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的戰鬥在魏青與青雲之間延續了下去,所以不久之後,地麵上已經幹涸的血跡,說不定又會再次濕潤起來。
魏青一擊得手便飄然退去,青雲的道劍在他被靈氣擊中之時便已啟動,魏青看到那微微震顫的青銅劍,劍身青光微啟,自身便如臨大敵,迅速拉開了距離。
魏青轉瞬便將這貼身戰鬥的優勢拋棄,換來的是更加穩健的戰鬥機會,而青雲此刻已經站起了身子,右臂大袖一揮,便將那劍鳴不斷的青銅劍招於手中,劍入手,青雲的那種縹緲的氣息又再度籠罩了下來,給予魏青無形的境界威壓。
“不得不稱讚一下你的戰鬥技巧,在我所見之人之中,你的確是可以排到前五的,不過我們之間境界的差距就不是戰鬥的技巧所能彌補的。”青雲輕輕抹去嘴角的血跡,劍尖輕挑,緩緩道,似乎在訴說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
然而魏青卻麵色平靜的開口:“我家少爺的才是最精於戰鬥的那個人,你見識太短,不怪你。”
魏青總是這樣,說話的時候會帶著一種平靜,仿佛剛剛說出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也似乎沒有任何隱含的意味在裏麵,但就是能讓麵前之人變得怒發衝冠,當然在某些話裏可以叫做——欠打。
不過魏青自己卻沒有這種感覺,因為他說出來的每句話,在他的印象裏,那都是事實。
我家少爺就是特別精通戰鬥啊,我的很多技巧都是少爺無意間所透露出來的。如果李重霄在這裏,可能會麵無表情的接受吧,因為他早已習慣了魏青這種隨時隨地,不管何種危急情況下都能拍馬屁的行為。
青雲聽到那句毫不帶感情的話,眼角不住的抽搐了一下,他原本隻是想稱讚一下魏青的戰鬥能力的出眾,沒想到魏青根本不領他的情,直接將他的話噎了回去。
青雲的眼神頓時便冷冽了下來,直勾勾的盯著魏青的身形,仿佛用目光審視著一具死屍,既然他不領情,那自己也沒有必要再多費口舌,速度解決掉麵前的阻礙,他還要去尋青城老人的蹤跡,去拿本就屬於他的那柄“王劍”。
魏青左手手印變換,右手遞向前,青銅的道劍驟然如得了生命的飛燕,翩然而起,並且開始急速的飛掠,緊接著一個劍身扭轉,兩縷不粗不細的青色靈氣自劍身兩翼而生,給此劍添了一絲縹緲無形的意境,轉瞬之劍,本仙意**漾的飛劍猛然殺向了魏青的方向。
魏青早早的便等待著青雲的起手一劍,而且照他的觀察來看,青雲第一劍必定是青城劍招,這是一個人幾十年所養成的早已刻於骨內的習慣,非大毅力之人,絕無法輕易克服。
青城劍招魏青早有耳聞,也常有見識,在李重霄降生之前不久,魏青便尊從李重陽的意思,來到了青城鎮,而在李重霄還沒有完全獨立行走之際,魏青便早已跟從青城派的很多前輩進行練體,自然是見識過青城劍招的變幻莫測與縹緲無形。
當然,後來魏青也不經常去青城派觀摩劍法了,因為他發現自己更適合刀法的直接,而在白黎悉心的指導下,魏青在刀法方麵的天分不出意外的開始顯露,並且修行速度遠非常人可以比擬。
魏青右腿向後支撐,橫刀直指那柄急速飛來的青銅劍,他要迎接這第一式,從而在其中發現青雲出劍的破綻,進而在破綻的尋找之中,尋找一擊製敵的機會,這是他多年來打獵所培養出來的一套獨特的戰鬥方式。
不過也隻有魏青這種在境界極低便擁有堪比領域的刀勢的天才,才可以通過此種短兵相接的高風險的破招方式來製敵,要知道沒有真正劍勢和刀勢的普通修行者和武夫,他們所能感知的範圍也隻有雙眼所見和不太敏銳的靈力感知,更多的還是依靠五感來探知世界。
此刻飛劍襲來,魏青腿腳巋然不動,堅如磐石,隨手舞出的刀花都如同颶風般可以席卷一處,青雲皺眉間,一指點向虛空,隨後指尖的青光點點,在半空中化為星圖星軌,竟於半空中以靈氣凝成一座青城山。
他五指微張,手掌上托,突然又是一次雙手結印,青城山虛影陡然化作實質般的山形,他雙手合十,怒喝一聲,那靈氣化作的青城山竟以一種難以想象的極速宛如飛劍般襲來,但是定睛一看,原來是山形包裹了劍身,這是一劍青山落,其中那雷霆般迅猛的威勢,像是要將魏青直接轟殺。
而魏青的眼神卻從青雲出劍起便沒有過一絲一毫的改變,依然是那麽的平靜,但此時卻多了一種認真無比的感覺,他從最初便看破了那山形的玄機,山形攜裹靈氣的衝擊之勢,仿佛勢不可阻,但實際上,這依然是青城派劍招中一式一劍青山落,而化作實質的靈氣巨山,隻不過是一個踏入化形境的修行者強加的靈氣化形罷了。
而就在此時,魏青坦然出刀,不帶一絲一毫變換,如他斬殺鬼麵一般,多年過去,他的刀就是那麽的一往無前,當刀勢與那化形的道劍相觸碰的一瞬間,魏青那樸實的柴刀一瞬之間也到了,刀勢與刀身合為一刀,連同魏青那止水般的心境一並斬出。
一麵是刀芒爆裂,一麵是青山疾墜,魏青的全身的筋骨爆發出一陣陣的脆響,他的衣衫自腕間寸寸裂去,一直碎裂到**胸口,無形的劍氣將他的手臂割出一道道血痕,劍氣肆意縱橫劍,青山裂,點點青芒突然化作千萬劍,此劍招也是青城劍招中的一記,青山落雨,不過此刻的劍雨宛若暴雨梨花,勢要取人性命。
魏青的身形狼狽不堪,給人一種似乎被壓製到無法出招的感覺,但即便身上有著無數的傷口,魏青的神情不變,眼神不變,握刀的手不變。
“哪天你即便要死去,也要給我好好握緊手中的刀,因為隻要手中的刀還在,你就有機會將死亡一並斬了去。”魏青的耳畔一直縈繞著白黎的一句話,這是魏青選擇握起那把柴刀時,白黎十分認真對他說的一句話。
“我的刀還在,哪管我麵前是神佛。”魏青喃喃道,卻緩緩閉上了眼。
青雲以為魏青麵對著壓倒性的力量放棄了抵抗,但是卻看到魏青的腳步依然穩健,心中依然警醒著,想要看著魏青如何在這一記自己全力而為的青山雨落下覓得生機。
魏青放棄了嗎?肯定沒有。
他閉上了雙眼,但自此,一股浩然無形的氣息驟然爆發四散。
“我有兩刀,一刀浩然,一刀正氣,皆曾生刀罡。”一道平靜依然的聲音自劍雨的中心傳出。
魏青用了兩刀,劈出了滿山的通玄刀域。
第34章 有凰在鳴(下)。免.費.電.子.書.下.載.平.台.書.荒.網
人之將死,其形百態,有些人在臨死之前都會做一些瘋狂的事情,來滿足平日裏畏畏縮縮的內心的遺憾;也有些人會徹底消沉下去,惶恐度日,等待著死亡那天的到來。
這也是人之常情罷,但是此刻的青城老人神色輕鬆的盤坐於樹前,而李重霄就在他的麵前閉目進入了冥想狀態,他此刻平靜無比,看著麵前的這個雖然還是一個孩子,卻早已能夠獨擋一麵的少年,不禁遐想無比。
就在剛剛,青城老人免去了大部分的禮節,與李重霄行了師徒之禮,自此李重霄終於拜入了青城派,縱然在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遠非青城派這種二流宗派可比的,他還是心向往之,便從之,即便青城派將來隻剩他一人,他還是想要扛起青城派的大旗。
李重霄此刻的體內經絡逐漸被一種青色的靈氣充斥,這些青色的靈氣皆是自他的氣海而生,由丹田內力而發。
其實他的體內還有一種金色的靈氣,不過源頭卻是在他的識海,識海貯存靈氣恐怕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不過此刻青色的靈氣逐漸充盈他的經絡,開始衝刷他的血肉,讓他的身體更加適應青城訣靈氣的環境,這樣也是熟悉運用青城訣的很重要的基礎。
李重霄體表逐漸生出**般的青光,向著全身包裹而去,形成了一層青色的光膜,青城老人看到這一幕也是心情不免有些激動,青城派的火種就這樣交給了一個少年,似乎有些不負責任,但是有的確是他最後的期望,這應該就是自己最後的賭注了吧,青城老人想著。
不足半柱香的時間,李重霄便已經將青城訣運行了第一個循環,從此以後他便可以心神一動,青城訣就可以默默的運轉起來,從而代替他修行殷始裏十分困難的靈力捕捉,讓他的修行事半功倍,而李重霄沒有選擇成為一個武夫,也可能是因為他更向往那種青城子弟的揮劍縹緲罷,青城訣的輔助會讓他在未來的修行之路上不說暢通無阻,但也沒有任何害處。
李重霄緩緩睜開了雙眼,就在他睜眼的瞬間,一股自他身體為中心而生的吸引之力爆發開來,瞬間將周遭數丈之內的靈氣吸收一空,他深吸一口氣,雙手合於胸前,輕喝一聲,那股聚集於他身旁的靈氣全部都融入了他的體內,壓縮於他的氣海之中。
隨後李重霄呼出一口濁氣,站立起身,身體不斷發出爆豆般的聲響,似乎青城訣極為契合他的身體,竟是再次洗濯了他的道身,此刻他的身形都變得舒展,隱隱的好像長高了不少,不過依然還是可以從他的麵容與眼睛之中看到那屬於少年的青澀。
李重霄起身後沒有多說,朝著青城老人的方向直接跪了下去,長揖及地,雖說有些突然,但青城老人卻是麵不改色,接了這一揖,這是師徒之名,也有師徒之實。
“你不用過多的擔心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得很,老頭子一個,活不了多久了,沒必要過多的去傷感。”青城老人微笑道,麵容慈祥,卻難掩臉上的疲倦與蒼老。
“這青城山我也生活了一輩子了,是時候道別了,能夠在最後再收你這麽個徒弟,那可真是我這個老頭子的福氣,沒有遺憾了,當浮一大白,哈哈哈哈哈。”青城老人傳出爽朗的笑聲。
“重霄必然不辱使命。”李重霄畢恭畢敬的答道,他內心此刻其實已經有些麻木之感,這些明明那麽好的人們,非但沒有得一個善終,那些手無寸鐵的人們皆是被飛來的橫禍給終結了生命,李重霄此刻的怒意深埋,悲意深埋,他如今頭腦十分的清醒,早已做好了之後的打算,該還的他一定會加以百倍的償還。
青城老人沒有站起,他依然是盤坐於樹前,慈祥的看著李重霄,不知他在想些什麽,突然他緩緩的將自己的右手伸出,就那麽放在了李重霄的頭頂,李重霄沒有感受到什麽異樣的感覺,隻是感受到這是一張寬厚的手掌,不是那麽的粗糙,手掌的溫暖自頭頂傳來,讓李重霄被風雨所浸透得身子似乎也變得暖了一些。
“真是個好孩子,難為你了。”蒼老的聲音中透露著一些慈愛的感覺。
“重霄沒有為難。”李重霄依然額頭緊貼著地麵,而那溫暖的感覺卻**然無存。
李重霄沒有抬頭,但他知道,老青也走了,於是他緩緩起身,眼神堅定,手中的那柄黑色的玄鐵劍此刻似乎也在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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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星是一名被賜了蘇姓的白帝眾,當年被蘇忤蘇大家,自中原的某處戰亂之地撿回,帶回了東海劍礁,他是個本應在他出生之際,就應該身死的的可憐的嬰兒,但是就是陰差陽錯之間,蘇星的命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被蘇忤賜了名字,當做養子撫養長大,如今十八載,他也不負蘇忤的期望,成為了白帝眾中年輕一輩的佼佼者,白帝城中的諸位護法都曾斷言,蘇星十年之內,必能奪得護法一席。
護法在白帝眾之中已經是地位極高的存在,如今他以十八歲的年紀就已經成為白帝眾的一名統領,身處禦氣境巔峰,自然是有著他可以驕傲的資本。
他就在一個多時辰之前,看到了由山上傳來的傳令煙火,便同山下的同伴知會之後,獨身一人上山支援,山下此時白帝眾的任務已經基本完成,由蘇大家與匈奴人火逐對那對母子進行擊殺,其他人自然在那處周圍待命。
蘇星與他們說了,如果山上的情況自己也不足以解決,他便會再次尋求支援。
此刻蘇星便已臨近了後山,他沒有選擇從前門進入青城派自然也是有他的考慮,他擔心從殿前那條大路進入,自身的安全也沒有辦法保全,如果山門之中有什麽意外的情況,他自然要先保全自己,才能將信息傳達出去。
於是他便於後山攀登,因為擔心時間的緊急,便動用起了自身的功法來趕路,他一步邁出便是數丈之遠,於林間快速的穿行著,但是他卻完全沒有那個隱匿自己靈力波動的意識,他也並不是隸屬影子的白帝眾,自身也沒有什麽可以有效匿蹤的手段。
所以就在他即將走出樹林的範圍,走上那條直通大殿的小路時,他的眼前突然被一抹金光所淹沒。
一聲嘹亮的凰鳴,刺破了夜的平靜,迎麵斬來的是一柄金焱纏繞的刀,金焱形如鳳凰,高傲的注視著麵前的白衣青年,仿佛在宣告他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