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呃。”女子捂著喉嚨,汩汩鮮血從她的指縫流出,似乎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她的嘴唇顫抖,眼睛瞪得通紅,這句話是她最後的一句話。

 身旁的老人早已沒了氣息,沒有發出更多的聲音,喉嚨間的那個刀痕如女子一般整齊,然而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站著的這個男人,不再轉移,也不再閉目。

 顧飛沒想到兩人會這樣死去,他茫然了,他知道自己的父母還有自己的妹妹還在燕北的老家之中生活,自己也會將自己的俸祿寄回,每年收到的隻有妹妹代父母寫的一封家書。

 今年他還未寫,因為他決定回家一趟,給老兩口搬個家,搬到最近的縣城中去,讓他們過的好點,讓自己的妹妹好好照顧二老,順便看情況能不能給自己的妹妹搞定一樁親事。

 他隻是自始至終都認為這是一處環境,“嗬嗬,還想騙我。”

 所以他出刀了,但是這鮮血如同他殺過的所有人一樣,一樣的滾燙。

 那眼神,那眼神甚至比所有死去的人都要哀怨。

 他走了,他要下山,他要回家看看。

 他先前回頭看去,清遠和尚還在原地,沒有睜眼,一手撥弄著佛珠,一手打著佛語,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

 顧飛踏在雪上,隻是那握刀的手有些顫抖,他在想,會不會有那個萬一,他不敢想,所以他要回家看一看。

 隻是身後的兩具屍體,總是能讓他感到那種冰冷的目光,他走的快了一些。

 一路上全都是熟悉的景,鬆針落下,使得雪下還有厚軟的鬆針鋪成的地,很難一腳踩到突然之上,他甚至看到了自己年少栽下的矮鬆,樹上有一道豎直的疤痕,他趕赴京城之前,還在此綁上了自己的一條頭巾。

 他沒有看到頭巾,鬆了一口氣,算是給了他一些安慰,然而抬頭望去,卻發現高處的樹幹,飄**著一條方青色的頭巾,那裏長了一處新枝,將頭巾頂在了枝頭上,迎著雪與風,搖曳飄**著,無言中說明著什麽。

 他放棄了跑,改做輕盈的踏雪,一躍便是數十丈,踏在了那熟悉的小路上,淺淺的雪,有著不少腳印,兩道向著山上蔓延的腳印極其的顯眼,他似乎看到了腳印裏冒出了血,一晃眼又是什麽都沒有。

 一處緊閉的柴門,透過那參差不齊的門板,似乎可以看到屋內是一片漆黑,這裏是他記憶中的家,他已經七八年未歸,老屋子還是那樣,紋絲不動。

 他學著兒時的模樣,從門縫裏將手神過,將門從內裏打開,他們都是這樣做的,因為也沒有什麽人會去偷盜,大家都不容易,誰也不會做那種偷雞摸狗的事情。

 全程顧飛都是一臉的平靜,似乎看不出他的臉色。

 他悄悄地喊了一聲:“娘。”

 “誰啊,有人?”裏屋似乎傳來一聲虛弱的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那樣的熟悉,但是此時沒有什麽氣力。

 “娘……是我,你兒回來了。”顧飛喊道,然而卻摸向了腰間的刀鞘,先前他插回了刀鞘的刀,似乎又要飲血了。

 “飛兒?飛兒回來了?”

 “我兒,等等,娘馬上出來。”女人興奮地聲音傳來,盡管還是透著無盡的虛弱。

 “娘,你不用出來,我進去。“他顫抖的說道。

 “娘,我進來了。”他前腳踏進了房中,緊接著就將刀鞘扔在了地上。

 他看到了一個虛弱的骨瘦嶙峋的女人,此時雙頰凹陷,兩眼深陷,嘴唇淡紫。

 女人年紀不是特別大,大概有四十多歲,但是這病懨懨的模樣,像是一個垂暮之年的老人。

 她看到了走進來的那個男子,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啊,顯得手忙腳亂的,最後趕緊抓了抓頭發,將亂糟糟的頭發理順,似乎是不想讓兒子看到自己這幅模樣。

 “飛兒,你怎麽就進來了呢,你什麽時候回來的啊,也不跟你妹妹說一聲,你等著,我給你拿家裏曬的臘肉,你等著。”女人一副興奮的模樣,然而她那幹瘦的模樣,卻顯得那樣的讓人無法接受。

 “娘,歇著吧。”他趕忙向前,攙扶住了那個掙紮著要下床的女人。

 他已經無法在演下去了。

 他的淚一顆一顆地向著地上落去,但是他沒有眨眼。

 “娘,對不起,孩兒不孝,但是您現在必須死。”他嘴唇顫抖著,吐出了這些字。

 “飛兒你在說什麽呢,你爹還有你妹妹肯定一會就回來了,我去熬些粥飯,咱一家好好吃一頓。”女人嚇了一跳,然後又是一笑,認為肯定是自己的兒子在逗自己呢。

 “娘,杜鵑還有爹已經被我殺了。”

 “娘,現在我在和別人周旋,這裏是幻境,你們都是假的。”他哭著說道。

 “所以你們都要死去,對不起娘,對不起……”他嘭的一下跪在地上。

 “飛……娘知道了,娘知道了,你是好孩子,娘不怪你。”她顫抖著雙手,想要扶起身前的這個男子。

 顧飛沒有想到自己的娘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段話,他徹底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清遠!清遠!你給我滾出來,我們決一死戰,你這些肮髒的伎倆都是齷齪至極。”

 “清遠,我一定要將你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

 顧飛歇斯底裏的喊道,然而女子卻嚇得不敢動彈。

 她顫顫巍巍的走到了顧飛麵前,輕輕跪下,然後抱住了自己孩子的頭。

 “飛,娘不懂,但是娘知道你不是個壞孩子,娘為你做什麽都願意。”說著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

 顧飛眼淚止不住的留下,終於是將頭埋在了自己娘的懷中。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那個虛弱的老母親的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頭上,一陣微弱的光從手上亮起,逐漸更盛。

 然而一隻手從半空中伸來,握住了那懸在空中的手腕上,那手上的光點突然散去,變成了靈氣。

 “你為何可以進來?”清遠問道,一臉疑惑的看著這個握住自己手腕的年輕人,年輕人臉上掛著嘲諷的笑,輕輕將顧飛拉開。

 顧飛瞬間反應過來,一腳踢在了麵前此人身上,兩人倒飛而去,顧飛滿頭大汗,眼中滿是驚恐之色,看著遠處的清遠。

 也看著王爺,王爺雙手負於身後,也這樣看著他。

 “大統領我可不會將剛才的事情說出去的,所以該你來了,就是那個禿驢剛剛吃了你的豆腐哦……”李重霄似笑非笑,轉過頭去。

 佛光散了,將一切都暴露了出來。

 當然,還有遠處那個臉麵通紅的和尚,眼中的殺意似乎都凝成了實質,看著那個悠閑的年輕人的笑,那似乎都是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