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重霄將食指輕輕地抵在上唇之上,眼睛微微上挑,眾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他那種若有所指的意思。
“所以我說,這件事情若是就這樣歸結在界清宗的頭上,也是十分蹊蹺的,或者說是不明智的。”李重霄沒敢說的太重,但是他此時卻隱隱的感受到眾人的頭頂上有一個無形的大手,將所有人操縱其間。
李重霄說完之後眾人也是陷入了沉思,大家似乎都被李重霄所說出的信息給難住了,不是說他們沒有思考過,隻是李重霄時刻都在評估事情的風險,不可避免的就會想多。
說到底,隻要信息足夠,李重霄就會盡可能的保證眾人的安全,他的思想與那些典型的江湖人士是不同的,他想要做一個執劍天涯的仁義俠客,但是他首先想做的就是先保障自己的安全,其次再是保證自己有這個實力……沒有這兩點,他是絕對會放下尊嚴,當一個縮頭烏龜的……
所以時常,他盡管表現出來的是灑脫肆意,但是實際上他真的活得很累……不過一切都有那麽做的意義,李重霄從來不是一個隻顧眼前利益的人……
他又不得不做的任務,他有無論如何也要去實現的夙願,他也有心底裏最深處那種隻屬於自己的一個滿足……所以為了這些,他願意這樣緊張不安的活著……他覺得不丟人。李重霄看到眾人此時都在思考,不可避免的多看了幾眼葉青青。
葉青青此時已經有些困倦了,因為白日裏似乎與林竹逛來逛去,再加上與眾人同行,見到了許多尋常人根本不會見到的東西,身心交瘁,有些昏昏沉沉的。
但是自從那日與眾人相遇之後,李重霄確實沒有真正與葉青青對話過,他現在發現自己似乎對於這個女子的了解也就僅僅停留在對方是京城落魄家族的大小姐,如今是被他們救助,此後再也沒有別的信息。
李重霄不想去想葉青青究竟會是怎樣的一個人,李重霄向來行事謹慎,那些入到王府之中的雜役人員,不管是誰,實現都是要經過李重霄與楚老兩人的嚴格把控,這也是在那北方佛門的刻意針對之後的對策之一。
而且……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李重霄從來沒有在山外與人提起過。
一曰刀殿,二曰劍礁。
這兩個年少時就給他留下巨大創痛的恐怖世外存在,是他此生都無法忘記的。
他絕對不會因為成為了大漢的王就放鬆了警惕,實際上……他日夜休息從來都不敢隨意的睡去,旁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楚老是清楚的。
李重霄究竟在這樣一個王府之中布置了多少恐怖的陣法,有些甚至都讓楚老這樣見多識廣的人感覺到新奇與震撼……
李重霄才年滿十七,本以為他隻是一個半肚子墨水的偽陣法師,誰曾想,原來是當時那劍陣實在是太過霸道,李重霄又像是經曆過洗禮之後,布置陣法開始得心應手,那些宗師級甚至逼近了大宗師級別的殺陣那都是信手拈來。
楚老越是與這位年輕的王爺接觸,就越是發現自己根本看不懂這個年輕人,他身上有種特別的感受,讓人有些無法去摸透……不管是他從思考上來說,還是從行事風格上……
葉青青則是直接打破了李重霄的“規則”,李重霄對她一無所知,所以總會有些猜疑之心,這絕對不是空穴來風,因為李重霄的直覺總會給他一些難以言表的提示……此次是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似乎精純無比的女子,卻總覺得有種完全無法看透對方的感覺。
有時間可能真的要與葉青青交流一番了,就是不知道君秀會怎麽看,自己這樣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啞女子。
公琰瑜聽到了今夜的談話,心中似乎也發生了一些變化,他確信自己寶器宗是沒有嫌疑的,盡管此時他們寶器宗還麵臨著天下近乎是第一大宗派的對峙,甚至有開展的危險,但是他卻覺得,隻要……隻要是此人能夠站在寶器宗這一邊,他們的勝算至少是能夠增加兩成……
一夜無話,隻當是入荊州之前的一個插曲,但是卻在眾人心中種下了種子。
李重霄等人的車馬東麵而走,而當日裏就出了永安的和尚,赤著腳,在林中狂奔了起來,因為他看到了那人的痕跡,明顯……毫無掩飾……又十分危險。
如意不知道自己在為師弟超度之後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他隻覺得是周圍的一切都像是向他湧來,讓他有些煩躁,但是卻又能感受到更加細微的東西。
但是這都不管他的事,他現在隻想要忘掉這些,用盡全力的趕路,所以他忘記了之前與李重霄等人的談話,忘記了自己可以保持的那種平靜。
他的表情痛苦猙獰,現在沒有誰能夠看到他了,他的情緒有些崩潰了,十年來苦苦追求的解脫,到了現在似乎一文不值。
師父去了,師弟也去了,若是他這個當師兄的再不去為他做些什麽,那要他活著還有什麽用呢。
或許在旁人的眼中,他們就隻是普通的師兄弟的關係,但是如意真的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將圓修當成自己親弟弟一般的存在,老住持是他的養父,圓修是他的弟弟,親人的離開,是對一個堅強的男人最為沉痛的打擊之一。
他如同一個困獸一般,鼻息粗重,眼中隻有那若有若無的靈氣痕跡,就像是一個發了狂的獵犬,不追到自己的獵物誓不罷休。
閉口禪已經散掉了,但是在他不清楚的時候,卻從天地各處慢慢湧來,他為師弟超度所耗盡的禪心禪意,此時正在潛移默化的凝聚起來。
對……他練得並非是什麽閉口禪,而是這天地間獨一無二的殺生禪,因為世間也唯有他這麽一個噬殺的和尚,將殺人當成自己的習性。
已是臨近了蜀地的邊沿,那裏人煙稀少,不過要找林子還是能夠找到不少的,麵西北而行,再出蜀地,就是秦地,秦地已是貧瘠無比,但卻是剽悍的西北人最熱愛的土地。
他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西北人,大秦人,從一個小城出生、長大,隨後他殺光了城中的人,離開了那裏。
說他是盜也沒有錯,因為他事出必有因,那邊是他想要去別人家拿些東西,不經他人允許就去拿別人的東西,不是偷便是盜,小偷大盜量力而行,輕功出眾便行那小事,武力強悍便行那大事,他則不然,他隻是輕功不出色的小偷,最後被迫幹起了大盜的活兒。
這當然可就苦了拿些被他盯上的人家了,無一例外都丟了性命。
不過此次他們來到蜀地卻不是為了偷盜,準確來說,不是他要來偷盜,他隻是隨行,而真正的重點還是在於他身後的那個人,他懷中一直有個東西,從未露麵。
他本來是沒有什麽興趣的,但是一想到那個躺倒在自己的**,奄奄一息的模樣,還非要苟活著,他就覺得一陣的煩躁。
“要不然就死掉,要不然就趕緊治好。”老人是不想死的,若是他想要老人死去,那說不定他還得先死掉,所以他就隻好乖乖的陪著這個年輕人來到蜀地,尋找那東西。
……
“那座山下,有一龍脈,但是你們還不足以與那盤龍相抗衡,所以隻取其麟,便足矣。”老者最後是這樣說的,最後遙遙一指那個東南的方向。
最後他們去到的地方叫做青城山,他倒是聽說過這個地方,似乎就是當年那老頭耗費了大力氣安排了一通亂殺,結果卻被人逃掉了,最終還是與人家結下了梁子,間接地也是讓他們無家可歸,所以他總覺得這老頭除了能夠嚇一下他們這些實力不如他的人,若是真碰上硬茬子,他就得乖乖的躺咯。
不過也因為老人的行動不便,他成了宗門的真正話事人,話事人是話事人的事情,但是該做的的髒活累活還是要他這個年輕的苦力去陪襯。
他叫吳名,他的師父,應該是叫做師父的人,盡管什麽都沒有教他,江湖人稱棋鬼老人。
那麽這個宗門也就是天上地下刀之命的刀殿,人們都傳聞刀殿是因為合刀這件冠絕古今的恐怖兵刃才得名,但是吳名知道,刀殿早在百年前就已經建立了起來了,待到他加入刀殿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也僅僅是步入中年的樣子,但是實際上他也不小了,他總是說著:“麻煩,麻煩死了。”但是真正需要做事的時候,他還鎮就是刀殿之中最靠譜的人。
他的境界不高,不說不高,但就是與那些天人存在比起來,是不高的,但真的論起戰力,這個天下,或許真的找不到多少能夠穩壓他的人,這也都源自於他的天生能力……
世間不怕天生的修行者,就怕天生的戰鬥狂。
吹著秦地的烈風,他感覺到戰鬥要來了,於是舔了舔嘴唇,肆意狂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