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李重霄也是有些驚訝的,他隻知道當時是自己外公讓魏青去了匈奴曆練,誰能知道這麽幾年的時間,魏青竟然已經混到了霍牧的身邊。
霍牧是誰啊?大漢鎮北大將軍,在大漢征北大將軍衛青之後,大漢的北疆就從來沒有再那樣的風光過,就是這位異軍突起的年輕將軍將大漢北疆從危機之中拯救出來,給了式微的大漢一記真正的強心劑,振奮了軍民之心,讓漢軍重新拾起了與匈奴對抗的信心。
他雖然如今還帶三品鎮北將軍的職位,但是誰都知道他在天子那裏究竟有多麽重的分量,聽說天子因為要給他封賞而憂愁的很……不是功高鎮主,劉釗的氣量可沒有那麽小,而是因為實在是就算一個兵馬大元帥的實職也不夠封賞的。
許多朝中之人當年都曾經預測,很有可能霍牧是要封王的,實際上真正分析下來,這樣的武將若是封王,那才是真正的不想要國家安寧呢,思來想去最後幹脆給霍牧安了一個上柱國的位置……
所以霍牧如今就基本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能夠將武將的官職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足夠經驗了,因為霍牧的存在,原本應該有著相當大權力的兵部尚書大人如今處在一種鬱鬱寡歡的程度,他充當的就是一個調兵的角色,畢竟上柱國的行為那都是得到了天子絕對支持的,就算自己想要為難別人,也不可能為難到鎮北軍頭上……
能夠在霍牧身邊做兵,不管是什麽種類,什麽職位,基本上都意味著一個人的未來光亮無比。
李重霄早早的就聽說了霍牧的大名,那一年青城山出事,他後來才知道在那一年的北疆也是同時發生了那樣的大事,也可以算是一種淵源吧,魏青最終也是去了霍牧的手下。
不過如今回來之後,魏青可就不是從前那個對待強敵無能為力的少年了。
李重霄他清清楚楚的記得魏青當年離開之前對自己親口說,若是不成通玄境界,他是不會離開軍隊的……那麽如今他好好的站在這裏,意味著什麽自然就不用多說了。
帶刀的護衛小隊長現在瑟縮著站在一邊,眼神從周圍瞟來瞟去,樣子要多可笑就有多可笑,但是他笑不出來啊……鎮北軍的手他還真不敢動,所以不停地想要看向劉槐,希望劉槐能夠給他指條明路。
但是劉槐哪裏有辦法,鎮北軍出現了,這是一個消息,也是一個訊息,訊息意味著有可能軍方會漸漸開始幹涉大漢內部的各種局勢,霍牧的態度當然一直很明確,他就是要追隨天子的,所以你將鎮北軍看作是天子的手腳其實也沒有什麽問題,所以現在這裏……這樣一個微妙的局勢之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打破僵局的人,而那個打破僵局的人到如今還什麽都不清楚……他不太擅長這些彎彎扭扭的東西,他隻知道他是來找自家少爺的。
霍牧沒有跟魏青說什麽,甚至說當魏青要走的時候他也隻是口頭捎去了許可,本身魏青就是春棠從他這裏借走的,所以魏青想走,最主要的還是要霍牧的同意,霍牧對於魏青的各種決定總有種縱容的感覺,其中的緣由不得而知,但是什麽都沒有做的霍牧如今卻讓遠在千裏之外的楚王一眾人感覺到了一種叫做威脅的東西。
想想一下,當那十幾萬鎮北軍從北到南一路馳騁,鐵蹄所到之處,皆被移平,那種大軍壓境的震撼感不用說大家能夠想象得到。
魏青其實無意間被人當做了一個媒介來使用,不過倒是對他本身沒有什麽影響,他今天就是來找少爺的。
劉槐尬住了幾息時間,但是立刻有回過神來:“原來是軍中的兄弟,失敬失敬,不過今日宴席二弟準備的倉促,不知道兄弟已經來到了揚州城,如今還麻煩了你動手幫忙捉住刺客,槐某實在是慚愧。”
好話誰都會說,劉槐現在可是清醒了,之前因為嫉妒的仇恨,還有各種負麵的情緒交雜讓他失去了基本的判斷力,滿眼都是李重霄死去的模樣,現在反應過來才覺得自己之前才是真正的失態,若是被人看到了,估計真的會嚇到吧。
他想的沒錯,很多人都看見了劉槐之前麵目猙獰的模樣,倒是二先生不管如何都還保持著自身的矜持。
有心之人多少都有了一些思量,畢竟這場刺殺顯得也太突兀了一點,本就是突兀的請到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蜀王,如今還出現了突**況,實在是沒法讓人不想到某些陰謀。
“世子不必如此客套了,魏青是我從小長到大的兄弟,如今估計是領了家人的意思前來找我,隻能說好巧不巧嘛……”李重霄直起身子笑眯眯的說到,但是很多人卻感覺到了李重霄言語之中的那無形的威脅之意,果然是要強強碰撞了嗎?
李重霄起身說話,楚王還有兩位世子也隻能起身,出了刺客,而且刺客的出現是那麽的巧合,這樣的話各種證據相指,楚王幾人實在是脫不了幹係。
楚王是因為聽到了魏青的說辭,所以終於是坐不住了,他沒有表現出多麽緊張,但是依然是站了起來。
李重霄從這一點細節之上又看出了些什麽,不過他沒有點名,現在……就是他們獅子大開口的時候了。
雖然之前魏青一直在說要找自家的少爺,但是也沒有說清,劉槐也一直沒有往那方麵想,現在李重霄確認了,劉槐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原來對方的後手是這樣的讓人猝手難防,自己的情報人員在揚州城這麽多日子裏,李重霄一行人的信息基本上摸得一清二楚,但是卻唯獨沒有發現此人的消息,這讓他不禁有些懷疑手下人的辦事效率。
“原來都是自家人啊……哈哈哈哈,槐某實在是慚愧,我這就安排手下人先將這個刺客處置掉……
三弟養他一時,沒想到他竟是這種忘恩負義之徒,實在是辜負了三弟那一片赤誠之心。
還愣著幹什麽?傷口處理好了,隻要死不掉,那便押入大牢!”
劉槐的語氣不容置疑,平時養成的那種上位者的氣息在他吩咐屬下人的時候顯得極其明顯。
估計這也是楚王平時培養他的時候,要求他有的威嚴。
二先生一直在一旁臉色不好的看著自己的兄長,他的眼神投過去卻收獲了無視,不過他是已經決定不管這件事情如何收場,他都會好好的和自己的兄長去談一談,他覺得兄長這種沒有由來的敵意很是讓他心裏不舒服,有些事情,兄弟之間,總是要說開的,他不想要一個兄弟反目的結局,尤其是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
劉槐依然在說著沒有營養的話,似乎一直在掩飾自己先前的嫌疑,但是他麵對的可不是那些腦袋空空的富賈了,如今他麵對的是幾個已經初入江湖,並且已經親身經曆了江湖險惡的頭腦靈活的年輕人,尤其是李重霄這個妖孽。
可能劉槐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很是淡然,然後後來也是如同二先生那樣臨危不亂,表現出自己應該有的焦急,而不是那些欲蓋彌彰的狂喜與慌亂,李重霄還有可能相信或許真的是那個一直沒有出現的三世子劉紹搞得鬼,畢竟隻是聽見了吧別人的一麵之詞,很難確定這個成日出入青樓的紈絝子弟不是一個隱忍之輩。
眾人便這樣一直不動聲色的看著劉槐的表演,護衛隊長剛才被嗬斥過後立馬就派人趕緊將仲長元恭給抬了出去。
氣氛是如此的尷尬,眾賓客不好意思開口也隻能滿臉愁容的望向世子,世子啊世子,你說你今日怎麽如此的奇怪,明明平日裏是那樣的高貴,那樣的從容,如今卻像是一個歇斯底裏的瘋子一般。
劉槐臉上堆笑,皮笑肉不笑的讓李重霄都有些為他感到難過,魏青知道這些事情少爺都會處理好,他隻需要出手便是了,於是便站到一旁,不管劉槐再說些什麽都不為所動。
“夠了!”一聲怒吼似乎要將整個常樓的屋頂掀開。
劉槐凝固的笑容待在臉上,沒人知道他此時的內心在想什麽,但是他拙劣的表演終於是讓老楚王看不下去了。
楚王從頭到尾就憋著一股氣,其實一開始他雖然沒有明白,但是慢慢的感受到那種場間的氣氛,還有蜀王一行人的反應……
一開始他是真的不會把事情往劉槐身上想的,他真的隻是以為這隻是一場針對蜀王的刺殺,畢竟蜀王身份特殊,若不是為了掩人耳目,他也不會與同僚隱匿自己的行蹤,楚王不可避免的就會想到這是因為蜀王得罪了某些人物而造成的後果,但是如今真的回想起來……
“真是孽障!你看看你幹的好事,滾回府上,等我回去處置!”楚王真的是第一次對著自己的孩子這樣的暴怒,很多與楚王聯係密切的富豪們們也很少見到楚王這樣的暴怒。
平日裏若是楚王生氣,他也不會將怒氣浮於臉上,這是他作為一個王的形象所在,而楚王到底有多麽寵自己的孩子大家都是能夠知道的,隻要是三個兒子不做那些殺人放火的事情,這個老楚王基本上都會給他們去擦屁股。
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忍耐,而是直接對著自己的孩子大吼出聲,尤其是這個平日裏被他總是寄予厚望的長子劉槐。
大家都蒙了,有些不敢出聲,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看前麵究竟是怎麽一個情況。
而身為當事人的劉槐是真的僵住了,他第一聲竟是以為父親在吼別人,而第二聲他終於是反應過來了,父親口中的那個孽障竟然說的是他……
劉槐機械的轉過身來,手中的酒杯還被他好好的端著,但是當他轉過來,看見父親那張暴怒猙獰的臉,他終於是開始顫抖了。
酒杯咣當落在地上,砸出了數丈遠,一直在地上滾著,直到慢慢停下,酒水則是撒了一地。
他的嘴唇顫抖著,顫抖著呼吸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他不解的看著那麽寵信自己的父親,此時他能夠從那眼神之中感受到那種來自一個王的冰冷,那是一種不容侵犯的權威。
所以他剛剛憋在嘴邊的所有話都沒有說出來,他知道這次不是他能夠利用父親寵信的時候了。
各種負麵的情緒交織下,他渾渾噩噩的立場,沒有任何人相送,世子就這樣落寞的離開了酒宴。
沒有人敢在此時為世子說話,因為這裏是楚王的地盤,不管是不是劉槐建成的常樓,也不管劉槐究竟做成了什麽大事,這裏……所有人都要聽楚王的。
李重霄沒有笑,他能夠感受到那個劉槐此時情緒的鬱結,他懷疑像這樣心裏如此陰暗的人物,表現得如此虛偽的人物,總有一天會做出讓眾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不過這隻是他自己的推斷,他不會與旁人說起。
楚王對著二先生使了一個眼神,劉泰大概明白了這是父王讓自己趕緊收拾殘局呢,這場宴會的主要目標到底是誰自然不用說,本來後麵他們還會趁著酒性與蜀王深刻交流一番,如今看來,劉槐在其中搗了亂,讓這個宴會存在的意義其實也沒有多少了,他們現在必須拿出最大的誠意來,不然這才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諸位……諸位!”劉泰清了清嗓子,趕緊恭敬的對著眾賓客交代。
“今日宴會出了意想不到的混亂,此事絕對是我這個主辦者的失職,父王慷慨,願意接納我的過錯,在下現在這裏給諸位賠一個不是,今日宴會馬上就會結束,稍後,泰會派人恭送諸位,改日我們還會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複,算是對今日的突**況的補償了。”
劉泰說的非常妥當,眾人其實也沒有什麽脾氣,本來事情就不是衝著他們來的,既然現在楚王已經下了逐客令,他們走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