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看到山丘上。柳樹下突然多了兩尊雕像,晚飯的時候便消失不見,真是奇怪啊!”朱羽對殷五眨眨眼,眼角瞟著正在埋頭扒飯的莫愁。
“喔。”殷五意會地笑了笑:“從站樁開始教起,蓮果然是名師。”
“喂,小莫愁,怎麽不吭聲,站樁站得呆了嗎?”朱羽好笑地望著狼吞虎咽的莫愁。
“朱羽,我明天要跟著蓮哥練功,不去找你啦!”
“為什麽稱我‘朱羽’,叫他‘蓮哥’?聽起來比我親熱,小莫愁,你偏心喔!”朱羽故作委屈的表情。
“無聊。”莫愁丟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看來,小姑娘對蓮很服氣。”殷五笑道。
“是啊,小莫愁的眼光很不錯,不像紀蘭,對徒有外表的某人迷得半死,卻將手邊的寶貝冷落在一旁。”
殷五摺扇一展,笑嘻嘻地道:“如果不是這徒有外表的‘某人’提醒,你可能忘了該去報告旗下門眾武訓狀況了吧。”
朱羽聞言驚跳了起來。“老天!”身形已竄出房門。
“莫愁,你最近好像練得特別快樂喔!”秋無念斜眼看著雙眼發光的胞妹。
“對啊!”莫愁臉龐揚著燦爛的笑意,手中不停地比劃著:“嘿咻,看我這招登山打虎。”拉開弓步,一拳往坐在床鋪上的秋無念打去。
秋無念手腳笨拙地滾開,“喂,俠女,別往我身上招呼,八傑的絕招我可受不住。”
“無念姐,我跟你說喔。”莫愁興奮地跳上床鋪。
“說什麽?”秋無念很快地接口,她知道莫愁隻有特別興奮的時候,才會出現“我跟你說喔”這種小女孩的口吻。
“八傑實在太厲害了,教了我好多有趣的招數。”
“喔,那你不就挖到寶了?”
“對啊!尤其是挖到蓮哥這個珍寶,蓮哥真是……真是……”莫愁“真是”了半天說不下去,她覺得任何詞都無法形容方蓮生醇厚深靜的武學修為。
“真是武功高強、所向披靡、高超絕倫、如臻化境、出神人化、天下無敵,喏,你自己選一個詞兒。”秋無念懶洋洋地躺在**。
“反正,蓮哥雖安靜少言,其實是真人不露相。我頭一次讓他教的時候就知道了,蓮哥有大師的風範,我猜,他的內功修為說不定和老門主不相上下哦!”莫愁崇拜地說道。
秋無念望著妹妹閃閃發亮的雙眼,心中突然有一股奇怪的預感,她覺得莫愁迷上的不是方蓮生的功夫,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他也真是個書呆,明明一身高絕武功,卻老是君子動口不動手,莫名其妙地挨打也不還手,真是讓人看不過去。”
昨天又看到蓮哥當和事佬,夾在兩個脾氣火爆的門徒中間,身上又不小心吃了兩拳,還是好脾氣地微笑著。要不是她清楚他的武功底子,還真會瞧不起這個外表軟趴趴的儒生呢!
“明兒個得找個機會好好教教他。”莫愁心中如此想著。
蓮哥也許武功比她高,做人卻太好心腸,會被欺負的;她可就不同了,從小在秋府,即使母親早逝沒了靠山,卻沒人敢動她和秋無念一根寒毛。
“所以我說,蓮哥你好言好語,人家壓根兒不把你放在眼裏。武林就是武功高的人聲音大、,蓮哥隻要你一出手,擔保那些不知好歹的家夥馬上噤聲,乖乖回家反省,省得你浪費唇舌,還被人沒大沒小地冷嘲熱諷。”莫愁擺出一副老大姐的姿態說道。
“喲,蓮生,你是怎麽教的,徒弟怎麽爬到你頭上去了?”朱羽打趣道。
莫愁轉頭瞪著失羽,說道:“你也是,沒事別欺負蓮哥,總把麻煩的工作推給他,自己溜下山快活去,是好漢就把自己分內的事做好,不要投機取巧。”
朱羽笑道:“哎呀,咱們秋女俠開始伸張正義,為善良好心的蓮生打抱不平啦!秋女俠的教誨,在下不敢不從,否則一個不小心,可是會被摔到地上爬不起來。”
莫愁冷哼兩聲。“知道就好。老實說,我昨天又研究出兩招擒拿,還找不到人試招呢。”
朱羽故作驚慌狀,躲到白衣的同伴身後,大呼小叫:“蓮生,救命哪!的寶貝徒弟要拿我開刀呢!”
方蓮生仍如往常一般微笑不語。
一旁啜茶的殷五忽道:“蓮,收到飛鴿傳書,紀蘭和寒月近幾天內會上山來。”
“紀蘭和寒月是什麽人?也是八傑嗎?”莫愁好奇地問道。
殷五還未回答,朱羽就搶著說道:“是八傑中唯二的女性,而且,紀蘭還是蓮生的表妹兼未婚妻。她們兩人若上山來,可有好戲看了,嘿嘿!”他不懷好意地望著兩名同伴。
殷五仍是神色自若地喝著茶,方蓮生則是不自然地將臉轉開。
“什麽好戲?”莫愁沒有察覺他語氣中的曖昧,直率地問道。
紀蘭是蓮生的未婚妻,而寒月是我的搭檔,就是這麽回事。”殷五不著痕跡地截下話:“朱羽,你今天好像又忘了考察旗下門眾進度。”
“哎呀,還真是忘了,若被抓到,可就難看了,”朱羽說完便跑出房去。
“蓮哥,原來你有未婚妻啊!你年紀也不小了吧,什麽時候喝你的喜酒啊?”莫愁笑著問道。
方蓮生的微笑有些不自然。
莫愁很豪邁地拍拍他的肩頭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沒什麽不好意思的,到時候記得通知我啊,我一接到帖子,一定馬上來向你道賀。啊,該去練功了。”說完便舒展一下手腳,走出房門。
“很豪爽的姑娘。”殷五望著她的背影說道。
方蓮生漫應了一聲,神思不屬。
殷五深深地望著身旁好友,知道他的心事,隻是,聰明如他,對感情的事也愛莫能助啊!
自從跟著方蓮生練功之後,到其他人身邊的時間明顯地減少,她幾乎日日待在他身旁,像個小學徒般不停地討教,而性格溫和的方蓮生也真喜愛這直爽認真的小姑娘。
就這樣,一個教的認真,一個學的起勁,朱羽等人也樂得輕鬆。
“蓮哥,今兒個為什麽不在外麵練?”莫愁走進他的房中,渾身泥土汗水。她剛從朱羽那邊過來,整個早上都在練地堂刀法,弄得身上又是土又是泥,走進方蓮生整潔的房間,片刻問踩得地上一隻隻黑黑的鞋印。
“哎喲!”莫愁跳起來,舉腳看看自己的鞋底,歉然道:“蓮哥,對不起,弄汙了你的地板。”
端坐在床榻上的方蓮生微笑,溫言道:“沒關係,莫愁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見他平日溫和的神色中多了些鄭重的表情,她心想,不知蓮哥有什麽緊要的事對我說?她依言走到床榻前。
方蓮生緩緩說道:“莫愁,我今天要傳授你內功心法。”
她一聽,先是呆了半晌,然後突然跪在他床榻前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說:“徒兒拜見師父。”
她曾聽雲遙山師父說過,內功心法向來是師傳徒、父傳子、夫傳妻、從來不輕易傳授給外人的。她和方蓮生非親非故,又非夫妻,他今日說要傳授她內功心法,那當然是有意收她為徒了。
未料,清朗的笑聲洋溢在房內,她抬頭望著眼前溫文的男子笑得愉悅開懷,臉上出現不解的神情,難道她做錯了什麽嗎?
俊雅的麵容綻著笑顏,顯然是被她率直的舉動給逗笑了,他微笑道:“莫愁,雖然照武林規矩,要有師徒名分才能相傳心法,但是你我甚是投緣,今日破例傳你世外書海內功,相信家祖不會見怪的。”
她又驚又喜,隨即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嗎?蓮哥,我可不想害你被世外書海的祖公爺爺罵。”
方蓮生微笑:“不會的,我祖父若見了你,一定也相當歡喜。”父親常說他不論相貌或性格都和祖父年輕時十分相像,相信祖父若見了莫愁,一定和他一樣喜愛這個實心眼的小姑娘。
莫愁歡喜得心中似乎要炸開來了,她忘形地跳上床榻,摟住他的頸項,笑道:“謝謝蓮哥!”
方蓮生被她一把抱住,心中驀地一跳,身子微微一顫。他鮮少和女性接觸,就連對未婚妻紀蘭也謹守禮數分際,不敢碰一下她的手。他向來將莫愁當小妹妹看,為她推拿也不忌諱,但此刻被她親密地摟抱,心中竟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莫愁隨即在他麵前盤腿端坐,說:“蓮哥,可以開始了嗎?”語氣中難掩興奮。
方蓮生見她那副猴急樣,不禁莞爾,當下便將家傳內功口訣句句講給她聽。
莫愁才聽完心法總綱,馬上便知他傳授給自己的是上乘武學,她不禁一顆心怦怦而跳,手心發熱。蓮哥對我如此信任,將來一定要好好的報答他。她樸實的心中如此想著。
“小莫愁,你今兒個跟蓮生在房裏練什麽秘密功啊?還讓他笑得開懷。”朱羽等人適才聽到從房裏傳出男子愉悅的笑聲,都微感驚訝。因為方蓮生素來溫雅內蘊,很是沉靜,總是微微而笑,像那般大笑出聲的時候幾乎不得見。
莫愁扮了個鬼臉,說:“嘿嘿!這是我和蓮哥的秘密,不——告——訴——你。”她嘴裏嚼著飯菜,心中卻在默默存想方蓮生適才教她的內功口訣。
朱羽轉向同伴。“老實說,你到底教了小莫愁什麽絕招?”
方蓮生溫雅一笑,說:“我傳授她本門內功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