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爺爺。”
“嗯?”
老校長回頭,就看見沙發上的少年低著頭,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莫名的覺得這小子竟然有些可憐,他聽見對方說:“要是你想要對一個人好,可是對方不願意接受,甚至不想看見你,你該怎麽辦?”
嗯?
“是誰這麽厲害?竟然敢拒絕你混世魔王的好?”老校長來了興趣,墨遲沒說話,他見對方沒反應,有些幹巴巴的閉上了嘴,末了過了許久才道:“肯定是你小子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惹人家生氣了,不是我說啊,就你那狗脾氣做出的那些糟心事兒,換誰誰都忍不了。”
“可是我已經知道錯了。”
“嗯……你覺得我會相信你說的話嗎?”
墨遲沒說話。
老校長:“你看我都不信,那個被你傷害的人又怎麽會信呢,你這樣,他隻會覺得你隻是想換一個法子對付他,人都恨不得離你遠遠的,哪裏還會接受你的好?”
墨遲被他說的頭越來越低,老校長見他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什麽重話也說不出來了,他歎了口氣,坐到了少年身邊,問:“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啊?”
墨遲點了點頭:“嗯,很重要。”這世上,沒什麽能比他更重要。
“那以後你可得好好對人家了,把你那些糟心的狗脾氣收一收,改一改。”
墨遲:“可是他現在都不想再看見我。”
“傻了不是,所謂烈女怕纏郎,你就一直對他好,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總有一次會成的,你小子以前向我要錢的時候不是無賴得很嗎?現在怎麽就慫了?”
墨遲:“……”
老校長一語驚醒夢中人,墨遲覺得自己肯定是受到這副草包身體的思維影響,才會沒反應過來,他都忘了自己以前是個什麽樣的人了,厚顏無恥死皮賴臉不就是他在麵對雲初時候的一貫手段嗎?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人看著少年逐漸亮起來的目光,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同時心裏對對方口中的那個“他”產生了好奇,到底是什麽樣人才才能讓一個不服管教的土匪心甘情願的做出改變。
“行了!”老校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抬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腦袋,“你現在坐在那裏想破腦袋也沒用,趕緊洗手進來給我幫忙,晚飯還想不想吃了?”
墨遲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幹脆利落的起身:“來了。”
這天晚上的墨遲吃完飯後幫著老校長洗了碗,這才回了自己的房間,老校長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確定對方進房關好了門之後才躲進了書房給自己的老戰友打電話,打小報告去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早醒來的墨遲甚至沒等老校長做早餐,自己隨便衝了一杯燕麥後就急衝衝的出了門,到食堂刷了四個包子和一杯豆漿之後,他直直衝著北苑跑去。
李華看著雲初一腳運動鞋一腳拖鞋的樣子,忍了忍還是開口道:“不然還是我送你去教室吧,你這樣太不方便了。”
雲初笑了笑,清秀的五官在初春早晨的陽光下帶著些許的不真實,他說:“不用,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你現在高三,正是最忙的時候,一來一回的要浪費不少時間。”
“但是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就這麽說定了,走吧。”李華說完之後不等雲初開口就替他拿過了床頭邊的書包,然後一手扶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帶著人往外走。
雲初低著頭,借著陰影隱去了臉上的表情。
一直以來,他總是習慣了一個人,以前還看得見的時候,街坊鄰居總誇他聰明懂事,說他媽媽是走了八輩子的好運才會有他這麽一個好兒子,後來出了車禍失明後,那些誇讚就全都變成了惋惜,他甚至還聽到過那些阿姨嬸嬸在背後感歎他媽媽的不容易,說到最後,隱隱含著幾分他是拖油瓶的味道。
他其實很討厭那些人看著他的目光,總是帶著高人一等的可憐,事實上隻不過是看他過得沒有他們好,心裏生出了優越感,他並不覺得失明了就和其他人有什麽不一樣,瞎子也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並不需要誰的可憐。
所以對於別人的好意,雲初總是有些抗拒的,但是他也知道李華是為了自己好。
李華扶著雲初小心翼翼地下了樓,卻沒想到會在樓下看見等在那裏的少年。
對方穿著一身裁剪修身的校服,黑色的書包隨意地掛在左肩上,靠在高大的桂花樹下,低著頭,長得逆天的腿隨意的交叉站著,頭頂金色的陽光柔柔地灑滿了他的全身,旁邊路過的同學一路上頻頻回頭。
李華的腳步頓了頓,雲初感覺到了,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了?”
李華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他壓低了聲音:“墨遲來了。”
雲初微微一怔,那邊樹下的墨遲已經看見了他們,他站直了身子朝著兩人走過來。
察覺到雲初有些僵硬的身子,李華默默地緊了緊他的手,然後抬頭看著麵前的少年:“墨同學早上好啊。”
墨遲看著他點了點頭算是回應,而後目光落在了雲初身上,聲音低沉溫柔:“雲初,你腳受傷了,我來接你去教室。”
雲初沒說話,李華見狀笑了笑:“有勞墨同學關心了,我正要送雲初去教室,就不用麻煩你了。”
墨遲黑沉沉的眸子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明明眼裏什麽情緒都沒有,但就是讓李華又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學長,高三部的教學樓在高二部的另一邊,南轅北轍,你一來一回,上課肯定要遲到,我和雲初一個班,剛好一路,不麻煩。”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李華找不到一點可以反駁的地方,他正有些猶豫,就聽得一旁的雲初突然開了口:“李華,墨遲說得對,你還是先去上課吧,我和他一起走就行了。”
李華看著雲初,對方臉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他有些不明白,明明對方很不想和墨遲再有接觸現在又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