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

雖然還沒有到達開會的時間,但因為這件事的突發和嚴重性,所以高層們一個個也來的很早。

當然就這件事的本質來說,他們並不覺得有多嚴重,要是尋常的形式,哪怕他就是個職業組也不會讓他們多操心,最多也就是開個會議,走走流程罷了。

但誰讓這件事牽扯到唐澤和琦玉,這犯錯的上頭有人自然是要小心對待了,不然很容易就出現政治爭鬥。

也因此所有人到的都很早,以至於會議都提前開始了。

當然會議開始前並不是直接對上井直樹進行處罰,而是要讓他闡述事情的經過,算是舉行一個聽證會,然後討論一下該怎麽處理。

原本上井直樹因為自己追擊嫌疑人而導致人死亡,已經有些崩潰了,但聽到唐澤的鼓勵後,還是振奮起了精神,開始緩緩訴說起了本次案件的來龍去脈。

這些案件的起因,是因為上井直樹女友父親經營的一家餐廳中,有一名女性股東去世了。

所以在女友閑聊告訴他這個消息的時候,讓他有些在意。

之所以讓他有些在意的原因,是因為女友帶他去父親餐廳吃飯的時候,碰巧見過那位女性股東的丈夫來找他。

兩人是老妻少夫的組合,女人的年齡已經很大了,但男人的年紀卻還很年輕。

這樣的組合不常見,所以上井植樹一開始的時候也詢問過女友。

他的女朋友表示因為兩人年齡相差的比較多,一開始的時候也確實挺擔心的。

但是君江惠子很迷戀對方,而且男人性格也很好,兩人之間相處的也挺好的,所以便逐漸放心下來。

可好景不長,君江惠子在結婚了兩年之後突然間猝死。

而武田則因為這件事獲得了巨額的保險賠償金。

“所以你便懷疑這是保險金殺人案,但是憑借這一點還不能確認吧。”

其中一位中年刑事聞言眉頭微微舒展,很顯然在聽完上井直樹的話後,對他的印象微微有些改觀。

就態度上而言,上井直樹能夠在生活的細微異常,懷疑對方是不是騙保殺人,這態度就證明對方是個上心工作的。

換了一般不操心的,管他老妻少夫還是老牛吃嫩草,最多就當個笑話聽聽一笑了之了。

所以他的話雖然看上去是在質問,但實際上卻是給上井直樹一個可以詳細解釋所作所為的借口。

這樣的話,一眾長官聽了他的話也會對他的印象改觀。

“如果單純是這個我還不覺得有問題,但我查到武田他從多名女性那獲取金錢以此維持生計。”

上井直樹解釋道:“我調查過這個男人,武田常平,今年三十一歲,雙親很早之前就去世了是個孤兒。

從孤兒院出來後就在一家餐廳上班,後來就不斷地更換工作。

後來就成為小白臉,被大齡女人包養,之後便和死者結了婚。

而光我跟蹤他的這段時間,就知道他和數名女性有過接觸了。

至於他妻子的死,則被認定為病死。”

“那詳細說一說你又是怎麽接觸對方,然後追擊對方的。”琦玉聽完上井直樹之前的講述後也是點了點頭,開口讓他繼續複述。

“這就要從我跟蹤他說起了。”

上井直樹開口道:“有一天我跟蹤他,發現他和一名容貌姣好的同齡女性見麵。

之後兩人分別,但他卻在騎摩托車的時候,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自己,旋即突然大怒,然後便發瘋了一樣開始打砸自己的摩托。

他的行為也嚇到了旁邊的路人,他甚至還暴躁的喝罵他們,一副要找茬的模樣,嚇得路人連連逃跑。”

“那你是怎麽做的?”唐澤開口問道。

“我倒是沒有被他嚇到,看他手上受了傷還讓他去包紮一下。”

上井直樹道:“當時他說自己討厭醫院和刑事,我就幫他包了手,之後我們兩個就隨便聊了起來。”

“具體都聊了些什麽?”其中一位禿頭高層詢問道。

“他說我馬甲的品味不錯,問我在哪裏買的。”上井直樹說這話的時候,眾人不自覺看向了他的著裝。

說起來刑事一般都是穿兩件套西裝的,不過年輕人像是唐澤他們偶爾變換風格也會在外套裏穿一層馬甲。

在冬季的時候,也能起到一些禦寒作用。

上井直樹自然也看到了眾人的眼神,但他隻是頓了頓便繼續說道:“後來他問我是不是女朋友送的,還問我女友是不是很漂亮。

我承認後,他說自己也是在等女人,不過是超級醜女,然後對方就告辭離開了。

後來第二次我上門想要再找他聊聊,但誰知道他沒在屋裏而是剛從外麵回來。

他聽到了我和公寓管理員的話,之後就是追趕到了天台……”

剩下的事,就不用多提了,在場的人都清楚上井直樹是以勸說為主的,但對方卻在他退後的時候主動上了天台的圍欄邊沿,然後大吼著跳下去了。

“調查的卷宗上顯示,保險金在六千萬,而死者是心髒病發作猝死。”

聽完上井直樹的話,琦玉點了點桌麵上的調查報告,沒有說跳樓案的事,反而說起了另一位死者的情況:“經過初步的調查,君江惠子的身體一直都挺健康的,對方三年前在醫院的體檢記錄也證實了這一點。

不過奇怪的是,當地的醫生認為君江惠子是病死,而男方最終也沒有要求解剖……

琦玉大佬的話說到這,雖然沒有明著說下去,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保險金額大,身體突然有疾,這兩者結合確實有問題。

很顯然,對方表露的意思也是要站上井直樹這邊,覺得武田常平的死有蹊蹺,背後應該另有隱情。

“確實呢,武田的死很蹊蹺。”

坐在主位一直沒有開口的白馬警視總監開口了:“那就查一查武田常平背後的死,到底有什麽隱情。

總不能讓民眾白死,也不能讓我們的優秀年輕人平白受到懲罰。”

聽到白馬警視總監的話,在場一部分剛準備開口的人麵色微微一變,到了嘴邊的話連忙改口紛紛附和讚同。

沒辦法,這件事刑察廳的二把手和警視廳的一把手都開口了,就算想反對也沒有反對的餘地了。

刑察廳是雖說是警視廳的上級部門,但東京的警視廳是非常特殊的,警視總監要是有不同的意見,琦玉的命令也不好使。

但相反,要是雙方達成了一致的意見,那麽就算有些人持有不同的意見也得憋著,因為即便說出來也沒有任何作用。

但唐澤也知道,這話說出來並不代表就是沒有後顧之憂了。

對方最後那句話雖然看似像在力撐他們這邊,但那句話也可以看做是一種反向理解。

如果武田的死沒有蹊蹺,那恐怕上井直樹就要自己承擔責任了。

不過即便如此也足夠了,這次案件看起來白馬警視總監還是秉持著中立的態度,這就足夠了。

就這樣,一場政治爭鬥風波,就在另一方還未來得及開口前,便因為白馬警視總監表態給直接按下了。

當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暫時的,一切都還需要看案件的調查結果。

不過即便如此也夠了,琦玉他們要做的就是避免會議一上來就劈頭蓋臉的對上井直樹進行懲罰。

要真是這樣,後續麵對媒體記者,發言人就會直接表示嚴懲當事人。

要真的對外發表了,那這份懲罰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即便到時候真的調查出了別的結果,因為已經把決定給對外公布出去了,所以這件事就隻能這麽做下去。

因為警視廳做的決定是不能朝夕令改的,為了麵子或者說公信力,也隻能委屈上井直樹了。

而會議桌上的政敵想要達成的就是這個結果。

可別以為他們是純粹的打壓找事,這次他們全然就是衝著上井直樹來的。

或者說,是為了他身後的位置!

明眼人都清楚,上井直樹是被當成組對課的部長接班人來培養的。

要是把他搞下去,那接班人不就能夠換人了,組對課部長的位置不就有機會到手了。

這可是和刑事部長一個級別的重要官職,掌握了這個職位就相當於組對課的人都會為其所用,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政治爭鬥中,任何小事都不能隻看表麵,這個案件要是換個人來可能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偏偏出事的卻是上井直樹。

這樣一來,就是小事也會被人借題發揮了,因為他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瞄著的是他身後的位置。

所以在會議結束後,唐澤也沒有休息的打算,又寬慰了上井直樹兩句後,便帶著越水七槻前往了死者的房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人突然間就跳樓死了,問話是不可能了,那自然就隻能隻能來對方家裏看看,對方有沒有寫日記或者前提留好遺書之類的。

不過很顯然武田常平是個正經人,日記沒有寫,房間也沒有遺書類的東西。

不過這也正常,畢竟對方被逼到天台是突發事件,就算有死誌不提前寫遺書也正常。

這個房間看上去就是個正常男人的房間,不過還是有一點吸引他的地方。

那就是屋裏擺放著一盆花。

這種花唐澤沒有見過,小小的一盆放在書桌前。

也不知是不是房間內有暖氣的緣故,所以這盆花開的很好,藍色的小花朵給人一種幽遠寧靜之感。

而在花盆旁邊還放著兩本書,書名是《心髒病的孩子們》、《兒童心髒病和手術》這類介紹兒童心髒病的書籍。

唐澤將這兩本書名收入眼中,但很快視線就落到了旁邊的宣傳冊上。

這宣傳冊上印的是一位臉上露著燦爛笑容的老婆婆,而宣傳冊上則印著“青年支援俱樂部·晴空園”。

唐澤翻了翻宣傳頁,發現介紹的挺好的,就是一種對失業青年的救助。

唐澤將上麵的信息記在心裏,旋即又看向了別的地方。

“唐澤刑事。”

越水七槻的聲音從陽台傳來,他邁步向陽台走去,發現越水七槻指著懸掛在晾衣架上的一件馬甲:“這個。”

“這應該是上井直樹說過之後,對方買來的馬甲吧。”唐澤看著晾衣架上銀灰色的馬甲,皺了皺眉眉道:“買了新衣服的人,為何還會有自殺的心思呢。”

“誰知道呢,或許是死者臨死前想要奢侈一下?”越水七槻猜測道。

“走吧,這屋裏應該沒有多少有用的了。”

唐澤帶著越水七槻離開:“回科搜研,這個時間成實君應該也把屍體解刨完了。”

“死者是跳樓身亡的,恐怕屍檢報告不會有多少收獲。”越水七槻坐上副駕駛一邊給自己係安全帶,一邊不抱希望的歎氣道。

“沒有收獲也是收獲,至少屍檢也能幫我們排除一些選項。”唐澤發動汽車向著科搜研返回。

不過來到麻生成實的辦公室後,看到對方交出的屍檢報告,越水七槻撓了撓頭道:“這可真是夠打臉的,居然還真有點不一樣的地方。”

“死因是墜落死無疑,但血液之中卻檢驗出了微量的生物堿係的有毒物?”

唐澤看完屍檢報告後,不由得皺了皺眉:“也就說,死者中毒了?會不會是原本就打算服毒自殺?”

“這種度很微量,短時間內基本上是不會致人死亡的。”麻生成實開口道:“這點量倒是有些像誤食。”

“嗯。”唐澤點了點頭:“這方麵我會之後驗證,越水你之前不是派人調查武田的流水記錄去了,情況如何?”

“稍等,我卻問問。”

越水七槻轉身離開,沒過多久便拿著一份銀行流水記錄走了過來。

“武田常平兩年前因為妻子的死亡,拿到了六千萬的保險金,在那之後就立刻取出了一半。”

越水七槻一邊將流水記錄遞給唐澤,一邊道:“而剩餘的三千萬一年之前都沒有動過,一直存在銀行。

但等到他去世的時候,存款卻減到了八百萬。”

“也就是說,他的花銷突然變高了啊。”

種種念頭在唐澤腦海中不斷閃過,沉思了一番後他決定了明天要調查的地方,然後打了個電話,打算將今天調查到的情報告訴上井直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