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一的回答出乎了椒月所有的預料。

 他說:“星淮南是誰?”

 椒月有些驚訝地看了軒一一眼,就好像他說太陽明天幾點升起,然後她才用力擊掌,用力大笑:“有意思,有意思,你不認識星淮南,卻能夠請動那個怪物,真是太有意思了。”

 軒一沒有笑,他隻是靜靜思索了一下,酒精並沒有擾亂這個少年的思考認知能力:“鳩三的家長便是星淮南嗎?”

 椒月思考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我有點搞不懂鳩三明明有著星淮南這樣的家長,為什麽還會親身到我的舞台上給我跳舞。”

 給你跳舞的人目前除了我都已經死了。

 軒一默默在心中吐槽著,然後回答道:“星淮南並不能幫助她擺脫我們的宿命,即使貴為行走的您,也不可以。”

 “家長與孩子之間必然會有一個人死去,如果家長不死,那麽便是孩子死。”

 “如果孩子活著,那麽家長便要死去。”

 “比如以您的能力,如果想的話當然可以將我帶出星城,不受任何懲罰的將我帶出去。”

 “但是您無論如何都帶不走我的姐姐,星城最多隻允許你帶出一個,即使您用非常的手段將我和姐姐都救出去,那麽接下來就是無窮無盡的追殺,直到我與姐姐一個人死去為止。”

 “真是有趣啊。”椒月側頭說道:“不是你提醒我都快忘記暗星這個古老的規矩了。”

 “那麽說的話。”椒月看著軒一,淺藍色的眼睛中波光明亮:“你之所以想參加千星試,並不是奢望行走的地位與權力,隻是為了救你姐姐了?”

 軒一猛然繃緊身體,眼神中露出受傷猛獸一般的目光。

 或許是方才那頓飯吃的過於安詳愜意,讓他竟然忘了對麵這個有著和錢櫻相同相貌的人並不是錢櫻,而是當世最尊貴的那幾位行走中間的一位。

 偏偏她的格物能力還分別是察言觀色和心理感知。

 如果軒一此時手裏有槍的話,他一定已經向對方拔槍而向。

 可是他如今手裏非但沒槍,更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

 椒月看著軒一的神態,不由側頭笑了笑:“安了安了。我對你的小心思不感興趣,你是不是為了救你家姐姐也和我無關。”

 “就像我不會透露是你殺了星鶴渡那樣,我也不會告訴別人你想當星城行走隻是為了這個荒誕滑稽的理由。”

 “隻是你要記住,行走並沒有那麽好當。”

 “如果你想成為行走的話,就要在千星試上正麵擊敗我們幾個。所謂橫壓一世,不外如是。”

 聽著椒月的話,軒一強迫著自己慢慢放鬆下來。

 雖然椒月沒有說,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這位奧斯行走才是軒一的暉亡之林試煉中所抱到的最粗的大腿。

 她掌握著這次試煉幾乎全部的真相,可以讓軒一死無葬身之地的真相,但是卻一點都沒有告訴別人的意思,哪怕這隻是她遊戲的一部分,但也正是這些遊戲才幫軒一活到了現在。

 並且,椒月不說出事情真相的話,那麽就存在另一個可能——殺死星鶴渡的那個人便是她自己,因為如果軒一所講的那個故事是真實的話,最終取得勝利的星鶴渡隻可能死於她這個監測者之手。

 而且,椒月並不是沒有殺星鶴渡的理由,畢竟她所扮演的錢櫻便是直接死於那位星城少主之手。

 於是隻要椒月不去自首,便沒有人敢指控椒月可能犯了這個謀殺的罪行。

 某種意義上,椒月便是擋在軒一麵前的大樹,隻要大樹不倒,那麽便沒有人能夠揭開事情的真相。

 椒月看著軒一慢慢變化的麵容,知道少年已經想通了很多事情,於是笑著說道:“回到最初的話題。”

 “如果說星懷藥保你,是出於暗星內部的護短。”

 “那麽蘭竹聲要求介入並保證你的安全,一方麵是對真相的渴求,一方麵則是對你送回蘭流焰遺骸的感謝。”

 “隻是星淮南為什麽這麽做,這麽久了我也一直沒有想清楚。”

 “其實我也不太了解當時的情形,在我的消息渠道中,隻知道那位前任暗部知事,親口在星懷藥麵前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的內容便是——軒一不能死。”

 椒月看著軒一:“你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嗎?”

 軒一搖了搖頭:“我隻是剛剛知道星淮南是誰罷了,如果說他為什麽要出麵保護我,那麽原因隻可能是鳩三最後讓我送出的那些東西。”

 “那大概是買一條命的價格。”

 這才是鳩三臨死前最後的委托。

 並不是讓軒一去做什麽,而是委托星淮南去做什麽。

 她借軒一的手告訴星淮南,用自己的一條命去換軒一的一條命。

 星淮南完成了鳩三的委托,也斬斷了和鳩三殘留的一切因果。

 椒月隻能笑了笑:“星淮南是三百年前便聞名天下的頂級強者,一來是因為他實力極強,二來則是因為他的外號。”

 椒月並沒有故意吊軒一的胃口,看著少年前傾身體聆聽之後,淡淡說道。

 “【求死不得】星懷藥,便是他在這個世界所留下來的稱號,他用了漫長的三百年去尋死,但最終都沒有真正死去。”

 “可能也是因為這樣,鳩三才會去選擇參加標準測試的。”

 ……

 ……

 當椒月離開之後,小小的囚房便又隻剩下了軒一自己,隻是現在的男孩,已經不再擔憂自己的生死。

 酒足飯飽,即使暗星接下來繼續不送任何食物,軒一也有把握活到他們放自己出去那一天。

 隻要椒月按照她的諾言一直守口如瓶,那麽一切線索都會在她身上斷掉,軒一雖然不能完全逃脫懲罰,但必然不會因此被處死。

 這已經是軒一所能爭取到的最好機會了。

 不過,接下來千星試,才是真正令人絕望的難題。

 就像椒月所說,如果軒一想拿千星試榜首,就要正麵戰勝椒月自己,而且——像椒月這麽強的行走還有四五個你怕不怕。

 軒一不怕,他隻是有些擔心自己到時候連拚命都打不過怎麽辦。

 所以他重新回到小**,開始試圖衝擊致知境的第四個小境,也是軒二給出途徑的盡頭。

 致知不惑。

 不知過了多久,牢房的門再次被人打開,來人看著在**形似睡眠的少年,冷淡開口:“你就是軒一?”

 他有著純粹的白銀發色與眼眸,看軒一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某種臭蟲。

 “是你殺了我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