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的馬車上小蝶擔憂地看向我:“露露,你的身體才恢複就要跟他們一起,真的沒問題嗎?”

“完全沒問題的啦,早上你不還測試過我嘛,況且……”

我從隻有我們倆乘坐的馬車向外看去,窗外的景色快速地向後移去,真田齋騎著自己的駿馬在最前麵開路,普倫特和冒險者行會其他主要人物緊隨其後,接著便就是我們這些沒有交通工具,隻能乘坐馬車的成員。

真田齋還真是想到什麽就做什麽,昨晚才在我家喝醉回去,早上就想出了這個作戰計劃,然後下午就立馬帶著行會內一隊B級以上的冒險者們浩浩****地乘著十匹馬車向隱蔽在郊區的“影”的大本營發起進攻。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要打敵人個措手不及,將這個未來會對我們造成威脅的組織徹底消滅。

我看著小蝶不解的眼睛:“真田齋希望我們這次和他一起作戰還有別的目的,我們不是被授予了‘特邀副會長’頭銜嗎,其實當時在場的人並沒有全部服氣。”

憑什麽兩個來曆不明的小女孩可以有這麽高的待遇,僅僅隻是A級冒險者而已,隻是因為提出了建議就可以擁有比我們在這裏奉獻了這麽多年的“老人”還高的級別?我不服氣。

這裏也有很多潛規則與我們原來的世界一樣,論資排輩就是一個。

“雖然他們當時沒有表示出來,但這是小蝶你和我必須要懂的道理。”

“嗯,露露你說,我在聽。”

“在某些方麵從事多年的人,即便他沒有什麽亮眼的表現,但地位也會自然而然地處於新人之上,這是這個社會的法則。如果年輕人表現得過於耀眼反而會遭到他們的打壓,因為他們會認為你的存在是對他地位的一個威脅。”

“所以我們是被行會裏其他人視為威脅了嗎?”

“不是。”我摸著她的腦袋,“威脅倒不至於,不過他們內心不服氣倒是真的,真田齋也是注意到了這點。所以他希望我們參與這次行動就是用戰鬥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無論是在智慧還是實力上都是足以符合‘特邀副會長’這個頭銜,從而讓那些人對我們徹底服氣。”

“這樣也有兩個好處,第一,對冒險者行會的發展有著良好的促進作用。你們看這兩個女孩子有實力又有才華,榮獲‘特邀副會長’身份,你們想要嗎?想要那就去努力,去成長。”

“露露你這麽誇自己不臉紅嗎?”

“那也順帶把你誇了。”我彈了下她的鼻子,“好好聽我說完。”

“嗯。”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影’是‘耀’和‘白翼騎士團’的暗中爪牙,他們想要除掉我們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自己不能親自出手,所以就隻能雇傭身為殺手組織的‘影’。但如果我們這次行動將‘影’徹底鏟除的話,那就意味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們將會毫無辦法,並且我們有了冒險者行會‘特邀副會長’的身份後,就更讓他們感到棘手了。”

冒險者行會與耀和白翼騎士團一樣,都是卡斯特城居民口中有名的正派組織,如果他們對身為副會長的我們隨意出手,那必將遭到群眾的懷疑,反而會容易暴露自己暗中進行的事情。

至於我,小蝶和真田齋這些知道他們內幕的人也不能貿然地將事情的真相公布於眾,因為沒有人會相信我們,他們傳統的“高尚”形象已經深入人心,我們貿然地說出事實反而會將自己陷入不利的輿論地步。

這方麵也和我們原來的世界一樣,輿論能殺死人。

所以消滅了“影”之後,我們和他們將會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即使都知道對方在做什麽,但為了自己的統治地位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

從雲雀提供的情報中得知,“影”的大本營位於卡斯特城北麵郊區的一座廢棄的村莊中。

這座村莊在五年前的戰爭中慘遭魔物屠殺,人們都認為其血腥味過於濃重太不吉利,也一直被廢棄至今,剛好就被“影”相中,改造成了他們的大本營。

從包裏拿出她繪製的地圖,上麵詳細地標注了每棟房子的位置,甚至連裏麵有多少人,分別是什麽實力都寫的清清楚楚。

不得不佩服雲雀這個看起來病弱的女孩子,她到底是通過什麽手段把敵人的信息打探得這麽詳細,如果用我們原來世界的某個詞語來形容她的話,簡直就像個移動的“百度搜索”,除了需要一點“搜索”時間外,那真是問啥啥都知道,天底下沒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不過她自己的秘密,並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口中的父親,到底是誰……

這個村子一共有10棟建築,從南向北依次排列,最北邊的建築是原來村長的家,也是現在“影”組織的首領——馬歇爾的所在地。

據地圖上標記的信息,“影”目前一共有3支主力部隊,其中有一支已經在前幾天的事件中被我們和冒險者行會盡數消滅,所以現在駐守總部的隻剩下2支共約70餘人。

其中B級約40人,A級約30餘人,S級一人,那就是馬歇爾。

但雲雀也警告我們不能過於依靠情報,這些人的數據並不完全準確,一定要隨機應變,以自己的生命安全為優先。

而我們進攻的隊伍當中真田齋是唯一接近SS級實力的人,除此之外召集來的A級有20人,B級40多人,雖然沒有其他S級及以上人員,但加上普倫特帶領著的約30人的“白羽騎士團”,至少我們在人數上是占了上風。

“你們是什麽人?!”

隨著馬車外傳來的一聲質問,我知道,這場戰鬥即將正式打響。

在嘈雜的腳步聲中我和小蝶走下馬車,腳下是一片長滿青草的平原,不遠處有一座廢棄的村莊,四周用木質的拒馬圍了起來,並將尖刺對準外麵。此時正有兩個黑衣人持刀在入口處巡邏著,看見我們這近100人的隊伍後,警惕地向最前方的真田齋走去。

“你們是從哪來的?不知道這裏是……”

其中一個人話還沒說完,隻見寒光一閃,真田齋化為一道黑色虛影,手起刀落,噗呲一聲,一抹血紅瞬間濺在其同伴臉上,那人的腦袋便如被切掉的蘋果般咕嚕嚕的滾落至碧綠的草地上,場麵甚為血腥。

隨手甩掉刀上血漬,真田齋立於屍首之旁,嘴角咧起一絲流氓般的邪笑:“回去告訴你們老大。”

“死神,來收人了。”

一縷微風吹過,卷起他飄逸慵懶的長發,此刻如果我和小蝶是正常的女生,估計已經被他流浪武士般的背影給帥到了。

“啊……啊!!!”

還活著的那個人發出驚恐的叫聲,把刀一丟,無視了地上的同伴屍體,連滾帶爬地跑了回去:“敵……敵人……有敵人打過來了啊!!!”

把守村口的守衛見此情景,從口袋裏掏出用於通訊的哨子,頓時一陣尖利急促的警報聲劃破天際。

“這些人,反應還挺快的,準備用多大的陣容來歡迎我們?”

真田齋折下旁邊的一顆雜草,去掉枝葉,將草棍兒含進嘴中。

“那麽,我們也不能怠慢了。”

抬起右手,掌心向前。

“喧嘩上等!讓我們好好地,大幹一場吧!”

向前一揮,真田齋踢開麵前的屍首率先從正麵衝向了“耀”大本營。

“哦哦哦!”

“衝啊!”

“幹掉這些社會的渣滓!”

“為兄弟們報仇!”

身後一眾冒險者群情激昂地揮舞著手中的武器跟了上去,無不**呐喊,鬥誌昂揚。

真田齋這陣勢直接把我看傻了,這哪是為民除害的冒險者行會分會長啊,簡直就是一個流氓頭子,帶著一大群混混抄家夥要和別人幹架……

“分會長他就是個流氓對吧?”西琳看著遠去的他們走了過來。

我沒有否認。

“從前他就是這樣,在卡斯特城是出了名的混混,那時候他還隻是個小青年,但打架非常拚命,搞得當時幾乎所有的混混都怕他。”

“不過當時他並不是一個人,有一個收養他的奶奶和他一起過日子,據他自己所說,他那麽不要命地打架,就是為了要證明給奶奶看,他可以靠自己的努力來養活他和奶奶。”

“奶奶?”

“嗯……我查過他的過往。”西琳說,“他是個孤兒,從小和撿到他的奶奶相依為命,剛好他又生活在這個把金錢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卡斯特城,受盡了社會的毒打,青年時期的他極度叛逆,對這個社會非常不滿,選擇成為了一名混混,天天依靠給別人打架找事過日子。”

在這個糟透了的病態的城市,無論人活成什麽樣子都不稀奇,最底層的他們就像巴克和麥克一樣,連每天填飽肚子活下去都是一種奢求。

“後來,他參與了綁架愛伊莎和嘉愛麗的事情被奶奶知道後,奶奶狠狠地揍了他一頓,他說他到現在都記得奶奶當時對他說過的一句話:‘人活在這個世界上不要求活得多麽好多麽舒坦,但一定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自己身而為人啊!’”

然而這座城市很多人不配身而為人。

“後來他奶奶呢?”

“死了。”

“死了?”

真田齋已經率領著先頭部隊與大門處的守衛激烈地戰鬥著。

“嗯,被黑勢力殺掉了,因為他做了一件極其不符合他當時混混身份的事。”

“是……什麽?”

西琳看向他奮力拚殺的背影,就像是曾經記憶中的那個打架不要命的“混混”。

“他在那次被奶奶揍了一頓之後,偷偷放走了幾個被綁架的孩子。第二天,黑勢力團夥就找上他家,將他奶奶……”

我看到西琳在強忍著情緒。

“……在他麵前直接殺掉了。”

“他說過奶奶在這個黑暗的世界是他唯一的依靠,他當時極力反抗,和那些人打得滿身是血,然而那麽年輕的他又怎是他們的對手,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絕望的看著……”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因為自己的無能和過錯而死在眼前。

“後來,那些人準備連同他也一起殺掉的時候,是總會長出現並救了他,把他從絕望的深淵中拉了出來。再往後的事情,他就沒有和我多說了。”

我拍了拍西琳的後背沒有多說什麽,這是她和他的故事,我隻需要做一個傾聽者即可。

真田齋他們已經攻破了正門,正站在高塔上向我們揮著手,那一副痞裏痞氣開心的表情,就好像是幹架打贏了的小混混一般囂張。

平穩了心情後的西琳笑道:“他很像流氓對吧?”

“是啊,很像。”

心中有著自己的執念,對這個“歌舞升平”的世界不滿的流氓。

“走吧,現在該輪到我們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