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都知黑繩城乃是黑繩州的中心,而且也是曾經舊匈奴的都城,但是黑繩城這麽多年來都再沒有什麽城主上任,這才是最奇怪的。
然而真正在北匈奴,或者說舊匈奴生活的人,都知道,黑繩之所以經久不衰,沒有因為匈奴整體的南遷而變得落敗,其因都是黑繩州有曾經的匈奴老皇族在。
獨孤家,拓跋家,甚至說慕容家等等各大家族,有些還是皇族,那都是將本家設在南匈奴,那些溫暖、物資豐富的地界,荒涼的北匈奴,因為北漠的存在,顯得不是那麽讓人有去盤踞的欲望。
虛連提家,北匈奴最後的餘光,舊匈奴真正的皇族,如同一個巨物橫亙在北漠之中。
數十年的韜光養晦稱得上是艱苦卓絕,但是由於掌舵人的存在,這樣一個幾近衰亡的家族,就這樣從廢墟之中站起,再加上家族子弟代代都有才人出,虛連提家已經不再是原先那個任人欺淩的落魄皇室了。
當然小少爺除外。
虛連提稠在黑繩城那是出了名的紈絝,當然家中家大業大,分給他的些許家財就足夠他揮霍了,畢竟這是皇族,跟普通的富豪差別還是很大的。
虛連提家既是皇親國戚,也依然是富甲一方的大戶,家中各色的人才,將家族經營的井井有條。
如今的家主,也就是虛連提稠的親哥哥,在他們同輩之中排行老二,名為虛連提杵,有人或許會疑惑,為何不是大哥繼承家業,而是二弟成為了家中族長呢?
虛連提家的大哥,虛連提上代家主的長子,名為虛連提鈷,如今剛剛上任,現為帝國的步軍統帥,他就是慕容觀海為數不多的能夠拿得出手的帥才。
年紀輕輕就隨慕容大帥征戰沙場,積累下赫赫戰功,如今慕容觀海已經告老,在卜相斟酌之後,不顧其他家族勢力的反對,毅然決然的提拔了那個沉默寡言的虛連提鈷。
家主的繼承順位則是落在了虛連提杵,這個經商奇才的身上,他自然更是讓虛連提家的家業變得前所未有的龐大。
當然這都是之前的事情了。
最近虛連提家發生的大事可謂是鬧得滿城風雨,原先本沒有人知道,隻是他那些狐朋狗友發現虛連提稠似乎突然間沒了動靜,通過各種手段,終於是套出了虛連提家大宅中近日來的風雨。
虛連提稠死了,連同虛連提家三供奉,蠱風,這個與通玄境強者相提並論的北匈奴毒蠱的宗師,也一並被人殺死。
近百名家族的下人,屍首未見,隻有一人或者回到了家中,這才讓事實的真相暴露於眾人的視線之內。
起因是因為虛連提稠愛慕黑繩州近年來傳的沸沸揚揚的貌美的女神醫,然而在上門提親時,動用了武力,雙方爆發了衝突,然而最讓人難以想象的就是人多的虛連提家一方,被人殺了一個精光,以至於連屍身都沒有。
然而更是讓眾人驚愕的是,那個殺掉百十條姓名的真正世外高人,就是那個更加傳奇的神醫。
神醫的醫館幾乎開遍了黑繩以南,也算得上是不小的一股產業。
誰人能想到那個神醫,應是救死扶傷的大夫的神醫竟然還是一個極強的大修行者。
另外,更令人無法相信的信息,沒有人再有泄漏,因為隻有虛連提家最高層才知道,那個神醫……要登門拜訪。
此時的城外,早有一對男女,同騎著一匹寶馬,在城門外放慢了腳步,說是登門拜訪,李重陽自然是要去的。
但是跟來的善珠菩薩那就是一個讓人無法信服的決定了。
李重陽外表看著並不老,甚至在善珠菩薩細細打理過後,倒是一個有著十足男人味的男子,當然鬢間的白發已經說明他已經不再是年輕人了,但是他此次要做的事情,可就像是一個愣頭青才會去做的了。
很順利的過了城門,下了馬,李重陽牽著馬,善珠就在身前走著,這算是善珠菩薩第一次親臨大城,兩人入了城甚至沒有多想,便直接去了就近的酒樓。
善珠十分心疼的套出了小錢袋子,一粒一粒的往外捏銀豆豆,盡管就在醫館的後屋裏,有著不少的黃金,但是善珠真的是十分喜歡錢了。
沒辦法,從小窮的習慣,善珠總是愛將事事都打理的極其細致。
然而抵不住山珍海味的**,銀豆豆就隻能暫時委屈他們了,善珠說回去一定要多賺錢,多收藥材,李重陽笑著答應,轉頭便將那招牌菜點了個二三十樣。
當事人在酒樓悠閑地吃著大餐,他們的一舉一動卻早在入城之時就被那位看似和藹的校尉大人透露給了虛連提家。
“這是自南海而來的鮑魚,十分的美味,這店家倒是懂行,做的十分精致。”李重陽指著桌上一盤菜說道。
善珠瞪大了眼睛瞧著,看著這個像是怪物一般的帶著殼的食物,似乎還有些抵觸,然而李重陽又說:“這可是不知道這家酒樓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從大漢千裏迢迢的運來,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整個黑繩州可能就此一家能有這道菜了。
這一番話可讓善珠終於動了心,決心嚐一嚐。
一番吹捧自然是讓旁人聽到了,小二在一旁上菜,遠遠地聽見了,就笑容滿麵的應和道:“這位爺可真是行家,這南海的鮑,光是保存那就頂的上他的原價了,這可是給真正識貨的行家準備的。”
“皆為魚肉罷了,上了案台那就是普通的食材,二位可願意嚐一嚐我這道菜?”
一個風度翩翩的白發中年男子,笑著說道。
然而隨著小二的一聲驚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所吸引。
然後就是一陣有一陣的驚呼,此起彼伏。
善珠本來還食欲滿滿,然而在話音剛落時,她抬頭望去。
隻見那老者的桌上隻有一個盤子。
盤子裏沒有湯,有的隻有血。
盤子裏沒有菜,有的隻是一個眼神空洞的頭顱。
李重陽認識那人,前些天,他將那人從醫館裏放回了虛連提家。
本來風光無限的管家大人,此時成了桌上的一道令人幹嘔的菜,可算是造化弄人了。
第181章 老祖(下)··書·15huang··荒··網··免··費··下··載
今早,黑繩城風雲暗動,有些人知情,有些人不知情不知情的便好好的做著自己的事情,也沒有人在意,但是根據昨日的情報。
褚河畔的神醫,似乎帶著自己的女弟子,昨日出了門,同騎一批寶馬,應是虛連提稠小少爺心愛的座駕。
虛連提家的眼線遍布全黑繩州的城池,這自然是不用說的,畢竟在舊匈奴手眼遮天的大家族,連這都做不到,那可是要惹人笑話的。
軍隊的通風報信,虛連提家自然在昨夜便已經開始準備了。
知情的自然都是虛連提家的主子,二爺,也就是虛連提杵,虛連提家的家主,連夜自分家趕回主城。
他有事情要與自家的幾位供奉商量,強如虛連提家,接近四五十年沒有任何人敢於去挑釁,如今卻被一名小小的江湖大夫給蔑視了,這自然是關乎到一個龐大家族的顏麵問題。
家族三供奉離奇身亡,也側麵印證了那名江湖大夫其實並不是什麽正經的郎中,反而,極有可能是什麽匈奴南方大宗大派的厲害人物。
蠱風是虛連提主家的三供奉,像這樣的供奉也一共隻有三位,前麵兩位相比於他,那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
相傳,那位大供奉就是百十年前,曾經刺殺過天降單於的虛連提家刺客首席,當然在當年,那叫做王下金刺。
當然也隻是傳聞,能活百歲的人物,哪個不是手眼通天的大能?
而二供奉則是匈奴武林確有其人,天狼山數十年錢的次席大人,因為疑似投敵,被天狼山全匈奴通緝。
似乎當年就是他,親自與那位縱橫天下的老劍神打了第一個照麵,因此,天狼山遭了那一大劫,首席瘋癲癡狂,淪為廢人,次席難逃其咎,畏罪潛逃。
然而幾年之後,他搖身一變成了虛連提家家主身邊的貼身侍衛,烈弓,這就是他後來所使用的名號,烈弓的箭,那是不下於天狼山星輝幻箭的頂尖箭法,獨有他一人能夠掌握,也算是一個傳奇了。
數十年前便踏入通玄境的老妖怪,烈弓的實力毋庸置疑,然而那位不知名的王下金刺卻還要排在他之上,可想而知,那人究竟有怎樣的實力。
不過沒有人見到過那位傳聞之中的大供奉出手,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去判斷。
虛連提杵千裏迢迢趕回,便是要跟兩位供奉說一件他剛剛得知的訊息。
“大供奉,您可知天狼山八年前遭的又一大劫?”虛連提杵小聲說道,他的桌對麵是分開而坐的兩個蒙麵的男人。
大供奉隻是搖了搖頭。
虛連提杵繼續道:“烈弓老哥或許應該聽說了,天狼山的黑鐵龍矢被一個不知名的乞丐破去,當代首席次席境界大跌,唯一傳人也是被人殺得沒有屍骨。”
烈弓是天狼山出身,盡管他是天狼山所謂的叛徒,但是他依然心中還有著一個不小的位置,他如此多年來,未去天狼山尋仇,任由天狼山的老人們找他的麻煩,估計也是心中有些難以割舍吧。
黑鐵龍矢一直是堪比星輝大弓的鎮山之寶,曾經也是能夠力康數名通玄巔峰存在的絕頂護宗術,然而數年前,卻被一名籍籍無名的乞丐模樣的男子隨意擊破,匈奴武林可是為此人的行蹤費勁了功夫。
天狼山是已經沒救了,但是要此人在匈奴多待一天,整個匈奴那恐怕都是要多膽戰心驚一天。
“那人的行蹤,這麽多年來一直隱蔽,我遣人去調查過後,我們的那位神醫大人,似乎行蹤與那名乞丐重合的不隻是一點點了。”
“有意思。”那位始終沒有露過麵的大供奉,此時突然笑了起來,他摘下了纏繞麵部的蒙麵布,撇下了兜袍,露出了他本來的模樣。
剩下的兩人似乎都有些驚訝,為何多年不曾以真麵目識人的大供奉,為何突然要真正的露麵。
蒙麵之下的麵容似乎讓人意想不到,已逾百歲的王下金刺,竟然容貌隻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說出去又是要引起一陣轟動了。
此番前來的,就是大供奉,二供奉遠遠地在酒樓外觀望,畢竟他也是以箭術的大家,貼身肉搏那可就失了不少的優勢了。
李重陽看著這個似乎比自己還年輕的白發男子,突然笑了起來:“這位老伯,為何要烹製人頭,據我所知,人肉可不怎麽美味哦。”
原本那人頭已經足夠讓人心寒了,沒想到對桌的那個中年男子出言更是讓人一陣反胃。
“哦?閣下可曾食人肉?”白發男子饒有興致的看著對麵的黑衣男人,上下打量一番,又是將視線轉到了身旁的女子身上。
被陌生男子不停地打量,善珠菩薩心中也是一陣不舒服,臉色變得不好起來。
“嗯,就在這北漠。”李重陽平靜的答道。
“這管家就這麽讓你們虛連提家給殺了?他似乎不是什麽無用之人呢?”善珠菩薩語氣變得十分不好,似乎有些生氣。
“殺了就是殺了,不需要什麽理由吧,就像閣下當日行事,也不需要什麽理由。”男子若有所指。
然而李重陽嘴角一歪,露出一個特別欠揍的笑容,“哎呦,老伯這就把你們的惡行給洗白了?明明想要對我的弟子圖謀不軌,技藝不精,被我給殺了個精光,到你這裏就成了無故殺人了?”
李重陽一連串的反問,話語間滿是嘲諷,再加上那特有魔力的笑容,竟是讓大供奉的心境有些不穩。
“嗬嗬,那請問可否指教一番,我倒是想見識一下,曾經一己之力獨破天狼山龍矢的男人,究竟是什麽程度的高手。”
說罷白衣男子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似乎下一刻便要出手殺人。
他的手指輕輕抖動一下,一根看不見的銀針從指間倏然竄出。
轉而又是萬千銀針,齊射,形成了一章銀色的針瀑。
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沒有人看清了白衣男子是如何出招的,當他們意識過來,那恐怖的景象就已經出現在眾人麵前,所有的食客,那都是一陣屁滾尿流,神仙打架,那可不凡人要遭殃嘛。
然而為何他們會有時間逃跑,因為那銀針構成的瀑流,就那樣懸停在了半空中,似乎在這酒桌之前無法再前進半寸。
李重陽不急不忙的將一桌好菜給搬到了遠遠地另一個桌子,又將善珠菩薩拎起,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然後不急不忙的又坐回原位。
“我說,也沒有你這樣浪費飯菜的,這一桌子的銀子,可是要花不少力氣去賺呢。”
話音剛落,無數銀針便紛紛在空中發出脆響,無力的斷成了幾節,像是雨點一般,墜落在酒樓的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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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黑繩可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