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真的有那麽好?”

得到教授誇獎後,荷田婆婆抬起頭的時候驚訝的看向部田宏明道。

“怎麽,你不知道嗎?別人送的?”

看到荷田婆婆點頭,部田宏明一邊再度抿了口紅茶一邊笑道:“這可是上好的紅茶呢,要是送的,那人可是對你很不錯呢。”

“是麽,是這樣啊。”

預想中的喜悅與感動並沒有出現在荷田婆婆臉色,她反而有些傷感的擦了擦眼角:“早紀那孩子真是的……老天不公啊……”

“你、你說什麽……”

聽到荷田婆婆的話,部田宏明整個人如同渾身生鏽的機器人般僵硬的轉過頭去,嗓子艱難的擠出兩個字:“紅茶……”

“是早紀那孩子給我的啊。”

荷田婆婆仿佛沒看出來他的異樣一般,滿是感傷道:“就是她去世的那個晚上,家裏的茶喝完了,我正打算出門買茶,便碰到了滿臉開心回來的早紀那孩子。

然後她知道後,便將手裏的紅茶分給了我一半,還說這紅茶很貴,要好好的品嚐一下。

但是我又不是太喜歡紅茶,就一直放著沒喝,今天正好用來招待教授以表示感謝。”

說著荷田婆婆小小的抿了一口紅茶,接著皺了皺眉頭道:“怎麽感覺有點發黴了……”

“啪嗒!”

這話剛一說出口,部田宏明手上的紅茶杯再也握不住直接摔在了地上。

此刻的他仿佛遇到了什麽恐怖的事物一般,渾身顫抖著,眼中滿是止不住的驚懼。

“救護車……”部田宏明仿佛極度缺氧的人一般,艱難的從嗓子中擠出了三個字。

“誒?你說什麽?”身旁的荷田婆婆似乎沒有聽清對方的話一般,再度詢問了起來

“發生什麽了?”旁邊扭到窗戶便生悶氣的高木此刻也聽到動靜轉了過來,看著部田宏明一臉疑惑道。

“我說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高木再度詢問仿佛壓斷部田宏明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他不顧及形象瘋狂的嘶吼著,仿佛被逼到絕路的野獸。

“怎麽可能嘛,教授你別開玩笑了。”荷田婆婆擺了擺手有些生氣道:“這可是早紀那孩子好心給我的”

“我中毒了!那紅茶中有毒!”

高木的話還沒說完,部田宏明便發出了尖銳的嗓音如同惡鬼般嘶吼道:“是河豚毒!!快叫救護車!!”

部田宏明嘶吼完餘光瞥見了走廊旁邊櫃子上放的座機,下一刻如同溺水之人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衝到了一旁的座機旁撥打了119。

可下一刻,一隻手直接將電話給關掉了,他絕望的看向身邊的伸出的手,然後看到了一張麵帶微笑的臉龐。

“你是不是有些太過大驚小怪了,教授?”

唐澤輕笑一聲語氣玩味道:“不過是紅茶發黴了,冷靜點,不要占用公共資源嘛。”

“是你!!是你害我!!”

當看到唐澤出現後,部田宏明仿佛看穿了事情的真相,再加上求生的電話被掐斷,瀕臨死亡前的瘋狂讓他直接失去了理智。

“你知道我給飯森早紀在紅茶中下了毒,可沒辦法用證據定罪抓我,於是就公報私仇借機想殺我!”

他指著唐澤臉色猙獰如同惡鬼:“我已經看穿你的目的了,你別想得逞!!”

聽到部田宏明的話,唐澤一臉的怪異,沒想到對方直接幫忙把邏輯腦補完畢了,而且還挺合情合理的。

就是把他想的太睚眥必報了,而且自己一個刑事就算“報複”但又怎麽可能去幹殺人這種事呢。

隻能說人在瀕臨死亡、感受死亡腳步來臨的時候,再睿智的大腦也會在恐懼之下變得偏激和瘋狂起來。

有時候聰明人就是容易想多,不過這倒是省他的事了。

他一臉玩味的看著臉色猙獰的部田宏明語氣玩味道:“放心,紅茶中沒毒。”

伴隨著唐澤的話音落下,還在嘶吼的部田宏明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一般戛然而止。

他指著唐澤張了張嘴,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隻是顫抖的身體透漏著此刻的他此刻的複雜心情。

下一刻,門外傳來了數道腳步聲,目暮帶著佐藤美和子等人走進房間看著部田宏明沉聲道:

“我現在以殺人嫌疑逮捕你,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都將作為陳堂證供!”

部田宏明似乎根本沒有在意目暮警官的話,他隻是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年輕刑事艱難的擠出了幾個字:“你、算、計、我!!”

“你怎麽會這麽認為?”唐澤玩味笑道:“紅茶什麽的隻是意外啊,我可什麽都不知道。”

“別裝了,你這混蛋!!”

部田宏明咆哮著抓向唐澤的衣領,但下一瞬間一隻修長的手卻後發先至的抓住了他的手腕,接著他看到了一雙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眸子。

“區區一個罪犯,別太囂張了。”

唐澤冷聲道:“我承認你的詭計很棘手,但這也無法改變你是陰溝老鼠的事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部田宏明聽到唐澤的話止不住的大笑了起來,“真是太棒了,“正義”就是要壓過“惡”才行啊!”

部田宏明癲狂的大笑著,似乎在為一出針對他的好戲喝彩。

唐澤就這麽看著他,語氣平靜道:“笑夠了嗎?”

“失禮了。”

部田宏明看著一臉平靜的唐澤笑容收斂,出聲讚歎道:“如果盛名之下無虛士,我以為我已經拔高了對你這位“名刑事”的認知,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誰又能夠想到,你這位“名刑事”居然還是一位精通心理學的大師。

真是精彩的布局,從昨天就開始了吧,真是好算計啊。”

到了這個時候,其實一切都已經明了了,這一切隻是唐澤所設下的局罷了。

而為的,就是今天這一刻。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從昨天去對方教室逮捕池戸晶夫開始,一切都是為了演戲。

池戸晶夫被帶上車後,高木便告訴了對方實情,然後對方就很是配合地跟他們一起返回了警視廳,在空閑員工宿舍住了一晚。

包括荷田名實這個孩子也是,對方所說的話語和行為全都是唐澤提前交代好的。

兵法有雲,驕兵必敗。

唐澤這次的計劃不算特別複雜,但也暗合兵法之道。

他先是讓荷田名實這孩子去指認,給部田宏明製造危機感,接著又故意讓他指認錯誤,讓部田宏明有“死裏逃生”的感覺。

同時讓他覺得連唐澤這樣的“名刑事”都那他沒辦法,法律已經無法再審判他。

這一連串的心理變化,會自然而然的讓他變得自大起來。

而這波“詐敗”自然是為了今天好戲而提前進行的布局。

首先是高木去找部田宏明求情幫忙,這自然是假的。

同時他也偷偷表明了唐澤不願來見他的意思,讓部田宏明心中更加得意。

而等到了飯森早紀的公寓之後,高木的一番“發自肺腑”的表演,讓部田宏明以為這是這位看上去老好人的刑事私自作出的決定。

但其實,這也不過是唐澤想讓他以為的罷了。

接著,看著不甘的高木,內心得意無比的部田宏明麵對公寓管理員端上的紅茶,自然就沒了防備。

嗜好紅茶的他,用紅茶殺了人,最終也栽在了喜好的紅茶之上。

部田宏明陳述著唐澤布局的詳情,明明自己就是那個局中人,但臉上卻沒有一絲的怨恨之色。

那模樣,就仿佛是在點評一本精彩絕倫的推理小說中故事情節一般淡然無比。

此刻的他,再沒了有了之前的狼狽,仿佛之前猙獰狼狽歇斯底裏的中年男人不是他一般。

唐澤看著眼前這個如同紳士一般帶著溫爾文雅的微笑的中年男人,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

這家夥實在太反常了,一般來說被抓捕的犯人都是一臉的灰敗之色,哪怕有些人心型不錯,但最多也隻能是保持平靜。

可部田宏明卻仿佛經曆過了磨難一般,精氣神反而有了更上了一層樓趨勢,就好像即將麵臨牢獄之災的並不是他一般。

他給唐澤的感覺更加的“邪”了。

如果說之前的對方還顧及著世俗道德、法律帶來的枷鎖,更像一個學者的話。

那麽在經曆了生死界限與歇斯底裏後,平靜下來的部田宏明雖然舉手投足都很是紳士,但平靜目光中隱蘊的瘋狂卻讓人不寒而栗。

唐澤還是第一次這麽明顯的感覺到,人的氣質居然會這麽影響人的感官。

似乎,之前的經曆讓他脫離了名為“部田宏明”這個男人四十年多年的人生,而變成了一隻潛藏在心底的惡魔。

“你為什麽要殺她。”唐澤看著在這片刻間便氣質大變的部田宏明緩緩開口了。

他的問題很簡單,可這是他深思熟慮過的試探之語。

他想要從對方的回答中判斷出對方的心理狀態。

“這是個無聊又聰明的問題呢。”

部田宏明像是看穿了唐澤內心所想,但卻沒有絲毫隱藏的意思,“說實話,我其實是有其他辦法解決飯森早紀的。”

看著眼神中透著警惕的唐澤,部田宏明和善一笑,仿佛在與老友聊天一般:“她隻是個普通的女生罷了,想解決這個麻煩其實很簡單。

比如說,和沒什麽感情的妻子離婚與年輕的飯森早紀結婚,這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畢竟誰不喜歡年輕貌美的皮囊呢。

再比如我大可以土下座祈求她和我分手,並給予其他方麵物質上的補償。

相信以我教授的身份以及在她心中的地位,就算對方再不甘願,也會哭著接受吧。

但我真的很不爽啊,被人威脅,被動承受的局麵讓我感覺到束縛。

忘了是多久了,從很早的時候,麵對規則的束縛我的心中就會有種本能的不爽。

世間可以走的路有那麽多,為什麽我要循規蹈矩的按照規則去走?

有些事明明可以更簡單。

也就在那時我發覺,我有一種強烈的想打破它的衝動。

我知道這種束縛在其背後是規則與法律,但我並沒有因此先生忌憚,反而有種掙脫束縛的興奮感。”

說到這,部田宏明平靜的眼神早已被狂熱而取代,“所以我殺了她,隻是想看看自己有沒有,掙脫“枷鎖”的力量。”

“可惜了……”部田宏明遺憾的看了唐澤一眼,“我沒想到會遇到你這樣的對手,那個時候的我也確實不是你的對手。”

唐澤自然是明白對方話裏所說的意思的,他之所以能夠將對方逮捕,完全踐行了周密的布局,進行了“心理戰”。

當時的他會因為唐澤的布局而亂了心神,可如果真的是現在他,恐怕這個布局根本沒法影響他一絲一毫。

“確實如此。”

唐澤坦然承認了對話的話,但麵色依舊平靜,“可我製定計劃的時候,也是以你當時的心理而製定的。

你要怎麽能夠確定,現在的我無法計算你的心理,沒有反製你的手段呢?”

“正是因為如此才剛要去啊,不是嗎?”

部田宏明露出一個玩味的笑意,“你真是有意思的人啊,唐澤刑事,如果可以我真想好好的與你交談一番研究一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你沒有機會了,等待你的未來一成不變的牢獄生活。”唐澤看著部田宏明聲音冷厲,同時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慶幸之情。

這是個危險的家夥。

但還好,現在他已經被鎖在了籠中,不會再有人受到他的危害了。

“別這麽說嘛,未來我們肯定還是會有機會見麵的。”

部田宏明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等到審判結束,一切塵埃落定後,還請唐澤刑事有時間的話抽空來拜訪我吧。

我這邊也有“禮物”準備給你呢,相信你一定會感興趣的。”

“目暮警官,麻煩了。”

唐澤沒有再去回他的話,而是看向了一旁看向部田宏明滿是憤慨的目暮警官,示意將其帶走。

“我等著你哦。”在目暮警官的拖拽下,部田宏明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向著警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