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走了,轉運使死了,船……也就沒了,眼下李重霄等人遇到的困難絕對不比這樁命案帶來的困難小,江上的遊船一般都是由私人運作的,且不說有沒有直達揚州的船家,就看著路途的遙遠,一般的遊船可是無法支撐到那裏的。
若是李重霄等人不介意,他們大可以每到一個江邊的城市便換乘下一艘船,但是……他們最缺的,便是世間。
有錢能使鬼推磨不管在哪個年代,都是一句真理,所以眼下,李重霄已經不在乎這點身外之物了,破財消災,他們是破財渡江……
才出客棧,遇見這路上的熱鬧之景,讓人心中的煩悶也是稍有緩解,因為今日早些時候,太守大人宣布那為期數日之久的城禁,總算是解開了,這些天裏急需要進出城的人,可都是憋壞了,如一窩蜂一般,一股腦的湧進湧出,可謂是壯觀。
永安作為巴東之地最大的城市本就是應該有這樣的光景……這樣想著,他們倒算是解決了一樁難事。
他們為永安解決了難事,可是他們的難事又有誰來解決呢?
馬車本在城外停靠著,不知何時已經被城門處的軍士們送到了城中,太守說是晚上還要為天機閣來的大人們擺一桌宴席,為諸位接風洗塵,順便也作感謝。
可是君秀看著李重霄的暗示,義正言辭的拒絕了太守大人的好意,他們可沒有這個閑心,本想要趁著太陽還未落山便出城,又看到了那城門處擁堵的景象,轉而決定夜裏出發,讓鄭源明這個太守為他們開一個方便既可。
閑來無事也隻好去一旁的街上兜兜轉轉,而老前輩一轉眼便沒了身影,誰知他去了何處,不過距離預算好的時間還有一段距離,大家也就沒有在意……
林竹拉著葉青青便去了那些脂粉店,後來聽林竹所說,好像是葉青青提出的,林竹這個從小就生活在寺廟中的女孩子,看到了這繁華城市裏的胭脂淡抹,整個人像是重活了新生一般,一掃先前的那種陰霾,葉青青怎麽說也是京城來的大小姐,或許家中沒落,但是也是見過世麵的人,兩人一溜煙便跑遠了,留下三個大老爺們孤零零的,迎著夕陽,倒有些滑稽。
三人平日裏真的沒有什麽愛好可言,或者說他們到了這樣的境界,實在這塵世間的花花綠綠入不了他們的法眼,何況胡雲河大仇為報,心中鬱結極深……
才出客棧,便入了不遠處的小茶館,這也是李重霄的提議,主要是他也許久沒有下山,而他唯一中意的一件事情,便是那些江湖說書人的故事。
溫幾盞清茶,青煙縷縷升起,三人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鬆散的坐下,算是讓腦子也能夠休息一會,茶的苦香極其提神,再加上樓下那位說書先生的嗓音實在是獨特,很好的抓住了聽眾的心。
“說這林清玄走馬西風三十載,究竟哪一段故事是最為**起回腸的,那絕對數那趟匈奴之行傳唱最廣……”
“劍神在這中原的武林已經實在是沒有對手,誰也不清楚劍神當年到了什麽樣的境界,他也不清楚,於是便將目光投向了那個中原宗師們從未染指過的蠻荒之地……”
“劍神初顯劍威是在當年剛剛出關,且不說當年的匈奴是怎樣的一種恐怖存在,就說要是沒有咱大漢鎮北軍的存在,說不定這北疆還要往南退個千八百裏地,劍神就在這樣的一種局麵下,單騎出了大漢,一入匈奴便遇上了當年如日中天的天狼山……”
說書先生說書時那種聲音讓人欲罷不能,若是仔細去聽,真的會有種身臨其境的感受。
李重霄笑著對身旁的兩人說道:“這說書先生可是功力深厚的很呐。”
君秀在安城也聽過這樣的說書,表示肯定:“的確是少有的能讓我感同身受的能人,劍神的故事我可也是從小便聽說,卻獨愛那段他與酒劍客的真摯友情……”
胡雲河在一旁點著頭,品著茶,似乎也是陶醉其間。
然而突然有一個聲音打斷了眾人的思考。
“諸位,若不嫌棄,可否拚一個桌兒?”聲音從眾人的右方傳來,卻看到一個公子哥打扮的年輕男子,一息長椅,風度翩翩,手中折扇輕搖,頗有種出塵之感。
李重霄回頭一打量,倒是看到了這座無虛席的茶館,的確也就他們這裏顯得空間比較大,手向前一送,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多謝!”公子哥一個抱拳,爽朗笑道,店家送來了椅子,他便與李重霄坐在了並排的位置。
“若是諸位不介意,今日便算在我頭上,算是謝過諸位。”公子哥這樣說道,君秀則是大大咧咧的一擺手。
“不必了,今日我們便要出城,喝茶便可,不必那樣勞煩。”他投去禮貌的微笑,但是卻看到了他身邊的李重霄一臉的皮笑肉不笑,還以為李重霄有什麽不適。
但是看到一旁的胡雲河,突然也是沉默不語,恍然間似乎覺得自己又是做了什麽錯事,但是……究竟錯在哪裏了呢?
君秀扣了扣腦殼,他覺得自己來了蜀地之後腦子越來越不夠用了,還未反應過來,就聽那青白色衣衫的公子哥,微笑著問道:“哦?據我所知,這永安,夜裏可是不讓出城的吧,我看這天色都這麽晚了,難不成諸位還跟太守有關係不成。”
眾人聽到這樣的話,李重霄與胡雲河都是爽朗的笑了起來,與公子哥談笑風生一般,但是縫隙間,卻都向君秀投去了殺人一般的目光。
君秀好像發現了自己的疏漏,心裏咯噔一下,趕忙配合著笑了起來。
“哈哈哈,這位兄台可是說笑了,我們哪裏能跟太守大人扯上關係,我們這就要出城,趕緊趁著太陽未落山,若是真到了深夜,可就沒法趕路了。”李重霄笑著解釋道,臉上的表情十分自然,胡雲河與君秀也點著頭。
“哎,別這麽急嘛,我看諸位本就是想趁著夜色趕路吧,天色自然是越深越好。”公子哥的折扇十分規律的在身前輕輕搖晃,扇起了微風,吹拂過李重霄的身子,卻讓他有種寒冷的感覺。
“哦?兄台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李重霄依然保持著微笑,但是心中卻已經警戒十分,胡雲河與君秀也是立刻反應了過來,本來懶散的坐姿突然間消失,兩人的眼神開始變得有些不善。
“別別別,諸位千萬不要動怒,在下可不是來找茬的……”公子哥一臉驚訝,收起折扇,趕忙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沒有這個意思,但是他嘴角的微笑確實出賣了他的意圖。
李重霄腦子裏像是要爆炸了一般,這一路上,怎麽不說話則已。隻要與他們交流的人,怎麽沒有一個是簡單角色呢?
眼下看來這個公子哥絕對是知道一些事情的,隻不過就看他如何反應了。
“在下主要是看到諸位才從悅來客棧出來,還與太守大人對過話,大概也就明白了諸位今日趕路是什麽意思了……”他毫無掩飾的解釋道,讓眾人有些半信半疑。
原來是剛才出門的時候被他看到了嗎,李重霄思考著,但是總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勁。
“那這麽說,你過來與我們坐,是為了什麽呢?”李重霄眼神變得也有些不友好,主要是他們這一路上牽扯的人實在有些多,若是寶器宗,界清宗,還有等等各種其他勢力受到了自己此時正在偷偷的前往揚州,誰知道那些人會做些什麽事情呢?
那位天機閣來的老前輩不說實力頂尖,但就從他教會眾人的這種身處江湖,本就隻能相信自己的這一點,他們就絕對受用終生。
“額……”公子哥終於是露出了破綻,他倒沒有想到對方會這樣問,一般人或許碰到與太守有過交流的人,或許根本不會刻意與之接觸,那麽他這樣解釋過自己見過眾人之後,自己的目的也就變得有些意圖不明。
“哈哈哈哈哈,倒是我也疏忽大意了,莫怪莫怪,在下並無惡意。”他哈哈大笑,似乎因為自己的窘境而有些尷尬而笑了起來。
然而說完,他的氣場突然一變,那種公子哥的翩翩氣度突然消失不見,轉而讓眾人感覺到自己麵對的是一個江湖氣十足的年輕俠士。
“先前隻是與諸位玩鬧一番,誰曾想……這位大人,心思敏捷,讓我也沒有反應過來。”他衝著眾人抱拳,眼睛緊緊的盯住了李重霄,若是尋常人被人這樣盯著,或許會渾身不適,但是李重霄的目光沒有一丁點的動搖,從頭至尾都在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先報一下,公琰瑜,寶器宗青翼會舵主,特來迎接諸位貴客。”在他說出自己是來自寶器宗的舵主之時,三人臉上的表情各異,胡雲河臉上的憤怒瞬間竄出,君秀則是難以置信,而唯有李重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