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的父子宴沒有人知道這三個人具體的交談內容,劉岑究竟是如何訓斥了早先劉槐的衝動與誤事,又是如何教導了兩人如何相處,這些事情隻能由人們去猜測了,而且能夠猜測的人也是少之又少,多少大家族內部都不清楚今夜楚王府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
何文遠一直在劉槐的院子外等待著,此去王府的大堂並沒有多少距離,但是中間有各式的建築遮擋,又有著亭亭如蓋的樹木,說這一段路是小徑幽靜也沒有什麽區別。
王府之中今晚是寂靜的,但是也是忙碌的,忙碌的下人一聲不吭,隻是沉默的向著依然亮著燈火的大堂之中送上飯菜,騰上酒宴,規格幾乎與常樓一宴無差,基本上也顯示出了究竟楚王到底多麽重視這樣一場家宴。
沒錯,家宴,多數家庭之中都會有的一頓餐飯,一般都會是在年夜那天,或者佳節共度之時,一家人一起,圍著暖爐,聊一聊閑話,拉一拉家常。
放在大家族之中,家宴都是相當肅穆的,長輩端坐在上,後輩聽取長輩的諄諄教誨,然後關照一下大家族各個分支的情況。
但是放到楚王家,這場家宴是特別的。
沒有一個女人參加,甚至楚王的三子劉紹也沒有被邀請參加,要知道今夜的劉紹可是乖乖的呆在家中一直沒有外出過的,他雖敗家,但是腦子還是不蠢的,知道今日出門的話,一定會被父親數落,今日的重要性其實不用任何人提醒他,他也是知道的。
如今他還在自己的院子裏,不過卻是已經仰麵朝天的躺在藤椅上睡去,他要身旁的侍女提醒他,隻要是父親回到家中,他就會醒來,然後前去迎接……這種事情他自己想得到,幾乎不用人提醒。
但是他剛才在父親回到家中時便已經醒過一次,然而得到的回答卻是今日沒有他的事,讓他好好地呆在自己的院子裏。
……
這是家中三個真正頂梁柱的一頓餐飯,恐怕說的也不隻是家事了。
劉槐回到園中時神色有些萎靡,何文遠有些疑慮,但是還沒有立刻去詢問他,而劉槐則是直接向著老師拜了又拜,然後恭敬地請老師回去。
何文遠是沒有想到劉槐會是這副模樣的,心中雖有擔憂,但是……事情不必著急處理,既然沒有聽到楚王的任何處罰,那就還不算緊急。
何文遠是離開了,劉槐在園中不知在想些什麽,兜兜轉轉,讓所有的下人都出了園子,自己一個人喝了碗醒酒湯,昏昏沉沉的倒頭睡去。
老楚王看著劉泰也緩緩踱步離開,打了個手勢,讓身邊的人將大堂的門敞開,好讓風吹進來。
他沒有走,他隻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這小菜,繼續喝酒。
可能劉泰和劉槐都沒有發現,今日自己的父親竟是早早地就紅了臉……
老楚王的酒量不好,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尤其是那些大家子裏來的人,多是跟楚王上過多次酒宴的人,老楚王每次都會選甘甜的果釀,少有的幾次飲了烈酒,幾乎是要醉倒在案前的。
他臉上的紅暈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不少,老楚王臉上的皺紋不多,畢竟身邊的婆娘多,照顧的他還是好好地,不然人們也不會總覺得老楚王的身體很好,身子骨硬朗。
他夾了一口菜,將小酒盞端在麵前,輕輕搖晃著,又湊到鼻前輕輕地嗅了嗅,神情自陶醉。
劉岑他今年快七十,七十已經是很高的年紀了,但是他看起來也就像個五十的老人,畢竟他骨架子寬闊,生的又高大,顯得也不是那麽的憔悴。
他經曆了許多許多,尤其是那段爭奪皇位的慘淡時光,他也是一點一滴的擠湊著度過來的。
當年他排行老四,上麵三位兄長都是驚才豔豔之輩,老大前些年死去了,他與老大的關係很好,也和老六的關係很好,所以老大去世前幾年,他還特地宴請過他,隻不過撒手人寰這種事情誰又說得準呢?
這些老人,到了一定歲數,心中總有些感覺的,當時與老大那最後一麵,劉岑甚至也是意識到了那可能就是大家的最後一麵了,所以他讓劉槐好好地伺候這那個一生也是傳奇不斷地老人。
按照他們當年的說法,他是四皇子,老大自然也是大皇子,而當年老三上位之後,是根本沒有放過兩個與他爭得最凶的人的,大皇子二皇子分為秦地與燕地,成了多少年的秦王燕王,背地裏還被迫害著,老秦王那一身的病根,也有當年,也就是先王的因在裏麵。
現在回想起來,當年的那種日子,自己的父親,當年麵臨的日子恐怕比自己現在還要難受的多吧,得虧父親去世的早,不然見到後來幾個孩子那樣陰狠手辣的手段,那樣不認親情的相殺,估計心中會滴血吧。
“劉淳,你也是,你也生了個好兒子,估計他也是親眼見證了當年的事情,才會單獨隻留太子一個子嗣,為的就是防止這種事情出現的吧。”劉岑撇了撇嘴,自己在那裏砸吧嘴。
門外隻留了一個侍衛,這個侍衛不一般,是王府中極強的一位高手,也是楚王的貼身護衛,不過他一直穿著盔甲,全身隻留出眼前一道縫隙,很少人見過他的真正模樣……聽著老楚王獨自一人在堂前自言自語,他沒有任何的變化,那冷靜的眼神透過盔上的縫隙射出極遠,似乎什麽都不能打動這樣一個雕塑一樣的侍衛。
老楚王砸吧了一下嘴,又飲了一口酒。
“兩個臭小子,根本不知道這劍南春的滋味,這可是當年你們的娘給老子埋下去的,一藏著二十多年,醇香的我都忍不住了,倒是你們兩個,心懷鬼胎的,誰也沒好好地吃一口飯。”
他多想兩個孩子能夠真正的坐下,好好吃一頓飯啊,他還想起當年身邊隻有劉槐一人的時候,夫人親自準備一桌子的飯菜,何文遠還有蒲永益兩個年輕的小將也有時能夠蹭上一頓熱乎乎的飯菜,一群人熱熱鬧鬧的吃上一頓飯,心裏都是暖洋洋的。
那時候……那時候才叫一個家吧,越是和平的年代,家中越是冷清,這是怎麽個事兒呢?
劉槐今日的所作所為他也是明白了,說白了不就是嫉妒嗎?
但是這種時候,他們這樣一個小家裏,哪有哥哥嫉妒弟弟的道理?
他與劉槐徹底說清了:將來這個家就是要交給你的,家裏以後所有的事情都要你來決斷,家裏老小的命運都要依靠在你的身上,老將軍們都要跟著你養老,跟了我劉岑一輩子的熊兵們,也要你來養活……
他又與劉泰說好了:將來隻要是有機會,就會讓他前去朝廷任官,他想在洛陽當什麽官,他就從天子那裏要什麽官,想去太學教書,那便教書,想去開學堂,那便開學堂,想做大學士,做太傅,爹也能給你搞來翰林院的上上下下來給你襯著。
他對於兩兄弟的唯一要求那就是不要打,不要罵,不要吵,更不要相殺。
他劉岑的家不應該是這副模樣,不然他是真的對不起天上的夫人。
一說到他們的母親,兩個已經長大成人的,能夠獨當一麵的男人,一下子又變回了普普通通的小孩子,一個想要依偎在母親身側,一個卻隻能遙想遙望那早早離去的母親。
“那個孩子……他也是相當命苦喲,但是一切都給他準備好了,就看他將來能夠如何在這片大地上躍起……說不定,大漢將來真就要有求於這個本為棄子的孩子呢?”
老楚王想著想著已經不知道想到哪裏去了,他想起了前幾年去往京城的時候……啊,此京城已非彼京城了,看不見長安的花,洛陽的秋景倒也是精致的很,隻不過洛陽到底還是與長安比起來,少了一些豔麗媚俗,多了一些嚴肅冷漠。
劉釗平時的確是一個很隨和的性子,但是真到大事上,他可比自己這個當叔叔的要果斷的多了,想到這裏,老楚王又感歎了一句,“老六果真生了個好孩子……不過我的兩個混小子也不算多差吧。”
說到底他還是更喜歡劉槐一些,劉槐不明白,但是劉泰卻明白,自己父親打拚了一輩子,一切都在王府之中,一切都在他的手下,父親要將家主的位置準備著,留給自己的哥哥,這還用問究竟誰更得寵嗎?
隻是劉槐習慣了,從小就習慣了這種理所當然,不光是父親劉岑給他的理所當然,還有母親疼愛的理所當然,對比起來,劉泰小時候從來沒有感受過真正的母愛,並且在很小的時候,就送去了京城,從小生活在學堂邊的他,可能最親的,也就是那個總在他窗前放些果子的老爺爺了吧。
當然後來他才知道,那位頭發不多,但是胡子老長的老爺爺就是當今太傅,那位在儒生心中地位至高的先生。
在這種情況下長大的劉泰,自然要比從溺愛之中長大的劉槐要更加明白現實一些,更加懂得人情世故一些。
劉泰的處理讓老楚王總是會無意間心痛著這個當年費了老大勁才從他母親肚子裏出來的瘦弱孩子,劉泰很懂事的將那些重要的抉擇都留給了自己的兄長,而他卻甘願帶著一身的學識,去照看自己的弟弟,年紀輕輕,本應一飛衝天,卻能夠閑散在家……隻是為了陪一陪自己這個老頭子。
回到揚州是劉泰自己的決定,為了回來,他甚至違背了父親的命令,也就是劉岑的命令。
劉岑當年是不想要他回來的……回來有什麽用呢?跟著自己敗壞辛辛苦苦積累下來的好名聲?
放棄了自己一片坦**的仕途嗎?
老太傅親口對自己說過,隻要是劉泰能夠留下,將來太傅的位置那就是劉泰的。
成為大漢的上柱國,劉岑可是認為這根本不比他這樣一個閑散的王爺要差的,能夠得到天下人的認同,這樣的機會……這樣的機會,這個傻孩子竟然放棄了。
所以才有了剛才那一番話,看起來他對劉泰寵溺無比的話,實際上都是他作為一個父親,想要補償這個苦命孩子的決斷罷了。
劉岑多想要家裏和和睦睦,甚至他想要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將來不要有任何的變故,不要出現任何的混亂……但是,大漢之亂,已成定數。
他……是少數幾個明白究竟大漢如今正處在什麽境地的人之一。
因為他清楚劉釗的身體,他清楚自己的身體……他清楚北方的那位閑賦在家的匈奴老帥,也明白西域如今正在經曆何種變故。
……他甚至明白,大漢將亂,將亂在各地……
天要塌之前,總要讓他們過一段平緩的日子不是?
他希望這個日子能夠無限的延長下去,這樣他就不會有求於那個渺小的機會,李重霄如今是什麽資本,他怎會不知道,蜀地無兵無將,恐怕他這樣悄然出行,也是在四處籠絡人才吧,真是辛苦了這樣的孩子。
但就是這樣的蜀王,這樣的李重霄,他也要親自去請求他,不放過任何機會。
他害怕自己的兩個孩子,在那一日到來之時,沒有了自己,會孤零零的處在風口浪尖,然後被口誅筆伐,最後過上慘不忍睹的苦日子。
能做的……隻有等待罷了,他已經不是當年意氣風發的四皇子了,已經不能再征戰沙場了,已經不能再舉起自己有力的胳膊,然後振臂一呼,身後千百萬人狼卷風起,馬蹄奔疾了。
輕輕地咳嗽了兩聲,兩滴嫣紅的血液從他的嘴邊滴落,他的打扮是那樣的一絲不苟,但是喝醉了之後,他真的顯出了自己應有的模樣,真是好生憔悴的一個老者。
劉泰倚在小山前,聽著堂中不斷傳出的自言自語,淚如雨下,他恨自己不能擁有足夠的能力,然後幫助自己的父親,讓這樣一個風雨飄搖的小家,那樣平穩的一直走下去。
第482章 會盟(下) 當l前l小l說l由l書l荒l網l免l費l提l供l下l載
今晚的揚州城看似繁華似錦,然而實際上,卻是暗流湧動,就在李重霄等人與楚王進行會麵的同時,為了那一場武林盛會,甚至聽說還有可能是女帝的招親會盟,多少江湖人心潮澎湃,也有多少真正的巨頭細細斟酌之後,攜重金重財,千裏迢迢趕赴了揚州。
江湖人不與王公貴族同堂一室,隻是很基本的一個不成文規定了,所以自當楚王與揚州城中的權貴忙於會麵另一位權貴,也就是蜀王李重霄一行人的時候,江湖人物已經蜂擁而至。
隻不過屬於江湖人的時間永遠都是夜間。
揚州城中宵禁不嚴,一般情況下還是要看楚王有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做,平時的時候夜市也總是開放,畢竟揚州是一個真正的大都會,商業貿易是揚州的經濟大頭。
李重霄等人疾馳於揚州巷間,很快的返回了客棧之中,然而那些真正明日參加武林會盟的江湖客們,今日卻齊齊聚集在城西。
這是寶器宗的特別安排,一是為了好劃分,二也是為了給李重霄他們一個特別的待遇,凸顯出寶器宗對於李重霄一行人的真正重視。
不過西城區也是揚州的繁華路段,尤其是各種客棧,揚州城的西段,多是往來的暫住客居住的地方,因為那裏交通更加的方便,要是出城去各地的話都有更好更坦**的大道。
城中的腳夫還有閑漢也大都在城西閑散著,有往來的旅人的話,這些人可是要賺上一筆的,多少走小本生意的商人,也是要靠著這些打零工的閑漢和腳夫,才能將自己慢慢當當的貨物運到具體的地方。
不過到了晚上這些人可就不會在了,他們大都是有家的人,雖說可能沒有什麽正事來做,家中也不怎麽待見他們,但是畢竟人嘛,有家都是要回的。
而江湖客們,尤其是那些大宗大派的人物,則是全部靠著自己的人手來運送。
武林會盟雖是會盟,但是卻更像是一場盛大的宴會,寶器宗雖沒有要求,女帝也沒有去說,但是各宗各派都很是自覺地準備好了足夠的賀禮,因為至少……他們知道,這次武林會盟就算盟主不是這位年輕有為的女帝,也會是一方人物,這賀禮到時候轉手也很是自然。
況且聽說寶器宗為了這次會盟的布置,可是下了血本的,讓寶器宗出點血當然無所謂,但是象征性的人情禮,還是要給的,這在江湖上叫做禮尚往來,誰都不願意當個惡人不是?
所以在城東稍顯肅穆又狀況齊出的同時,城西的江湖勢力也已經開始有了些小小的摩擦。
寶器宗派了兩位舵主在這裏迎接眾位江湖勢力的大頭,今日自然不是正式的迎賓入場,但是也要給他們安排好住宿,必要的話,城中多數產業都有寶器宗的影子,有什麽需要搭手的,寶器宗也是樂意效勞。
兩位舵主的職責其實與公琰瑜差不了多少,但是尊卑有別這種事情還是不說出去的好,公琰瑜能遠在千裏之外,直接趕赴永安城去迎接貴客,順便還能夠慢慢的化解隔在兩個勢力之間的矛盾,這當然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像是當年李重霄第一次離開鑄劍山莊之後的事情,公琰瑜也是挑過了時間,特地為李重霄再解釋過,那些解釋也得到了胡雲河的確認,大家分析中也漸漸明白了,在李重霄離開後不久,其實寶器宗就已經收手了,雖然心情上很難接受,但是事實就是,已經被壓製成那個樣子的鑄劍山莊,要讓寶器宗再搭上很大的風險去冒險兼並,這樣的事情寶器宗隻會果斷的放棄。
所以兩股勢力的無縫銜接之下,讓鑄劍山莊很是迷惑,讓鑄劍山莊一直以為,那段最艱難的時間,是寶器宗一直在步步緊逼,最終落得那樣要魚死網破的局麵,若不是真的讓胡雲河還有盧瑩逃出了那場圍殺,胡雲河千裏奔襲至蜀王府,事情的結果還真的不一定會被破解。
隻是可憐了某位公孫姓的寶器宗客卿,丟了命不說,還成了雙方牽線搭橋的道路。
最先來到揚州城的江湖勢力並不是什麽無名小輩,而是中原相當有名的一個儒道宗門。
辰霜書院坐落於嵩山一旁,與嵩山的青駝寺倒是相望無幾,隻不過嵩山上的僧人們沒有什麽塵世的欲望,這麽多年來,也就隻有如意一個人真正的走下過山。
辰霜書院的名號來的比青駝寺要大許多,縱使青駝寺是那七十二佛林中,相當重要的一部。
書劍雙絕,說的就是辰霜書院,甚至說的不是林清玄。
林清玄當年被稱作書劍客最主要還是因為他多少年都一直盯著一個書童的名號來闖**江湖,他讀的書很多,但是卻不是一個真正的文人,沒有辰霜書院真正做到的書與劍並駕齊驅,棋與招共同前進。
儒道究竟是如何修行的呢?除了儒生誰也說不明白,但儒生的就行更是讓人捉摸不透,多少在書海遨遊,在官海沉浮的失意文人,突然一日便成了大修行者,又有多少將心思放在修行上的儒道人,最終卻是在朝堂之上登頂,這實在是說不定,說不清。
唯有一家,一個宗門,真正將儒道與修行糅合在了一起,而做出這個貢獻的大人物,也就是辰霜書院兩百年前的那位驚才豔豔儒聖人物,他是林清玄之前的劍神,但是真正的劍道可能也隻有大宗師的修行。
不是說大宗師的劍修不是什麽厲害角色,但是與他在儒道上修行的成就來比,他的劍道那就是相形見絀了。
劍修的不染塵埃,力求劍招精準,招招致命,在他這個儒生的手中,變成了一種能夠與佛家煌煌天音相媲美的東西。
儒家真意被融入到劍道之中,劍變成了教化之器,一招一式之間充斥著的都是那種聖人家的威嚴大意。
他實現了儒道多少年來都沒有明確過的目標,將儒道真正的用劍表達了出來,後世也稱他為儒劍老祖。
辰霜書院,就是他在晚年集大成之所作。
入了儒道,便要懂得如何去教化百姓,聖人之行,便是教化萬物之德,孔生在蠻夷的中原大地之上,將教化之職表現的淋漓盡致,成為古往今來開教化之先祖,人隻有經曆了知識的傳承,才是真正的得到了前人的精髓,你看如今諸子百家,又有哪一家能夠真正地摒棄教育的共用,靠著什麽大意,靠著什麽典籍來讓後輩突然領悟,不都是開辦學堂,然後一字一句的孜孜不倦的交於後輩嗎?
辰霜書院便是這樣的一個宗門,他是這個世上唯一的儒道修行者的修行宗門,除此之外,別無一家,世上有書劍,多是仿效了林清玄的作為,但是世上卻隻有辰霜書劍有儒劍,以儒法入劍道,成就聖人大道。
而這次跟隨辰霜書院的隊伍而來的,正是他們的宗主。
玄宰德的大名,估計整個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吧,武榜前十,天下第八,書劍雙絕這一世的代名者,真正做到了將辰霜書院帶到江湖頂端的成就。
還記得十年前他最後一次露麵時,他早已經步入了通玄的巔峰境界,如今十年過去,未曾露麵的他,聽說一直在書院之中教化弟子,近來辰霜書院再次出現了一位妖孽,能夠在江湖之中戰敗衡陽重劍——武榜前五十的人物,今年才剛剛二十五歲,他叫寧休,正是玄宰德數十年不收徒之後的首徒,聽說如今僅差一步便能夠踏破劍道的第一個桎梏,成為一名擁有辰霜書院學徒特有書劍雙絕的劍域,看來又是未來江湖的一位大人物。
而今宗主親自來到揚州城,雖是一群讀書人,但是書中自有黃金屋的道理大家還是明白的,提前兩日便已經來到了揚州城西的辰霜書院一行人,帶著沉重的箱子,已經率先入住了寶器宗為貴賓準備的天字號客棧之中。
辰霜書院的隨行弟子不多,但是各個都是氣質出塵的儒生劍客,隨身不見劍隨行,卻有書卷不離手,他們沒有刻意的去打扮,但是卻讓整個客棧顯得更加的有了一種難以抗拒的閑靜雅致。
寥寥無幾的幾人就撐起了一個宗門的門麵,這就是站在頂端的一流宗派應有的風範。
相反距離武林會盟的日期還有一日時,諸多散修,各種小宗小派的人物也紛紛趕至,他們也是寶器宗迎接的對象,這讓這些自認為在江湖之上沒有絲毫地位的窮酸江湖客幾乎是淚流滿麵。
寶器宗稍稍給予他們一些好處,他們幾乎就要為這東南霸主去賣命了,其實他們就是來賣命的,小宗門也有自己的打算,渾水摸魚的事情才是他們在這些大魚的身邊該做的事情,大宗門兼並小宗門,小宗門想要成為大宗門,也是需要兼並的,武林會盟會成為他們施展拳腳最好的地點。
所以說若是這些日子裏,揚州城這個繁華的大都會若是出現了什麽各種離奇的命案,還有什麽屍首遍地的情況,那保準是無名小輩們在為了自己的未來而拚上了性命。
散修便是雇傭兵,小宗門便是大雇主。
江湖底下有江湖底下的鬥爭,上麵也會有上麵的鬥爭。
稍晚些又有幾個大宗門趕到,這幾乎是給寶器宗的武林會盟完全撐起了麵子,這幅圖景,這樣的氣派模樣,實在是讓人有些瞧不起那竟然絲毫沒有顧慮便與寶器宗宣戰的界清門,界清門又如何?
難道界清門能夠頂得住這些個一流宗派的聯合出手嗎?
午時一過,城門便開啟到最大,浩浩****的有一隻隊伍絲毫沒有收斂的進了城,守城的士兵似乎並沒有說些什麽,一般這種情況他們本是要給這種不守規矩的人一點顏色瞧瞧的。
但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他們也不會觸這個險了。
“緞陽宮果然來了!”
為首的一個轎子是四麵敞開的,上麵是一個相當華美的床鋪,沒錯就是床鋪,本應是抬轎子的轎夫,八人同抬一張大床,大**有帷幔穿梭,多是紅粉顏色,床鋪也是鮮紅的顏色,讓這一隻隊伍變得格外顯眼。
為何有人能夠靠著個認出來者的身份呢?
那自然便是**的人,實在是太過耀眼,太過著名。
符君!
世間僅存的幾位陣法大宗師之中,最為耀眼,或者說最為不遮掩的一位。
符君長相自然是風度翩翩,銀灰色的頭發披在他的身前,卻更讓他顯得氣質無比。
符君當然是個男子,他究竟何許歲數,眾人皆是議論紛紛,但是最可靠的一句話出自那位武當山的老國師,老國師說自他出江湖,符君便已經叱吒風雲了三四十年了。
與那位百年前江湖魔頭一個時代的人物,能夠活到現在的大都是難以捉摸的狠角色,他們不是隱於山林,便是隱於那些超級宗派之中,沒有一個真正像符君這樣,招搖過市,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所作所為。
符君所做所為是何?
自是與女子媾和,這床鋪便是他用來做事的場所,他所到之處,自有弟子為他招來美豔動人的女子,但卻從不偷不搶,江湖人雖羞於談論其行,但是他卻依然是正人君子……因為他真的不偷不搶,符君的義舉江湖人都是知道的。
緞陽宮的符,那就是江湖上最為劃算的符,緞陽宮的陣,那就是江湖上最為妥當的陣,緞陽宮的弟子也是不偷不搶,從來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隻要是價錢合理,他們便會為那些小宗小派出動,為他們構築起真正可以守護宗門安全的陣法。
天下三成的現存陣法皆是出自緞陽宮的人之手,這可不是一句誇張的說法。
符君此次又是招搖過市,他身後的隊伍之中,弟子們皆是勾肩搭背,這是一個相當惹人喜歡的宗門,因為他們的弟子真的是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好人緣,五湖四海皆兄弟,這句話真的是在他們身上應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