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道上空無一人, 路麵沾染著令人觸目驚心的血跡。深秋的夜風帶來一絲絲涼意,吹來的是嚴冬的寒冷。

降穀零站在街上站牌的陰影裏,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在有妖物發現他靠近的時候利落地一槍爆頭。幸好, 對於這些妖怪而言頭部也是致命的部位。

這條街仿佛死去了一般, 除了他已經沒有人還在街上活動了,隻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還在遊**的妖怪。

他聯係了一下公安那邊,得知公安和警視廳那邊都已經分了人到各個街道去清理那些妖怪, 但因為波及範圍較廣, 能派出去的人手嚴重不足,有些地方顧及不到, 還有些地方來不及顧及到。

而且市區的廣播站已經被那些妖怪破壞了,跟市民之間傳遞指令都變得麻煩起來。雖然有官方網站發布消息, 讓各大瀏覽器後台操縱推送,也不能保證所有市民都能看到。

剛掛掉風見裕也的電話, 降穀零就發現自己收到了一則新的郵件,來自他的幼馴染諸伏景光。

【To Zero:

Zero,幫忙準備一間手術室, 能做心髒手術的, 要保密。

——By Hiro】

降穀零一看到郵件內容就深深地皺起了眉。他幾乎時立刻就想到了組織最近給那些被抓來的孩子的心髒手術。

【To Hiro:

跟組織有關?

——By Zero】

他並沒有跟諸伏景光提到過組織的這件事,那麽組織這麽隱秘的事, 景光是怎麽知道的?他是不是又冒險去調查組織了?

雖然他也知道這是對方的職責, 也是對方的選擇, 但他仍是不希望險些在組織手裏死過一次的幼馴染再次冒險去接觸組織。

而且,他要手術室做什麽?難道說是跟被組織抓去的其中一個孩子聯係上了, 那個孩子拜托他幫忙取炸彈?那取炸彈的醫生是誰?

降穀零思考了一圈, 並沒有在記憶裏找到能讓諸伏景光將組織的事情相告、並且能夠做心髒手術的醫生。那麽這個醫生是誰?也是組織裏的人嗎?

想到這裏他有點生氣了。跟組織裏的醫生聯手也太危險了!他就不怕對方是哄他的, 轉頭就把他的事情匯報給組織嗎!若真如此,等待他的恐怕就是組織的槍口了!

諸伏景光解釋的郵件還沒發過來,一個拳頭大的烏鴉進入了他的視野。

雙目赤紅的黑色烏鴉在降穀零警惕的目光中飛近,在降穀零懷疑地舉起槍對準它時,烏鴉在子彈射出前“砰”的一聲炸開。一張紙條從半空中烏鴉炸開的地方緩緩飄落,除此以外什麽都沒有,連羽毛都不見一支。

降穀零戒備地靠過去,從地上撿起那張紙條。

「A-6實驗基地,速去。」末尾是一個紅色的實心圓。

字跡娟秀而鋒利,不是他見過的。但對於這個字條的主人,他心裏已然有了猜測。

不過實驗基地哪怕是他這樣的代號成員,進去也需要報備,A字序列的實驗基地更是需要得到基地負責人的允許才能夠進入。而這些基地的負責人,全部都是該基地的首席研究員,通常不會允許研究員以外的人進入實驗區域。

換句話說,即使是他波本,也不是想進去就能進去的。而且就這樣進去大概率之後會被組織懷疑。

這次去A-6基地,恐怕不能用波本的身份,得用其他方式潛伏進去了。

……

就在降穀零出門探查外麵情況的時候,白羽未來也收到了一封新的郵件,來自上一個帶他的前輩,琴酒。

【To Chablis:

下樓。

——By 莫得感情的殺手】

一如既往的簡潔,很符合琴酒的作風。

白羽未來的臉頰**了幾下,這個郵件……琴酒怕不是就等在樓下。隻是……琴酒怎麽會這個時候來找他?

想是這麽想,但他也不敢多磨蹭,生怕琴酒會因此懷疑他背叛組織。別的組織成員就算聯想到點什麽,最多也就是在琴酒麵前陰陽怪氣地暗示他是叛徒什麽的,但換成是琴酒,他可能就要拔槍了。

白羽未來一邊換了身方便行動的衣服,一邊抓緊看了眼剛收到的新郵件,把郵件刪掉之後就立刻下樓了。

果然,他一離開居民樓的大門,就看到琴酒靠在外牆上。

琴酒見他下來了,瞥了他一眼,言簡意賅:“上車。”

司機仍然是琴酒的固定開車NPC伏特加,白羽未來聽話地跟著琴酒上了他的車後,才向坐在副駕駛的琴酒試探道:“是組織的任務嗎?”

琴酒微微仰著頭靠在車座的靠背上閉目養神,回答他的是正在開車的伏特加:“算是。”

白羽未來還想再試探一下,就聽琴酒問:“波本呢?”

“剛才有怪物闖進屋裏了,我們把它解決後,波本就出門探查情況去了。”

琴酒睜開眼並且皺起了眉,“這種時候把你一個人留在屋裏?他不會是隻老鼠吧?”

琴酒把白羽未來交接給波本的時候就說過,一切以保護夏布利的性命為第一任務。在這種危險的時刻,尤其是屋子還剛剛被襲擊過的時候,波本更應該守在夏布利身邊保護他。偏偏他跟夏布利分開自己去探查情況了,怪不得琴酒懷疑他。

白羽未來心頭一跳。之前仿佛溫水煮青蛙一般的生活讓他忽視了室友身上的不對勁,現在琴酒這麽猛地一懷疑,也讓他突然注意到了對方身上的不對之處——

波本是組織裏著名的神秘主義者,而且對其他人非常不客氣,一看就是很難相處的那一類人,哪怕是麵對組織的老人琴酒和貝爾摩德,他也能夠陰陽怪氣地含沙射影。

琴酒最開始把他交給波本的時候,波本確實就如他之前了解到的那樣很難相處,時不時就陰陽怪氣他一下。但是隨著相處時間的增加,波本開始慢慢對他態度好了起來,還會照顧他的飲食。

雖然按照波本的說法,是組織要他保證夏布利的存貨,他才不得不操心夏布利的飲食,來保證夏布利不會在他手上餓死。更何況,在後來,波本藏在「組織的任務」這個名頭下對他的偏心幾乎開始明目張膽起來。

是他被波本一點點轉變的態度給麻痹了。仔細想想,以波本那樣的性格,他真的可能會因為同居的時間漸長而對同為組織的另一個人好嗎?就算是他自己這種在組織裏算是好心的另類,也不可能會主動去跟另一個組織成員打好關係,放下戒備就更不可能了,所以更別說是波本那種在任務中心狠手辣的,他隻會比自己更加難搞。

他會對自己露出柔軟的一麵,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有不能宣之於口的理由。

如果是後者,那麽波本是臥底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說,一旦這個假設是真的,波本就有可能成為他的盟友。

在波本有臥底可能性的現在,還是保住他比較劃算。

快速地在腦海裏把可能性和應對方法都羅列分析了一遍,在保持著神色不變的情況下,白羽未來為降穀零解釋道:“應該不是,他出門前已經確認過那些妖怪沒有傷到我的能力,所以才想拿到第一手情報,讓我們能夠掌握主動權。畢竟他是情報人員嘛,有點職業慣性也正常。”

“情報人員……嗬。”琴酒嗤笑了一聲。

白羽未來靠在後座的椅背上呈現出一種放鬆的姿態,緩緩閉上了眼,看上去也像是在閉目休息。他沒有試圖去看琴酒的反應,他知道琴酒一定在借助後視鏡觀察他的反應。

他這邊不能露餡。

閉上了眼,他的腦子就開始轉了起來。

他收到的最後一封郵件,是竹內友仁發過來的。

組織比他想得還要謹慎,召喚了從者的孩子們並沒有被組織集合碰頭過。而且他們都是從不同的地方被帶回來的,彼此之間完全不認識,就算見到了也認不出來,更遑論整理出名單了。從者不現身,他們甚至不會知道哪些人是被抓去召喚從者的。

最差的情況,組織內部成員也有人成功召喚了從者,一旦竹內友仁把他暴露出去,那麽他立刻就會被人冠上叛徒的名頭。而以他的情況,等待他的甚至不會是琴酒的子彈,而會是組織徹底沒有下限的實驗。

——他本就是組織某項甚至是某幾項實驗的實驗體。

真是糟糕啊。雖然一開始製定計劃時就料到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但真正得到這樣的結果了,果然還是……

任務要帶上自己,那為什麽不能讓自己知道任務內容?

除非,這次的任務內容與自己有關。

是要抽血嗎?……不,應該不是。距離上次抽血時間隔得還太短了,組織不會這麽短視,做這種殺雞取卵的行為。如果說研究得出成果了要卸磨殺驢,那也不至於,他畢竟還是個能給組織做事的代號成員。那是……發現他是個叛徒,要處決?果真如此的話,剛才琴酒就動手了,他上不了琴酒的車……

就在白羽未來左思右想一條條排除的時候,伏特加停車了。

“下車。”

白羽未來睜開眼,隔著車窗觀察了一下外麵的環境。

“A-6實驗基地?”

他的心裏突兀地湧上了一股濃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