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一種感覺,但對於刑事來說,刑事的直覺其實很重要。

雖然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但這是經驗積累帶給他們的反饋。

而且看過視頻之後,唐澤也和目暮警官等人做出了同樣的判斷。

代田宇野這家夥,一定有問題。

一般來說就算是沒問題的人,進了審訊室,麵對懷疑也會產生慌張與焦慮的情緒。

可對方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有的隻是高高在上的感覺。

那有點像是玩遊戲的玩家,不管遊戲裏麵的怪物再厲害,你也知道他不可能跳出屏幕去傷害你。

所以你可以瘋狂戲耍、玩弄遊戲裏麵的人物,成為沒有任何顧忌的“第四天災”。

對方的神態、語氣、甚至一舉一動中都表達了這一點。

特別是一個細節,讓唐澤更加的篤定了對方有問題。

在佐藤美和子打開審訊室大門的時候,代田宇野伸手看了看時間,接著露出了從容的笑意。

接著才是目暮警官得到外賣員消息後,對他說可以離開的話語。

那幅姿態,似乎是提前就已經知道了答案一般。

如果他不是犯人,那他不應該知道小路香佑死亡時間的。

即便他確實在9:10的時候與外賣員見過麵,但這也不應該成為他的底氣。

可這種底氣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這或許是案件的關鍵。

但可惜,唐澤所看的隻是視頻錄像,他也沒機會與對方交流試探一番了。

而在視頻中,目暮警官開口示意對方可以離開後,代田宇野便站起了身理了理西裝。

“通過屍體解剖得知了死亡推定時間呀,果然科學的力量是偉大的。”

臨走之際,代田宇野看向眾人笑著說道:“你們這些人不要老是沒根據的就去懷疑別人。

應該多借助一下科學的力量,這樣才能把事情查清楚啊。”

臨走之際,代田宇野看著審訊室沉默不語的三人麵露得意地笑了笑,接著便打開房門準備離開。

“等一下!”

聽到代田宇野的話後,似乎被提醒了一般,一旁的高木卻是突然叫住了對方,“既然這麽說的話,能再耽擱你一段時間嗎?”

“怎麽?還有什麽事情嗎?”代田宇野止住了腳步轉身詢問道。

“我們想請你配合進行測謊儀的測試。”高木看向代田宇野沉聲道:“既然你說自己不是凶手,那自然不會心虛吧?”

“激將法?大可不必使用這種手段,如果你們覺得這樣可以安心,我會配合你們的。”

代田宇野攤了攤手笑道:“反正我是沒有任何虧心事的,測過之後,你們也應該不會再騷擾了我吧?”

“自然。”目暮警官沉聲道。

視頻到了這裏便結束了,很快高木又湊了過給他調出了另外一個視頻。

這個視頻是在另外一個房間,裏麵專門擺放了測謊儀,是最近警視廳新開設的部門。

很快,一位鑒識課的人員便來到了房間之中,和對方一番交流後,讓代田宇野穿戴好了測謊儀。

這個年頭的測謊儀還是很簡陋的,一個桌子上擺放著儀器,之後將感應器的一側綁在對方胸部與手指之上。

前麵也說過了,測謊儀是根據呼吸、血壓與脈搏還有皮膚的冷熱變化來檢測的。

特別是用紅線表示的皮膚電阻會有明顯的變化。

這個紅線真的就是紅線,現在的測謊儀顯示波動還不是電子屏的,而是紙張滾動上麵有繪線勾的那種。

當然,簡陋歸簡陋,功用還是一樣的,指針也一樣能夠根據皮膚電阻進行變化的。

等到儀器穿戴好後,視頻之中開始了預先檢查,也就是前麵說過的那個用撲克牌進行的測試。

而在視頻之中,代田宇野還是配合監事人員的問題,開始一個一個撲克牌的進行了否認。

而當達到撲克牌“6”是不是他所看到的牌時,對方回答了“不是”後,那之前沒有波動的紅線立刻開始大幅度的上下擺動起來,在不斷前行的白紙之上畫上了劇烈波動的紅線。

這也就證明了,測謊儀是沒有失靈的,是能夠檢測出對方所說的謊話的。

可即便如此,代田宇野在測試完之後依舊保持著淡然之色。

之後,鑒識課人員將之後需要詢問的問題表交給了對方,讓對方進行查看確認。

沒錯,正式測試之前,是會提前讓受檢人員知道之後要詢問他的問題的。

這是“緊張最高點提問法”,提問的內容中夾雜著一條隻有犯人和他們刑事才知道的事情。

而讓受檢者一開始就知道接下來詢問的問題,就是為了讓他的心裏有準備。

等到一條條假情報否認後,輪到提問正確的問題的時候,早有準備的受檢者會不自覺緊張起來。

這是人的正常生理反應,一般人是沒有辦法讓自己完全平複下來的。

這也是這個手法的關鍵。

視頻之中,鑒識人員首先提出的問題是“是否知道案發當天知道小路香佑所穿的衣服顏色”。

紅色、綠色、藍色……

在將問題表上的顏色一一詢問之後,測謊儀上的指針直到最後都沒有出現劇烈的波動。

包括在詢問正確答案的“黃色”之際,測謊儀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

而之後,在監事人員又按照問題表,詢問了對方是否知道小路香佑是被用什麽樣的方法殺死的。

徒手掐死、用領帶勒死、毛巾勒死……

當問到正確答案的“繩子”之際,代田宇野的回答依然是“不知道”,可測謊儀卻是如同之前的答案那樣,根本沒有任何的反應。

“可以了。”

當所有的問題問完之後,鑒識科人員幫對方摘下測謊儀:“多謝您的配合。”

“沒關係,如果這樣能夠讓我少些麻煩,我還是很樂意的。”

視頻之中,代田宇野抬頭看向了攝像頭笑道:“果然還是機器可靠,不會像人那樣持有陷入為主的觀念進行多餘、不合理、沒有依據的推測呢。”

看著視頻中對方那帶著譏諷的神色,再加上那滿是嘲諷的言語,唐澤已經可以想象當時在觀察室內看著監控的眾人,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了。

但隻可惜,他們也隻能無能狂怒罷了。

正如代田宇野所說的,他們的推測是陷入為主沒有任何依據的,僅僅隻是因為對方一直以來表現的“輕浮”,就將對方列入了懷疑的行列。

而測謊儀這台機器,沒有任何感情也沒有任何的偏向。

它隻是忠實客觀的將一切的數據記錄下來,反而是更為公正的存在。

他們甚至一度懷疑是不是儀器出現了問題,可是等到高木坐上去試了兩個問題後,卻發現測謊儀根本沒有出錯。

事實如此,無可反駁。

即便他們在不甘心,也是如此。

沒有任何變化的檢測圖明明白白的告訴了眾人一個事實。

代田宇野,真的不是殺人凶手,他不知道任何殺人的詳細情況。

當然了,一般來說,測謊儀的失敗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畢竟沒有一樣東西能夠達到百分百的準確率。

說到底測謊儀這玩意是根據人在說謊時的生理反應,來判斷要檢者是否說謊的。

有些人可能天生體質異常,在其他方麵根本算不上什麽大問題,但就是可以躲過測謊儀的檢測。

所以如果測謊儀出現失誤,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件事情。

但這個家夥有些不同尋常,他的嫌疑實在太大了。

不僅僅是表現,案發現場掉落的領帶夾也實在太過可疑了。

雖然確實如同對方所說,他的領帶夾掉落在案發現場可能是一種必然,但對於搜查來說,一切的偶然都是必然!

起碼他們要以這樣的態度,去將每一個可疑的點去排除才行。

至於說影響,也是因為本次的測試者身份有些特殊。

對方是一個物理學家,而他在如此大的嫌疑之下,居然通過了測謊儀的測試。

這讓上麵的人產生了顧慮。

如果對方確實不是凶手還好,如果是凶手那會不會對方是掌握了某種手段,可以讓他避開測謊儀的檢測。

如果真的有手段能夠屏蔽測謊儀的檢測,那問題就大了。

要是經過大規模的使用後再被發現這個問題,那之前數不清的案件都會有錯案的可能。

所以這個影響絕對是巨大的,是絕對不容忽視的。

但凡有一點可能,那麽唐澤這個決策就會被毫不留情的砍掉。

哪怕沒了便利,但警視廳的運轉起碼不會出現問題。

而一旦發現對方確實是有手段屏蔽了測謊儀,那就證明“測謊儀”已經成為過去式了。

所謂的科學就是如此,技術的不斷升級會讓一些現有的技術被淘汰。

製衡與被製衡,科技的發展一直都是如此。

但唐澤覺得,哪怕未來會出現這種情況,但至少不是眼前這個案件。

那家夥絕對有問題!

他以為儀器沒問題,就能夠證明他的清白了?

隻能說科研人員的職業習慣讓他有些“傲慢”了。

或許在其它的職業中會是這種情況,但絕對不包括刑事這一職業。

他們的工作中充斥著謊言與欺騙,所要麵對的敵人都在想盡一切的辦法與詭計脫罪。

僅僅隻是一個儀器的檢測,根本不可能打消他們的懷疑。

甚至在唐澤實行這個政策的時候就說過,測謊儀這東西隻能用於輔助,根本不能夠全新。

為的就是防止出現不準確的事情發生,這一點上層的大佬們也都是知道的,一開始的定位也確實就是將其當成了輔助工具。

這次重視,還是因為害怕對方掌握了躲過測謊儀的手段。

如果反製的手段已經出現,測謊儀也就沒有大規模使用的必要了。

簡單來說,上麵可以容忍失誤率,這是無可避免的,但不能容忍儀器有了破解的方法。

這在概念上是不一樣的。

當一個輔助工具連參考都可能大幅度失真的情況,那也就沒必要存在了。

也正是因為性質不同,所以之前齋藤博才會連忙給唐澤打了電話,告知他事情的嚴重性。

“情況就是如此了。”等到唐澤看完資料跟視頻後,目暮警官開口道:“我們現在也無法確認對方到底有沒有問題。

但測謊儀也確實表明了他不知道殺人的詳情……”

“案件現在陷入僵局了。”一旁的高木也歎了口氣道:“我們的調查完全找不到對方任何可以的地方,而且他的不在場證明也很完美。”

“不知道殺人的經過,不代表沒有問題。”

唐澤沉聲道:“一般來說,即便是跟案件完全無關的人,第一次接受這種檢查,也會有些緊張甚至疑神疑鬼的。

可他的表現實在是過於淡定了,視頻中我發現他有暗示誘導你們對他使用測謊儀的話語。”

“什麽!?”高木聞言一驚:“你是說我們都中計了嗎?”

“一般來說,人的天性都是趨利避害的,既然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但也沒有必要挑釁刑事吧?”

唐澤開口道:“大眾對於辦公中的刑事,都是避之不及生怕惹上了麻煩,可對方卻在臨走前開口嘲諷了你們,這明顯不符合一般嫌疑人的心理。

能夠當上副教授的人哪有多少傻子,權衡利弊是每個成年人都會做的事。

換句話來說,他應該是有目的才會這麽做的。”

「應該多借助一下科學的力量,這樣才能把事情查清楚啊。」

也正是這帶著激將和隱藏提示的話語,才讓高木想到了使用測謊儀。

唐澤甚至懷疑,對方是知道警視廳最近引進了“測謊儀”的決策,然後根據這個決策來製定“詭計”的。

畢竟要是對方不誘導著進行“測謊儀”的測試,那麽警方肯定會不斷的去調查對方。

可現在,測謊儀也做了。

如果拿不出切實的證據,或者突破性的進展,你連想再讓對方配合你“非正式搜查”的借口都沒有。

人家一句我連測謊儀都檢測過了,就把你堵得死死的,根本沒有回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