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軼一步步向前走去,白色的花徑在他身後生長。

 他穿著黑色的長袍,事實上這件長袍出自奧斯帝國能工巧匠之手,價值不菲,稱得上低調奢華。

 但是這裏並沒有太多人認識。

 富貴不還鄉,如同錦衣夜行。

 軒軼的故鄉並不是奧斯帝國。

 而是星城。

 他如今已然富貴,但是還鄉的時候,卻沒有太多多餘的想法。

 每個人都看得到這個少年,畢竟他還沒有超過二十歲,還稱得上少年。

 看得到他清秀但是有些蒼白的麵容,蒼白得有些病態。

 他高高瘦瘦,舉止平穩而優雅,就好像是在郊遊,但是每一步踏出,之前的足跡上都會開出一朵白骨之花。

 這裏並沒有太多人認識軒軼。

 雖然他在這裏真的生活了很久很久,隻是那個承載了他所有回憶的魚市,已經在軒軼成為星城行走之後強行拆毀,驅散了所有人。

 當回憶消失之後,這裏並沒有人認得這位熟悉的男孩,雖然說軒軼曾經是星城的行走,但是因為他的叛逆,如今星城幾乎已經抹殺了他所有存在的痕跡。

 這並不妨礙他可以行走在這片大地上,並且被那些道路上的行人看到。

 然後指指點點,然後若有所思。

 並沒有人逃跑,因為軒軼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怕。

 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少年如今稱得上這個世界上最強的死靈法師。

 畢竟一個完整繼承並且能夠使用白骨之殿的人,就是這個大地上最強的死靈法師。

 這點一點都不錯。

 軒軼也沒有在意所有人。

 他也聞得到櫻花香氣。

 就像最初所說的那樣。

 星城的六月還有櫻花。

 如今正是星城的六月,道路兩側有櫻花樹在開放。

 海風吹過的時候會飄落櫻花,夕陽將軒軼的身影拉得很長。

 他就這樣一步一步往前走,但是連身後的白骨之花也會留下影子。

 軒軼感覺很有趣,於是就再伸出了一隻手。

 所以說麵前的所有櫻花樹都開始同時搖動著樹身,開始生長。

 無數的粉紅色的花瓣掉落,然後生長,掉落下來的花瓣被無形的風吹在道路的中間,在軒軼的麵前鋪就一條粉紅色的花毯。

 死靈魔法本質上是研究生命的魔法,隻是因為生命的對立麵就是死亡,所以說大多數人對於死靈魔法的本質從來不夠清楚。

 然後軒軼就踏著這條華麗至極的毯子前進,最終來到了那座冰刃的城牆麵前。

 等他來到這裏的時候,城牆上已經嚴陣以待了。

 千年以來,星城隻經受過一次攻城。

 那次攻城的主角就是軒軼。

 隻是沒有想到,三年之後,軒軼又來到了這裏。

 少年抬起頭來,此時他的眼中並沒有憎恨。

 隻是平靜和釋然。

 “我回來了。”

 他這樣說道。

 少年的聲音在天地間回響。

 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出現在軒軼的麵前,星懷藥披著繡滿星辰的披風,看著眼前黑衣的少年。

 “見過行走閣下。”星懷藥這樣說道。

 隻是軒軼明白,星懷藥所說的行走,並不是星城行走,而是奧斯帝國行走。

 “我想回來看看,可以嗎?”軒軼看著星懷藥,如是說道。

 曾經這個男人是那樣的高高在上,平靜而冷酷。

 如今終於可以平視的時候,感覺,其實是相當的微妙。

 當初星城把他當做奇貨可居的天才,以及既然是奇貨可居,世界上有兩個的天才和世界上隻有一個的天才,是不能夠相提並論的。

 那麽索性就毀掉一個。

 星懷藥點了點頭:“回來看看當然好,我說過,你如果想回來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

 星懷藥的這句話是當初軒軼剛成為星城行走,想回暗星的大廈的時候,星懷藥所說。

 不過後來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這句話的成色原本就要打幾個大大的問號。

 但是現在看起來,也是莫名的合適。

 “不過。”星懷藥看了看軒軼走了一路,留在那裏的白骨花朵與粉紅色的櫻花。

 櫻花的華毯與盛開的白骨之花一起,就拚湊出一個非常古怪乃至於詭異可怕的畫麵。

 這樣的畫麵就好像軒軼在大地上畫的一幅畫,足有幾十裏那麽長。

 “你這樣回來,不太好吧。”

 上次軒軼回來的時候,是帶著純粹的複仇的恨意回來的,所以沒有辦法坐下來心平氣和地體麵地說道。

 但是這次不一樣,軒軼真的已經成了體麵人,所以也應該有更多的體麵的交流方式。

 而星懷藥清楚地看出來,這些白骨之花有多麽的危險。

 “我不想死。”軒軼這樣說道。

 “你必須承認,我回來還是有風險的。”少年笑了笑:“畢竟我想求見星主閣下呢。”

 星懷藥沒有否認。

 “從理論上,你還在暗星的懸賞榜上呆著呢。”這位冷酷的男人如是說道。

 軒軼點了點頭:“是的,殺了我的人就是新的星城行走。”

 “但是你現在成了奧斯帝國的行走了,這個世界上,即使星主都沒有辦法隨便將你殺死了。”星懷藥這樣說道。

 “但是我怕死,我也依然畏懼星主。”軒軼笑著說。

 雖然少年的笑非常的假。

 “我再說一遍,我這次回來,主要是想見星主,我想問一些問題,也想解決一些事情。”

 “不知道,星主準備沒有準備好見我。”

 軒軼平靜說道。

 他要見的是星城的真正主人,那個蒼老得已經不像話的老人。

 星懷藥看著軒軼,然後點了點頭:“星主閣下已經等你很久了。”

 這樣說著,星懷藥伸手,在自己的麵前畫了一扇門。

 一扇漆黑的門扉,高度大小與普通的門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區別。

 “請進。”星懷藥說道。

 軒軼認真打量著那扇門,最終點了點頭,上前兩步,用手輕輕推開了門。

 門後依然是深不見底的黑暗,雖然這道門看起來隻有白紙那樣薄。

 但是很明顯它後麵連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廣闊空間。

 “請照顧好我的花兒。”軒軼對星懷藥這樣說道。

 然後踏入了門扉之內。

 星懷藥合上了那扇門,然後軒軼整個人便消失在了空中。

 隻剩下少年來時候那許許多多的白骨之花,依然盡態極妍地在這片大地之上綻放,同被那些櫻花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