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風在一個古樸而簡陋的房間內蘇醒時,整個人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嗓子幹燥到仿佛生吞了石灰,全身癱軟無力,胸口纏著厚厚的紗布,很明顯,他得到了還算專業的救治。
他沒有死,他還在“苟延殘喘”的活著。
……
“你醒了!”
風笛熟悉的聲音傳來,很快,她的臉龐出現在了眼前。
感官逐漸變的清晰,夏風努力張了張嘴,發出了嘶啞而虛弱的聲音。
“風,風……”
風笛毫不介意的握住了他癱軟的手。
“我是風笛,我在呢,喂,喂,你該不會是失憶了吧。”
夏風麵無表情的盯著風笛看了大約五秒,終於,他擠出了一個淒慘的笑容。
“謝謝。”
……
看到夏風這個笑容,風笛終於鬆了一口氣,同時也生出一股後怕。
“你這個家夥,我沒想到你會跑出那麽遠,幸好你留了暗號,否則我可能根本找不到。”
夏風虛弱的聲音帶著笑意。
“嗬,你不是叫我跑遠點,說是……說是肯定會找到我。”
風笛一時語塞。
“我……我也沒想到你傷成那樣還能跑出200多公裏啊,好吧,怪我對自己的追蹤能力太自信了。”
……
這一次夏風終於產生了一種大難不死的慶幸感,他沒有失憶,甚至昏迷前的所有思緒都記得一清二楚。
說實話,最後他真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甚至大腦中仿佛都閃過了人生的走馬燈。
風笛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一個真正拚盡全力在拯救他的人,就像他不計回報的拯救別人一樣。
他本以為自己徹底和維多利亞斷絕了一切聯係,沒想到最後依靠的,還是他無意間與某人建立的羈絆。
虛弱的躺在病**,夏風聲音很輕。
“風笛,你為什麽會來東國。”
然而他得到的,卻是風笛的反問。
“那你又為什麽來東國?”
“我……”
風笛正視著他。
“你為什麽輕易舍棄了拚命奪回的東西,包括你的財富,同伴,珍視的人,以及喜歡的人。”
最後那句“喜歡的人”風笛說的很篤定,毫無疑問,她指的人是維娜。
躺在**,夏風的眼神很複雜,但其中卻沒有一絲後悔之色。
“你不會明白的。”
“好吧。”
風笛插著腰,下巴一揚。
“那我也沒必要回答你來東國的原因。”
“為什麽?”
“你不會明白的,哼。”
……
風笛的反應稍微有點莫名其妙,但現在這種情況她也不會一直無理取鬧,當然,夏風也沒有繼續追問。
身上的重傷得到了急救,可他的身體狀況並沒有明顯好轉。
說白了就是暫時保住了命,但離開始恢複還差的遠。
這種情況他顯然不能下床,甚至不能移動,不過在考慮這些之前,夏風需要先搞明白自己昏迷後發生的事。
……
根據風笛所說,他們現在所在的城鎮名叫古西鎮,是一個人口不超過2000人的小鎮。
因為當時的他看起來馬上就要掛了,甚至風笛嚴重懷疑他已經掛了,所以,風笛隻能用最快的速度尋找距離最近的城鎮。
理所當然,古西鎮距離東州府並不遠,就在之前馬車停靠的青森鎮南邊一點點。
不過相比與青森鎮,古西鎮要更為偏僻,這也是風笛選擇這裏的原因。
……
他們現在所在的房子是鎮子裏唯一的醫館,也隻有唯一一名所謂的醫生。
東國的醫療體係十分落後,幾乎沒有正規的大型醫院,對礦石病的抑製手段也幾乎為零,而這間醫館,更是將“落後”體現的淋漓盡致。
沒有潔白的床單,也沒有醫療器械和藥匣,毫無疑問,這就是一間普通的民房,牆上甚至還掛著曬幹的魚幹。
當然,優秀的醫生不拘小節,甭管場地看起來專不專業,隻要能救命就是好醫生。
很顯然,對他進行急救的醫生就很厲害,利用有限的醫療環境能將傷口感染致嚴重休克的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這水平,已經足夠稱為神醫。
隻不過,雖然命暫時保住了,從休克中剛剛蘇醒的他卻在擔心另一件事。
……
他所在的房間並不是完全封閉的,通向外間的進出口隻有一張布簾。
從這個角度,他可以隱約看到大廳的門口位置放了一張桌子,像是一個簡易的問診台。
診台上除了一個裝著工具的小木盒之外,還有一個通體黑亮的保溫杯。
這時,一個漁民打扮的中年婦女從外麵走進大廳,揉著肩膀呼喊道。
“長藤醫生,在嘛!”
被稱為長藤醫生的中年人從另一個房間走出。
“阿慧姐,怎麽了?”
“哎,我這老毛病又犯了,可能是受了些風寒,肩膀酸痛的很,要不您幫我再做下針灸?”
長藤醫生有些遲疑。
“今天針灸不太方便,我給你開點藥,你回去先喝著,注意早晚的保暖,過幾天就會緩解。”
“哎,那好吧。”
像是非常信任這位長藤醫生,前來問診的婦女聽話的領了藥,隨後揉著肩膀離開了醫館。
病人被“打發”走後,長藤醫生竟然將醫館的大門豎起了木板。
明明是白天,但看樣子卻是打算打烊。
……
躺在裏麵的夏風將一切看在眼中。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這家醫館的主人長藤醫生,聽到了他蘇醒後發出的聲音。
同時這也是他在擔心的事。
根據風笛所說,這間醫館所在的古西鎮距離青森鎮很近,也就是說,這裏距離東州府隻有200多公裏。
即便東國的交通十分落後,這個距離也算是非常近了,幾乎就相當於維多利亞的哈皮市和諾丁市。
他和風笛都與這個長藤醫生素不相識,他不相信這裏沒有收到櫻武家對他的通緝令,他更不認為長藤醫生會察覺不到什麽。
畢竟他的傷太明顯了,完全符合櫻武家對犯人特征的描述。
……
“哢嚓!”
長藤醫生將醫館的門板全部卡好,外麵的陽光被遮擋,廳堂的光線頓時暗下幾分。
隨後他轉過身,走向了隔著布簾的裏間。
“嘩啦啦!”
因為已經關了大門,簾子被直接拉到了一邊,長藤醫生完整的相貌也出現在了夏風的麵前。
這是一個看起來大約40歲左右的中年人,個子不高,微微禿頂,身體沒有中年人的發福,而是十分幹瘦。
並且,頭上貓科動物般的耳朵,也代表了他不是鬼族,而是菲林族。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
沒有寒暄和自我介紹,看著病**已經睜開眼睛的夏風,長藤醫生的神情有些複雜。
“你醒了。”
“恩。”
“這是個奇跡。”
“我也這麽覺得,但我能活下來還是拜您所賜,謝謝。”
長藤醫生沒有說什麽類似“醫者仁心”“舉手之勞”“這是我應該做的”之類的話。
他的表情很漠然,但在漠然下又好像在掩飾著猶豫。
“你……”
“長藤醫生。”
然而,沒等長藤醫生發問,夏風率先打斷了他的聲音。
……
躺在病**,夏風用僅有的一隻左眼靜靜注視著他。
“長藤醫生,你是一名感染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