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了什麽!你都幹了些什麽好事啊!!混蛋,別開玩笑了!混蛋!!”

 “研究者”和“傑克”一起歇斯底裏的痛罵,潛入羅蘭心靈與之同步的“母親”在超乎想象的反擊下幾乎被強行撕裂,精神的痛楚直接反饋到共用的**上,三分之一的身體在一瞬間仿佛被各種刃具剁碎千百遍之後再用重錘砸爛,接著撒上鹽**,激烈的痛楚滲透每一個神經末梢。

 殺人魔和知識份子感受到撕心裂肺之痛的瞬間,再也沒有餘裕去保持鎮靜,絕望和憤懣的眼睛死盯著翹著腳坐在廢墟上的莎樂美。

 “什麽都沒做。”

 魔女微微扭曲臉頰,淡然笑道:

 “隻不過你和我家小鬼在精神領域的較量輸了,就是這麽簡單,弱小的‘開膛手傑克’女士。”

 “你……你居然敢說我弱!!!”

 超然的態度不複存在,“傑克”像個孩子一樣大吼大叫起來。可能是覺得殺人魔已經失去了吸引力,與其溝通也隻是白費力氣,魔女連哪怕輕蔑的一瞥都懶得投去。

 喘著粗氣,半跪在地上的少年明顯更值得傾注視線。

 盡管有幹涉那場較量,但“聖母寬恕”的威力實實在在的擺在那裏,最終羅蘭能成功擺脫幻象的幹擾,主要還是歸功於他自身的堅強。

 “應該具備歡慶一下麽?我們的小雛鳥總算是抖擻羽毛,思考成長的煩惱了麽?”

 莎樂美舉起手做了一個飲酒的動作,盡管手上什麽東西也沒拿,但沉醉的摸樣卻讓人聯想到其正在品味少年成長的甘美違和感。

 “囉嗦!”

 一直到脖頸動浮上一層臊紅,害羞的少年將臉別向一旁。

 “別這麽說呐。小傲嬌。要是布倫希爾聽到你的成長宣言,說不定會一邊哭著轉身離開,一邊高喊‘這孩子終於有出息了!’呢。”

 “這根本是你想弄哭她吧?!”

 “看出來了?”

 “原來是真的啊啊啊!!”

 插科打諢的對話毫無變化,完全無法想象這其實是一對仇敵,一對養父子。

 這種坦然的態度。深深激怒了“傑克”。

 “給我去死。”

 24把手術刀描繪出死亡軌跡,所有要害——眼、耳、鼻、喉、心、肺、肝、脾、腎——無一遺漏的絕對必殺。

 研究者製定攻擊軌跡,傑克予以徹底執行,堅信著毫無瑕疵的攻擊絕對會抹掉少年,然後乘著那個怪物女人錯亂的一瞬間脫離這個陷阱。

 那包含自信的手術刀彈幕被一道銀光流過,巨大的響聲中。24把凶刀一分為二彈飛到空中。

 “啊啊,抱歉。”

 少年止住喘息,重新站了起來,

 “因為顧著和這個毒舌混蛋聊天,忘了和您的爭鬥了,接下來開始第2回合吧。”

 紫色的眸子毫無躊躇。少年的樣子模糊起來,從訝異的“傑克”麵前消失了。

 “什……”

 剛吐出一個字,“傑克”周圍的景物全部變成像下方傾斜的黑霧。

 過了零點幾秒,衝擊、粉碎右半身的劇痛直達腦髓,同時“被打飛了”的正確概念被理解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右側肱骨和肋骨被折斷、被雜碎的疼痛撕裂了僅存的一點毅力,“開膛手傑克”在夜空中發出有如嬰兒一般的慘叫,像掏空的口袋一樣重重摔倒在地麵。風被截斷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

 “怎……怎麽回事?剛才那個……!!!”

 “還不明白啊?那家夥稍稍認真了點罷了。”

 “稍稍……!!”

 若說那是“稍稍”的程度,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但事實就是如此。

 和“母親”在戰場上與獸人以死相拚,積累起來的魔法對戰經驗不同。“研究者”也好,“傑克”也好,她們基本上做得都是偷襲外行人之類的事情,一旦遇上真正經曆過地獄、精通如何破壞人體的戰士。

 “一擊都堅持不了啊。”

 魔女輕蔑一笑,猶如對待玩壞的玩具。

 沒了精神上的枷鎖限製,在片刃之翼和魔發的攻擊下學習如何運用刀劍保護自己的羅蘭,實力絕不可能在區區殺手之下。

 視線緊盯住持刀的少年。變回本色的紅瞳眯了起來。

 “為什麽要用刀背砍?”

 猛禽一樣銳利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

 沒有任何認同,洞悉對方的全部,充斥恐怖、冰冷的眼神。

 “那不就成了殺人了嗎?隻要打倒就好了吧?!”

 麵對勒緊喉嚨般的逼問,少年毫不退讓。

 縱然對方是罪無可恕的殺人狂。縱然被做了很過分的事情,甚至對方采用精神攻擊試圖對自己洗腦。可羅蘭仍舊打心底裏抗拒殺人,加上不需要殺死對手就能獲勝,他絕不願意奪取對方的生命。

 “你應該知道這家夥殺了多少人吧?也很清楚被殺的都是什麽人吧?”

 羅蘭一言不發,算是默認。

 “開膛手傑克”手術刀下慘死的盡是無辜的孩童,尚未理解世界的廣闊,對人生未來懵懂無知,幸福的迎接明天到來的孩子。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被摘除了內髒,分解成無數的碎片。

 他們沒有被殺的理由,不應該以哪種支離破碎,連父母都無法辨認接受的形態早早結束一生。

 理所當然,做出這種事的不能稱之為人類,也不能被原諒。

 “不論是倫理道德,還是一般社會正義角度來看。她死了不會有誰傷心,也不會有人歎息一聲。人們會為她的死、殺死她的你歡呼,勇者羅蘭——”

 莎樂美冷冷一笑,歌唱般的訴說著。

 清脆響亮的聲音不光羅蘭能聽到,躺在地上哀嚎的古琳達也能聽見。

 明知如此,故意如此大聲地振振有詞。

 對相信正義,打心底相信人都能救贖的羅蘭來說,那簡直是根源性的衝擊與否定。

 為了拯救多數人,必須要排除危害大家的惡人,這毫無疑問是符合人們所認知的正義,實行這種正義行動的,是正義的朋友,是勇者。

 可是——

 即使標榜“多數正義”、“絕對正義”,殺人行為的本質不會有任何變化,產生的罪惡感也不會消失。麻痹自己的思考,隨著大眾的歡呼聲對少數的一群揮動劍刃,這恐怕也不能稱之為正義,若是放任自己在正義朋友、勇者的名號下,橫中直撞,對多數的暴行視而不見,那和邪惡也沒有太多區別。

 比起背負殺人的罪孽,那種貫徹“正義”理想,行大量殺戮之實的暴走更讓羅蘭害怕。

 ——就像那個時候的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