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琛此時的狀態很是不好,不好的意思其實是說許琛現在上氣不接下氣的,並且他看著麵前的幾個弟兄,因為他們受了很重的傷,自己一個人背著兩個大漢,又拖著一個大漢,要不是身後還有塊板子,他可以將漢子放到上麵去,從而拖著走了一段,講道理,他現在應該是連喘氣的力氣都沒有了,和死了也差不多了。

 許琛不是以武力著稱的,甚至可以說他根本就沒有什麽武力可言,他渾身精瘦的,要不是他套著一身比較嚴實的衣服,你甚至還可以看到許琛那皮包骨頭的身子。

 他不是不長肉,他也不是不想長肉,隻是他從小體弱,是根本弄不來這些刀槍棍棒的功夫,平時真的是要出行,他從來都是慢悠悠的,跑兩步就要喘得要死。

 滿打滿算,他也就有個一百來斤,七尺多的個子,顯得身材高挑,不過這些都不是他得以仰仗的優勢。

 在那群窮凶極惡的人麵前,他的任何優勢都不夠看。

 好在是他提前做好了逃生的打算,早早的就為幾個兄弟謀好了後路。

 他知道付十三可能來搶他們的地盤,可能也會來直接把他們的家底給掏空,所以當趙厚要參軍的消息傳遍了城中的幫派時,許琛早早地就開始為鴻鵠幫謀後路了。

 許琛是個秀才,考上童生是三甲的第一名,考秀才也是三甲,甚至策論之上,他是甲加,為何是甲加?他其實也不想說,考官看中他的文章,那是他的榮幸,但是……他走不得。

 縣試靠他釋經義,他寫了一篇策論出來,這是府試和殿試的內容,所以考官不管怎樣,給了他一個甲加之後,其實他還是隻是靠著二甲的水平考上了秀才,自此便不再科舉。

 考官給他甲加的成績其實是出格的,但是考官的身份特殊,他是老太傅的最有出息的弟子,如今已經官拜臨安縣縣令,為何一個區區一個縣令就能使桃李滿天下的老太傅的最出色的弟子,這個我們之後再說,總而言之,考官是十分欣賞他的才華的,給他甲加的意思其實是要他來找自己。

 結果許琛很是爭氣的拒絕了,然後將自己跑題的事情告訴了所有的考官……

 他沒有丟腦袋其實很不錯,辜負了太傅的高徒的看中,甚至還伸手打了他的臉,饒是讓這樣一個文雅可敬的讀書人也在書房之中暴怒無比。

 還好同考的考官本著縣試的鐵律,將臨安縣的縣令按了回去,但是這也基本上絕了他今後舉人的路。

 其實這是他自找的,可以說他是故意的。

 他不得不這麽做,他苦讀了二十年的書籍,從中得知了一個道理,像他這樣的人,像他這樣胸中滿是治國大論,洋洋灑灑就能說出成篇大論的人……這是一個太平的年代,在這樣的年代,他是無用的。

 他不懂官場,他不會與那些世上最為奸滑的老狐狸們打交道,他不會趨炎附會,他喜歡這種無束縛的感覺。

 不過這些理由到底還是牽強了,家中之人若是真的知道了自己的孩子有如此大才,卻親手斷絕了自己的高升之路,或許逐出家門都是輕的處罰了。

 當然許琛很孝順,所以他不會專門為了讓家裏人生氣才做到這種決絕的地步。

 他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付十三安心。

 是的,他是付十三手下的人,他很小就是了,自從父親因為一點財產的糾紛,就被青牛幫的人打死之後,他和他的老母親就成了青牛幫的財產。

 他要煮餛飩,為街上所有人煮餛飩,母親被付十三擄走了,待在付十三那裏,做些可有可無的事情,為的隻有給許琛套上枷鎖。

 許琛他何德何能呢?那時他才十歲,付十三就敢用這樣的方法對待一個孩子。

 但是付十三卻清楚地知道,這個孩子在自己的父親死後,毀掉了沱牛幫一百頭黃牛的生意,更是毀了沱牛幫的牛群,五百多投精壯的黃牛因為腹痛,死傷慘重,讓牛生病,這實在是太過狠毒了,心黑的付十三一開始還隻是以為這是因為染了什麽樣的傳染病,忍痛將這些這麽多年來,基本上抵得上沱牛版一半產業的牛群生生活埋了。

 一開始付十三自然不會將這些事情歸咎於一個小孩子,家畜染病,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怪隻能怪他們發現晚了,一夜之間,損失慘重。

 而後鋌而走險的付十三從匈奴人手裏買來一群相當低價又至的牛,若不是因為他有著過硬的路子,或許這一次匈奴的買賣真的沒法做成。

 但是巧合的是,從匈奴趕來的近千頭犛牛,竟然再一次染了同樣的疫病,好巧不巧,再一次死在了城外的沱牛幫的牛欄裏。

 這次的付十三終於是相信了,這些事情必定是人為的,然後就在將整個遼城翻了一個底朝天之後,終於是懷疑到了許琛。

 許琛招供的很幹脆,因為付十三直接是拿她母親的性命來詐他。

 其實不是詐他,就算許琛真的是從頭到尾堅持著自己的口風,許琛的母親依然是要死的。

 付十三心情很是不好,看到了這個幫中的老許家的孩子,心中沒由來的生起暴躁,隻是沒有想到,竟然誤打誤撞將這事情問了出來。

 誰能想到一個十歲的少年便能夠研製出無色無味的爛腸藥,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讓這遼城之中最龐大的勢力吃盡了苦頭呢。

 後來的事情沒得商量,付十三痛恨許琛,卻不殺他,他要他痛苦一輩子,然後用一輩子來給沱牛幫還債。

 因為這些損失,青牛幫趁勢崛起,更是讓付十三元氣大傷。

 許琛這樣一個十歲的孩子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實在是駭人聽聞了,付十三總有時候,有種想要將許琛直接攬入自己部下的想法,他知道許琛是隻桀驁的狼,所以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在狼還隻是一個狼崽子的時候,磨掉他的一切野性,為此,許琛度過了一個尋常人根本無法想象的童年。

 也因此,他的身體落下了隱疾,隱疾不重,卻一直折磨著他。

 他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悄悄地讀了不知道多少的書,悄悄地考取了功名,他其實最想做的,還是想用自己的力量碾死付十三,後來他才發現……像付十三這種人,手腳甚至是能夠伸到官場之上的。

 這也是許琛為何親自絕了自己的仕途的原因。

 縣試的三名考官,一位是那位臨安縣的縣令,另一位是他地一名不知名號的考官,剩下的……是許琛親眼見過,在付十三房中唯唯諾諾的跪在地上的那個男子。

 想都不用想,如果自己真的考取了舉人……他會不會在某日的光天化日的路上,死於非命,更重要的是他的老母親,那個兩眼昏花的,平日裏連頂指都沒有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的老娘是如何將針線穿起,他看的到老娘手指上的血洞,所以他就範了。

 二十歲,是一個很重要的年紀,二十歲男子加冠,終是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許琛的二十歲是黑暗的,他第一次讓絕望在胸間彌漫,他享受這種感覺,想要一睡不起。

 老娘那一年死掉了,她是自己一頭撞死在門框上的,被付十三嫌棄的丟出了門外,丟在了堂前。

 許琛哭夠了,所以斂起了老娘的屍體,他知道,娘為了不拖累自己,終於是將自己的命交代出去了。

 從那以後,許琛成了一個無所顧忌的狼。

 他再次感受到溫暖,是從那個平日裏總是嘻嘻哈哈的漢子身上感受到的。

 就為了那一句:“兄弟遭了罪,我們這些做兄弟的不去幫他,成何體統。”

 說著就帶著寥寥僅有十人的鴻鵠幫,開始了長達五年的與沱牛幫的拉鋸,各種明爭暗鬥,各種勾心鬥角,隻是為了當年許琛無意間提醒了趙厚的一句話,趙厚便甘願為此付出滿腔的熱血。

 所以在趙厚做了一個決定之後,許琛也會無條件的永遠站在他的背後。

 沱牛幫到底是勢焰滔天,趙厚沒法頂住了,把一切留給了兄弟們之後,一身清白的將要離開,許琛一樣不發,卻早已動起了手腳。

 既然趙厚能夠為兄弟們兩肋插刀,他許琛不給趙厚鋪好路,那真的是看不起他許琛了。

 許琛沒有什麽大誌向,可能他的目標就是要搞垮整個沱牛幫,然後讓付十三給自己的老娘賠命,一輩子就在這麽個小城中摸爬滾打,其實他也認了,誌向有大小,但是追逐他的人,卻是同樣的堅韌,值得尊敬。

 他說自己布置了足足一個月,其實他足足布置了五年,他等的就是一次真正足夠清洗的力量的來臨,不過今日似乎出了一些差池。

 他躺在地道的牆角,看著三個因疼痛而呻吟的兄弟。

 眼神平淡,似乎還在想些別的事情。

 他從背後摸出一把匕首,匕首是趙厚曾經的貼身武器,鋒利的吹毛斷發,剛才那樣的險情他都沒有用,到現在他才掏了出來。

 匕首平於眼前,他的目光似水般陰冷。

 “老豬,今日是我許琛連累你們了,算計了別人一輩子,倒在這樣地方實在是太嘲諷了。”許琛的嗓音壓得低低的,其實他的聲音很柔,所以他平時總是壓著嗓子說話,不然他這樣一個狗頭軍師,實在是沒有什麽威嚴可以說了。

 躺在地上正在仰麵朝天痛苦喘息的一個中年漢子,此時歪著腦袋,睜著一隻完好的眼睛,衝著許琛笑了笑:“說什麽呢,琛哥兒,咱們都是要挑翻他付十三的兄弟,倒在路上不丟人啊,付十三這個手腳遍布燕地的大蠱要是被咱們就這樣輕易的幹掉了,我老豬下輩子都能從娘胎裏笑出來。”

 老豬快不行了,老豬平日裏身手很好,他也是個屠戶,不過確實城中賣豬肉的,沱牛幫的人燒了他的鋪子,隻是因為他的鋪子很是礙眼。

 他頂著大腦袋,歪來扭去,怎麽都不舒服……肯定不舒服,胸前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盡管已經被許琛簡單包紮了,依然還是有大量的鮮血往外滲,眼看就活不成了。

 老豬自己也知道。

 看了看身邊的兩個弟兄,都是他帶出來的鐵漢,如今也是奄奄一息。

 付十三糾集了幾乎是整個陰溝裏能夠見到的所有力量,圍攻了鴻鵠幫的洞穴,最後隻有他們四個逃了出來。

 “付十三今天還是會死。”許琛搖了搖頭,老豬有些疑惑,許琛沒有解釋,另外兩個幫裏的兄弟麵色也是各異,其中一個眉頭緊在了一起。

 許琛站起身來,向著三人躺倒的地方走去,手中輕輕把玩那匕首,三人從來沒有停止過呻吟,然後很快,就隻剩兩聲。

 許琛在老豬和另一個兄弟驚懼目光中,一匕首插在了中間那人的喉嚨上,他死前那微微發散的眼神似乎昭示著他的恐慌。

 一擊斃命,許琛很滿意這匕首的鋒利程度,怪不得趙厚他成天把這小破匕首掛在身後,原來是他這種廢物都能隨意殺人的成色。

 “叛徒,是得死的。”許琛這是第一次殺人,他殺過很多頭牛,但是沒有殺過人,他想把自己第一次殺人留給付十三。

 今日破例呢,其實是因為這次無所謂了,因為……

 老豬的另一個帶起來的弟子似乎也發現了,這個剛剛死去的兄弟,舌尖之下,沱牛幫的人會在身體某個地方落下一道烙印,一頭栩栩如生的公牛。

 他們沒有發現,原來是因為他烙在了舌尖之下,怪不得……

 許琛卻這樣對著老豬說道:“他一路刻下了記號,一會付十三就會過來……所以……”

 老豬的眼神悲傷,似乎還有不少的慚愧:“哎,琛哥兒,是老豬害了你,還有你,我的傻孩子。”老豬似乎很想抽自己一巴掌,不過他沒有力氣了。

 ……

 “誰說你害了我了?”許琛笑道。

 老豬第一次見琛哥兒這樣的開心,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是無法裝的。

第452章 下江南(下下中)··書·15huang··荒··網··免··費··下··載

 “阿琛啊……”眾人包圍了這個十分隱蔽的洞穴,這裏是他們一路順著內應給的標記找到的,疤臉的男子衝著洞內喊了一聲,滿臉堆砌著笑容,“阿琛,出來吧,我們可以好好談談。”

 雖說是好好談談,但是他身邊的人的那種窮凶極惡可是讓人根本生不起那種友好的感覺的。

 他就是付十三,城中沱牛幫的幫主,是這整個遼城三十年來的最風雲的人物。

 與孫麻子不同的,孫麻子那種趁勢而起的暴發戶,在幫派的底蘊還有各種眼線的布置上,其實遠遠不如沱牛幫來的犀利。

 孫麻子能夠崛起,還得追溯到十多年前,也就是當年許琛報複了沱牛幫,報複了付十三之後,那作為燕地最大的生牛供應源地,沱牛幫在其中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但是那因為損失嚴重而造成的供應空洞,讓來自外地的孫麻子緊緊抓住了,於是青牛幫趁勢崛起,青牛幫的幫號也是因此而來,當年孫麻子崛起時帶來的那匹青牛,如今還有幾隻被他當做自己的禁臠,好好地養在寶地之中。

 因為青牛幫的事情,付十三對於許琛真的是又愛又恨,無他,人都是愛才的,尤其是像付十三這種真正用著上位者的目光去看這個世界的時候,他更會重視人才這種東西。

 待到鴻鵠幫不斷地給沱牛幫造成威脅,造成各種不必要的損失的時候,付十三才真正的對許琛的態度轉變成了一種,要麽得到,要麽摸除的極端。

 一想到這裏,想到那個死老太婆當時竟然敢自殺,付十三就有種心中不適的感覺,他付十三在遼城之中呼風喚雨,偏偏不能掌控住這對母子,這要從何說起?

 此次終於是將許琛逼到了絕路,付十三還是有種想要將許琛收為麾下的想法,畢竟鴻鵠幫這些年靠著那點人手,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實在是不能用驚豔來形容了,你可以說許琛絕對是有著難以想象的大才,這樣的人,就算是放到軍隊、放到戰場上,他照樣也有著大用。

 付十三他們不敢冒進,畢竟這一路上,他們折損了很多人,明明許琛手下隻有五六個人,卻已經造成了他們二三十人的殺傷,那種層出不窮的機關,甚至在他們常年累月掌控的地盤上都能夠神出鬼沒的出現,這是付十三完全沒有想到的事情,此前要不是有手下人舍命相救,可能自己也會遭到那暗箭的襲擊吧。

 付十三一路上是黑著臉的,每查探到一處機關,他心中就越是沉重,他們竟然不知道鴻鵠幫究竟是何時裝好的這些機關,這讓他很沒有安全感,並且覺得自己的手下很沒有用。

 標記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付十三摸著這昏暗洞口的牆壁,看得出這是一處新鮮開鑿的洞穴,陰溝之中洞穴縱橫,很多都是當年燕地的人民為了躲避匈奴人的侵襲,特地修建的,如同地下城一般,到近幾十年已經漸漸荒廢掉了,畢竟燕地以北,那鎮北軍的實力一直都不容小覷,所以燕地不管匈奴人是多麽的咄咄逼人,其實一直都生活的很平靜。

 這陰溝被翻出來,還是要靠當年許琛的東躲西藏……是的,陰溝再次重見天日,是因為當年沱牛幫追捕許琛時,許琛藏身於陰溝之中,尤其是因為當時他很多的詭毒的由來,那都是因為當年陰溝之中有著很多的藏藥。

 雖然許琛後來被迫離開了陰溝,但是城中的幫派都發現了陰溝的確是一個好去處,能夠躲避官服的追蹤又能夠進行很多見不得天日的交易。

 付十三對於許琛能夠非常熟練地掌握陰溝的各種道路是沒有疑問的,但是他現在就擔心,陰溝裏的那些機關是不是許琛有著其他他們不知道的手段來布置,若是這樣,他們腳下站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相當危險的。

 “阿琛,若是信得過我,我可以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榮華富貴,我們一起大展宏圖,一定可以將整個燕地打造成我們的地下王國,這時,我為王,你便是王下第一人。”

 付十三的確有這種想法。

 在修行者以及修行者門派很少的燕地,他們這種幫派的勢力大的難以想象,他雖然是在遼城之中發展了幾十年,但是他缺的隻是一個時機,青牛幫,他是不放在眼裏的。

 孫麻子隻會享樂,他是個暴虐的主子,在付十三看來,雖然青牛幫家大業大,但是他們在沱牛幫麵前還是相當脆弱的,自己這麽多年來沒有下定決心整治,主要還是不想要其他幫派從中獲利,不然的話,將沱牛幫在其他城的力量一並聚集起來,區區青牛幫這樣僅僅隻能在一城之中守著老本的幫派,還不是手到擒來?

 若是能夠招到許琛,付十三決定立刻就開始他們的大清掃,這是毋庸置疑的,他不準備等了。

 但就算是許琛沒有答應,把許琛殺掉,吞掉鴻鵠幫的資產,陰溝中現在青牛幫的一切物資也被沱牛幫今日的算計所包攬了,靠著這批補充,付十三決定大開殺戒了。

 那些匈奴人的出現的確是意外,不過隻需要等待就好了,付十三覺得鎮北軍還是一塊硬骨頭的,所以等到鎮北軍的那些軍人離開之後,立刻就要開始行動。

 遠遠地看見洞裏有一點點熒光閃爍,隨後就是一個人腳步聲響起,他的腳步沉緩,聽起來有些讓人心中不適,眼尖的沱牛幫的漢子已經看見了,那串發光的自然是玉佩,一串可以當做一個人標誌的玉佩。

 許琛出來了。

 這串玉佩還是付十三交給許琛的來著,沒想到許琛竟然還帶著,這讓付十三覺得他的招徠很可能有用,於是便笑臉相迎,用出了他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過的笑容,像是歡迎一位老朋友一般。

 許琛出來了,依靠在洞口,看著身前不遠的付十三,麵色從容不迫,他身上本來就沒有什麽傷,都是鴻鵠幫的那群漢子們一邊掩護著,一邊送他離開的。

 “付叔,沒想到你能夠將這樣的探子送到鴻鵠幫中來。”許琛的麵色不改,但是他身上還是有些狼狽的,原本一身的士子袍,是他儒雅的象征,如今,簪子丟了,袍子也破了,肋間裂開了一個大口子,露出了裏麵的白襯,不過他的麵容依然的俊秀,許琛是個典型的儒雅的士子,長相也絕對是上乘,看起來可能絕對會讓人很有好感。

 誰能夠想到,那些狠毒無比的暗箭,暗溝,巨石的機關,就是出自此人之手呢?

 “阿琛,終於又見麵了……”付十三笑的得意,這麽多年,自從許琛連夜逃走之後,許琛再也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露麵過,其實無數次沱牛幫的殺手想要去刺殺許琛,為此,沱牛幫還折了一位武力高強的堂主,不過都沒有用,甚至說他們連許琛的麵都沒有見到。

 付十三從來沒有將陳厚放在眼裏,在他眼中,陳厚不過是一個稍微有些頭腦的武夫罷了,真正讓鴻鵠幫崛起的還是要看麵前這個年輕人。

 許琛叫他付叔,因為當年很早的時候,付十三還經常去他家做客,他清楚地記得,當年自己的父親,許株,當時聽說是付十三的得力助手,誰知道有一天付十三竟然會輕易地將自己的父親殺掉,說是偷盜財物,其實本就是無中生有,這讓許琛苦惱了很多年,也調查了很多年。

 最後得出的結論自然是自己的父親當年與付十三似乎是有了什麽分歧,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太久了。

 “看來小螞蚱應該已經被你殺掉了,我沒想到的是鴻鵠幫的老豬這麽多年來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如今竟然是這樣一位高手。”老豬提著一把剔骨刀,先前浴血奮戰的樣子,讓付十三很是觸動,當年他有不少機會殺掉這個城中老屠戶的兒子,沒想到如今也成了他的麻煩之一。

 不過老豬應該是活不久了,中了兩箭,腹間被人狠狠的插了一刀,最主要的是陰溝中的兩名神醫,早就被付十三連人帶家產的帶走了,那樣的致命傷若是沒有神醫來處理,已經是活不久了。

 “老豬做夢都想看著你死啊,所以我答應了他。”許琛抱著胳膊,繼續麵無表情的說道。

 他的話說出,引得哄堂大笑,大家都笑哈哈的看著麵前這個狼狽不堪的士子,就靠它嗎?

 一個手無寸鐵,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除了能夠靠著別人的力量來做成一些事情,真當他們麵對麵的時候,是一群狗熊嗎?

 “小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爺爺可以跟你練一練,不過你輸了可不要哭鼻子。”一個黑臉大漢三兩步擠上前,揮舞著手中的剔骨刀,大聲的嚷嚷著。

 “老黑子,你這副模樣,恐怕是想要嚇哭別個。”

 “哈哈哈哈哈……”

 黑臉大漢是沱牛幫中最高的那個,長得五大三粗,手裏的剔骨刀都比別人大上一號。

 好巧不巧,他也是殺豬的,隻不過他的鋪子在城南,與老豬相隔甚遠,老豬被捅的那一刀就是他做的,此時手中的剔骨刀上還有不少鮮血。

 許琛眯著眼睛看著麵前的這個大漢,就是他傷的老豬,他的小徒弟也是被他砍傷的。

 看到許琛眼神不善,黑臉大漢,直接是吼叫了一聲,想要上前直接把許琛揪起來,結果卻被付十三攔住了。

 “阿琛,你真的要放棄這個飛黃騰達的機會嗎?靠著我的財力物力,你的智力,我們一定可以做成一番事業的,我這麽多年沒有取你的性命,是因為我真的很欣賞你。”

 付十三是這麽說,但是他的眼神已經變得有些危險了,雖然說話很心平氣和,但是不乏威脅的意思。

 “我這個人呢……最喜歡的人有兩種……”許琛突然笑了起來,一口大白牙露在外麵,森森的讓有些人感覺到了一些害怕。

 這種絕境中,有人笑了出來,說明他不是瘋了,就是手裏還有什麽底牌未出。

 “一種人……是守信用的。”許琛意有所指,似乎是在說自己想要履行諾言,不過付十三還是一臉從容的看著許琛,想要看看他現在還能做出什麽花樣,“另一種,比較少,是願意為兄弟兩肋插刀的。”

 許琛看著遠處,似乎眼神越過了人群,傳出了洞外。

 “我不是什麽士子,也沒有所謂的風花雪月的雅致,我是個俗人,不過讀了些書而已,腦子裏裝的還是那些最為平常的情誼。”

 他緩緩踱步,似乎有著無限的氣勢,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趙厚他拿我當兄弟,我自然也會拿他當兄弟,他是個傻子,那我就給他出謀劃策,他想要殺你,我便幫他。”

 “很簡單的道理不是嗎?”許琛笑著說道,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付十三,這讓付十三感覺到如臨大敵。

 “付叔……你是個真小人,我很佩服,但是……”

 許琛歪了歪脖子,歎了口氣。

 “我不喜歡,而且,我比他們任何人都更想要殺掉你,所以……”

 許琛攤了攤手,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付十三早有料到,原本那滿臉的笑容瞬間消失,就和變了臉一樣,也變得麵無表情,輕輕地對著身邊的人一個招手,黑臉大漢就直接衝了上去。

 慢他一兩步,其他人也跟著衝了上去,似乎很快,許琛就要被這群漢子直接撕碎。

 然而一道悠悠的笑聲傳出,笑的十分清爽。

 “付叔,你果真不記得這裏了?”

 “什麽?”付十三心中一驚,忽然轉身又向著許琛看去。

 許琛的笑相當開心,就像是一個孩子,一個……一個當年他以滿臉驚懼看著的孩子。

 付十三緊張的向著周圍看去,突然……他看到了一處讓他心中大感不妙的東西。

 洞穴一旁的地麵上,有一塊相當特殊的紫石,這是一種極其稀有的礦物,在這種深度一般是找不到的……但是他卻見過……在十年前。

 “付叔……”又一聲,傳入付十三的耳中時,卻是那樣的刺耳。

 “我等了十年……”

 付十三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但是……似乎已經無能為力了。

 這是個由一個孩子,準備了十多年的局,如今終於是到了收尾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