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費?”謝恩一時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麽時候自家謝幫也開始辦學堂收學費了?
不過隨著軒軼的進一步解釋,謝恩才逐步了解事情的原委,原來是軒軼想要謝恩幫忙收留陳稻,並且給他完成進入蘭陰學院的基本教育,反正陳稻才十二歲,剛好是蘭陰學院的入學年齡。
“人家大好的良家子弟,你怎麽想起來送進我們土匪窩了?”謝恩不由好笑道,帶著淡淡的自嘲。
“之前確實沒有這樣的想法。”軒軼笑著說道:“不過這不是有謝幫主您呢?”
這樣說著,軒軼再用手拍了拍那張半舊的虎皮:“你看,我也不是白求你幫忙的,至少還是交了學費的。”
“你的學費我還真收不起呢。”謝恩看著軒軼戴著麵具的臉,看到對方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隻能咧嘴笑了笑:“好吧,我最近一直想要一張白虎皮的座椅,很有山大王的威勢,這張虎皮讓人縫補一下應該還勉強中用。”
說過這個,謝恩抬手拍了拍,便看到薑望聞聲推門而入,口呼幫主。
“那個小子怎麽樣?”謝恩問道。
“身子骨很紮實,是個習武的材料。”薑望有點讚不絕口:“從小打磨過筋骨,也練過一些粗淺的吐納法。”
“那麽進蘭陰學院有把握嗎?”謝恩接著問。
“蘭陰……”薑望聽到這四個字瞬間有點蔫:“幫主,我都沒進去過蘭陰學院,我怎麽知道他能不能進?”
“算了算了。”謝恩擺了擺手,然後看向軒軼:“這個孩子,我們謝幫收下了。”
“但是希望軒少俠以後少來我們這裏串門可以嗎?”雖然語帶調侃,但是謝恩表情依然很平靜。
軒軼側頭笑了笑:“我盡量。”
……
……
走出謝恩的大門,軒軼剛想去和陳稻去叮嚀兩句,就看到陳稻早已經撲了上來:“大夫,這裏是黑幫吧,您帶我來這裏幹什麽,我又沒做什麽錯事,您幹嘛要賣我呀!”
看著如果是小貓那麽恐怕現在全身毛都炸起來的陳稻,軒軼隻能循循善誘:“你不是想去蘭陰學院嗎?”
“是啊。”陳稻委屈地點了點頭:“但是我沒說我要加入黑幫啊。”
對啊,進蘭陰學院和加入黑幫沒有任何必然的聯係吧?
軒軼歎了口氣,他已經好久沒有和別人講過道理了,與其講道理,他更擅長物理說服,不過在早些年裏沒有辦法物理說服的時候,軒軼還是頗有一條三寸不爛之舌。
“你感覺你現在能進蘭陰學院嗎?”軒軼說道:“我記得蘭陰學院的招生截止年限是十五歲對吧,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歲零四個月。”陳稻老老實實說道。
“我知道你身手不錯,但是你認識字嗎?”軒軼繼續問道。
“當然認識啊!”陳稻大聲說道,不過隨即語氣就小了起來:“隻上了三年的基礎課程,勉強認識一些字。”
“這不就得了。”軒軼靜靜說道:“尋常進蘭陰學院的孩子們,要麽就是家境殷實,從小有名師指導,要麽就是天資聰穎,又上過係統的基礎課程,最好格物境有小成。”
“如今你一樣都沾不上,想上蘭陰學院,自然需要在自己短板上先補齊基礎,謝幫名聲又大,招子又亮,我有剛好和他們幫主有點關係,所以讓你在這裏補補基礎,又不是真正加入謝幫。”
陳稻有些聽明白了,他雖然總是自嘲自己笨,但是這個少年多少有點大智若愚的派頭,聽到這裏,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但還是小聲嘀咕道:“我還以為是大夫您來教我呢。”
“我也想啊。”軒軼笑了笑說道:“但是我沒有時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收你為記名弟子,等到你真的需要我教導的時候,我可以教上你那麽幾手。”
陳稻聞言,不由分說納頭便拜,被軒軼緊趕慢趕地拉了起來,然後問道:“那我現在留你在謝幫學習,你是否答應?”
“你要知道,你娘重病初愈,家裏一時沒有什麽收入,坐吃山空,而謝幫最近從事的都是正經買賣,你身手又不錯,大可在這裏先打上一份工,以便補貼家用,我的名字雖然不怎麽好用,但是最少可以讓沒人敢在謝幫欺負你。”
這一席話下來,陳稻才最終心悅誠服,一副自己給軒軼無理取鬧添了大麻煩的樣子。
不過隨後,陳稻看向軒軼,小聲說道:“對了大夫……不,師傅,我那張虎皮被您送人了是吧?”
陳稻說的怯怯生生,但是軒軼倒是一點多餘想法都沒有,他不想收陳稻的虎皮,又委實感覺陳稻這個孩子心性堅韌又樸實,不由起了惜才之心,想通過謝幫將他送入蘭陰學院,好了卻一樁因果。
誰知道兜來**去,反而被順杆上爬的陳稻認了當便宜師傅。
難道小孩子真的不知道什麽是客氣話嗎?
不過眼下木已成舟,軒軼也不想開口回絕什麽的,便不由笑道:“對啊,謝恩幫主剛好缺一個虎皮座椅,我就來這兒給他送來了,順便安置你在這裏住下,一邊學點基礎,一邊姑且算是賺點零錢。”
陳稻點了點頭,然後拉了拉軒軼的衣角,將軒軼拉到了謝幫宅院的僻靜地方,然後偷偷摸摸地從背包裏摸出一卷幹枯的荷葉,裏麵沉甸甸不知道包著什麽東西。
“我害怕您不收虎皮,所以就從家裏帶了這個過來,畢竟您是醫生,我想這多少會有點用。”
軒軼接過荷葉包,打開往裏瞅了一眼,瞬間表情有些古怪起來,然後他向不遠處的薑望招了招手:“薑老兄,能來一下嗎?”
軒軼如今是謝恩麵前的紅人,也和薑望算是有過幾個來回的交情,雖然說薑望暗地裏試探過從他這裏再拿藥能不能打折什麽的而碰了個釘子,但是至少薑望還是知道了這位軒大夫不是什麽嘴碎之人,不會把自己的隱疾到處張揚。
此刻看到軒軼呼喚,薑望當然是帶著那身腱子肉就過來了,看到稍微有點瘦小但結實的陳稻,不由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陳稻的腦袋。
陳稻原本就身形瘦小,偏偏薑望是人高馬大的壯漢,此時偏偏就有了最萌身高差。
“我沒猜錯的話。”軒軼看著薑望:“謝幫主應該是把教導陳稻的工作交給您了吧。”
薑望摸了摸腦袋:“雖然說幫主還沒明說,但是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軒軼點了點頭,然後將那包荷葉遞給了薑望:“這個陳稻我剛才收了做記名弟子,以後還請您多多包涵,這是陳稻給我的謝師禮,我感覺挺適合您的,所以就先轉贈給你了。”
這樣說著,軒軼竟是接下來一言不發,轉身就向門外走去,留下欲哭無淚的陳稻和滿頭霧水的薑望,陳稻剛想跟著軒軼開溜,卻被薑望一把抓住肩膀,然後另一隻手熟練地打開荷葉包,嘴上說著:“想不到你小子還蠻有孝心的嗎。”
而當薑望徹底把荷葉打開,看到其中的事物,眼神不由僵住了,陳稻欲哭無淚,指著早已經沒影的軒軼:“不關我的事,是他給你的,他給你的。”
薑望重新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荷包,隻見荷葉中間是一根幹枯黝黑的棒狀物,別人不清楚,但是薑望這種因為隱疾而遍求方醫術士的人怎麽會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一根虎鞭。
他看著都快嚇哭的陳稻,最後還是笑了笑,摸了摸對方的臉蛋,然後一隻手將少年扶上了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