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上阿光,夏風把這一箱子黑曜石都送到了黃玄山的手工藝品小作坊,準備給老爺子練練手。

向黃玄山交待完他想做的東西後,夏風又從源石加工廠走了回來。

……

走在路上,寒冷的空氣刺激著他的感觀。

加工原料的渠道已經順利搭建,維娜對這個消息也非常高興,但是現在,他還有最後一件事還沒有決定。

那就是,他到底要不要幫銀灰殺掉烈奇。

烈奇背後的家族是銀灰涉足烏薩斯的絆腳石,站在銀灰的立場,他可以抹殺任何阻礙他的因素。

這個道理夏風早就懂,說白了,這是身為統治者必須跨過的心理障礙,這個世界真實到令人發指,不進則退,走錯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銀灰有他的信念,隻要內心足夠堅定,便不會被多餘的情緒幹擾,如果你要達到某個目標,但過程中與其它東西產生了碰撞,便會出現無法避免的選擇題。

就像修高鐵一樣,過程中遇到了一座大山,而因為某些因素,繞行是不可能實現的,這個時候,你就必須做出選擇,是必須。

鑿山會破壞自然環境,也會影響靠山為生之人的生活,甚至過程中可能造成某些生物的死亡,但因為這一點,高鐵就不修了嗎?

當然,你可以選擇不修,鐵路就到此為止,為了心中認為正確的選擇,大不了就是前功盡棄。

但是,真正下定決心必須到達終點之人,在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已經做出了選擇。

旁觀者之所以會感歎他的冷血,他的無情,甚至他內心的黑暗,是因為他們所處的位置完全不同。

銀灰的冷血無情並不代表他看不到那些鮮血,而是在明白其中的利弊,包括所謂的善惡之後,仍舊做出的選擇。

我全都要?那是不可能的,旁觀者希望看到王者以一條陽光大道通向最終的王座,但曆代君王沒有一人可以擺脫鮮血與殺戮。

過程中可以有人唾棄他的冷血,後世可以歌頌他的成功,但無論如何,他都必須在當下做出選擇,哪怕不被理解。

這個道理,夏風非常清楚。

但是,他不是君王,更不是銀灰。

……

回到燒烤店,夏風靠在椅子上呆呆的望著天花板,他的手指下意識的撫摸著神月刀的刀鞘。

“拉狗子。”

“幹嘛?”

拉普蘭德從門口的沙發上豎起耳朵。

夏風目光呆滯,喃喃的問道。

“你以前是殺手,你可以悄無聲息的殺掉一個人,事後不被任何人發現凶殺是你嗎?”

拉普蘭德沒有立刻回答,因為憑她的聰明,已經從夏風的語氣中聽出了別的東西。

“老板。”

“恩?”

“你在猶豫。”

手指從神月刀上移開,夏風歎了口氣。

“算了,當我沒問。”

人生就是由一個個選擇導向的既定結果,每一個看似無關的選擇都可能會使結局產生十萬八千裏的差距。

縱觀全局,那些結果看似都已經注定,人生的軌跡仿佛早就被寫好。

但身為此刻行進在命運洪流中的人來說,每一個選擇都是未知數。

……

之後的幾天,一批批天然源石叢匯集到小小的哈皮市。

維多利亞北部,卡西米爾,薩米,經驗豐富的走私專家們運用各種交通工具和運輸方法,將這種價值連城,同時又存在致命危險的晶瑩物體送到夏風的手中。

老普看著一批批天然源石叢被運達,內心可以說是非常激動,身為源石加工的手藝人,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源石。

海門幫的貨船已經出發,經過幾天的海上漂流,當船隻靠近龍門西海岸後,喀蘭貿易的原料便會被裝上貨船,然後返回維多利亞。

所以夏風現在需要做的事情,隻有等待。

在銀灰的原料抵達之前,他沒有返回皇家學院的打算,同時,烈奇不死,銀灰也不會離開維多利亞。

……

……

這一天下午,夏風照常的坐在燒烤店喝茶。

門被推開,寒冷的空氣立刻順著門縫吹了進來,黃玄山抱著一個木頭盒子,穿著厚重的黃色大棉襖走了進來。

看到黃玄山,辦公桌後的夏風放下茶杯。

“黃老爺子,你那破棉襖都穿多少年了,太沉就扔了吧,讓南希給你買件羽絨服。”

黃玄山在門口跺掉鞋了上的雪,摘下棉帽。

“不用,這件棉襖我穿習慣了,不想換。”

“那行吧,反正你以後需要什麽就和南希說。”

“嗬嗬,好。”

黃玄山走進後,把手裏的木頭盒子放在了辦公桌上。

“夏風,你要的東西都做好了。”

“嘿,還挺快的。”

夏風興致高昂,連忙把盒子拿到麵前。

打開盒子,他從裏麵取出了一枚精致的黑色徽章。

這枚徽章約拇指大小,通體黑亮,入手質感十足,但因為做工非常精細,又顯的很是輕盈。

徽章的紋理精雕細琢,整體看上去,是一片修長的黑色羽毛。

看到新奇的物件,龜龜立刻湊了上來。

“大風車,這是什麽呀。”

夏風分辨了一下,隨後將手中的徽章遞給龜龜。

“呐,這是你的,要好好管保哦。”

接過這一枚羽毛形狀的黑色徽章,龜龜拿在手中小心的摸了摸。

“好漂亮啊!”

“恩,這是我找黃老爺子定製的,是我們黑羽的信物,你仔細看,上麵還有編號。”

這種徽章正是由珍貴的黑曜石雕琢而成,盒子中,一模一樣的徽章足足有幾十個,黃玄山的手藝好到沒話說。

龜龜仔細觀察了一下,她的徽章前端,確實有一個雕刻出的編號【002】。

“我是002號?”

“當然。”

“耶!”

隨後,夏風又找出【003】和【004】。

“伊芙利特,過來,這個003是你的,004是ACE大哥的。”

徽章數量充足,黑羽的所有成員都有專屬編號的徽章,南希是005,南風是006,阿光是007,紅刀是008,拉狗子是009。

芙蘭卡,雷蛇,凱恩醫生,安賽爾,三狼兄弟,普氏兄弟等等,包括黃老爺子自己都有。

蕭雲夜將徽章握在手中,認真道。

“蕭某定會收好此物。”

拉狗子拿到徽章後沒說什麽,隻是小心的把它放到了貼身之處。

伊芙利特拿著她的003號,撅著嘴說道。

“溜溜球,赫默有嗎?”

夏風肯定地回道。

“有,我為不在此處的大家都留了徽章。”

隨後夏風站起身,將一枚徽章放到霜星的手中。

“霜星,這是你的。”

霜星有些意外的拿著徽章,片刻後,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謝謝。”

夏風又將其它四枚徽章交給霜星,告訴她這是給雪怪小隊的。

這枚徽章的意義大家都非常明確,這是在這個絕望的世界中,將彼此串聯的希望之物,黑色羽翼,是他們為之奮鬥過的家園。

……

這時,燒烤店的大門又被推開,隔壁的二狗一臉好奇的探進頭。

“伊芙利特,龜龜,走,打雪仗去啊。”

龜龜雙手捧著她的心愛小徽章,搖了搖頭。

“不去,外麵太冷了。”

二狗眯起眼睛。

“咦?你們在分什麽東西?”

……

辦公桌前。

二狗盯著盒子裏精致帥氣的羽毛徽章吞了下口水。

“老夏,咱們是兄弟嗎?”

“不是,隻是鄰居。”

“可是我把你當兄弟,身為兄弟,我肯定也是黑羽燒烤店的一份子,對吧。”

夏風麵無表情的盯著二狗。

“可是你從來沒有幫過忙,之前找你來幫忙端盆子,你跑的比兔子還快。”

“下次一定,以後我肯定隨叫隨到。”

看著二狗喜愛的不行的表情,夏風無奈的歎了口氣。

“好吧好吧,以後你也是黑羽的一份子了,但是你要好好學習,用優異的成績回報大家。”

“那必須的。”

隨後,夏風在盒子裏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排名倒數第一的徽章,【040】。

“呐,這個是你的了。”

二狗興奮的接過徽章。

“耶,040號,看著身份很高,對了,041號是誰?”

“目前沒有041號。”

“啊?”

……

……

……

若幹年後。

維多利亞南部一家複古風格的酒館內。

下午的時光寧靜淡雅,酒館內十分安靜。

一名身穿黑色風衣的高大男人坐在吧台邊,他的背後,背著一把厚重的大劍。

“老板,再來杯桂花酒。”

吧台後的老板拿起他推過來的杯酒,笑著攀談道。

“兄弟,我們這裏的桂花酒幾年都賣不出去了,維多利亞很少有人喜歡喝這個,看樣子,你不是維多利亞人吧。”

這位風衣男人黑發黑眸,眉宇之間英氣十足。

“我從小在維多利亞長大,但長大後,我更喜歡故鄉的酒,哪怕我從來沒有回去過,隻是從母親口中聽聞,這桂花酒,可是越沉越香。”

老板笑著將酒杯倒滿。

“兄弟,你是行家啊,這桂花酒確實是年頭越多越好。”

第二杯酒下肚,男子解開風衣的扣子,將背後的劍也放在了吧台上。

他的劍柄上,掛著一個黑色的吊墜,那是一片黑亮的羽毛徽章。

老板立刻被這個看起來十分精貴的徽章吸引。

“喲,你這東西不錯啊,這成色,是黑曜石做的吧,嘖嘖,這做工,大師級水準啊。”

黑衣男人自顧自喝著酒。

“老板還懂工藝品?”

“那是,我以前和朋友合夥開過珠寶店,不過後來維多利亞黑暗時代時期倒閉了,嗬,那也是沒辦法的事,能活著就不錯了。”

見黑衣男子沒說什麽,老板試探道。

“兄弟,我能仔細看看嗎?”

“隨意。”

老板撩起吊在劍柄上的羽毛徽章,仔細端詳著。

“恩……仔細一看,還真是大師級工藝,黑曜石也是極品中的極品,哎,這上麵怎麽還有數字?040,這是什麽意思?”

黑衣男人放下酒杯。

良久,他輕聲說道。

“沒什麽,那應該算是一段被遺忘的曆史吧,又或者,那隻是一段極少數人知道的故事。”

酒館的下午本就沒什麽客人,老板立刻來了興趣。

“嘿,這個故事好像不錯的樣子,兄弟,和我說說唄,今天這頓酒我請你了。”

“這個故事有些長,我不知道從何說起。”

老板把一整瓶桂花酒放到吧台上。

“沒關係,我有的是時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這個040應該是編號吧。”

“差不多。”

“恩,那就從頭說起,比如這枚黑色羽毛徽章的001號,他是誰?”

……

黃昏的陽光十分溫和,透過酒館的窗戶灑在吧台上。

黑衣男人握著空****的酒杯,麵露懷念。

“這枚徽章的001號……是一個可以創造奇跡的人,或許,他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吧。”

老板聽出了他聲音中的惆悵。

“那個人……他已經不在了嗎。”

“他……”

這時,酒館的門被推開。

一名端莊秀麗的女子站在門口,她雙手叉腰,朝著坐在吧台上的男子喊道。

“黎天夜,你媽喊你回家吃飯呢。”

坐在吧台前的男子目光溫柔的看了一眼門口的女子,隨後幹脆利落的收起劍。

“老板,謝謝你的酒,我要回家了。”

“哎?那這酒錢……”

男子目露狡猾。

“你用酒買了我的故事,至於故事,我以後會講給你,維多利亞的黑暗時代已經結束,在這個和平的國家,我們有的是時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