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和璃璃子說了這件事之後沒多久,真田齋就過來通知我們馬上出發。

收拾好行李,最後看了一眼這間我們住過一段時間的房間,雖然心裏有些不舍,但也隻能跟著他向外麵走去。

因為我們需要繼續前進。

不大的廣場上站滿了人,其中左側是一隊訓練有素的士兵方陣,那是漠寒城主支援公主提供的500人小型軍隊,由她的女兒——寒汐親自率領。為了不引起卡斯特城守軍的注意,他們都換上了沒有矛城特征的其他製服。

而右側的則是矛城冒險者行會分會長——英格麗特所率領的冒險者們,他們的年齡和外貌都不盡相同,人群嘈雜紛亂,紀律明顯沒有隔壁好。

站在兩支隊伍最前方的則是漠寒和英格麗特以及一位散發著冰冷氣息的白發少女,香草並不在這裏。

據真田齋所說,為了防止信息被泄露,香草將會等我們這支部隊出發後再獨自跟上,而漠寒和英格麗特對眼前的這些人也隻是宣稱卡斯特城出現了反賊,為了王國的榮耀,你們是被選出來的光榮戰士,將要去鏟除這些反賊。

在漠寒發表了一段演講後,人群的氣氛愈發地高漲了起來。公主的死訊已經傳遍了全國,所有人都喊著要為公主報仇,鏟除反賊,現場一片眾誌成城的氣氛。

“其實公主還是很受大家愛戴的。”身旁的真田齋對我說,“在她執政的這五年間,將原本暗雲湧動的帝都奧城治理成了全王國治安最好的一個城市,因此,在那裏的人們素質水平也很高,很少會出現像卡斯特城雷迪夫那樣官商勾結的敗類。”

“可她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

“別用年齡來決定一個人的能力,我看你也隻是個沒多大的小子,所擁有的膽識不也讓我們這些成年人都自愧不如嗎?”

我笑道:“竟然能從你嘴裏聽到真正誇我的話,不容易。”

“未來是你們的世界,公主的能力有限,我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隨著漠寒的一聲令下,這支承載著我們希望的隊伍正式向卡斯特城進軍。

……

經過一天的跋涉,夜晚我們在距離卡斯特城還有5公裏的地方停下了腳步,因為第二天將要進行決戰,所以寒汐等人決定在這裏紮營休息,養精蓄銳,並指派相應人員在外圍警戒。

臨時搭建的帳篷中隻有微弱的燭光在閃爍,璃璃子也隨我而來,今晚她沒有畫畫,隻是一直陪在我身邊。

“易遙,明天你就要和他們一起上戰場了嗎?”

她和我麵對麵地坐在地鋪上,這間小小的帳篷裏隻有我們兩人。

麵對即將到來的殘酷戰爭,這一次的我意外地冷靜:“嗯,我會和他們一起去,因為有一個人在等著我帶她回家。”

她拉起我的手:“易遙,我好想和你一起,但我知道我幫不上你什麽忙,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幫我,而當你真正需要我的時候,我卻隻能在背後默默地看著你。”

她用著好看的彩虹瞳急切地看著我:“答應我,不要受傷,不要死掉。你不隻要帶小蝶姐姐回家,還要帶我回家,好嗎?我已經沒有家了,而易遙你,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依靠,我知道這麽說很無理取鬧,你和小蝶姐姐是互相喜歡著的,但是我忍不了內心的這份躁動……”

燭光閃動,影子酩酊著,冷颼颼地釀織著夢,夢裏,鐵樹開花了,開在瞑目含笑的錦豹額頭上。

“我的心好痛,我本不該出現在你們的世界中,但是,就當是我一個小小的請求,我想看到你和小蝶平安的歸來……”

少女眼神裏流露出的真情實感讓我無法拒絕,我牽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我答應你。”

吹滅了蠟燭,月光被帳篷擋在外麵,無盡的黑暗便向我們湧來,我不懼怕黑暗,但是我害怕孤獨,尤其是死亡後黑暗中的無邊孤獨。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和小蝶不得不迎來死亡,那麽我希望會是在對方的懷裏離開這個世界。

……

第二天清晨從帳篷裏爬出來的時候,我看到真田齋一臉倦容。

“怎麽了,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懨懨地說:“易遙,你對於愛情是怎麽看的?”

“愛情?”我打趣道,“分會長大人這麽說,難不成遇到了自己的春天?”

“你別取笑我了,我隻想聽聽你的答案。”

“愛情嘛,其實很簡單。”我整理著自己淩亂的頭發,“就是當某一天,你能和自己所愛的人互稱老婆婆,老公公的時候,那就是愛情最美麗的樣子。”

一見鍾情不過是見色起意,日久生情不過是各需所求。

“你怎麽盡說這些怪話?”

我隻是笑了笑:“因為對於愛情,每個人的理解都不一樣,不論性別和出身,有趣的靈魂碰撞出來的火花才是真正的愛情。”

“又是一句怪話。”他小聲道,“易遙,你幹脆當個哲學家算了。”

用幹淨的水清理了一下臉部:“哲學家算不上,這些都是虛的道理,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把握,沒有人可以決定你去做什麽,更沒有權利幹涉你要喜歡誰。”

各需所求的婚姻我見過太多,現在大部分人結婚更像是一種在天秤上衡量自己的買賣,雙方父母看重的是兩個孩子的基礎條件以及家庭背景,如果差不多,再這麽稍微這麽一撮合,一對“兩情相悅”的新人就這麽誕生了。

但他們很少征求過孩子們的意願,就算有一方不願意,父母也會對他(她)說:哎你看那誰工作也好,長得也還行,和他(她)過以後的日子肯定會安安穩穩的,孩子我們雙方父母帶,你們就負責好好上班賺錢,不愁吃喝,以後的日子過得肯定會幸福。

物質的天平一對等,那麽婚姻自然就成了,你不喜歡他(她)?多看看,多相處一段也就順眼了,有感情了。人這一輩子老老實實地過下去才是最主要的,那些虛無縹緲的夢想,理想和追求,根本就不是普通人所應該擁有的東西。

用天平所衡量出來的婚姻,終究也不過隻是脆弱的商品。

“謝謝。”

我接過璃璃子遞過來的毛巾擦幹淨了臉:“怎麽,深夏是不是和你說了些什麽?”

能把這個一天到晚瀟灑的真田齋整得像個霜打的茄子,除了深夏和西琳我想不出第三個人。

“她昨晚是來找我談了一些有關於小西西的話,不過都太隱晦,就像你一樣說這些大道理,搞得我晚上都沒睡好。”

“難不成你還要人家直白地和你說?”

從我和真田齋以及西琳他們相處的這段時間來看,我隱約感覺到西琳喜歡眼前這個痞痞的年輕人,因為他的內心並不壞。

“易遙你知道些什麽?”

我神秘地笑了:“我不知道,但是,幸福都是要靠自己爭取來的。”

但真田齋這個榆木腦袋好像一直都沒明白少女的心。

“哈哈,易遙,你幹脆當詩人去好了。”

“我才不要搞什麽文藝咧,那麽文縐縐的東西會把我逼瘋的。”

……

士兵們擦亮自己的武器,馬兒們鑲好堅固的馬蹄鐵,人群已經整頓完畢,悄然潛伏到距離卡斯特城隻有數百米的叢林中,空氣中彌漫著暴風雨前的寧靜。

近在眼前的卡斯特城此時大門緊閉,城牆上沒有一個人,隻有孤零零的天平旗幟隨風飄揚,並且城內也沒有任何喧鬧,四周安靜地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這很不正常,平常人流嘈雜的卡斯特城現在寂靜得猶如一座鬼城,按理說如果今天是加冕儀式,那麽城裏應該像是公主到來的那天一樣鑼鼓喧天。這反常的場景隻有一種可能——魯爾在戒備著什麽。

身旁的草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位晃動著金色雙馬尾的可愛女孩子露出頭來。

“嘿嘿,露露,我來了!”

是香草。

“你不是在我後麵嗎?”

她一下子擠到我的身邊:“人家可是超級厲害的魔法師耶,瞬間傳送什麽的對我來說還不是輕而易舉,隻是呃……”

她摘掉頭上的雜草:“好像坐標不太準確,易遙你真是的,明明我設定的坐標是在你身邊,你怎就喜歡鑽草叢呢。”

我像用看傻瓜的目光看著她:“我不和大家躲在這裏難道就這麽站大路上然後給敵人發現?”

“嘻嘻,人家是開玩笑的啦。”

“你的心還真大,現在還有心思開玩笑。”

“人本來就應該要快樂的生活不是嘛,人家當公主已經夠辛苦的了,在矛城那段時間裏又不能表現得與你過於親密,和漠寒那個老古董在一起還要使用官場上的那一套,都憋死我了。”

確實,我實在是很難把正式場合下優雅端莊的公主殿下和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蘿莉聯係到一起。

“話說你什麽時候露麵?”

我這裏的露麵指的是香草正式公開自己的身份,證明公主還活著,現在除了我們幾個外沒有人知道她是公主,就連和我們一起來的士兵們也沒有發現。

“等和魯爾正式對峙的時候吧。”隨後她笑眯眯地一把挽住了我的胳膊,“在那之前人家的安全就交給你來保護了喲。”

還好璃璃子被我安排在後方沒有一起跟來,不然以她的性格肯定要挽住我的另一個胳膊,那到時候上戰場我就會左右手各綁一個女孩子,別說去救小蝶了,能不能好好地走路都是個問題。

“噠噠噠——”清脆馬蹄聲,寒汐身著銀藍**式輕盔騎著馬來到隊伍最前方,隨後翻身下馬。

“嗯,看樣子時間已經到了呢。”香草在我身邊說。

寒汐的長發並不是那種純白,而是白中透著一絲淡藍,腰間別著一把幽藍的騎士劍,劍鞘則刻著數朵蓮花圖案。

按照香草和寒汐所製定的攻城計劃,她會率領自己的軍隊率先攻開卡斯特城的大門,隨後英格麗特和冒險者們護送著我,香草,真田齋,以及深夏直取蒙德城堡,揭穿魯爾的陰謀。

一開始我還擔心隻有我們四個人進入敵人的大本營是不是過於危險,但香草隻是神秘地對我笑了笑:“你可不要小看深夏的‘彼岸’和真田齋的‘黃泉’了呀,他們兩人要是聯手的話,實力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強很多。”

“況且,還有我在呢,就算雷迪夫和他的‘白翼騎士團’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對手。”

這家夥到底是誰給她的自信。

隨著寒汐緩緩舉起長劍。

顛覆這座腐朽城市的戰鬥即將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