如履平地,所以他們可以安然無恙的到達清遠峽穀穀地。

 冬暖夏涼說的就是清源峽穀,原先出行的商人若是路過魔鬼流沙地,他們一定會前往赫克城的,但是有些人是沒有時間繞遠路進入赫克城,他們便取進,走南麵的道路,就一定會路過清源峽穀,清源峽穀原先是有人居住的,他們都是零零散散的商戶,圈地自居,以清源峽穀為據點,專門為那些中途要歇腳的商戶們提供便利,也是賺的盆滿缽滿,沒人跟他們搶生意,畢竟如果不能穿過魔鬼流沙地的話,從赫克城繞遠路要多走超過二百裏地,這是一段很多商人耽誤不起的路途,所以便讓一些當時很有頭腦的商人占了先機。

 他們甚至在赫克城中取得了軍隊的擔保,月輪國的軍隊從中抽成,然後派兵來保護他們。

 隻可惜在在高岩峽穀之上如履平地的阿帕奇部落的勇士麵前,月輪國的士兵如果不是上萬之數,區區五百人的軍隊,全部被阿帕奇部落消滅了,為此阿帕奇部落付出了一百條性命的代價,在絞死了那些商人,並且收繳了他們的貨物之後,大薩滿住持了火葬,戰士們魂歸長生天,這是他們最後的歸宿,這是他們最榮耀的時刻,所有的人都沒有悲傷,他們手舞足蹈,在當晚就舉行了一場大型的宴會。

 如今三年過去了,月輪國也派出過軍隊進行攻打過,隻可惜在阿帕奇部落的勇士悍不畏死的守護之下,清源峽穀最終成為了部落的私有財產,他們沒有建立城池,但是也相當於是一個城池了,相信在大薩滿的帶領下,他們都會擁有富足的生活,然後隻要是等待著那個預言的到來,那就是他們一鳴驚人的時候。

 大薩滿對於所有的部族人承諾過,他們將來會將腳印灑滿整個西域,讓他們長生天的光輝照耀每一個沒有被祝福的角落,哪怕他是其他教眾所統治的地方。

 庫格羅素呢?他是從小在大薩滿的手下學習成長的,跟他一起學習的學生們大多數如今已經成為了勇士,要麽就是普通的在部落裏做著最普通的雜活,他們都沒有成為薩滿的天賦,大概二百人中,隻有他這麽一個人有成為薩滿的潛質,並且他通過了五年的潛心修習,去年,一位薩滿因病去世之後,他成為了頂替那人的非常年輕的一個薩滿。

 如今說起來庫格羅素,他的父親都是相當的自豪,他的父親就是最普通的族人,沒有戰鬥的潛質,隻能夠做一些建築的工作,搭一搭帳篷,運送一下貨物,沒有想到過自己的孩子能夠成為薩滿,那種尊貴的薩滿。

 很多人都認識庫格羅素,畢竟他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樸實無暇,所有人都願意與他親近,他與那些老薩滿不同,他是相當親民的存在,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本身就是這樣的好性格。

 隻不過最近部落裏來了一個商人,那人帶著極少的貨物,還有涼皮瘦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穿越的大漠,如果隻有兩匹馬的話,很難想象,他能夠直接來到清源峽穀中。

 清源峽穀中有阿帕奇部落的傳聞估計已經很早就傳遍了月輪國了,所以後來也沒有多少商隊願意在此處停留了,畢竟這些野蠻的部落人很難與他們進行溝通交流,他們也很少需要物資,在別人的地盤上與人家交易,最好的結果就是虧本買賣,差的甚至要把命都丟掉。

 這個商人不知死活的來到了清源峽穀,庫格羅素以為他會被部族的勇士們生剝掉,他第二日還能夠出現在部落裏,出現在大薩滿的帳篷裏這是庫格羅素怎麽都沒有想到的事情。

 “尊敬的大薩滿,您叫我有什麽事情?”庫格羅素一早就被人通知,大薩滿要找他,所以他便出了門徑直來到了位於族長帳篷旁的大薩滿所居住的帳篷。

 大薩滿就在帳篷中央的蒲團上跪坐著,他穿著一身煉神長袍,這種長袍對於防備風殺侵襲很有作用,穿在大薩滿身上寬鬆無比,他花白的須發顯得他十分智慧,隻是他對麵的那個商人,讓庫格羅素有些啞口無言。

 大薩滿看見了庫格羅素眼中的驚訝,隻是笑著讓他過來坐。

第539章 一個人的軍隊(下下)w(書)w(荒)w(網).15HùaNg.c0m

 “大薩滿,我們不是應該讓這些貪心貪婪的商人遠離我們的部落麽?長生天在上,隻要您一聲令下,我就會將這個無禮之徒送出清源穀地。”庫格羅素是一個土生土長的阿帕奇族人,他從小被培養的觀念也是外族人很少有真正能夠與他們交心的存在。

 麵對這個看起來風沙滿麵,渾身都有些長滿虱子的商人,庫格羅素提不起半分的好感,如果不是他與大薩滿此時就在帳中談論些什麽,庫格羅素發誓,他會讓這個商人品嚐到憤怒的火焰。

 身為部落的薩滿,庫格羅素要保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要符合大家的利益,大薩滿很是看重自己,不止一次的跟他說過,他庫格羅素很有機會接任自己的位置。

 庫格羅素完全按照大薩滿的教導來做事,這些都落在了商人和大薩滿的眼裏,商人隻是默不作聲,甚至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端著麵前的酒碗就毫不猶豫的喝下,看起來這些大漠的烈酒並不能讓這個看起來身形有些單薄的漢子有些許的難堪。

 大薩滿則是不斷的搖頭,大薩滿身上的裝飾很多,這是為了凸顯大薩滿的地位的獨特的部族裝飾,頭重腳輕,看起來是相當滑稽的,但是這種裝飾穿戴在幹瘦無比,甚至看起來有些死氣沉沉的大薩滿身上,卻多了一種讓人無法抵抗的神聖之意。

 庫格羅素就是這樣認為的,他就認為大薩滿絕對是真正的長生天的代言人,他身上那種讓人無法反抗的威嚴,從他每一分的動作中都透露三分。

 大薩滿的眼睛隱藏在陰影裏,很少有看他睜開過,庫格羅素曾經問過若是大薩滿不去睜眼,有怎麽去走路呢?

 “庫洛塔,要用心,要用心眼去感受這個世界,這樣你才有機會真正的感受到長生天的無處不在。”庫洛塔是庫格羅素的小名,庫格羅素從五六歲開始就跟隨著大薩滿學習了,他完全就是大薩滿看著長大的,庫格羅素還小時,大薩滿就發現了他的天賦異稟,將他收為愛徒不說,還親自為他去了小名。

 庫格羅素的父親沒有任何的抱怨,就算是讓他把孩子送給大薩滿他也願意,他是最淳樸的阿帕奇族人的典型。

 庫洛塔意味著精靈,是神賜的精靈的意思,大薩滿喜歡他的機智,隻不過今日不行。

 “庫洛塔,不得無禮,這是貴客!”很少被大薩滿嗬斥的庫格羅素很是不明白,就這樣看起來毫無風度的一個連頭發和胡須裏都滿是虱子的男子,很難想象他能夠給阿帕奇部落帶來什麽……

 但是庫格羅素非常尊敬大薩滿,既然大薩滿說他錯了,那麽他就是真的錯了。

 前麵還咄咄逼人,被大薩滿嗬斥了之後,庫格羅素沒有任何的反對,立刻一揖跪地,整個人匍匐在地上,如同一個謙卑的家犬。

 說家犬實際上有些不合適,他們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一個人對著另一個人絕對的服從,你可以說他們是相當不合禮法的一對主仆。

 但是當一個部落,超過一萬人的部落,等級森嚴,每個位低之人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服從上級人的命令時,這就隻能尊敬了,這是一個等級森嚴的部落,哪怕是最尊貴的薩滿之間都有這樣的差別。

 “尊敬的貴客,請原諒庫格羅素·阿帕奇的無理,若是您仍有憤懣,庫格羅素願意自願接受懲罰,知道您的怒氣散去。”

 庫格羅素毫不帶情感的說到,他的身形沒有半點的抖動,說到做到。

 商人的眼睛本來也被濃密的須發遮掩,庫格羅素的咄咄逼人也沒有讓他有過半分的動搖,此時卻挑了挑眉毛。

 大薩滿置之事外,剛才仿佛他沒有說過話一樣,麵前的不是烈酒,他年紀大了,已經不適合那些烈酒了,麵前的是馬奶茶,煮的熱乎乎的,香氣四溢。

 好幾息的沉默無言讓帳子裏的氣氛降到了冰點,隻不過商人終於還是有動作了。

 他隻是隨意的擺了擺手,意思是不追究了,看到這幕大薩滿臉上也有了久違的微笑。

 “庫洛塔,還不感謝貴人……”是命令,也是提醒,庫洛塔沒有與外人真正的交流過,哪怕他前麵說出去的狠話他也沒有做過。

 他是吃素的,薩滿的候選人隻要選出來,就隻能吃素了,這是他們修行的一種。

 他從小到大甚至沒有向他人揮拳過,如今真的見到了外人,大薩滿對於庫格羅素表現出來的樣子其實是和很滿意的。

 “多謝您原諒無理的庫格羅素,我尊貴的客人,阿大,是否要準備晚宴?”庫格羅素直起身子,商人與他對視,但是他的眼中卻沒有任何的仇恨,商人又是有些驚訝,這種能夠控製自己感情的人,可都是相當可怕的人。

 庫格羅素問的是大薩滿,他稱呼大薩滿醫生阿大其實是相當親昵的表現,隻有對自己的父親才能這麽稱呼,隻不過大薩滿準許他這麽做,這麽多年,大薩滿都沒有子孫,庫格羅素的確很合格。

 “去準備吧,但是不是現在,庫洛塔,叫你來可不是為了讓你準備晚宴的……”見到阿大罕見的笑了,庫格羅素雖然心裏歡喜,但是卻也很是疑惑,難道是因為這個商人的原因嗎?這個商人究竟是什麽樣的來頭?

 “庫洛塔很聰明,這是阿帕奇部落裏最合適的人選,不知你怎麽看?”大薩滿沒有去管如今正跪坐在身邊的庫格羅素,反倒是突然換了一口流利的漢話,向麵前的商人問道。

 “看得出來,他的確有著很好的心性,大薩滿,您有一個相當出色的弟子。”商人也說的是漢話,不帶感情的,卻給了庫格羅素一個相當高的評價。

 庫格羅素聽得懂漢話,他讀過很多書,他認為身為長生天的使者,他們需要向著各個國家傳播他們的信仰,大漢,當然是他們最大等我一個目標,隻不過他們如今還太弱小,他是準備效仿大薩滿,準備去一次大漢,去看看這個世上擁有最多智慧以及財富的國家,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個光景。

 庫格羅素向著商人微微行禮,像模像樣的,是漢家士子禮。

 他已經知道對方是一個漢人了,他對於漢人的了解不多,但是他知道漢人的厲害,他知道大薩滿可能唯一不反感的人就是漢人了,隻可惜他長這麽大,幾乎沒有見過漢人,漢人的商隊都是相當武裝森嚴的,他們這種部落人,基本上會被當做盜匪的。

 商人這次終於是愣住了,他看了一眼庫格羅素,又轉頭望向了大薩滿,大薩滿聳了聳肩,表示不是自己指示的,突然帳中爆發出一連串爽朗的笑聲。

 “有趣,哈哈哈哈哈哈,有趣,我若不是加入軍隊的話,估計也會與你相敬一禮吧。”

 “軍隊?阿大,這是……”庫格羅素聽到了軍隊,神情不免有些緊張,他沒有見過大漢的軍隊,但是卻聽說過漢人的一個叫做霍牧的將軍,聽說那人如今是大漢乃至於天底下最強的統帥,在他手下作戰的軍隊那都是虎狼之師,能夠將強大的匈奴人一次又一次等我擊敗的人,庫格羅素怎麽會不明白呢?

 月輪國那紙糊一般的軍隊絕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連他們這些隻有砍刀與弓箭的部落人都沒有辦法擊敗,還被他們以以一敵五的數量打的落花流水,這樣的軍隊,連庫格羅素都認為他們隻是一群酒囊飯袋,匈奴人的戰馬一躍而起,就能跨過安息城以及姑蘇城的城牆,月輪國那樣羸弱的軍隊甚至抵抗的力量都沒有。

 麵前的這個人是那個強大的大漢軍人,那麽他的確無愧於貴客的名分。

 看到了庫格羅素茫然的表情,大薩滿長出了一口氣。

 “庫洛塔,我要你隨著將軍一同去往城裏,這對於我們部落非常重要……”大薩滿說的非常慢,果然這個漢人是一個將軍。

 “阿大,赫克城裏有什麽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嗎?”庫格羅素疑惑的問道,事實上他不認為赫克城有什麽寶貴的東西,他們離開前,事實上那裏已經開始了易子相食了,西域人就是這樣,如果沒有財富,就算窮死他們也不會去做一些自食其力的事情,月輪國的動亂持續了很久了,隻有巴克特裏亞城,作為月輪國百年的古都,能夠擁有巨大的財富,就連這個國家第二大的城市也沒有人去管理了,那些僧人如果是順著國民的思想去統治,他們當然可以做的很好。

 但是真的到了讓人們勒緊褲腰帶,全國上下一起挨餓的時候,饑荒是會催變人心的,他們根本沒有能力去掌握著上百萬人的國家,隻能寄希望於一個虛無縹緲的佛子之位,能夠讓人們將心重新放回原位。

 讀過書,度過很多書的庫格羅素很是鄙視這群人,他知道這樣的情況,就算是真的在巴克特裏亞城中,他們也沒有辦法得到真正的財富或者說其他珍貴的東西,那些可以改變一個族群命運的東西。

 “不……我要你去的是巴克特裏亞城……庫洛塔,你要隨將軍一起,去參加佛子的爭奪,這是真的關乎我們未來的事情……將軍就是特地來協助你的。”大薩滿說的相當平靜,但是聽到的庫格羅素卻並沒有反應過來。

 “您說……是要我去當佛門的佛子嗎?”庫格羅素蒙了,他曾經聽同族的那些薩滿不止一次的咒罵過那個哄騙人心,實際上卻是狼子野心的佛門究竟是怎樣的可惡。

 他也被影響了,先入為主的情況下,他對於佛教沒有任何的好感,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真的能夠將佛教中人從這片土地上趕走。

 “沒有錯,將軍來,就是為了這個,這是我許久之前就等待的一個機會……庫洛塔,這是天神的旨意,神諭所說的先兆,就在這個佛子之爭上了……”

 大薩滿說起神諭二字的時候,麵容變得嚴肅且虔誠,神諭是阿帕奇部落的真正的指引,隻要跟隨著神諭的方向,沒有人會落在長生天的榮光照耀之外。

 庫格羅素震驚的看著大薩滿,從薩滿的表情中看出,大薩滿沒有半點說謊的意思。

 “庫洛塔,這是長生天賜予你的最偉大的任務,我老了,如果你能夠成功奪得那個位置,那也說明你已經真正具備了成為大薩滿的能力,而我,應該很快就要回歸天神的懷抱了。”

 “相信我孩子,這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機會,能夠看見阿帕奇部落重現昔日長生天榮光耀世的景象,我不會後悔任何我做的決定。”大薩滿說著說著,似乎都有了一種即將升華的趨勢。

 在庫格羅素的眼中,大薩滿說這些話的時候,身上沐浴的真的是那種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金色的光芒,刺眼,卻帶著無數神聖的氣息。

 “去吧,我的孩子,你是阿帕奇部落的唯一一個可以勝任這份需要勇氣與智慧兼存使命的人,洛洛格素、密多都沒有辦法勝任。去吧,將軍會協助你的……大漢也是收到了神諭的真正長生天所選定的子民,你們本就是兄弟啊……”

 庫格羅素等我臉上的震驚沒有消散,他的確很受感動,他也一定會去做這件事情的,阿大是他的導師,也是他的另一個父親,他一定會做的。

 隻是……

 “阿大,我尊敬的阿大,我會承擔這份任務的,我一定會的,我是那麽的尊敬您……隻是我早早的聽聞,那些正在對佛子之位覬覦的勢力,他們都擁有數不盡的財富,更不用說他們的戰馬以及帶甲猛士……將軍我沒有任何不尊重您的意思,隻是我們兩個人也未免太單薄了一點……我的兄弟姐妹們,他們是否願意與我一起作戰呢?”庫格羅素說的很誠懇,也很現實,他們兩個人還不夠別人塞牙縫的,這是事實。

 “哪怕是大漢的白袍將軍在此,他也不敢說能夠成功的大話吧……”

第540章 一個人的軍隊(下下中)15Huang書☆☆☆☆荒☆☆☆網

 “庫洛塔,意思是你覺得大漢的那位白袍將軍能夠勝任這樣的工作嗎?”大薩滿似笑非笑,非常認真地看著庫格羅素,庫格羅素也相當的真誠,他在大薩滿之前不敢說什麽假話,他真的覺得如果讓他和麵前這位比他們這些野人還要野人的漢人將軍一起行動的話,不出所料,他們的成功概率應該不足一成。

 這一成也是庫格羅素自認為得是那些月輪國的僧人根本看不出來他身為阿帕奇部落的薩滿才能夠做出的蠢決定,他到現在都有些不相信月輪國的那些僧人會真的將佛子這樣的重要位置讓給那些素不相識,甚至連心性都沒有考驗過的其他勢力之人,這樣做的下場很有可能是讓月輪國以及月輪寺的僧人陷入萬劫不複之地的。

 到底是什麽樣的請況下,那些人才會到這樣饑不擇食的情況?一個佛子之位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畢竟是佛子,庫格羅素是相當討厭佛門的人的,但是正所謂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敵人,庫格羅素再討厭佛教,他也對於佛教的那些經典根本不去避諱,他對佛教的研究是相當透徹的,如果真的有什麽半吊子的沙彌要來與他攀談,或許真的會被年輕的庫格羅素那淵博的佛門知識所震驚。

 畢竟對於那些小沙彌來說,他們從小的啟蒙讀本可能就是普普通通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金剛經了。

 大薩滿不說,其實大家也都清楚,如果將這件任務公布給所有人,大家也一定會推選庫格羅素作為這次任務的最佳人選的,他是真的很有知識,很有天分,人們不以自己躲在後方為恥,有多大的能力便要承擔多少的責任,相應的他們也會受到相應的尊重,這些都是等價的,很簡單的道理在一個西域人的部落裏通行無阻,在大漢卻不行,如果真的有戰事,或許棄城而逃的士子絕對不會在少數。

 他們根本不會聽信那些城在人在的蠱惑話語,儒家發展至今雖然已經有了許久,自從董聖為天下立規而來,儒學被奉為百學之首也已經由來已久,隻不過沒有後來一個姓朱的學士的推動,大家對於真正的利益觀還沒有完整的認識,更不會有天子守國門,江山死社稷這樣的感歎出來。

 庫格羅素這是願意為整個部落獻身的人,這時候隻能是他去,剛開始大薩滿說出這個人選的時候他還有些驚訝,或許是因為後來更多地驚異,他才反應過來為何是自己去。

 自己通曉佛術,除他之外,可能就隻有大薩滿有這種成為佛子與人辯法打機鋒的能力了,但是大薩滿又怎麽可以去一身犯險呢?

 他庫格羅素願意去,隻是為了部族考慮,大薩滿說了如此多老神在上的話,說的天花亂墜的始終都沒有讓庫格羅素成為一個沒有任何思考的傀儡,大薩滿喜歡的也是他這一點。

 看到庫格羅素一直在思考,而不是逃避,大薩滿其實已經很滿意了,他最喜歡這個弟子的一點,並且願意把他收為自己的幹兒子的原因不就是因為庫格羅素雖然看起來有些不知變通,但是隻有大薩滿才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子是一個這正能夠包容萬物的大能雛形,他有著海納百川的心胸,他能夠摒棄偏見,窺探到知識的根本,這個世上沒有什麽是永恒的,如果非要說一個的話,大薩滿認為就是智慧。

 大漢的強大不用去質疑,大薩滿曾經遊離大漢諸多繁城,見多了那些能夠在街上毫不忌諱的談論家國大事的年輕士子們,那才是他們應該有的學習的氛圍,隻有智慧是永恒的,肉體不是,智慧可以一直傳承下去,這也是阿帕奇部落生存的根本,如果真的把部落裏的其他人拎出去,隻留下那些薩滿,讓他們與普通的族人分開,兩不相幹的去生活,最後一定是薩滿們能夠好好地活下來,甚至還有機會再造一個部落,雖然時間是一個問題,另一方,那些隻能遵循他們薩滿指示的普通族人,若不是餓死,那就一定會被其他人隨意踐踏尊嚴,成為奴仆,或者隨意殺死。

 這就是西域的現實,在大漢有智慧有知識,你就不會餓死,西域雖然凶險,人們喜歡用拳頭來說話,但是真正有智慧的人,依然可以在這片土地上混的風生水起。

 大薩滿沒有要庫洛塔去用武力強取,他與人有過約定,若是大漢沒有真正的援助來到,那麽他就會讓庫格羅素獨自上路,庫格羅素根本不知道現在他的處境究竟要比先前要好多少倍。

 “我隻是覺得如果那位萬人敵可以來到我們身邊,那我們甚至有著能夠反攻月輪國的能力,連佛子之位到時候都會輕易地落到我們囊中。阿大您知道的……一個人再強也是無法與軍隊對抗的。”庫格羅素畢恭畢敬,他隻是把自己所想說出來,大薩滿知道這個孩子也十分向往那種點兵點將的軍旅生活,長槍所指,戰火紛飛,是每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所幻想的景象,古來多少英雄將領都是少年成才,庫格羅素已經成才了,但是他們的處境卻不容許他做這些看起來虛無縹緲的事情。

 隻不過大薩滿眯著眼睛,搖了搖頭,他長長的胡須幾乎拖地,有著麻繩編製的簍子將他的長須捆紮起來,這樣能夠好打理一些,雖然就是有可能生虱子罷了,隨著大薩滿搖頭,胡須也開始搖擺起來,看起來有些好笑,但是庫格羅素沒有笑。

 一旁的將軍喝完了碗裏的酒,似乎根本沒有對他造成任何的影響,不夠過癮的他,繼續提著一旁的酒壇喝起來,這是大薩滿拿出的珍藏,說起來也是當年遊離大漢的時候帶來的好酒,竹葉燒,相當清香的酒,產自成都,算是能夠與老杜康不相上下的了吧。

 他沒有半點的表示,即便是庫格羅素的話中似乎有些看清他,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根本聽不懂阿帕奇部落人所說的話。

 他們說的話更像是匈奴話,不過也融合了一些西麵的某些部族的古老話語,這些都是活化石一樣的古語,大漢能夠聽懂的人也絕對不多。

 “庫洛塔,我們不管有多少人,不過來了什麽將軍,我們都是不能反攻月輪國的,以武力強取,我們一定不會長久,更何況我們真正能夠相信的族人不過數千人,我們經不起消耗,我們的每一戰都是能夠決定部族生死的戰鬥,我們這些人可以冒險,族人不可以。”

 大薩滿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給庫格羅素多少人,畢竟原本能夠叫庫格羅素一人去麵對西域無數勢力的大薩滿絕對是一個十足的瘋子……或者是一個真正的智者。

 “但是……庫洛塔,我保證,你不會死的,你一定不會死的,我們就算失敗了,也要活著回來,就算沒有得到佛子的位子我們依然有其他的辦法,神諭的真正時間還沒有到,先兆是很重要,但也沒有重要到讓人必須去爭奪……”大薩滿似乎有什麽隱瞞,庫格羅素一直有這樣的想法,一直有這樣的感覺,總感覺他現在是被麵前這兩個人當成了一個小孩子一樣,那個漢人的將軍怎麽說也太奇怪了,獨身一人來到這裏,庫格羅素有一瞬以為與大薩滿有過約定的那個人絕對是把這件事情當做兒戲了。

 越想越氣,但是庫格羅素的素質讓他不能發怒,他隻能一點點的乞求大薩滿能夠再給他多一些幫助,他很想幫助部族,隻是……這些都有些太虛無縹緲了。

 “難道我們部族在巴克特裏亞城裏還有什麽隱藏力量嗎?”庫格羅素在心中想著這件事情的可行性,或許……或許是有漢人會在巴克特裏亞城中接應他們?

 庫格羅素這樣想就有些合理了,畢竟一位將軍不遠萬裏的從大漢來到西域之中,相必也是穿越了瀚海,如果他沒有一兵一卒的話,庫格羅素有理由相信這個人根本不是什麽將軍,他或許是什麽大漢發配到西域的罪囚一類的人。

 若不是罪囚,那麽他極有可能還有一隻相當強大的軍隊,大漢的步卒是世上最強的,這是毫無疑問的,不管是西域人還是匈奴人,他們擅長的大都是騎戰,漢人可是在自己的窩裏鬥了超過兩千年的時間的,他們的步卒有著各種情況下適應的能力,根本上大家都是落後與漢人的,畢竟一直有對手,才能夠一直有進步的機會,這是相輔相成的,匈奴人無敵的騎軍不也是在相互廝殺之中最終拚出來了一直金甲重騎嗎?

 “將軍?敢問大漢是否有援助?”庫格羅素盡管剛才有些生氣,甚至有些壞的想法,他也沒有失掉自己的禮節,他與西域的野人真的很不同,若不是他有著一頭微卷的長發,還有那深輪廓的無關,以及灰色的眼睛,他真的和走在京城大街上的那些士子無二。

 用的是漢話,將軍自然就聽懂了,非常幹脆的撂下酒壇子,對著他相當誠懇地說道:”大漢此次就來了我一人。”看起來還有些輕鬆寫意,似乎根本沒有什麽緊張的意思,庫格羅素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剛才大薩滿說的話,大薩滿可是清楚地告訴了他,他們兩人接下來是要去巴克特裏亞城中,去爭奪那個猛獸環伺的佛子之位的。

 兩個人麵對超過數萬的人的軍隊的時候,那種時候他們真的會是渺小無比的,庫格羅素曾經在赫克城下見到過匈奴人的一支精銳大搖大擺的直衝巴克特裏亞城去,人數過萬,無邊無沿,那種黑壓壓的,如同烏雲壓境的時候的壓迫感是沒有人能夠抵抗的,更不用說僅僅兩個人了。

 想起那些恐怖的彎刀武士,各種豢養的死士,甚至還會有西域的大馬匪和匈奴人的大宗到來,這種情況下,庫格羅素第一個想到的是他們應該去撅起屁股來挨打,撅起屁股來可是代表了完全的臣服……在那種情況下,能夠保證性命無憂,剩下的才是謀取更多。

 庫格羅素咬了咬牙,嘴中的話似乎有些說不出口,將軍看到他頭上的青筋一股一股的,似乎在憋著些什麽,便給了他一個請便的手勢,想要發泄盡管發泄?

 “將軍,我不知道您究竟有沒有了解我們接下來將會麵對的敵人……此事是能夠決定我部族未來的大事,若是沒有一個認真地心,我是說,若是將軍以及漢家的那些貴人們,真的將此事當做兒戲,一位我阿帕奇部落隻是一個西域中可有可無的弱小部落的話,我們絕對不會對您有半點的乞求,阿大奉您為上賓,庫格羅素自然沒有理由去驅趕您,但是請您也不要插手我部族的事情,我會帶著長生天的榮光,投身天神的懷抱,事情成敗,隻由我一人負擔。”

 一連串流利的漢話,無一不體現著庫格羅素的能力,滿滿的都是他的責任感,當然其中的那些譏諷之意也毫不掩飾,庫格羅素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這個邋遢的男子,他對於大漢的印象似乎要減分不少了,他也意識到,或許也不是所有的大漢將軍都有那位白袍將軍的擔當與驍勇。

 庫格羅素真的生氣了,大薩滿卻笑了出來。

 “霍將軍,這下可是滿意了?哈哈哈,老朽看著庫洛塔長這麽大,他這麽生氣還是第一次,我看事情就這樣定了,接下來的事情可就都勞煩霍將軍照顧幼徒了……”大薩滿根本沒有管庫格羅素現在究竟是多麽的詫異,直接吩咐帳外的族人去幫庫格羅素以及將軍準備行囊,似乎他們很快就要出發了。

 “嗯,此子心性不錯,若是他的佛法能夠有您說的那樣精妙,那麽此行成功的可能性絕對會大大提升,沒想到西域距離大漢如此之遠的地方也能隱藏著這樣多的明珠,是霍牧小瞧了西域人了。”

 “將軍這就謬讚了,哈哈哈……”

 ……

 總之,庫格羅素跟著霍牧一起離開的時候,聽說他身體僵硬的都是族中的勇士搬著他上的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