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幽蘭”那個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根據麥克所說,今晚他們會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明天上午就會將新買的家具送過來安裝好,也就是意味著最遲明晚我和小蝶就可以住進新家了。

一開始我還想著新房子裝修好需不需要透透氣,散發散發甲烷等氣體啥的,後來我才發現這棟房子裏的所有東西都是純天然木質的,完全沒有等候散去有害氣體的必要性。

沿著來時的路我們又返回到獅心廣場,此時“耀”組織的活動場地已經搭建完畢,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很多人,在場的小商販連生意也不做了,收起攤子跑過去湊熱鬧。

“那個,請讓一讓。”

我牽著小蝶的手順著人群的縫隙,借著自己身材嬌小的優點,很快便擠進了活動場地的前排位置。

這是一個類似我原來世界流行歌手舉行演唱會的露天舞台,四周的魔法燈將場地照的很亮,正前方搭建了一個台子,背景的布幕上畫著一瓶大大的“生命水”,其下有一群瘦弱的人宛如朝聖般向水伸去了枯萎的雙臂。再下方便是兩行字:生命水,給予你們第二次生的機會。“耀”將猶如神明般照耀著你們。

台子的前方擺了很多小椅子,這應該就是巴克和麥克之前所搬運的貨物,現在上麵已經坐滿了人,但無一例外他們的表情都病懨懨的。再往外,是由身穿白色盔甲,胸前刻著純白色羽翼的“白翼騎士團”維持著秩序,讓我們這些外圍的“吃瓜群眾”不會妨礙到內圈。

“這‘耀’又在搞啥子喲?”

外圈中有許多人在交談著。

“感恩儀式,前幾天就在宣傳了,你不知道?”

“我咋知道,我今天剛回來的。”

“喲,這幾天去哪做生意了呀,賺了多少?”

“唉,別提了,我去的那個地方,剛好趕上了傳染病爆發的時期,啥都沒賣掉,能不虧本就不錯了。話說這啥儀式什麽時候開始啊,我都等半天了,再不開始我要走了,回家睡大覺不比在這舒服。”

“別,應該馬上就開始了,一會聽說還會發禮物,在這站會就能拿點東西不挺好的?”

“有禮物可拿?看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貪小便宜的人嗎?”

“嘿嘿。”

“嘿嘿嘿。”

兩人相視一笑便不再說話。

“這些不是白翼騎士團的人嗎?”

“是啊。”

“他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啊,不是說騎士團不參與任何私人團體的活動嗎?”

“噓……小聲點,這我哪知道,別讓人給聽見了。”

熙熙攘攘嘈雜的人聲中,高台上也漸漸出現了幾個人影,他們相互交談了幾句後,其中一個主持人模樣的人抬起頭,讓另一個披著黑袍的人用手在脖子處發出一團白光後站到台前。

“咳咳!”剛剛那團白光應該就是什麽魔法,讓他的嗓音變得很大,“各位靜一靜,靜一靜。”

四周的喧鬧聲漸漸小了下去。

“咳,尊敬的各位來賓,各位同胞,大家晚上好!很榮幸能在這初秋的涼爽夜晚能與各位相聚於此。”

俗到不能再俗但又很萬金油的開場白。

“首先,在這裏向外圍的同胞們表示歉意,由於我們準備的不夠充分,現場椅子不夠多,隻能讓大家委屈一下了,但各位不用擔心,在活動結束後,我們會向各位分發一份小禮物以示補償。”

“其次,我也要向場內的各位表示感謝,是你們一直以來的支持和擁護,才使得‘耀’能夠一直不斷壯大地走下去,這一次的感恩儀式,不僅僅是讓各位向‘耀’表達感恩之心,同時也是‘耀’回報各位恩情的儀式!”

“那麽接下來……”主持人示意身旁的一位精壯男子,“就有請‘耀’的創始人兼總長——魯爾,向各位講述他和‘耀’的成長曆程!”

在一片掌聲中,魯爾向主持人點頭示意著,站到台前:“說起我和‘耀’的故事,那可就太長了,不過我就撿一些大家會感興趣的內容說吧。”

他留著一對八字胡,胡子的末端向上彎曲成一個半圓形,麵容和善,一對笑眯眯的眼睛憨態可掬,看起來很像電視劇裏那種為人和善的大老板。

“一開始產生創建‘耀’的這個念頭,源自於我有一次去某個鎮子做生意,當時那個鎮子裏很多人得了一種怪病,他們的身體無法自由的控製,全身的骨頭仿佛散了架般沒支撐不了身體的重量。當時我看到那些居民的痛苦模樣,心裏也是很不好受,想著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幫他們一把。但那時的我隻是一個小小的商人,掀不起什麽大風大浪,目睹了他們的痛苦也隻能放在心裏。回來後我就一直在想,這些得病的人們多可憐啊,他們努力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但疾病卻折磨著他們的心智和家人,甚至都有一些人不願拖累家庭而選擇自殺!”

這時他停頓了一下,現場的所有人都在聽他講話,尤其是場內的那些人尤為認真,他們是病人,他們完全能理解魯爾說的這些話,因為全都說到心坎裏去了。

“大家也都知道,自從五年前的那場戰爭後,魔法便不能隨意使用了,導致治愈術的價格高昂到普通家庭完全無法承受的地步,那麽這些人的最後命運會是什麽呢?”

魯爾的聲音頗有感情:“病情輕的可能還好一點,但對於那些病情嚴重的人來說,最後隻能在絕望和痛苦中死去,留給家人們永久的孤獨和哀傷。”

不隻是在場的人,他的這句話我也深有感觸。

在我還是男性易遙的時候,母親就是因為當時沒錢看病,最終在痛苦中死去……

而成為妹妹易遙的時候,又再一次體驗了這份悲傷。

不好的回憶深深地烙在腦海中,魯爾的話揭開了我埋藏在心底的傷疤,如果當初我能更早的發現,如果當初能好好的聽話……

妹妹她也是對這個世界和自己絕望了才將身體交給我的,然而我拚盡全力也沒能守護好她理想中小小的心願——爸爸媽媽都健健康康的,愛著自己,愛著生活,擁有一個幸福美好的家庭。

如果……

“露露?”小蝶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嗯?”我甩去了腦海中的那些回憶,“怎麽了?”

“你剛剛的表情好憂傷……”

“是這樣嗎?”我笑了笑:“沒關係的,隻是想起了一些回憶。”

她握緊了我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現在有我陪,在,身,邊!”

看著眼前美麗的少女,用手指幫她把耳邊的秀發理上去,對啊,我現在有她。

“所以為了拯救飽受疾病折磨的大家,我找了一些誌同道合的人在一起成立了‘耀’組織,雇傭了一批學者,沒日沒夜的進行研究,最後終於將可以帶給病人第二次生命的‘生命水’給研究了出來!”

台下爆發出一陣歡呼,夾在在其中的還有諸如“耀是我們的救世主!”“魯爾是最偉大的神明!”“耀組織萬歲!魯爾萬歲!”等崇拜聲。

揮揮手示意人們安靜後,魯爾繼續動情地說著,“生命水一開始研究出來我是不敢讓病人去實驗的,所以當時我先在自己的身上嚐試了一下。”

他伸出胳膊,讓人們很清楚地看到一道長長的疤痕,“當時我用匕首切開了自己的皮膚,再用生命水塗抹了上去,讓我意外的是,傷口很快就恢複了,隻是……”

他開玩笑般地笑了笑:“留下了一個不太好看的傷疤罷了,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我知道,能夠拯救大家的東西終於來到了這個世界!”

現場又一次歡呼。

“可能我說的話場外的人不大太相信,那麽接下來就由這些親身體驗過的人來說說吧。”

魯爾退到了一邊,隨後台下一位身材瘦小的男人走了上去,抒情的背景音樂此時也漸漸響起。

“我……我叫阿菜,家住卡斯特城的貧民窟,可能大家都不認識我,但是我要說的是,魯爾大人和耀是我的恩人!”

他矮小幹癟的身體因緊張而顫抖著,但滑稽的聲音卻很有力。

“我……我得的是一種無法有效吸收食物營養的怪病,從小到大吃什麽都不管用,醫生說我活不過20歲。”

他張開枯瘦的手臂,“但是,我現在已經25歲了!我活到了現在!雖然身體因為病變成了這樣,但我要說的是,是耀在我絕望的時候將我拯救了,他們……他們就像神明一樣把我從死亡的旋渦中拉了出來!”

“他們……是我的再生父母!”男人說著就向著後台的那些人跪拜下去。

“啊……是你啊,我有印象,快起來吧。”魯爾連忙扶起了他,“這就是我們耀的使命,讓所有掙紮在死亡邊緣的人們重獲新生!現在身體應該好多了吧?”

“好多了,我現在已經可以吃得下飯了,隻是因為有點窮不太夠吃而已……”

“那這得需要你自己努力了,加油吧,耀會與你同在。”

目送著那個男人下台後,又一個人上台說出了他與耀的故事。

每一個故事都是一段被疾病折磨的悲慘人生,但無一例外的最後都經由耀和生命水而得到了拯救。

場外已經有不少人被感動地流下了眼淚,雖然我也很有感觸,但怎麽感覺越聽越像是某種商品的大型推銷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