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水,那是什麽?

攤子前的商人穿著一身白袍,帶著黑色的麵罩,看不清麵容,麵對著人群,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進行著交易,身旁還站著兩個持著武器像是護衛的人在維持著秩序。

“到我了,我要一瓶,來這是100金,快把水給我。”一個瘦小的男人往桌子上丟了一個小袋金幣,焦急的看著越來越少的生命水。

守衛拿起錢袋,數都沒數就收進下麵的櫃子中,隨後拿起一瓶綠色的水遞給他。

“謝謝,謝謝,謝謝你們給了我們生命的希望。感謝‘耀’給了我們第二次生命!”男人接過後連聲道謝著,甚至還跪了下來,那樣子簡直像一個虔誠的信徒。

“接受了恩惠後就先退下吧,後麵還有很多人等待著拯救呢。”一直默不作聲的白袍商人發出毫無感情的聲音。

“啊,啊,是,我這就走。”

我看了看攤位上的標價牌:100通用金幣一瓶,也不便宜啊,可為什麽這些人卻瘋狂的好幾瓶好幾瓶的買,甚至有些人像中了魔般在念叨著什麽重複的話語,像是什麽“‘耀’是我們的救世主。”“‘耀’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神”之類的。

周圍有不少看熱鬧的人,也有很多真正掏錢購買的人,但我發現一個異樣的地方,那就是買這些水的人或多或少都麵帶病色,而且有的人也說過是為了家裏的病人而買的,難道是...

帶著這個疑問,我悄悄地問了一旁已經買了幾瓶心滿意足的顧客。

“這個生命水到底是什麽呀,為什麽這麽多人想買。”

他將瓶子抱緊在懷裏,警戒的看著我和小蝶,在確定我們應該沒什麽威脅後才開口:“你們是外地來的吧,不知道這個也正常,這東西可厲害了。”

他用嘴示意著懷裏的瓶子,“這是生命水,卡斯特城的特產,這種水可以治病的哦,我和你們說啊,最神奇的是它還不會讓人感到任何痛苦,比現在的手術好多了,並且如果持續使用的話,甚至連一些絕症都可以治好!”

“這麽神奇?”我不可思議道。

“是啊,一開始我們也不相信,自從魔法消失了以後,治愈術也變得極其昂貴,像我們這種沒什麽錢又得了病的人,就隻能飽受疾病的折磨,但現在不一樣了啊。”

說著他用著極其崇拜的眼神看著那個蒙麵的商人:“他們的出現帶給了我們希望,讓我們這些人有了治好病的希望,雖然價格不便宜,但相對治愈術來說的話,我們也是可以承受的,在這一點上,我們還要感謝他們咧。是他們讓我們有了生的希望,給了我們第二次生命。”

“有這麽...誇張嗎?”

看著我還不相信的樣子,他有點不高興:“你要是不信,就現在咬一下自己的手指,然後去買一瓶塗上去,保證一下子就好了,這東西內服外敷都可以的。”

咬破自己...我才不做這種傻事呢。

“信,我信,那能告訴我,他們是誰嗎?”

“誰啊?”

“就是你口中所說的,製造這種生命水的人。”

“他們不是一個人,是一個組織,叫‘耀’,這個組織就像這名字一樣,給我們這些病人帶來了光耀。哎喲你們還有沒有想問的了,沒了的話我得趕緊把這些放回去再來買點,趁他這裏還有貨,要知道這種生命水要很長時間才能生產一批呢。”

“沒有了,謝謝。”

說完那個人就抱著瓶子小跑著消失在街角,回頭一看,桌子上的生命水已經不多了,也不知道他回來還能不能再買到。

“露露。”小蝶拉著我的衣角。

“嗯?”

“要買一瓶嗎?”

“為什麽我們要買這個啊?”

“他說的好神奇哦。”

“就算那樣也...”

“快滾!哪裏來的野孩子。”一陣粗魯的聲音打斷了我和小蝶的對話。

順著聲音來的方向,我看到一個衣著襤褸的小男孩,正急切的看著桌子上漸漸變少的生命水,而一旁的護衛正粗魯的將他趕出去。

被趕走的他又跑了回來。

“你這小鬼,幹什麽呢!別在這周圍瞎晃悠,當心我把你腿打折了!”

然而下一秒,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這個小男孩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抱起一瓶生命水撒腳就跑。

兩個守衛立馬跟上。

“喂!小鬼,給我站住!”

孩子撒著腿跑在這黑暗的道路上,他赤著腳,任憑堅硬的石頭刺痛著腳丫,但他卻毫不減速,咬著牙堅持著,仿佛如果一旦停下來,就會被身後的黑暗吞噬。

然而他也僅僅隻是孩子,沒跑出多遠,便被守衛拎回來了。

“把生命水還來!”

守衛伸出手想要奪回他懷裏的瓶子,然而小男孩卻毫不放鬆。

“想要這東西,就拿錢來買啊,這麽小就學會偷東西了?”

他們用力拍打著他的手,裹著護甲的大手無情的敲擊著稚嫩的小手,每一次接觸都伴隨著令人心疼的清脆掌聲,然而就算手已經被打的紅腫,在微微發抖,男孩依舊不鬆開。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強呢,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做的事,可是要被關進大牢裏的。”

“姐姐...”

姐姐?他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著我們,也沒有看向四周,隻是低著頭直視著胸口的生命水,是在叫誰?

小男孩眼裏噙著淚水,紅腫的手看著讓人心疼,他發出的輕輕呼喚,似乎除了我和小蝶並沒有人聽到。

“還不放手是吧,那我可要動真格的了。喂,大家也看到了吧,這小鬼偷我們東西被我們抓到了,我們已經很仁慈了,隻要他還給我們就會放了他,然而他怎麽都不鬆手,根據卡斯特城的法律,對於行竊之人要處以切手之罰,想必各位也沒有意見吧。”

男孩哭了,他咬著下唇哭了,但卻沒有發出一絲哭聲,任憑淚水劃過自己的臉龐。

我見過這種哭泣——無聲的哭泣,這是一種堅強的哭泣。就像在上京,許許多多的剛步入社會的年輕人,麵臨著來自生活的各種壓力,他們隻能無奈的仰望天空,將淚水咽回肚子裏。然而再廣闊的胸懷也會有被淚水填滿的那一刻。這個時候,他們崩潰了,為了夢想,為了未來的努力,一切都是那麽的薄弱,為什麽自己都已經這麽努力了,卻還不能取得成功。

殘酷的現實無情的敲打著他們內心的堤壩,總有一天堤壩將會潰倒,絕望的感情化為淚水無聲的從臉頰劃過。

他們不會哭出聲,因為他們知道,就算是這種哭泣,在別人眼裏看起來,也是一種軟弱。

而眼前的這個男孩明明還這麽小,為什麽會這樣的哭泣呢。

於心不忍,我走了上去。

“幹嘛?你也想偷東西?”

護衛狐疑的看著我。

“不不不。”

我指著男孩,“我是想買下他懷裏的這瓶水。”

說著我讓小蝶掏出10枚金幣遞給他:“這是奧拉蒂亞城的金幣,10枚相當於100枚通用金幣,對吧?”

“嗯。”守衛接過金幣,“可他不鬆手啊,要不你從那邊重新拿一瓶好了。”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自己用,我是給這個孩子買的。”

守衛疑惑看了看我,又看著男孩。

這群人怎麽這麽笨。

我隻能無奈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幫這個男孩付賬,金幣你也收了,是不是可以放人家走了?”

“你幫這個小鬼付賬?”

“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沒問題,但你確定,要我放了他?他這速度憑你們可是追不上的。”

“確定。”

最後守衛在疑惑不解的表情中將他放下。

讓我意外的是,小男孩並沒有馬上就跑掉,而是同樣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最後才轉身跑離了這裏。

“這還真是奇怪,居然有人願意幫小賊付賬。”

“你管那麽多幹嘛,隻要她付錢了不就好了。”

兩個守衛交談著又回到了攤販麵前,而我也離開了那裏,我可不想再被圍觀了。

這才半天,就發生了這麽多事,又是小弟,又是紅狼,還有這個小男孩,每件事都成為了公眾的焦點,難道我有著傳說中的主角光環?

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下,我決定不再亂跑了,直接找個旅館休息一下好了,不然指不定會還會發生什麽事呢。

“那個孩子...”

離開了熱鬧的街市,小蝶開口道,“是不是有什麽隱情啊?”

“我聽到他說了姐姐。”

“我也聽到了...他好可憐,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你和我想的一樣。”

月亮已經攀升到半空中,今天的月亮似乎比昨天要圓一點。

“他應該是為了姐姐才偷的生命水。”

“他姐姐會是什麽病啊...”

“不知道。”

“你說,如果我們沒遇到那個孩子的話,他是不是就會...他姐姐會不會也...”

四周的空氣充滿了城市的喧鬧,吸了口氣,沒有大自然的清新味道,有的隻是各種氣味混雜著的複雜味道,讓人心煩。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也沒有必要去知道。”

我輕輕的說:“世界這麽大,每個地方,每一處,甚至在我們原來的那個世界,每一秒都會有人死去,有的人是幸福終生,而更多的人,是在不舍和絕望中死去。我們隻是普通的女孩子,我們救不了所有的人,我們也沒有義務去救他們,所以小蝶,你不用為這種事而感到自責,況且,我們不是救下了他嗎?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他們自己吧,我們已經盡力了。”

是啊,世界很殘酷,生與死隻在一瞬間,如果我們沒有來到那個攤位,沒有碰到那個男孩,那他和他的姐姐可能會麵臨更加悲慘的命運,而這一切,我們將不會知道。

“嗯...”小蝶靠在了我的身上,“露露你知道我喜歡你哪一點嗎?”

“這個問題你之前已經問過很多次了。”

“不一樣哦,每次問,都是因為我發現了你身上又多了一個讓我喜歡的地方。”

“那麽這次是什麽呢,我親愛的小蝶。”

“不知道哦。”

小蝶停下了腳步看著我。

“露露你總是那麽的善良,勇敢,讓人感到安心,每次都能在你身上發現更多我喜歡的地方,但我又說不出來是什麽。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看著眼前可愛美麗的小蝶,眼睛裏的星辰忽然墜落。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