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的肉排在煎鍋上滋滋作響,粉紅的肉質在一點點變色,椒月拿過一瓶紅酒,傾瀉倒在牛肉排上,看著雪白的蒸汽騰起,紅酒的氣味配合著肉本身的香味氤氳開來。

 很好聞的樣子,應該也會很好吃。

 雖然說椒月基本上沒有做過菜,但是她是格物圓滿。

 格物圓滿就意味著對身體五感的接近完美的控製,就算椒月圓滿能力是完美扮演,但是照樣勝任廚子的角色還是足夠的。

 確認肉排剛剛五成熟之後,椒月關火,裝盤,黑衣的公主殿下此時圍著白色的圍裙,其實看起來有點像是女仆的模樣。

 能夠讓這位天境公主殿下,剛剛走下戰場的殺星穿上女仆裝,那麽對麵的人一定是一個很不一般的人。

 椒月端著盤子走到一個房間門外,用手敲了敲門。

 “請進。”有溫潤的男子聲音從中傳出。

 椒月推門走進,將裝著牛排的盤子放在桌子上,然後在另一邊坐下,看著躺在**的黑發男人:“感覺好一點沒有?”

 屋裏的擺設很是簡單,除了一張床,一個桌子,一個椅子,一盞燈之外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躺著一個男人,椒月在桌子的另一邊坐下。

 桌子上有一盤牛排,一瓶酒。

 都很香。

 那個男人抬起頭來,他有著一張溫潤如玉的好看臉龐,眸子漆黑,隻是臉色非常的差,蒼白到沒有一點血色。

 “總之死不了的。”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我不來你就已經死了。”椒月看著他說道。

 “我寧願希望你沒有來。”對方輕輕道。

 話語很是認真。

 奧斯椒月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吐出來:“奧斯羽生。”

 “我來這裏不是陪你一起去死的。”

 奧斯羽生笑了笑:“但是你不是正在這樣做嗎?”

 “如果我是你,我已經把這個沒用的東西給丟在這裏自己走了。”

 椒月看著他:“如果我這樣躺在**,你會轉身離開嗎?”

 奧斯羽生沒有絲毫的遲疑。

 “我當然會。”

 椒月撲哧笑出聲來,她手伸過那張小矮桌,用力揉了揉奧斯羽生的頭發,將他頭發揉成雞窩。

 “臭弟弟。”椒月這樣說道。

 “我是你哥。”奧斯羽生抬頭,認真說道。

 “咱倆誰大誰小還說不清呢。”奧斯椒月笑道。

 一邊笑一邊揉:“況且你現在這個病懨懨的樣子,怎麽當老哥啊。”

 奧斯羽生低頭,沒有說話。

 半晌。

 “深淵很強。”奧斯羽生這樣說道。

 “如果不強的話,怎麽會把你搞成這個鬼樣子。”椒月沒好氣地說道。

 她手指輕輕一劃,盤中的牛排就自動切割成了一小塊一小塊的,畢竟椒月是空間係的修行者,所以出門從來不需要刀叉這樣的餐具。

 一塊最肥最嫩的牛肉升起,來到了奧斯羽生的嘴邊,這個好看的男人搖搖頭,張開嘴接住嚼了嚼,咽下。

 “比我想象中要好吃的多。”奧斯羽生這樣評價。

 “那是因為你妹妹平時哪裏需要做東西吃啊。”椒月看著他笑道:“更何況還是做給你吃。”

 “所以說我現在應該很開心?”奧斯羽生平靜問道。

 “你不應該開心嗎?”椒月說道。

 “我們還有多久的糧食?”奧斯羽生問道。

 他問的是我們。

 “還有十天吧。”椒月說道。

 “節衣縮食的十天不是嗎?”奧斯羽生淡淡道:“正常情況下三天的口糧。”

 “蒼鷹堡一共有一萬三千的軍人,分布在圍繞整個蒼鷹堡的陣地上,原本我們依靠帝國的傳送陣來獲得補給,並且必要的時候可以用物資和周圍的人類部落進行交易。”

 “至於現在,從深淵中湧出來的異族幾乎要將整個大陸都給淹沒吞噬,我們是這樣的困境,其他的勢力會好到哪裏去?”

 “你打算怎麽處理呢?”奧斯羽生問道。

 他雖然已經在這裏的**躺了很久,但是整個軍團的一切細節,他都了如指掌。

 如果不是奧斯羽生自己打定主意不去做奧斯帝國的皇太子的話,他一定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太子,未來也是出色的皇帝。

 “我自己當然會處理的。”奧斯椒月逞強說道。

 奧斯羽生低頭看了看桌子上缺了一塊的牛肉:“這個應該是你的私人收藏?”

 “我知道你來這裏自己的黑鐵之戒中帶了很多東西,包括大量的食物,但是這些食物對你而言是大量,對於一支軍隊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軍隊後勤斷絕意味著什麽,我想你應該不會不清楚吧。”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在打一場必敗的戰爭對嗎?”椒月看著他。

 “對啊,我的意思就是這個。”奧斯羽生沒有一點隱瞞。

 他看著對方的臉:“你這輩子都是那樣冷靜的人,我從來沒有想過你感情用事的樣子,不過你現在……”

 “我感情用事的樣子很漂亮對吧。”椒月看著奧斯羽生,打斷了他的話。

 少女纖眉大眼,五官秀麗明晰,確實是讓人一眼難忘的超級美人。

 奧斯羽生沉默了片刻,隻能點頭:“是的,很漂亮。”

 “所以漂亮就夠了呢。”椒月哈哈大笑。

 “我會讓你死在我後麵,這是我感情用事的承諾,可以嗎?臭弟弟?”椒月再次說出這個有些輕蔑的稱呼。

 她這樣說著,在酒杯中倒滿了殷紅的酒漿,遞到了奧斯羽生麵前:“喝了吧。”

 奧斯羽生看著瓶中的酒:“即使對你來說,流著這多血也是會死的。”

 “反正每個月都會流一點,每天流也不算什麽。”椒月站起身來:“吃光它。”

 奧斯羽生點了點頭,但是同時,他抬頭看著這個看起來堅強無比的明麗少女:“什麽時候,你才能夠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現在所做的事情,就是我自由地想做的事情。”椒月安靜回答道。

 “如果我還是那個規規矩矩的公主殿下,我就不會嚐試來這裏拯救你了。”

 “你還活著,我很開心。”

 “所以,就是這樣。”

 椒月關上了門。

 她一步步走出,走到城堡那小小的窗口處,看著外麵晦暗的星空中,背靠這冰冷的石牆,終於坐了下來。

 少女無聲地啜泣,眼淚從眼眶中留下來,她停留在世界的罅隙中,這裏無比安全,沒有人能夠看到她,也沒有人能夠聽到她的聲音。

 但是少女依然很害怕,很孤單。

 在所有人麵前她都應該是那個無比強大的人,甚至說現在連奧斯羽生都必須依托她才能活著。

 但是越是這樣,椒月就越是害怕。

 因為她見到了真正的深淵,見到了真正的恐懼。

 卻依然要裝作不害怕的樣子,給每個人看,當每個人的希望與火種。

 “我想你了。”

 “軒一。”

 “但請不要過來。”

 “一定一定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