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蠱王,是不是就是救雲初的關鍵?”墨遲問。

羊駝子聽見他的話,神情微微暗了暗,沉默片刻後終是道:“是,也不是。”

墨遲不懂。

羊駝子看著手中的玉盒,道:“蠱王雖成,卻也隻是贗品,如果用它替教主解毒,我最多,隻有三成的把握。”

三成……

墨遲一顆心,陡然沉了下去。

羊駝子看著他有些難看的臉色,頓了頓,開口道:“這次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法子已經找到了,這個毒,要不要解。”

“怎麽解?”難忍聲音微微發澀。

“換血。”

“每一個毒人,渾身上下皆是劇毒,但有一個地方是例外。”羊駝子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心髒……”墨遲緩緩眨了眨眼睛,心髒的地方一陣陣的抽痛。

“沒錯,”羊駝子點頭,“我重新翻閱了師傅留下來的手劄,在其中發現了解毒之法,應當是師傅自己參透的,待中毒之人毒性反噬將死之際,用當初咬他的那隻蠱王再咬他一次,放盡全身血液,毒性就會隨著血液排出體外,等著心髒再次補充新鮮的血,之後,再加以上等靈芝和天山雪蓮調養,半年即可恢複,如常人一般。”

“隻是這個方法,從沒有人試過,師傅也說風險極大,在極其理想的情況下,成功的把握,也隻有八成。而現在……”老人說到這裏,突然頓了頓,看了一眼墨遲的表情,這才繼續道:“不足三層。”

“如果不解,會怎樣?”墨遲抬頭看著他,黑黝黝的眸子不見一點光亮,深沉得讓人感到害怕。

“不解,教主現在功力處於巔峰時期,暫且還能用內力壓製,維持著體內微妙得平衡,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毒性會漸漸加強,重新侵蝕他的身體,等到教主無法壓製的那天,毒性就會侵入心脈,然後……”

“然後怎樣?”

“身體化為一灘膿血而亡。”

明知道對方接下來的話會讓自己心痛窒息,但是墨遲還是問出了口,羊駝子的答案,讓他嚐到了喉嚨間的腥甜。

他的雲初……

“墨公子,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是教主身邊之人,這件事,我不想先與他講讓他煩憂,隻能先告知於你,解不解毒,做個決定。”

“解。”墨遲掩在衣袖下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克製住心裏翻湧的情緒,咬著牙,沉聲道。

“那我……”羊駝子聽著他的話,張了張嘴正準備開口,就又聽得男人道,“不過不是用你手中的這隻蠱王。”

羊駝子:“?!!”

老人一下變了臉色,看著他平靜無波的麵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是想……不行,太危險了,我不同意!”他厲了聲音。

墨遲黑乎乎的眼睛看著他,聲音冰冷:“我不是在征求您的意見,您同意與否對我來說,沒有絲毫意義。”

“你瘋了嗎?”羊駝子看著他的目光宛若他是一個瘋子,他壓低了聲音幾乎是用吼的,他說:“且不說你能不能成功潛入武林盟,就算你進去了,你又能保證當年的那隻蠱王現在還活著,能保證你能安全無虞地將它帶回來?”

墨遲聽著他的話,垂眸,清冷的光亮打在他的臉上,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淡淡的陰影,遮去了他眼裏的神情。

沉默半晌後,墨遲抬起頭看著麵前看著他的老人,唇角揚起一抹沒有溫度的弧度,他說:“前輩,哪怕隻有一絲的可能性,我也不會放過,讓我用雲初的生命去冒險,我做不到,讓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我更做不到。”

“多一成成功率,就多一成希望,我不想放棄。”墨遲道。

羊駝子聽著他的話,看著他眼底的堅決,一時間失去了言語。

墨遲看著他看著自己的樣子,忽而輕輕笑了笑:“如果我不能將蠱王帶回來,你就再給雲初用三成的法子,成功了,就讓他好好活下去,失敗了……”說到這裏,他倏地停了下來,密室裏的空氣一片安靜,許久之後,他才輕聲道:“失敗了也沒事,反正他到哪裏,我就跟到哪裏,總歸,不會讓他一個人的……”

羊駝子看著麵前的人,神情變得有些恍惚,一顆飽嚐世間冷暖早已死寂多年的心,突然間,就有了一種難言的苦澀和無奈,還有動容,他是真的相信:墨遲,愛雲初,愛到了骨子裏。

“今天的事,不要告訴他。”墨遲的目光落在羊駝子手中的玉盒上,道:“這隻蠱王,您好好保管,其餘的,等我消息。”

他說完之後,轉身就想走,卻被羊駝子叫住了,他問:“你打算,什麽時候……”

墨遲沒有回頭,頎長的背影透著幾分難以言喻的孤獨,許久之後,他說:“下月十五吧。”至少,也要陪他的雲初看過花燈,他答應了對方的。

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密室裏隻剩下了羊駝子一個人,他低頭看著手中的盒子,許久之後,終是長長歎了口氣。

兩人對今日的事閉口不談,墨遲離開羊駝子住的地方後,神色如常地去了廚房,給人做糕點去了。

天空陰沉沉的,空氣潮濕而又粘膩,讓人的心情止不住地壓抑,墨遲穿過蜿蜒的走廊和過道,青色的衣擺在地上拂過,沾了滿身的水汽。

遠處山澗寒風呼嘯,深秋已過,冬將至。

端著手中的糕點來到寒雲軒的墨遲毫無意外的又一次被攔住了,這一次,他不再執著於進去,而是將手中的交給門外的人,讓他們代為轉交,順便給自己傳一句話,讓雲初注意照顧身體。

兩個守衛看著麵前的溫潤淺笑的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遲疑片刻後點頭應下了,墨遲道了一聲謝,然後轉身離開。

等到青色的身影消失在拱門外後,一抹白色的身影陡然出現在方才他站的位置。

兩個守衛一看見來人,立馬跪了下去:“參見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