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父那一邊,以他為中心向左向右延伸出來的直線範圍裏,忽然出現了一圈圈金色的魔法標記,這些圓形的標記就像魔紋一樣整齊地相切排列在那條看不見的直線上,內裏平行排列著三根向我們這邊朝向的《形標記。
魔紋閃爍了一下,四周的空氣也相應地震動了一下。
魔紋閃爍了第二下,它們上方的天空開始匯聚起一股股白色的魔力。
魔紋閃爍了第三下,這些魔力匯聚成了一團團白色的光球,湧動著無法估量的魔力,懸浮在半空中微微顫抖。
魔紋閃爍了第四下,所有的光球像是在一瞬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片魔紋,拖著長長的白色尾焰,轟然落到魔紋的正中央發生劇烈的爆炸。
並沒有出現想象中的衝天火光,爆炸隻產生了一團白色的煙霧籠罩在被轟炸的區域,等到煙霧散去之後,天父身邊原本看不見的那條直線上麵的廢墟全部失去了色彩,成為了一條刺眼的“白線”。
接著,第二列魔紋出現在了這根“白線”的上方——也就是向我們這邊更近了一步。
隨後,魔紋在閃爍了四次之後再次被白球所引爆,使得“白線”又更粗了一些。
然後便是第三列,爆炸,第四列,爆炸,第五列,爆炸……
“轟轟轟——”
一步一步逼近的白線將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染白,就像——
史黛拉幻境崩壞後的場景。
“咳啊……可惡的怪物……”
天父的死亡輪回依舊不停地“轟炸”著豪斯,這個凡人以自己的血肉之軀反抗著神明的死刑,但過於強力的攻擊使得他的嘴角開始滲出一些血絲。
我本以為豪斯的出現會讓天父無暇顧及其他,但現在絕望的事實告訴我們,他在攻擊豪斯的同時,依舊擁有著讓腳下的世界呈現出最適合耀光神降臨的實力。
看著愈發逼近的步進式轟炸,我心裏的絕望感越來越濃重,壓抑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環顧四周,遍地人類的傷員和死者。如果不是親身經曆過,根本無法想象在戰鬥剛開始的時候,我們擁有那眾誌成城,勢不可擋的氣勢。而現在,隻憑天父的一次絕音怒吼,就將這份氣勢給粉碎的無影無蹤,死亡和絕望的氣息開始在大地上蔓延開來。
扛過天父的絕音怒吼之後,現在還能自由活動的也隻有我,小蝶,璃璃子和正在被攻擊的豪斯。
但現在這個白胡子大叔被天父拖住了腳步,也就是說,在這絕望的戰鬥中,唯一能挽回人類敗局的,隻剩我們三個女孩子。
我不禁握緊了掛在大腿上的百合花短刀,那是紅狼,這個第一個向神明發出反抗的人類贈予我的禮物。
他讓我多去看看這個世界,而我現在所看到的世界。
隻有悲慘。
“轟轟轟——”
轟炸還在繼續,所有被轟炸過的東西都變成了白色,包括那些英勇戰死的士兵們,他們的屍首也成為了這片失去色彩的世界的一部分。
“露露……”
麵對不斷逼近的步進式轟炸,小蝶直接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醒一醒!”
我直接抓著少女的肩膀狠狠地晃了晃她:“你還記得,我們說過的話嗎?”
她點了點頭。
“那,就讓我們為了未來而戰鬥吧!”
在從未見過的危機麵前,小蝶會被嚇到不知道做什麽也很正常,隻是這個時候,我們需要做的,是共同攜手渡過這個危機。
想要活下去,那就隻有去戰鬥!
不去戰鬥,何來勝利可言!
我還想和小蝶一起,手牽著手回去原來的世界。
“哈!”
從大腿掏出所有的撲克,我將它們丟向步進式轟炸的方向。
因為再過一輪,天父的無差別攻擊將會打到還趴在地上無法站起來的那位弓箭手大姐姐。
“拜托了!請保護她吧!”
五十四張撲克飛過去後在空中組合成一片半圓形的護盾,隨後輕輕地蓋在她的身上。
在感知到自己被保護起來後,她艱難地抬起頭,向我拋來了一個感激的目光。
如果是我拚盡全力的努力,那一定可以保護好她。
我是這麽想的,並且對自己也很有自信。
“轟——”
隨後,在我的注視下,白球撞擊到了撲克組成的護盾之上。
好,就這樣,隻要擋住了白球的攻擊,那她就應該……
“嘩啦啦——”
然而,天父卻告訴了我什麽是——
在神明的麵前,凡人就如螻蟻般卑微。
白球隻在一瞬間就擊穿了保護了我很多次的撲克護盾,告訴我那自以為是的自信是多麽的可笑,接著餘威不減落到那位大姐姐身上。
我看到她的表情在一瞬間由希望變成絕望,接著是對死亡的恐懼,最後連這份恐懼也被白色的煙霧所掩埋。
我的眼睛瞪得老大,胸口像是被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她在死亡前最後一刻流露出的恐懼神情,猶如烙鐵般深深地刻在我的腦海裏,告訴我——
你失敗了,在神明麵前,你是個失敗者。
看著白色煙霧升起的地方,我不由得停下了反抗的腳步。
然而,天父的攻擊不會停下。
“不要……不要……誰來救救我……”
不遠處又一個受傷的士兵即將被“轟炸”,而此時我卻發現無論如何也無法前進一步,我的雙手在顫抖,那些被擊潰飛回來的撲克也因為我的顫抖而無法維持在空中的形態,紛紛落到地麵上。
我在害怕。
看著麵前小山一般高的天父,明明他並不是很高,我卻覺得他能遮天蔽日,能將我們隨意碾殺。
這就是半神的力量,這就是神明與凡人的差距,我無法想象,若是耀光神降臨到這個世界,我們人類會有怎麽樣的結局。
“呼啦啦——”
一抹紫色從眼前飛過。
“露露你不要害怕!你還有!我!!!”
就在我因恐懼而停下腳步的時候,小蝶來到我身邊,她指揮著自己的蝴蝶飛到士兵的上空,形成了一麵巨型的蝴蝶盾牌。
我知道這個技能,上一次,她就是用這招抵擋住了靈君的攻擊,給紅狼爭取了寶貴的反擊時間。
那,這下應該也可以的吧,小蝶她能保護好那位士兵的吧。
內心快要消失的自信漸漸又開始燃燒。
如果小蝶成功了,那就說明我們並不是無法戰勝天父,隻要好好地利用他的弱點,我們一定能再次……
“唰——”
“什麽?”小蝶大驚失色。
但天父再次告訴我們,妄圖反抗神明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你那卑微的自信根本就不值一提。
小蝶的蝴蝶護盾就像一層紙一樣脆弱,白球直接擊穿護盾,並在上麵留下一個嘲笑我們的大洞,隨後將護盾下麵的世界吞沒。
“怎麽會……這樣……”
我從身旁少女顫抖的嗓音裏可以感覺得到,她的內心和我一樣,漸漸地被恐懼所吞噬。
之後,仿佛是發現了有螻蟻在反抗一般,步進式轟炸中的其中一條魔紋忽然改變了方向,它直接在地麵上穿越了很長一段距離來到我們的腳底下,接著,一顆白球呼嘯著向我們襲來。
“快走!”
我推了身旁的小蝶一下,隨後和她從不同的方向散開。
白球在我們剛剛落下的地方爆炸,將那裏染成了白色。
既然天父將攻擊目標轉變成了我們,那在這次攻擊失敗之後,他一定會再次發起進攻。而我之所以推開小蝶,和她分別散開到不同的方向,也是為了防止被天父的攻擊一網打盡。
果不其然,在我剛落到地麵,腳底下又出現了那圈魔紋。
我再次跳離那裏,同時抽出時間看了一下小蝶那邊,她似乎沒有受到攻擊。
我鬆了口氣。
但好景不長,等我站穩之後,小蝶的腳下忽然出現了魔紋。
不過她也順利地躲開了。
不久,我發現了一個規律——魔紋無法同時出現在我和小蝶的腳底下,隻要我們當中一人被鎖定了攻擊,那另一位必定不會受到攻擊。
但我沒有貿然將這個發現告訴小蝶,因為這並不是遊戲,你無法確定天父的下一次攻擊目標會是誰。
隻是,在這種不停地攻擊下,我們要一邊注意著不要跳到有人的地方,一邊躲避天父的攻擊,根本就抽不出精力來發起反攻。
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我們遲早會因為消耗過多的精力而被擊中。
“哈……哈……呼哈……可惡……”
這個時候,右側不遠處還未被轟炸到的地方,半跪在地上的薩托瓦爾大口喘著氣,以讓自己那剛剛因為怒吼而無法呼吸的肺部再次灌入新鮮的空氣。
等到身體恢複得差不多的時候,他站起身來看向巨大的天父。
身上的紅色法師袍因為戰鬥而遭到破損,頭頂上的黑魔法師禮帽更是被強大的怒吼給震飛,這讓他一改之前處世不驚的語氣,憤怒地朝他吼道:“可惡……你這個怪物!豈能讓我臣服於你!!!”
隨即舉起自己的法杖指向天空,一道看不見的魔力湧動頓時打入空中。
“讓你見識見識火焰中誕生的奇跡吧!”
霎時間本就陰暗的天空忽然被漆黑的烏雲所遮蔽,接著這些烏雲匯聚在天父的頭頂形成了一個漩渦。
“賭上我全部的魔力!獄火流星!!!”
一顆深紅色的隕石從旋渦中出現,薩托瓦爾直接通過強大的火焰魔法將異空間一顆純粹的火焰元素隕石召喚了出來,並將它向天父砸去。
這是一顆從地獄中召喚出來的火焰流星,之前和香草在一起的時候,她和我們說過有關於五年前那場人魔戰爭的故事,甚至還通過水晶球幻象再現了一些當時激烈的場景,所以我也有幸得知現在薩托瓦爾施展的這個法術到底是什麽。
獄火流星是火係魔法的終極法術之一,它會消耗巨量的火焰魔法從地獄中召喚出一顆純粹由火焰元素組成的“隕石”,這顆隕石一旦接觸到任何東西,就會產生不亞於100噸TNT爆炸的威力。在之前香草再現的幻象中,獄火流星發生爆炸之後,那個一直以來困擾她的魔神就直接被燒成了灰燼。
頭頂上忽然出現的隕石吸引了天父的注意力,他抬起頭。
這時,或許是因為這顆威力巨大的隕石讓天父產生了警覺,他停止了對豪斯以及我和小蝶的攻擊,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那顆隕石上。
消耗掉所有魔力的薩托瓦爾拄著魔杖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朝豪斯所在的方向喊道:“豪斯軍團長……快……趁這個時候……打敗他!”
隨後,他轉過頭看向我們。
未來就交給你們了。
這是我從他眼中得到的信息,於是我朝他點了點頭,和小蝶一起向天父發起最後的反擊。
決不能浪費薩托瓦爾拚勁全力給我們製造出來的寶貴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