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早上,就這麽過去了。木寒夏回家洗完澡,到公司時還比較早,沒到上班時間。可遠遠的,就看見陸樟的辦公室門虛掩著,裏麵還亮著燈。

這是稀奇事。陸樟從來不會早到。

她走過去推開門,果真見到陸大少端坐在電腦後,一臉百無聊賴的樣子。看到她出現,他的眼睛瞬間一亮,然後笑了:“呦,這不是師父嗎?舍得浪回來啦。”

他笑得很開心的樣子,木寒夏心頭也是一暖,嘴裏卻淡道:“什麽鬼話,誰去浪了,我是有事。你怎麽到這麽早,我不在還變勤奮了?那為師就要深感欣慰了。”

陸樟滿不在乎地答:“嗬嗬,本少爺向來隨心所欲,想幾上班就幾上班。半夜來上班又怎的?勤奮?不好意思,那根神經我暫時還沒長出來。”

木寒夏又被他逗笑了,轉身想先回自己辦公室,陸樟卻叫住她:“等等。”

木寒夏看著他:“還有什麽事?”

陸樟問:“你去江城,見的誰啊?去這麽多天。”

“一個老朋友。”

“哦——”陸樟懶懶地%⊥%⊥%⊥%⊥,m.≮.c→om,“男的?是不是你要安排的那個助理?”

“不是,女的。”木寒夏答得爽利。

陸樟一聽笑了,伸了個懶腰,仿佛瞬間精神抖擻地坐直了:“女的就好。師父你不早,哎,她漂不漂亮?比你漂亮不?”

看他每一句正經話,木寒夏直接轉身走了。

上午,木寒夏帶陸樟去巡場,檢查悅家商城最後的籌備情況。今天陸樟居然表現得格外聽話服帖,一路緊跟著她,還主動提了些問題。木寒夏自然耐心教他,一上午兩人就這麽融洽地相處度過了。

到中午的時候,馮楠給他倆定好了餐廳。是附近一家環境非常優雅別致的店。馮楠也不敢做的太明顯,雖然定了情侶包間,但是沒有放玫瑰花和蠟燭,而是裝得素雅舒適。

所以木寒夏走進去時,隻覺得特別溫馨,也沒察覺什麽異樣。倒是陸樟,對這些吃吃喝喝的地方的門道都很熟,看見紅色情侶沙發和浪漫的裝修,掃一眼馮楠,笑了一下,沒話。

馮楠於是知道自己這件事辦對了。

包間,一整麵牆卻都是玻璃,可以俯瞰整個北京城的景色。此時是午後,陽光覆蓋大地,一望無際的樓宇沐浴其中。木寒夏有被這勝景震懾到了,走進窗邊,手也按在玻璃上,凝神往外看。

“很美。”她。

陸樟走到她身後,一隻手按在旁邊的牆上,另一隻手也按在玻璃上。再往前一步,就能把她抱在懷裏。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的心居然跳得很快,興奮又緊張。他從沒追過年紀比自己大的女人,還是師父,隻覺得整個腦子裏都是滾燙的。

木寒夏心無旁騖,並未察覺。

“美吧?”他在她頭聲,“師父,北京城還有好多更美的地方,我以後帶你去看。”

他得真誠,又叫她師父。木寒夏沒察覺異樣,笑答:“好,多謝啦。”

馮楠看著他倆的樣子,女的清麗灑脫,男的英俊桀驁,站在一起,竟也是一對璧人般。他看著陸樟落在木寒夏腰旁的,那隻蠢蠢欲動卻又不敢上前的手,深深覺得自己再呆在這裏,陸樟不定就要炒掉他了。於是他無聲地退了出去,帶上了門。

聽到門響的聲音,木寒夏回過頭。陸樟動作更快地把手放下來,若無其事地:“坐下吃飯吧。”

木寒夏看一眼門口:“馮楠呢?”

陸樟拿起筷子夾了口菜,:“那子還有一堆雜事,別管他,我們吃。”

木寒夏坐下,看了眼菜色,:“吃個中飯,幹嘛來這麽講究的地方?隨便吃好了。”

陸樟答:“本少爺的中飯,怎麽可以隨便?喂,先好,明天中午我們去吃日本料理。有家店的壽司我很喜歡。我覺得你肯定也會喜歡的。”

木寒夏有些無奈,幹脆懶得跟他了。

吃到一半,木寒夏的手機響了。她看一眼對麵的陸樟,走到窗邊才接起。

陸樟低頭吃著東西,眼睛卻一直盯著她。

木寒夏:“喂?”

林莫臣的嗓音傳來:“喂。”

木寒夏微微笑了:“什麽事?”

“吃飯了嗎?”他問。

“正在吃。”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他笑了:“我也正在吃,跟一群投資經理。不太好吃。晚上你有沒有時間?我來接你吃飯。”

“今晚不行。”木寒夏答,“我有事。”

“好。那改天。”

“好。”

“summer……”他,“想你。”

木寒夏輕輕“嗯”了一聲。

掛了電話,她一回頭,就看到陸樟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看著自己。

“看我幹什麽?”她坐下繼續吃。

陸樟:“誰的電話啊?師父笑得這麽溫柔。”

“一個朋友。”

陸樟默不作聲地吃了幾口,忽然笑了,:“哎,師父,我知道三裏屯有家店特別棒,晚上我們收工了去吃那裏好不好?”

木寒夏頭也不抬地答:“不行,我晚上有事。”

“什麽事啊?”

“我去接個朋友,叫何靜。就是來做我助理的那個人。”

陸樟恍然:“哦……”

——

等了幾天,晚上卻沒約到她,陸樟一整晚都有些心不在焉。跟幾個朋友去胡吃海塞,吃到半路,他一聲不吭又跑了。

此時已是夜裏九多,他一個人開著車,不知不覺竟到了木寒夏住的區裏。他現在也有些懊惱,早知道……就讓馮楠把她的房子租在他家附近,哦不,最好把他的一套房子給她住,反正他房子多,那樣就完美了。

胡亂想著,他把車徐徐開到她家樓下不遠,停下了。抬起頭,望著她家的燈,是亮著的。不知怎的,竟感覺到心情一陣溫暖。媽~的,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戀母情節了……他低頭了根煙,打開車窗,慢慢咬著吸著,不經意間,卻瞥見前方不遠處,路的另一側,還停著輛卡宴。

這輛卡宴,他是認得的。

他冷冷地盯著,嘖嘖……老流氓這是又出來作怪了?

結果,過了幾分鍾,果真看到林莫臣下了車。即使以陸樟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三十歲的男人,皮相很好,還會穿衣。一身簡單的黑色大衣,就顯得修長挺拔,氣質不凡。

林莫臣倚在車邊,也沒有上去,居然也了根煙,然後抬頭,慢慢抽著,望著木寒夏的窗口。

陸樟看著看著,突然覺得心裏很不舒服。

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親眼看到一個在商場堪稱傳奇的男人,一個連他父親都不得不尊重的男人,卻跟他一樣,守在這個女人樓下。並且陸樟已清晰感覺到,那兩個人之間的糾葛,是他這個後來的人,比他倆年輕了好幾歲的人,根本就無法探知和介入的。

陸樟吸完了最後一口煙,把煙頭重重戳熄在煙灰缸裏。抬眸依舊盯著林莫臣。

就在這時,樓宇的門被推開了,木寒夏走了出來。

陸樟心頭一動,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陸樟的車,隻看著林莫臣,然後微微一笑。林莫臣已迎了上去,把手裏的一袋櫻桃遞給她。陸樟看到櫻桃,心裏就罵了句“臥槽”。

然後兩人了什麽,木寒夏接過櫻桃,轉身要上樓。林莫臣卻一把拉住她的手,又不要臉地把她扯了回來。然後一直握著她的手沒放,而木寒夏在他陸樟麵前從來淡定自若的臉,竟有些許紅暈,雖然沒與他更親近,但是也沒有掙紮。

陸樟看不下了去,冷著臉,掏出手機,撥給木寒夏。

然後就看到木寒夏鬆開林莫臣的手,接起電話:“喂?陸樟。”

陸樟微微吐了口氣,語氣自若地笑了:“師父,有急事。”

“什麽急事?”她看了林莫臣一眼,終於轉身走進樓裏。

陸樟腦子轉得飛快,:“哦,就是今天我們巡場看的幾個問題嘛,我有些地方不明白,一個是……”

眼見她已走進電梯裏,看不見了。陸樟才鬆了口氣,胡亂了幾句話,就找了托詞掛了電話。惹得木寒夏還罵了他一句“沒頭沒腦”。

是的,他現在可不就是沒頭沒腦嗎?

陸樟重新抬起頭,恰好看到留在原地的林莫臣也轉身。

陸樟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林莫臣似乎若有所覺,抬起眸,就看到了十來米遠外的他。

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瞬。

陸樟麵無表情。

林莫臣卻忽的笑了,也不再看他,徑自上了車。

陸樟坐在原地,看著他倒車、掉頭,然後開了過來。

林莫臣的眼睛一直看著前方,看都沒看陸樟一眼。直至兩輛車錯身而過,林莫臣的嘴角忽的浮現一絲笑意,但他的側臉依然沒有半表情。

陸樟卻覺得,自己從沒見過一個男人的眼神,能夠像林莫臣這樣冷酷。

林莫臣驅車揚長而去。

他明明什麽都沒做,陸樟卻覺得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