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與故鄉

1813年10月10日,威爾第出生在意大利帕爾馬的隆高勒。這是個平平常常、毫不起眼的村莊,隱藏在原野中間。

在他出生後兩天,他的父親卡洛·威爾第徒步走了三公裏前往布塞托,為兒子辦理出生登記。辦事員以法文寫下威爾第的名字,因為當時帕爾馬被並入法國,成為拿破侖帝國的一部分。

隆高勒是個貧窮的村莊,戰爭和征兵拖垮了農村經濟,除了必要的手工業如木工、修補的工作外,就沒別的什麽好幹了。威爾第的父親經營一家小飯館。為了糊口,他也賣些煙、酒和雜貨,並自己開了菜圃、果園。威爾第的母親路易吉亞·烏蒂尼看店和紡織。

威爾第出生時,他的父親28歲,母親26歲,身體都還不錯。像大部分成人一樣,當孩子慢慢長大,他們把他送去跟本村裏最有學問的教士讀書,學習閱讀和算術。不過,並不是天天都有課上,因為教士也要做彌撒、聽告解、看病人、臨終祈福,並參加村中大小祝典。不上課的時候,威爾第要同父親上布塞托去采貨,幫著看店,照顧菜園子,或在教堂中當教士的助理。

有一次過生日,父親送給他一架老琴作禮物,這架琴沒踏板,琴鍵也斷裂了。但是,對窮家子弟而言,這可是非比尋常的禮物!威爾第終生保留著這架小鋼琴。

送了兒子鋼琴後,老威爾第又安排他和村裏的風琴師彼得羅·巴伊斯特羅基學彈風琴。風琴師在意大利小村莊裏的地位很高,不過薪水卻不足糊口。巴伊斯特羅基除了彈風琴,還是小學老師。他可能隻會最簡單的和聲法和音樂理論,所能教給威爾第的,也隻限於風琴的使用方法、如何練習、如何分節而已。

威爾第琴藝日趨嫻熟,有時也會代替老師在教堂中彈奏。等到老師退休後,威爾第雖然隻有10歲,卻接替他成為村中的風琴師。這個職位對威爾第非常重要,他幹了9年,直到1832年去米蘭時為止。曾有傳聞說主教要另派一個風琴師來接替巴伊斯特羅基,結果村民們大聲抗議,終於保住了他們自己的“大師”。

也許威爾第在父母麵前懇求了很多次,他的父親才答應去找人商量看看,以便讓他接受更好的教育。

卡洛·威爾第先跟安東尼奧·巴雷吉商量。巴雷吉是酒商和雜貨供應商,已經致富,是北意大利新崛起的中產階級代表,老威爾第就是從他那裏批了貨到隆高勒去賣的。

1823年,巴雷吉36歲,已是布塞托的要人,也是城裏“愛樂學會”的會長。在布塞托,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個孩子參加愛樂學會。學會的管弦樂是城裏人談論的焦點。愛樂學會中除指揮外,多是業餘者。它經常舉行室內、室外的音樂會,也為各教堂提供樂師,遇到有歌劇團前來,也提供伴奏的服務。

卡洛·威爾第了解到兒子擁有不尋常的天賦後,也為此而覺得困擾。他和巴雷吉談過以後,巴雷吉毫不猶豫地敦促他把兒子送來布塞托上學。1823年11月,威爾第帶著他的小鋼琴,坐著二輪馬車來到了布塞托。以後七年半的時間裏,威爾第都和一個叫普尼亞塔的修補匠住在一塊,每天的食宿費是30個生丁。父親出一半,另一半的費用則靠威爾第在隆高勒任風琴師的收入支付。每遇星期天和節慶的日子,威爾第都需走六公裏的路往返於隆高勒和布塞托之間。在他11歲那年冬天,他失足滑落路旁的深水溝中,還好有個村婦路過,聽見他的呼救,把他救起。

修補匠普尼亞塔和威爾第共處多年,卻從未和這個孩子建立起情感和友誼。布塞托一直流傳著一個故事,說是普尼亞塔鍋裏煮的菜太稀了,威爾第隻好請求隔壁賣烤栗子的鄰居,讓他在烤架上烤幾片麵包片來充饑。

威爾第剛到布塞托的時候,城裏大概有2000人,還有好幾座教堂,其中一座教堂裏有架風琴,還有四個歌手,一個唱詩班,以及四人合奏的弦樂隊。城裏還有一所音樂學校,甚至還有猶太人的小區和他們自己的學校。最重要的是,這裏有個公立圖書館,威爾第可以在那裏看書。

威爾第從小常和父親到布塞托,這裏的環境對他來說並不陌生。學校裏的老師是唐·皮特洛·賽列提,他也是大教堂裏的教士。威爾第由基礎的讀、寫學起,稍後又學習了拉丁文、意大利文學與曆史。他的表現很好,老師希望他能進教會。

不上學時,威爾第便練琴、上圖書館,或在有音樂的地方徘徊留連。安東尼奧·巴雷吉對威爾第的進步很關心,聽人家說這孩子一心一意學習和彈琴,他知道自己沒看錯人,有眼力。他把威爾第送進市立音樂學校,並托老友費迪南多·普羅韋西(音樂學校校長、教堂管風琴師、布塞托音樂協會指導員)照顧,讓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的才華得以發揮。普羅韋西建議由巴雷吉教威爾第吹橫笛、木簫、木笛和一種舊式的低音簫。他自己則教導和音法、對位法和鋼琴。

威爾第在巴雷吉的屋裏練鋼琴,樂藝精進之後,愛樂學會若有人缺席,便由他替代,並抄謄樂譜。有一次,教堂裏舉行特別慶典,聘請的風琴師沒來,賽列提就說讓威爾第代替。沒想到威爾第能即席演奏,並且不用樂譜,令人十分驚歎。

一年年過去,小威爾第變成普羅韋西名副其實的助手。老師病了,他來代課,他協助彈奏風琴,協助“愛樂學會”裏的工作、指導巴雷吉的孩子學習音樂,每逢星期日和節日,他還要往返隆高勒演奏風琴。15歲時,威爾第已經卓然有成,算得上是個音樂家了,連普羅韋西都承認,他的鋼琴造詣已經超過自己。

15歲的小威爾第開始作曲了。有個巡回歌劇團要來演出,照例由愛樂支援管弦樂隊。威爾第已經指導過多次的演練,而且認識愛樂的每位會員,因此,他就為羅西尼(1792—1868,意大利作曲家)的《塞維利亞的理發師》寫了一首新序曲,讓大家演練,演出極為成功。

在那個時代,大部分的音樂都是新音樂,早些時候的歌劇常被重新編排,以適合某一歌劇團的人或某一公開場合的需要。任何音樂家都可像威爾第那樣做,他既不是矯揉造作,也不是狂妄自大,唯一不同的是,威爾第才15歲而已。

同年,他還譜寫了一曲戲劇體聲樂樂曲。巴雷吉評價這首樂曲時寫道:“……顯示出生動的想象、曠達的先見,以及對各樂器的安排處理判斷完美。”但是因為威爾第不準人出版他早期的作品,這首曲子未能流傳後世。對他而言,過去隻是自己的私事而已。

這時,附近一個村莊的風琴師退休了,威爾第提出申請,希望能多份收入來維持簡單的生活,可惜他沒被聘用。但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呢?此時,普羅韋西日益衰弱,巴雷吉和布塞托的人都希望威爾第能繼承普羅韋西的衣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