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覺得,把櫻武雲喊到家裏吃晚飯,看似莽撞,其實一點問題都沒有。

出於情理,櫻武雲這小子曾經對他還算不錯,而他當初在壽宴上那一出,算是把櫻武雲給弄的裏外不是人,說起來,還是有些愧疚的。

即便櫻武雲不知道他就是“張三”,但這份情,還是自我安慰式的需要償還。

而且退一步來講,櫻武雲是櫻武十夜郎的後輩,大家都是鄰居,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這小子像根電線杆子似的在外麵站一宿。

櫻武雲不可能認出他來,要是能認他早認出來了,如果發現端倪,最多也就是懷疑,並沒有充分的證據。

況且,現在傷勢痊愈的他已經恢複了實力,再加上風笛,就算現在承認自己就是張三,櫻武雲孤身一人也拿他是一丁點半辦都沒有。

咳,話雖這麽說,但為了穩妥起見,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神月刀藏了起來。

……

客廳裏。

風笛幫櫻武雲倒了一杯茶後,直接將夏風給拽到了走廊。

壓低聲音道。

“你把他給領家裏來幹嘛?”

夏風則沒有那麽謹慎。

“別緊張嘛。”

“能不緊張嗎,他可是櫻武家的人,是你的仇人。”

“害,仇人談不上,我現在隻是風太郎。”

“你……”

“行了,快去準備晚飯吧,我都餓死了。”

……

這頓晚飯吃的氣氛詭異,風笛全程臭著臉不說話,連夏風喊她添飯都裝作沒聽見。

櫻武雲自然也是十分尷尬,他肯定以為是自己哪做錯了,或者自己的到來本就是個錯,打擾了人家的清淨。

“我吃完了,先去睡了。”

風笛扔下飯碗,直接上了二樓。

風笛離開後,櫻武雲試探性的問道。

“風太郎,我是不是有什麽做錯的惹妹妹生氣了,難道是我吃的太多?”

夏風自顧自盛了碗湯。

“可能是吧。”

“啊?還真是我吃的太多?”

夏風端著碗,一邊滋溜滋溜的喝著湯,一邊說道。

“我家妹妹很摳門,平時加道菜都要算計半天,嗬,女人,都這樣。”

話音剛落,風笛從樓梯口探出頭,憤怒地吼道。

“才不是因為這個呢,少在背後說我壞話!”

……

櫻武雲從小到大都沒有體會過窮苦的日子,一時間有些分辨不出這兄妹倆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果真如此。

“那個……要不我還是付些錢吧,這樣我借宿也能心安理得一點。”

夏風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直接伸出手。

“恩,我看行。”

看到夏風伸到麵前的手掌,這次輪到櫻武雲發愣了,這也太直率了吧。

“那……我給多少錢合適呢,我身上的錢也不多了,那就1金怎麽樣?”

夏風嬉笑著縮回手。

“嘿嘿,逗你玩呢,你出門在外不容易,幫人等於幫自己,我怎麽可能要你的錢,別多心,安心住吧。”

“哦……哦,那多謝了。”

……

此時外麵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但距離睡覺的時間還為時尚早。

夏風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壇子,是上次他新家落成後櫻武前輩送來的燒酒,還剩了小半壇。

“阿雲,要不要小酌一杯?”

看到酒,櫻武雲露出笑容。

“好啊。”

“來,滿上。”

一路從東洲長途跋涉來到西川,過程自然是風餐露宿艱苦的很,可最後終於找到了“老祖宗”,卻又吃了閉門羹,櫻武雲現在肯定一肚子的苦水。

回想著一路上的心酸,這小子直接悶聲幹了三杯。

“哎哎,阿雲,你別喝這麽快啊。”

櫻武雲唉聲歎氣。

“你是不知道,我,我太難了。”

夏風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化身為了情感節目主持人。

“有什麽難的,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哦不,說出來讓我替你分擔分擔。”

有些東西隻能說給熟悉的人聽,因為他們理解你的苦,但相對應的,有些話隻能說給外人聽,因為你隻是想單純的發泄和抱怨。

此時的櫻武雲明顯就是後者,這裏不是東洲,在遠離家族統治的異鄉,他借著酒意抱怨起了自己的苦。

當然,準確的說也不全是他一個人的苦,而是櫻武家的苦。

……

酒杯重新倒滿,櫻武雲歎著氣說道。

“風太郎,你有所不知,我們櫻武家統治東洲數十年,一直與西宮家勢均力敵,雖偶有交界處的小摩擦,但始終秉承著互不侵犯的原則,還算相安無事。”

夏風抿著酒杯。

“那不是挺好的麽。”

“本來是挺好,可就在半年前,西宮家的新家主突然不知道哪來的自信,開始對我東洲不斷施壓,本來太平的生活,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夏風像個合格的捧哏演員一樣。

“這可大事不妙啊。”

“是啊,家主立刻做出了應對,不過慶幸的是,我們櫻武家迎來了一位之前一直保有合作的大人物,是來自維多利亞的軍務總長,據說曾經他手下掌控四大軍區,手握雄兵百萬,是天下第一名將。”

“嗬,吹牛的吧。”

“可能有吹牛的成份,但軍務總長卻是真的,此人名叫弗雷,對戰爭的見解非常獨到,號稱隻要兵力相差不超過1倍,就沒有他打不贏的仗。”

“那後來呢?”

“後來……被一個名叫張三的家夥給全毀了,哎,其實這事都怪我。”

說到這裏,後麵的故事夏風已經不需要聽的太認真,因為過程他甚至比櫻武雲還清楚,櫻武雲是講故事的人,而他其實是故事的主人公。

然而,夏風可不是單純的在聽櫻武雲發牢騷。

這些他知道的事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他現在想知道,一些他離開東洲後不知道的事。

比如櫻武家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

二人輕輕碰杯,幹掉了杯中的酒。

一抹嘴,夏風裝做好奇的發問道。

“阿雲,所以你這次來找櫻武前輩,就是想請他重新出山,用他的威名壓過西宮家的士氣嗎?”

櫻武雲坦率的點了點頭。

“沒錯,太爺爺年輕時名震八方,不光是東洲地區,整個東國都無人不知曉,西宮家的武將同樣如此,甚至有些還是太爺爺曾經教導過的徒弟,隻要太爺爺肯出山全力相助,定會化解這場的危機。”

“所以你就來了?”

“沒錯,隻可惜……哎。”

其實櫻武雲自己心裏也清楚,從剛才櫻武十夜郎的態度就能看出,這位曾經登峰造極的東國第一刀客,身為武者的心已經死了。

隻要心死了,便永遠不可能再拿起刀。

……

櫻武雲很失落,但夏風真正在乎的卻不是櫻武十夜郎出不出山的問題,他在乎的,是剛剛的偷聽中,聽到的另一個陌生名字。

“阿雲,我能問個問題麽。”

“你問便是。”

“害,我也就是好奇,在你剛剛被櫻武前輩轟出來的時候,我聽到你們提起了一個叫阿嵐的名字,這個人是誰啊?”

櫻武雲沒有遲疑,就像是說與不說都一樣,反正找不到人。

“他叫櫻武嵐,是我的叔叔。”

“櫻武嵐?很厲害嗎?”

“嗬。”

櫻武雲此時的這聲“嗬”,神態就和當初夏風問蕭爺能不能拿下劍術大賽的冠軍時一模一樣。

不同的時,蕭爺當時隻是笑而不語,而此時的櫻武雲,給出了準確的回答。

“我的叔叔櫻武嵐,如果他願意的話,現在的東國早就沒有什麽西川東洲神野灣,如果他將目光鎖定在東國,而不是什麽縹緲的天下第一,恐怕整個東國早就姓櫻武了。”

麵對這個回答,夏風聽的瞠目結舌。

“我靠,這麽牛批?”

櫻武雲沒有任何吹噓的成分,甚至覺得自己的描述有些不及櫻武嵐真正的實力。

“看來風太郎你真的不是習武之人,我叔叔他恐怕是東國曆史上刀術最強的人,天賦遠在太爺爺之上,從二十年前開始,他就被所有挑戰過的武者稱之為,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