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蒂尼姆,阿斯蘭族初代先王設立的王都。

城市地處北部腹地,城牆高達30米,無論是地理位置還是防禦力,都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

生活在北部的居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北部會被戰爭侵擾,而生活在倫蒂尼姆的居民就算想到北部會被戰爭波及,也做夢都想不到,倫蒂尼姆會裂開。

不是形容詞,是真的裂開了。

這種如同天災降臨般的恐怖景象就這麽毫無征兆的出現了。

居民們大多知道城外在打仗,但軍部為了不引起恐慌,隻稱是小股感染者的遊擊,感染者大軍並沒有攻到倫蒂尼姆城下。

然而,就在居民們在城內吃著火鍋唱著歌,大談感染者的不自量力時,城市就這麽裂開了。

……

就像遭遇了天災襲擊般,往日繁華有序的城市此時一片混亂。

因為沒搞清楚狀況,大部分人都顯的十分驚慌,同時,因為知道城外在打仗,他們又不敢出城。

居民區,大人們拉著小孩衝出家門,在城道上像無頭蒼蠅般亂撞,當然,那些被正麵波及的人已經被埋在廢墟之中。

為了應對感染者的反抗,此時的倫蒂尼姆城內已經沒有一絲的兵力,連軍警都被抽調到了前戰。

至於皇家騎士團,更是被夏風那一劍轟的死傷慘重,無法重整。

……

維娜走在街道上,看著一片混亂的城市,心中沒有一絲焦急和不忍。

因為她知道,隻要太陽再次從東方升起,這個國家就會變成她想看到的樣子。

沒有理會街道上混亂的人群,維娜按照記憶中的路線,趕向了王宮。

……

如果說倫蒂尼姆是維多利亞最堅固的城市,那王宮就是倫蒂尼姆最核心的銅牆鐵壁。

但是此刻,這個平日森嚴到連隻野貓都鑽不進去的皇室宮廷,已經被轟的殘破不堪。

皇家騎士團的精銳都已經調走,現在隻剩下零星的衛兵,一些王宮內附屬的工作人員正從殘破的缺口湧出。

比如皇家花園的園丁,皇室禦廚,皇家司機,皇家禦醫,以及一些侍女和侍者。

沒有人警戒,也沒有人維持秩序,平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而真正知道發生了什麽的人,大多也已經跑路。

逆著王宮的仆從們而進,維娜披著黑色夾克,扛著錘子走進了王宮內部。

當她走進正殿門前時,忽然停住了腳步。

看著擋在麵前之人,維娜冰冷地說道。

“還想掙紮嗎?”

大殿的門前,皇家騎士團軍團長泰雷格單手持劍,當然,他也隻能單手,另一隻手在之前已經被夏風砍斷。

看著維娜與維琳九成相似的容貌,號稱【帝國之劍】的泰雷格神色複雜,握著黃金之劍的手也在顫抖。

他的家族世代守護皇室,即便有維琳的命令,即便違抗命令,他也要將外敵斬殺於此。

但是,現在站在他麵前的人,也是皇室血脈。

麵色鐵青,泰雷格在維娜的注視下,將黃金之劍緩緩插回了劍鞘。

“屬下不敢。”

“維琳呢。”

泰雷格抿著嘴,一字一句地說道。

“陛下在裏麵,她在等你。”

聽到維琳在等她,維娜並沒有顯的很意外。

維琳是聰明人,她繼承了先王的智慧,一旦她的妹妹出現在王宮大殿的門口,這意味著什麽,已經無需多想,也無需掙紮。

沒有再說什麽,維娜越過泰雷格,徑直的走進了大殿之中。

……

正殿內。

金碧輝煌的牆壁因為劇烈的動**已經開裂,整個殿空****的,隻有正中的盡頭,放有一張象征著帝國最高權力的王座。

“噠,噠,噠,噠,噠……”

維娜一步一步向王座走去,低沉的腳步聲回**在大殿中。

王座上,維琳麵色平靜的注視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一步步逼近,瞳孔中沒有慌亂,也沒有不甘,更沒有所謂的怨恨。

不到5米的距離,維娜緩緩將肩膀上的戰錘放下。

“維琳,結束了,中央軍抵擋不住感染者,繼續下去隻是徒增犧牲。”

“是麽。”

“南方軍區馬上就會從側翼攻進倫蒂尼姆,放那些誓死堅守到最後的士兵們一條生路吧。”

維娜的聲音冰冷到沒有一絲感情,仿佛不是在交涉,而是通知。

反觀維琳,平時鎮定自若的她,此刻的聲音卻感情豐富了起來。

“維娜,我們有多久沒有見麵了。”

“幾個月前在皇家法庭見過。”

“可那時你沒有和我說話,甚至沒有正經看我。”

“你也一樣。”

說到這裏,維琳那張絕美的容顏露出了一抹輕鬆。

她抬起手,拿起了旁邊的金色酒壺。

“嘩啦啦!”

暗紅色的美酒倒入一隻精致的杯中。

“維娜,我聽說你很喜歡喝酒,但是很遺憾,這杯酒隻能我一個人喝。”

說罷,維琳端起酒杯,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看著維琳喝酒的動作,不知為何,維娜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

放下灑杯,維琳緩緩從王座上站起身,朝著對麵的維娜一步一步走來。

“維娜,你認為你贏了,我輸了,是麽。”

“不然呢。”

“嗬,你的說法是正確的,從現在的結果看,我確實輸了。”

維娜靜靜的看著一步一步朝她走來的維琳。

“你很聰明,也輸在了聰明,也輸在了自大,這麽多年,如果你早就醞釀了父王死後的決策,就應該早些殺了我。”

“我沒有。”

“沒有想繼承王位,還是沒想殺了我?”

“無所謂了。”

維琳停下腳步,已經站到了維娜麵前,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龐近在咫尺。

不同的是,一張麵色堅定,一張麵露釋然。

看著死裏逃生,一路從南部逼到北部,此時站在王宮大殿的妹妹,維琳莫名的揚起嘴角。

“維娜,你贏了,但同時,我也贏了,謝謝。”

……

沒人能理解維琳最後這句話的含義。

說完句話,維琳突然倒向了維娜的懷中。

那最後的一杯酒,無疑蘊含著劇毒。

……

維多利亞的黑暗時代,隨著維琳女王的死徹底結束了。

維娜抱著懷中漸漸失去生命氣息的身體,眼中的冰冷中,露出一抹難得的溫情。

“姐姐,對不起,但這是我的責任。”

……

維琳沒有輸,因為維娜帶著起義軍反攻的伏筆,是她親手埋下的。

那日在城牆上與夏風的最後一別,本該是生死之別,當時城牆之下,足以將夏風置於死地的手段已經準備好。

但是,她沒有選擇殺掉夏風。

維琳已經預測到了一切。

隻要夏風還活著,他就必定會來倫蒂尼姆將維娜救走,隻要維娜還活著,她就勢必要推翻這個與她理想背道而馳的帝國,哪怕會因此而死。

同時,隻要夏風還活著,他就不允許維娜因此而死。

大腦中構建的棋局一步都沒有差錯,順利的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一切,隻因為維琳對自身的懷疑。

絕世聰明的她,終究將未來賦予了不確定性。

如果維娜的反攻失敗了,維多利亞將再無感染者,她便贏了。

如果維娜的反抗成功,推翻了這個帝國,那便證明維娜比她更有能力書寫這個國家的未來。

或許,維娜可以改變那個她束手無策的結局,隻要改變了,那她就同樣贏了。

……

……

南方軍區的士兵在奧蒙將軍的帶領下攻進了倫蒂尼姆,很快,維琳的死訊傳到了正在誓死守護的中央軍。

至此,帝國總軍部,宣布全麵投降。

當平原上的感染者看到高高升起的白旗時,每張布滿鮮血的臉上,都露出了恍惚的神色。

瘋狂漸漸褪去,戰爭已經結束,他們的反抗,成功了。

茫茫人海沉寂了數秒之後,爆發出了山呼海嘯的歡呼。

“啊!!!!!!!”

有的人跪倒在地,有的人聲嘶力竭,蘊含著各種情感的淚水遍布在每個人的臉上。

這是喜悅的淚,感動的淚,生者的眼淚,更是為死者而流。

此刻的這些淚水代表了,那些逝去的人,沒有白白犧牲。

在他們的反抗下,維多利亞,依舊是感染者的故鄉!

……

……

倫蒂尼姆倒塌的城牆下。

夏風的呼吸已經微弱到隨時會消失,嘉維爾和赫默停下了搶救的動作,含著眼淚搖了搖頭。

“沒用了。”

大家的眼圈都紅紅的,得到專業人士的宣判,眾人終於忍不住了。

“大風車!”

“夏風!”

“風哥,別死啊!”

夏風的嘴唇慘白到毫無血色,眼中的事物已經模糊,耳中聽到的聲音更是極其微弱。

正在這時,他隱約聽到了一個空洞的聲音。

“讓一下,如果不想讓他死的話。”

穿過圍著夏風的黑羽成員,一個瘦弱到仿佛衣衫下是枯樹枝的少年,走到了夏風的麵前。

少年藍色的瞳孔中,無比深邃。

“既定的線條發生了改變,好吧,這一次,我想看看不一樣的未來。”

【悲歎之水,指引死亡,遺忘之川,衝散過往,冥河冰封,凍結生死,河水倒流,逆轉時空。】

……

至於之後的事,夏風已經不知道了。

意識消失前的最後一刻,他看到旁邊的土地,有一株剛發芽的野草破土而出。

至此,維多利亞的冬天終於徹底結束。

春天,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