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我在不知不覺中和這些大人物都吃過飯了啊，甚至還和希澤鬧過矛盾——在他的賭場裏大鬧了一場……
當管家將果汁端上茶幾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是該不該喝。
雙手無處安放，一把摸上了小蝶的白絲，惹得她瞪了我一眼。
馬倫還是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遊離著眼神看向窗外，嗯，怎麽感覺那塊玻璃的光線折射有點問題，是哪裏碎了嗎？
“咋了，聽說我是會長就害羞啦？這不像你呀，易遙。”
“不不不。”我連忙擺擺手，“我隻是在擔心，擔心我能不能回答好你的問題。”
“沒關係的。其實你無論怎麽回答都沒事，我隻是想聽聽你這個局外人的想法，俗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嘛。”
“嗯，我盡量。”
端起西瓜汁喝了一口，稍微平複一下內心，再次瀏覽起那張會議記錄。
這是三大行會的主要負責人在一起開的會，主要討論了兩點。
第一點是有關於城裏物價，耀光行會主張漲幅10%，理由很簡單，隨著社會的快速發展以及最近出現的各種意外導致卡斯特城超發了過多的貨幣，使得流入市場的金幣增多，那麽為了穩定市場經濟，必須要讓物價上漲。
對於這一點，金玉商會持中立態度，因為珠寶等奢侈品的價格本來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住的，即使物價上漲對他們的影響也很低。
但五湖商會持反對態度，他們的理由是：卡斯特城不是隻有富人的城市，這裏還有很多平民百姓，他們是這個城市數量最多也是最基礎的一員，這座城市也是他們一磚一瓦從無到有建設出來的。本來他們的收入就沒多少，在不增加收入的情況下貿然提高物價，必然會降低他們的生活質量，造成更多的貧困，甚至會引發社會動**。
況且食物等生活必需品是他們五湖商會所經營的，用不著耀光商會**來。
但目前情況就複雜在耀光商會聯合“白翼騎士團”打著官方的名義，要求為了穩定市場經濟以及城市的長久發展，從各個方麵向五湖商會試壓。
第二點問題是有關於城市西北邊貧民窟的爭論。
那裏的環境髒亂差，又沒有任何社會團體願意去幫助和扶持，導致貧民窟出現了一種傳播極快的傳染病，這種病使人渾身發癢，嚴重者出現局部潰爛，但又不會導致生命危險。
因此五湖商會提出三大商會分別捐出一些財產用來改造貧民窟環境以及治愈病患的建議，對此金玉商會持讚成態度，但表示自己隻會提供等額資金，並不會參與任何環境改造活動。
而耀光商會則持反對態度，他們的理由是：貧民窟的人是一些被社會淘汰的人，他們不懂上進，懶惰，墮落，沒有上進心。有的人擁有健康的身體也不願努力勞動，憑自己的雙手賺錢，而是隨遇而安混吃等死。對於這樣的人，他們的貧窮是自找的，憑什麽需要三大行會出錢來“養他們”，況且有病，隻要努力賺錢買生命水不也能藥到病除嗎。
大致將這些內容看完之後，我明白了，在這兩個問題上，耀光商會和五湖商會算是站在了對立麵，而希澤所在的金玉商會則很聰明地保持著中立，雙方都不得罪。
“所以叔叔是想問問我看有沒有什麽見解嗎？”
“對。”他點了點頭，“現在這兩個事情真是讓我頭疼，我不想讓最基層的普通民眾生活得更加拮據，但耀光商會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從宏觀方麵來看不進行漲價的話的確不利於整個城市的經濟發展，但……”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其實我也有一定的私心的。”
“是關於雲雀的對嗎？”
“嗯。”
我的問題準確地擊中了他的要害，因為他現在所做的每一件事，幾乎都是從他愛著的雲雀角度考慮。
“物價上漲必然也會對雲雀的生活產生很大的影響，你也知道那孩子不願意接受任何人的無故施舍，她還有一個妹妹要養……”
“所以叔叔希望找到一個折中的方法？”
一邊是自己已經當成女兒般的雲雀，一邊又是整座城市未來的經濟。
馬倫他是可以左右這個城市的大人物，但同時也是個失去過摯愛和女兒的父親。
“嗯……”他低下頭去，眼神聚集在桌子上的那些材料，“所以我想聽聽易遙你有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辦法我當然是有的，畢竟這件事放在我原來的世界有一個專有名詞——通貨膨脹。而我和小蝶又是從科技時代穿越過來的人，通過記憶中高中和大學學過的知識以及看過的那些新聞，隻要將當時星隕國製定的那些政策講給馬倫聽，即使我們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但我相信以他這個商人的頭腦知道如何變通並運用到這座城市。
不過在此之前我想知道為什麽他會無緣無故地去幫助貧民窟的那些人。
“謝謝叔叔的誇獎，但我想先把這個問題放一邊，談一談第二個貧民窟的問題。”
“你說吧。”
“對於貧民窟，叔叔是想幫助那些人改善生活，但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麽叔叔忽然想要幫助他們呢？”
如果他是真心善良的人，那麽在擁有如此地位的時候，早就應該去幫助他們了，而不是拖到現在。
可惜的是，無論是在哪個世界，都不會存在聖人一般善良的人，所有人都擁有私心，它和善心是並存的。
他也隻是個商人。
“……”
馬倫抬起頭看了我眼，沒有說話，伸出手示意我不要問不該問的問題。
但我的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所以我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而是換了一個問題。
“我想，耀光商會不同意這個提議，可能並不像他表麵所說的那樣，貧民窟的人們都懶惰，不思進取，而是有著更深層的目的。”
“更深層的目的？”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易遙你說說看。”
“就從他們最後一句話可以得出。”我將會議記錄放在他麵前，指著上麵的那句話說道，“人們病了就需要購買生命水來治病，而生命水隻有耀光商會才能生產，那麽越多的人病對耀光商會來說就是更多的財富，他是從自己的利益角度出發才會阻止叔叔你實行這個計劃的。”
馬倫的表情由震驚轉為憤怒，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嚇得正在喝果汁的小蝶一跳。
“這是人做的事嗎？！為了賣藥就不顧人們的死活？”
“因為他們是商人。”我笑道，“畢竟商會還是以賺錢為最主要的目的嘛。”
他沒有否認，但我也沒有把話說完。
這次傳染病的病原，很有可能也是耀光商會散播到貧民窟中的，原因無他，貧民窟的人請不起治愈師，那裏的環境也更容易傳播疾病，同時還不會引起懷疑——貧民窟髒亂差，出現傳染病也是很正常的。一旦這種不致命的傳染病形成一定的規模，那麽必定會導致生命水大賣，讓他們賺到更多的錢。
但我沒有將這後半句猜測說出來，其一是沒有足夠的證據顯得過於魯莽，其二是馬倫現在愛女心切，就算是猜測他也可能會在下次會議上當麵質問對方，這樣會導致耀光商會和五湖商會徹底成為對立方，對整個城市都會產生極大的不利影響。
同時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耀光商會的會長，也就是“耀”組織的首領魯爾查出是我提出的這個猜測，他將會不計後果地報複我們，我不能冒這個險。
“你說的沒錯。”他苦笑道，“我們能成為有名的三大商會，多多少少也做過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不隻是你們，我們原來的世界也是同樣的道理，沒有一個資本家的富有不是用壓榨員工們的血汗換來的。
“但我想著，既然我爬到這個地位對不起過很多人，現在我成功了，富有了，是不是應該稍微做出一些可以回報社會的事情呢……”
馬倫轉頭看向牆上的那張全家福，恐怕他最對不起的是自己的妻女。
他也太過天真，作為資本家最不能擁有的就是良心，哪怕你稍微暴露出了一點憐憫之心，那便會遭到對手的強烈圍攻，這也是他為什麽隻能成為三大商會最弱小的那一方的原因。
這個病態的城市永遠都向著利益看齊。
“所以我有時候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叔叔你沒有做錯。”我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既然叔叔找我來是想聽聽我的建議，那我呢，現在也想出了一些解決辦法，馬倫叔叔要聽嗎？”
他向我做了個請的手勢，隨後我便將自己星隕國應對貨幣超發引起通貨膨脹的那些政策說給他聽，當然略去了有關於房地產方麵的東西，我可不想讓這個世界也變得寸土寸金。
本來這個世界看起來就沒多少人……
至於貧民窟的問題，我給的建議是做下去，並且要轟轟烈烈，大肆宣傳地做下去，因為你是在做好事，是在做受底層平民歡迎的好事，宣傳做到位了，支持你的人也會更多。這樣在輿論方麵你就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有了民意之後，就算是耀光行會也不敢輕舉妄動，除非他想失去民心，但這樣的代價是極其昂貴的。
……
一番交涉之後，對這方麵毫不感興趣的小蝶橫臥在我的大腿上睡著了。
“原來……還可以這樣……”倒是馬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真不愧是你啊，易遙，看來真田齋如此器重你是有原因的。”
我笑著搖了搖頭：“這也隻是我個人的見解，叔叔覺得可以的話可以參考參考，但我畢竟隻是一個15歲的女孩子，有什麽不對的地方也請叔叔多多關照了。”
“15歲……好一個15歲……易遙，你還真是處處都能讓我感到驚訝。”
“如果叔叔沒有其他問題的話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不留下來一起吃個午飯？”
我輕聲叫醒了小蝶。
“不了，愛兒和嘉兒她們已經幫我們準備好了午餐。”
“就是那天晚上的兩個少女？”
“嗯。”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和小蝶也隨即起身。
“小蝶你看看你，頭發都睡亂掉了。”順手幫少女稍微打理了一下長發。
“嘻嘻，那還不是因為露露你身上太香了。”
“那你們回去多注意安全，阿明。”
管家模樣的青年推門而入：“是，老爺有什麽吩咐。”
“送兩位小姐回家。”
從馬倫家大院子出來後，我伸了個懶腰，其實對於這種事情我也不是很擅長處理，不過我作為穿越者所擁有完善的社會製度常識倒是成為了我在這個世界的優勢之一。
正準備和小蝶踏往回家路上的時候，我看到馬倫別墅二樓的某塊玻璃上，在正午陽光的照射下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在與我視線接觸的瞬間化為一道黑色殘影從玻璃上跳下，越過圍牆飛速地逃走。
那塊玻璃所處的房間……不正是我剛剛和馬倫討論問題的書房嗎？
我之前覺得那塊玻璃不正常果然是有問題！
有人監聽了我們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