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你妹!”軒一在心中怒罵。

 “方才不是你說有辦法解決忠誠契約嗎?”

 “抱歉。”軒二淡淡回道:“我沒有妹妹,隻有一個姐姐。”

 “她已經死了。”

 軒一眼前的黑色驟然變大,少年再顧不上心中與軒二的交流,抬起手腕狠狠咬下,鮮血透過傷口進入他的口中。

 他的血中似乎蘊含著無窮的力量,讓軒一足下用力,如同巨型的螞蚱一般一躍數十米,而在他的腳下,方圓數十米同時湧起尖銳的玄冰之刺。

 這是真正的飲鴆止渴。

 由於軒一在致知境選擇的致知之物是他體內之毒,所以在失去很多超自然能力的同時,他可以選擇用這些毒素來刺激自己的身體,讓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先前如果不是依靠毒素激發潛能的身體,即使開了生死感知,軒一也沒有辦法完成這樣刀尖上的舞蹈。

 可是人力有時盡。

 致知境與洞玄境之間遠遠不是跨了兩個大境界這麽簡單,而是真正的天地之隔。

 依靠藥物刺激的身體終究無法維持,更何況蘭夜行到現在還沒有顯露疲態,甚至說攻擊還愈演愈烈。

 軒一的血中充斥了無數混雜而暴烈的毒素,而今他飲下自己的血,便比任何的藥對他都要管用。

 雖然代價是將他往死亡線上再向前推上幾米,但是相比於眼前觸手可及的死亡,就算知道所飲是讓人肝腸寸斷的鴆毒,也隻能一飲而盡。

 少年在空中躍起,然後在空中與地麵上的蘭夜行對視,他腳下的冰刺森林仍在生長,軒一壓製著體內蠢蠢欲動的毒素,如果此時毒發,那麽不要說戰勝蘭夜行,連如何體麵的死去都會成為他的難題。

 “第三份靈魂。”軒二在他心中微笑說道:“其實不賣也可以。”

 “住口!”軒一心中怒道:“現在誰有心情和你說話!”

 “沒時間嗎?”軒二微笑道:“那我就給你時間。”

 這樣說著,軒一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響指聲。

 然後他發現自己在空中靜止下來。

 非但是自己靜止,整個世界都靜止了下來。

 風聲,樹葉的飄落,遠方觀戰的人群,自己腳下生長的尖刺森林。

 以及對麵眸眼冰冷的白衣女子。

 一切都停住了。

 軒二穿著紅白的第九軍團戰袍,出現在他的對麵,黑色的發與眼,相貌與他如同鏡像孿生。

 他在空中向著軒一撫胸行禮。

 軒一一點都不驚喜,反而感到無比的惶恐。

 他怎麽做到的?

 明明他們約定的是,隻要軒一自己不親口答應,軒二就不會取走他的靈魂。

 如果取不走的話,軒二也就不會繼續強大下去了。

 正如同當初第一次與軒二見麵的時候,隻有軒一昏迷垂死之際,軒二才能出現在他的識海中對他進行蠱惑。

 而在第一次交易之後,軒二才能夠自由出現在他的夢境。

 而在不久之前,軒一和他進行第二次交易,軒二才有這種隨時隨地都能在自己耳邊說話的能力。

 如果不是說軒二真的能夠提供很多自己完全不知道的知識和信息,否則軒一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可是現在,明明自己沒有和軒二進行任何的交易,軒二卻能夠真實在現實中顯性,甚至說暫停時間。

 即使說自己再交易一次靈魂,對方都未必有這麽強的威能。

 或者說,他一直都有控製自己的能力,卻一直隱忍不發?

 或者說,自己之前做了什麽讓他能夠增強力量的行為。

 不是交易靈魂,卻能夠讓其清晰強大起來的行為。

 軒一看向自己不再流血的手腕,在那一瞬間突然意識到。

 是的,自己喝了自己的血,讓自己體內的毒在身體裏全麵肆虐起來。

 正因為如此,才讓自己對身體的控製力減弱,軒二才能趁虛而入。

 “安了安了。”

 軒二靜靜說道:“我是有教養的惡魔,收靈魂肯定要簽好合同請好律師的。”

 “不要擔心。”

 “或者說,你認為現在定在這裏不舒服?”

 這樣說著,軒二抬手打了第二個響指。

 時間在軒一順便重新流動,然後軒二伸手拉住他的手帶他輕飄飄地落向地麵。

 軒一麵無表情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是因為它嗎?”

 “你以為是就是。”軒二淡淡說道:“你以為不是就不是。”

 “但這次。”對麵的少年露出笑意:“你還真誤打誤撞做了對的事。”

 “在說一切之前。”軒二看向他:“你終於決定想要單獨行動了?”

 軒一點了點頭。

 是的,如今時間越來越少,有葉雅在身邊,他很多事情都無法做,而軒一之前之所以能在一次次的任務中取得優勢,依靠的就是他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

 但是他又欠了葉雅大人情,無法真的拍拍屁股就走,況且葉雅這樣的牛皮糖,軒一也真的不好甩開。

 這和當初錢櫻那樣的牛皮糖還不一樣。

 所以當軒二暗示自己有辦法解除蘭夜行身上的忠誠契約時,軒一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便接下這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使命。

 隻為了還葉雅的人情。

 如果他能夠成功將蘭夜行解救出來,然後葉雅帶著她的蘭葉帝國前往雪原與卡斯特匯合,而他則會前往沙漠或者山地,這最後兩個領域去碰碰運氣。

 以生命為賭注,無所不用其極的運氣。

 軒二笑了笑,再打一個響指,他們周圍的景色飛快變換,轉眼他們便來到了葉雅的麵前。

 這位藍發的公主殿下直直望著軒一方才躍起的地方,純白的麵孔上滿是擔憂與猶豫,軒二看著葉雅不知為何稍微有點出神,下意識地就想摸葉雅的臉,手伸到一半才回過神來,看向軒一。

 “你到現在還以為。”

 “她是你此行的累贅嗎?”

 軒一點了點頭。

 如今的他狠不下心來對葉雅動手,而葉雅則會限製他麵對變故時候的選擇餘地。

 這樣兩相掣肘,軒一越來越感覺礙手礙腳。

 軒二笑了笑:“你知道嗎?”

 “我活著的時候,有位朋友。”

 “她時常告訴我說,自己是依靠著別人的善意才活到了此刻。”

 “她對自己的極限一清二楚,而你卻當局者迷。”

 “你一生中遇到了那麽多的貴人,才能苟延殘喘活到了現在。”

 “而現在,她就是你的貴人。”

 “你卻隻覺得她是你的累贅。”

 “我是該說你愚蠢呢?”

 “還是該說你愚蠢呢?”

 軒二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