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下,雲母隻能在一家私營小企業做起了會計,每天都過著朝九晚五,動不動就加班的生活。
她還記得那是一個初夏的夜晚。加完班的女人像往常一樣去超市買好第二天要吃的菜,然後沿著光線昏暗的小路一路往自己租房子的地方走。
那個時候身上沒什麽錢,雲母租房子的地方在離公司十公裏開外的一處普通居民區,小小的一室一廳,剛好夠她一個人生活,住在那裏的全是普通薪層的人,地上的水泥路因為常年開過的大卡車,早就變得坑坑窪窪也沒人來管,路的兩旁更是雜草橫生,每次一到了夏天的時候,草叢裏就會響起各種各樣的蟲子的聲音,有時候還有蛇。
每次經過這個地方的時候,都是雲母最害怕的時候。
這天晚上她提著超市買的菜,想像平時一樣憋著氣一口氣跑回去,卻在剛準備跑的時候就聽見了草叢裏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
細小的哭聲伴著蟲鳴,在這樣一個幽靜的夜晚顯得詭異無比,雲母差點被嚇得驚叫出聲,她緊緊捏住了手中的塑料袋死盯著聲音發出的方向一臉警惕,見那裏遲遲沒有動靜,這才小心翼翼地一點點靠近。
細小的哭聲斷斷續續,像是還沒斷奶的小貓,時有時無。
雲母走近了之後才發現,在雜亂的草叢裏,竟然躺著一個嬰兒!
小孩被一張黑漆漆看不出原色的毯子包裹著,瘦小的身子上滿是紅點,閉著眼睛哭嚎,聲音就像一根快要斷了的絲線,虛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斷了氣。
震驚過後的雲母回過神,左右看了一眼,見周圍都沒人之後,再也顧不得其他,將人抱起來匆匆趕去了醫院。
當時醫生說,再來晚一步,就成一具屍體了。
雲母什麽都沒說,忙前忙後的掛號找病房,等一切都穩定下來後,已經是淩晨三四點了。
小小的孩子躺在嬰兒**,身上長著紅點的地方全都被塗上了紫色的藥水,閉著眼睛睡得正香,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醫生詢問小孩的來曆,雲母說是撿的,聽見這個消息的醫生有些驚訝,隨即勸她如果找不到小孩的父母,最好把人送去福利院。
雲母點了點頭,那天,她在病房外坐到了天亮,小孩才悠悠醒了過來。
七個月大的孩子瘦的像個猴子,醫生給他開了一堆的藥,最後雲母抱著他出了院,不過她沒有按照醫生說替小孩找父母,或是將人送進福利院,而是抱著人直接回了家。
“我當時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勇氣,隻知道他還那麽小,不能沒有人照顧,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將他抱回家了。”
說到這裏的雲母輕輕笑了笑,又繼續道:“一個未婚女子帶著一個孩子,外麵傳的風言風語很多,我那時候也是個倔脾氣,一氣之下就辭了工作,帶著雲初回了老家。”
“我找關係托了人將小初的戶口放在了我的名下,就這樣成了一家人。”
“你也太……”墨老爹聽完後有事皺眉不讚同,又是疼惜,“太亂來了。”
“我知道我亂來,可是我不後悔,”雲母捧著手中的水杯,沙啞的聲音裏帶著堅定和溫柔,她說,“小初的出現,帶給了我意想不到的快樂,給了我繼續走下去的動力,與其說是我救了他,倒不如說是我們相互救贖,雲霆,你知道的。”
對自家妻子的過去模模糊糊有一點了解的墨老爹怎麽會不明白她在說什麽,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隻化作了一聲歎息:“這件事,就不要讓孩子們知道了,雲初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這一點,一輩子也不會變。”
雲母點了點頭,低低應了一聲後將頭輕輕靠在了男人寬厚的肩膀上,病房裏的氣氛一片溫馨寧靜。
墨遲靜靜地站在門外,漆黑深邃的眸子看著**的雲初,許久之後,才悄無聲息地轉身離開,就像沒來過一樣。
雲初是在傍晚的時候醒過來的,他睜開眼睛,沒有焦距的目光直視著天花板,鼻間有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耳邊沒有一點聲音。
有那麽一瞬間,雲初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段痛苦又暗無天日的時光,心裏一陣恐慌,他下意識坐起來揮手想抓住什麽,手背上一陣刺痛,而後開門的聲音響起,有人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亂動。”低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雲初瞬間有了依賴,他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來人,聲音裏帶著不安:“墨遲,我這是怎麽了?”
墨遲仔細地看了一眼他插著針頭的手背,見針頭沒歪之後,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動作輕柔地將微涼的手放回被子裏,墨遲在床邊坐了下來,牽著雲初的另一隻手沒有放開。
“你在教室暈倒了,這裏是醫院。”
雲初身子微微一怔,暈倒前的記憶慢慢回到了腦海。
墨遲看著他,目光溫柔沉靜:“不想了,你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雲初皺著眉頭仔細感受了一下,而後將手輕輕從墨遲的手中掙脫出來,抬手摸上頭,按在了一處地方:“很奇怪,我這裏,”他低頭,示意墨遲看,“有點疼疼的。”
墨遲看著他手指的地方,目光深沉如墨,語氣卻聽不出一點異常:“沒事,醫生說你是暈倒的時候不小心摔到了頭,過兩天就沒事了。”
雲初沒有絲毫的懷疑,放下了手:“哦,這樣啊?”
墨遲重新將他的手捉回了手心,看著那泛著粉色的指甲,平靜溫柔的聲音下壓抑著洶湧的情緒:“雲初,我們去M國吧,等你出院了我們就走,機票已經買好了,簽證也辦了。”
“這麽急的嗎?”這一次的雲初沒有了上次的害怕不安,他乖乖地任由墨遲牽著自己的手,低著頭,露出一節纖細白皙的脖子,墨遲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聽的他沉默了一會之後,才輕輕開了口:“那好吧,去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