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去大腦中這一世原世的資料,坐在樹上的墨遲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男人胸膛不斷的起伏,眼裏滿是陰沉和怒火,若非那是回不去的過去,他真的,想殺了那個女人和那個狗道士!他們竟然敢傷害他的雲初!

夜幕中的狼嚎聲遠遠傳來,和著蕭瑟的秋風,莫名的有著幾分悲壯,過了許久之後,好不容易平緩了情緒的墨遲重新敲了敲識海裏的係統。

【作甚?】係統冷冰冰的開口。

“我這一世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真的是一個為了權力和財富拋棄雲初害他至死的人嗎?”墨遲的聲音比它更冷。

係統頓了頓:【這個我不能告訴你,要靠你自己去發現,我隻能說,你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以雲初的視角來看到的。】

【懂嗎?】

雲初的視角……

墨遲的心裏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可是太快他沒來得及抓住。

男人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墨遲臉色一片平靜,漆黑深邃的眸子比眼前夜色還要黑,眼裏閃爍著明明滅滅的光芒,係統不知道他內心的想法,沉默了一瞬之後才再次開口: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吧,這一世,我要你無論如何,也要護好雲初。】它的聲音變得嚴肅,卻讓墨遲忍不住笑了起來,墨遲總覺得,眼前的這個係統,和雲初,甚至和他,都有著他所不知道的淵源,可也就是因為這樣,他的心裏,有那麽的一點不爽。

“我哪一世沒有將他護好?”墨遲反問它。

男人的聲音透著絲絲不易察覺的危險,係統反應過來是自己多話了,可是他還是沒有忍住:【我說的,是一切。】

一切……

墨遲想起自己看到的這一世的雲初天真無邪不諳世事的模樣,還有那不染一絲雜質的笑容和心性,原本冷硬的心變得一片柔軟,他沉了聲音,語氣也軟了下去:“我知道了。”

【希望你能做到你說的,不再食言。】係統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後就不再出聲,剩下樹上的墨遲微微皺了皺眉頭,心裏有著疑惑,他什麽時候食言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縱使墨遲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獵人布置陷阱的地方,將雲初救出來,可是他卻做不到,荒山野嶺,遠處還有狼,到處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再加上他扭傷的腳,墨遲沒有把握能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安全無虞準確無誤地走到雲初在的地方,所以他隻能乖乖地呆在樹上,等著天亮。

東方的天空開始漸漸泛白,最後像一把利劍,撕開了遠處山巒之上的黑幕,然後,敲響了新的一天的鼓鍾,在那一片片緋紅的雲朵的迎接之下,披著金色外衣的太陽終於隆重登場。

身邊的一切開始變得清晰,墨遲放下揉腳揉了一夜的手,小心翼翼地從樹上下來,然後撿起了自己昨晚丟掉的樹枝。

受傷的腳輕輕的接觸到地麵,雖然還是很疼,但也不是不能忍,男人抿了唇,沒有任何停留地開始往下山的方向走。

日頭漸漸高升,清晨山間的朝露被熱氣蒸騰,直至正午,滿頭大汗的墨遲才終於看見遠處搖搖晃晃向著他這個方向走過來的人影。

對方身形高大健碩,一身的腱子肉,身上穿著一件粗布短衫,一條臂膀露在外麵,滿臉的絡腮胡,身後背著弓箭,肩上還扛著一把三角叉,墨遲幾乎是在看見他的一瞬間,目光就落在了對方手中的那隻雪白的團子身上。

通體雪白的小狐狸被獵人提著後脖頸的皮肉,四肢無力的垂在半空中,受傷的左腿被染成了一片鮮紅,有不少血跡幹涸後凝結成了一塊塊黑色的硬殼兒,觸目驚心。

墨遲瞳孔驟然緊縮,身子控製不住地上前一步,他想從男人手中將人搶過來,還好在最後關頭清醒過來了。

獵人看見前方有個書生堵在路中央,手裏還拿著一根樹枝,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神情有著說不出的怪異,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頭頂毒辣的太陽。

“這位……小哥,請問你是有什麽事嗎?”獵人看著墨遲,調整著臉上的表情,猶豫著開了口。

墨遲聽著他的話回過神來,收回了落在狐狸身上的目光:“我……在下是住在山腳下的,昨日上山拾柴卻不小心扭傷了腳,現如今正準備下山回家,一路都不見半個活物,心裏忍不住有些發怵,現在見到大哥,頓感親切,這才有些失態,對不住。”

獵人聽著他的話,濃黑的眉毛皺了皺:“你是書生?”

墨遲雙手交疊彎腰微微行了一個禮:“正是。”

“難怪膽子這麽小,說話還文縐縐的。”獵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醬色的臉上一雙黑色的眼睛明湛湛的。

墨遲聽著他的話笑了笑沒反駁:“大哥說的是。”

“這樣吧,左右我也沒什麽事,從這裏到山腳也還有一段距離,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送你下山如何?”獵人性子憨厚,看墨遲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書生,還扭傷了腳,出於好心下就建議道。

目的達到,墨遲垂下了眼睛,纖長的睫毛遮去了眼底的神色,他彎了彎唇角:“既然如此,那就先謝過大哥了。”

“客氣客氣。”獵人將肩上的鐵叉放下,大手擺了擺,然後上前走到他身旁,將手中的狐狸換了一隻手提,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墨遲的手臂,男人頓時感覺自己像是被提了起來。

墨遲:“……”上一世飛簷走壁,這一世就弱不經風?

“走吧,我送你回去。”洪鍾般的聲音在墨遲耳邊炸開,他覺得自己及被太陽曬了一早上的頭有些暈。

墨遲笑著再一次道謝,兩人一路慢慢地往山下走,頭頂是毒辣的太陽,兩人的額頭上都布滿了汗水。墨遲覺得自己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濕乎乎皺巴巴的緊緊貼著他的皮膚,動一動都覺得難受。

腳上一陣鈍痛,墨遲有一大半身子是靠在了獵人身上,兩人身子相接觸的地方更是讓他難受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