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島実的案件總體來說,其實是一個很好的授課案例。
因為在這個案件之中,木島実運用很多心理上的技巧欺騙同伴。
當然,這些並不是全部。
唐澤將這個案件拉出來的目的,可不是單純為了講課的。
含沙射影,才是他要做的事。
將案件講完後,唐澤最終給案件下了一個總結,然後在這一刻“窮圖匕見”了!
“實際上,這位犯人犯下了一個很常見的錯誤。”
唐澤看似在看所有人,但其實目光視線多數都在看著坐在第一排的部田宏明身上。
他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譏笑道:“那就是太想用自己的觀點,去影響其他人了。
他的行動、他的言語都帶有強烈的誘導性”
這位犯人的手法很巧妙,可是他的所作所為卻都在為自己而而開脫。
這是為了自身的利益,出發點不算什麽,但有趣的是越是想開脫,他的行為就越反常,反而越被懷疑。
各位覺得這算不算一個心理怪圈呢?”
伴隨著唐澤的話語,底下的同學有的會心一笑,繼續神色專注的聽著唐澤的課程,顯然對剛剛唐澤所講的課起了極大的興趣。
這也當然,唐澤好歹也是參加過優秀刑事交流會,並在其中擔任講師的存在,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的講課模式。
再加上他要是身經百戰的實戰派,所說的案件都是真實發生的,自然會吸引學生們認真聽課了。
而在會心微笑的人群之中,隻有部田宏明確是笑得勉強,顯然他在唐澤的話語中,聽到了另一層意思。
之前的他就像唐澤說舉例的案件嫌疑人,所有的一切目的不管再怎麽遮掩或冠冕堂皇,都是圍繞著給自己脫罪。
而自己之前與他們的交談,似乎也是這樣……
這讓部田宏明心下一沉,但旋即又冷笑了一聲,接著又恢複了淡然之色,麵帶微笑的繼續聽唐澤授課。
“這個心理學的微妙感受,希望各位能夠多探討交流,下次在部田教授的課上大家再總結。”
唐澤安排完課程後,話音一轉道:“那麽讓我們回歸最開始的問題,人究竟為什麽要犯罪呢?
說實話,這是個非常難解的題目,因為這涉及到人,而人本身就是複雜的,所以連帶著這個問題也如同人本身一樣複雜。
下麵我就單純以我的經驗,來和大家談談我的看法和感受。”
唐澤將話筒拿起在講台上沉吟片刻後道:“比如說,有這麽一位女性,因為和自己的父親非常相似的理由,就把深愛的男人誤認成自己的父親而傷害。
另外,也可能有這麽一位男性,因為常年在一起工作關係非常融洽又非常尊敬的夥伴將他的名字忘掉,就將其殺害。
也就是說,人的犯罪其實與他本身有關。
或許對於其他人來說稀疏平常甚至根本不在意的事情,對某個有過特定經曆的人來說,卻是根本無法容忍的。
站在這個角度上來說,不管是誰都有可能會成為犯罪者。”
“比如他。”
說到這兒唐澤點了一個不認真聽課的男生,對方一臉懵逼的表情引來了同學們的哄笑。
接著,唐澤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手指一轉,指向了坐在正中間的部田宏明語氣玩味道:“你也是。”
部田宏明看到唐澤生來的手指連忙舉起了雙手,一副驚慌的模樣引來了學生們再次哄笑。
“當然了,即便是我也不例外,但我卻可能保證,自己的犯罪行為基本為零。”
唐澤點了點自己接著笑道:“因為在我解決的無數案件中,我明悟到一個道理。
那就是不管策劃的殺人計劃有多麽周密滴水不漏,但它依然會在某個地方出現破綻。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是不存在完美犯罪的!”
“啪啪啪……”
教室中突然傳來了零稀的掌聲,接著掌聲越來越大,最終如同潮水一般熱烈。
唐澤麵帶微笑的朝著四周學生們微微點頭表示感謝,最終目光落在了部田宏明身上。
眼看唐澤的目光投注而來,部田宏明麵帶微笑著鼓著掌,接著起身回到了講台之上。
課程到這裏便結束了,雖然還有片刻的時間,但大學的課本就沒那麽嚴格,所以部田宏明便直接提前給學生們下課了。
之後,部田宏明與唐澤三人結伴而行向著樓下走去。
“真是精彩的授課,我都想讓校方聘請您來專程授課犯罪心理學這門課程了。”
部田宏明誇讚道:“實踐與結合,單獨在這個學科方麵我不如你。”
“教授您過獎了。”唐澤客氣道:“我還差得遠呢。”
“年輕人太謙虛了可不好。”部田宏明擺了擺手接著看向兩人主動道:“你們下午又過來找我,是有了什麽發現嗎?”
“沒錯,可以打擾教授您一下嗎??”唐澤如同求知的學生一般禮貌道:“有些事想要和參考一下教授的意見。”
“當然可以。”部田宏明欣然點了點頭:“正好也到了下午茶時間,一起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這次想嚐嚐加阿薩姆加奶的味道呢。”唐澤笑著說道。
“那可是求之不得,讓你嚐嚐我的手藝。”提到紅茶部田宏明似乎很是開心,當即拉著唐澤再度來到了辦公室之中。
帶著奶香與紅茶淡香的味道進入口腔,唐澤愜意的眯了眯眼睛讚道:“真是不錯啊~”
“你能喜歡是最好不過了。”聽到唐澤的誇獎,部田宏明寬慰的笑了笑道:“那讓我們進入正題吧,兩位調查後發現了什麽其他線索嗎?”
“沒錯,正是如此。”
唐澤伸手從高木那裏拿過便簽,將其攤在桌麵之上,“我們發現這張便簽和飯森小姐的遺書所用的紙張,是從一個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而上麵的內容是提醒自己要還CD給池戸晶夫。”
“這個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部田宏明有些疑惑道:“既然決定要自殺的話,那麽不在意生前的事情也很正常吧。
不如說很多人都是為了逃避生前的一些事,所以才選擇自殺的。”
“我們開始的時候也是這樣認為的。”唐澤點了點頭,接著從懷中掏出了遺書:“但我們卻又因此發現了一些不符合邏輯無法解釋的事情。”
“無法解釋的事?”部田宏明看著唐澤追問道:“是什麽?”
“問題的關鍵在這個記事本上。”
一旁的高木將筆記本攤開:“我們發現,這最後十頁都被撕了下來。”
唐澤手指撥開被撕下的缺口道:“從紙張的邊緣來看,這應該是從最後一頁開始撕的。”
“好像確實是這樣的。”部田宏明打量了一下麵前的筆記本點了點頭讚同了唐澤的說法。
“就是這一點想不通啊。”
唐澤臉上滿是疑惑看著部田宏明道:“您應該這類的筆記本不管再怎麽小心的撕,也沒有辦法將邊緣撕得很整齊。
就像現在這個筆記本一樣,不管怎麽撕,邊緣都會有不規則的痕跡,這是這類筆記本的通病。
不過這個缺點對於現在的情況來說,卻是幫了大忙了。
我們在經過對比後意外的發現,這封遺書和記事本上撕過的痕跡相吻合。”
“但這又有什麽問題呢?”部田宏明麵帶疑惑道:“不恰恰就說明了這遺書是飯森她自己寫的麽。”
“但關鍵的問題是這封遺書在第九張。”
看著愣神的部田宏明,唐澤好心的解釋道:“這個第九張是撕掉的,十頁裏麵的第九張紙。
而第十張則和飯森小姐那張提醒還CD的便簽一致。”
說到這兒,唐澤將那張便簽與高木在記事本上挑出來的第十張殘留相重合,結果是邊緣的不規則圖案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看著重合的邊緣,部田宏明緩緩的靠在了背椅之上,麵色雖然平靜,但眼神中卻透著一絲陰沉。
很顯然,唐澤兩人從細微之處“順騰摸瓜”到現在的發現,依舊讓他心中隱隱有危機感了。
“也就是說,飯森小姐是先寫了遺書,然後又寫了歸還CD的便簽。”
唐澤像是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神色那樣,依舊麵帶認真的和對方說著自己的發現,似乎是真的將對方當做了可以探討的對象。
“這也是我們沒有頭緒的地方。”
高木附和著點了點頭,接著按照唐澤交代好的臉上帶著老好人的笑容發起了攻勢:“飯森小姐突然決定要自殺,撕下了一夜去寫遺書,到這裏還是很正常的事。
但她在寫完遺書之後突然要寫了提醒自己歸還CD的便簽,將其貼在冰箱上,然後回到**喝下毒藥自殺。
她的行動實在是太混亂沒有邏輯了,不知道部田教授有什麽高見嗎?”
“看來是我錯了啊,僅僅隻是依靠理論性知識來係統的去判斷了一個人,卻忘記了人都是複雜的個人生物,實在是汗顏。”
麵對高木的請教,部田宏明卻是神色認真的抱歉道:“實在是慚愧,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不……您說的太嚴重了。”唐澤連忙擺手製止了對方,“您的說法與觀點也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呢。”
雖然表麵上依舊是一副客氣的模樣,但唐澤看向部田宏明內心卻又凝重了數分。
他意識到這次真的是碰上對手了,對方表麵上是在認錯,實際卻在以進為退,直接拋棄了之前自己的觀點,再次將自己撇了個幹幹淨淨,將唐澤的試探盡數阻擋在外。
起碼到現在為止,唐澤並沒有從對方口中獲得什麽有用的信息。
“既然唐澤刑事發現了如此重要的信息,那不知道我能否聽聽你的觀點?”
就在唐澤心緒流轉之間,部田宏明聽到唐澤的安慰後,卻是反客為主的反問起了他的看法。
“那這種說法您看如何?”
聽到對方的反問,唐澤倒是沒有任何遮掩的意思,而是拿著遺書坦然將自己的推理全盤托出:“其實這並不是飯森早紀小姐所寫的最後一張紙條,甚至可能就不是遺書。
我想起教授您對飯森早紀的性格分析,優等生類型認真而且略帶潔癖。
對於和戀人之間“不倫之戀”深感困擾的飯森小姐,因為無法忍受這樣的局麵,可能對對方說了一些攻擊性的話語。”
“攻擊性的話語?”部田宏明疑惑的反問道:“比如?”
“比如讓對方在夫人和自己之間選擇一個。”
高木在一旁舉例說明道:“又或是威脅戀人,如果不和太太分開,就去公開兩人之間的關係這樣的話。”
“正是這樣逼迫性的話語,讓那個戀人對飯森小姐起了殺意,而另一方麵飯森小姐卻又後悔了,寫了紙條交給對方。”
唐澤將證物袋中的遺書展示在部田宏明的麵前:“這句「對不起,請原諒我」,便是對方的道歉。
可男人卻已經心生了殺機,正好對方又送來了這樣一個可以當做是遺書的紙條,於是便借機利用了。
當然了,我說的這些隻不過都是我的猜測罷了,但我覺得如果這樣想的話,那邏輯就清晰很多了,教授您覺得如何?”
“有趣……真是有趣的設想!”部田宏明在聽到唐澤的話後,一反之前嚴肅的稱讚了兩句,接著開口道:“但如果照這樣說的話,飯森早紀是如何被灌下毒藥殺害的,就是解開案件的關鍵了吧?”
“不愧是教授一眼就看穿了整個案件的關鍵核心點。”唐澤讚歎道:“其實這也是我最煩心的地方,起碼到目前為止,我沒有任何的頭緒。”
“我們接下來會也會以這方麵的調查為主,爭取早點交出那個男的!”
高木語氣嚴肅道:“想必隻要找到那家夥,一切就水落石出了吧!”
“是麽,那還請兩位努力照這個方向調查吧。”部田宏明麵色不變為兩人加油道。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唐澤起身朝著對方微微點頭:“如果還有什麽發現,我再來向您報告。”
“期待你的好消息。”
部田宏明笑著開門送客,唐澤兩人朝對方微微鞠躬告別。
當房門關閉,部田宏明臉上的微笑瞬間消失,眼中滿是陰鷲的陰沉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