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寢室門口的時候,雲初停下腳步回頭。

“你跟著我做什麽?難不成是今天下午在廁所沒有教訓到我讓你不盡興,所以現在是想親自上門動手了嗎?”

雲初的聲音平靜得有些過分,說出的話卻像一支支利箭一樣直直地插在了墨遲的心上,讓他整個人都疼得呼吸有片刻的停滯。

現在的雲初就像一隻豎起了渾身刺的刺蝟,隨隨便便說出的一句話,都能讓墨遲的心飽受淩遲,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對方這副模樣了。

他這副清冷疏離淡漠的模樣,隱隱和現世中的那個男人重合在了一起,墨遲有些恐慌。

他看著麵前的少年張了張嘴:“我隻是……隻是……”隻是什麽,墨遲說不出來,換作是誰在遭受那些不平等的對待之後還能信罪魁禍首的話,除非是腦袋被驢踢了。

“墨遲,”雲初清冷地喚著他的名字,開口道:“我不管你想玩什麽把戲,我都不想奉陪,有些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別再來招惹我了。”

雲初說完這句話後就直接推開門進了寢室,將墨遲關在了門外,兩人的動靜已經引起了走廊上不少同學的注意,他們有些停下腳步好奇地看著這邊,在看見是墨遲之後,飛快地轉身離開,生怕慢了一步對方就會找自己的麻煩。

墨遲看著麵前緊閉的房門,俊美稍顯淩厲的五官隱藏在暗處看不真切,周身籠罩著一沉陰鬱的氣息,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測他下一秒是不是要一腳將雲初的門踢開然後衝進去暴打對方一頓的時候,他竟然轉身離開了,離,開,了!

這簡直不像是他的作風!

墨遲才不管其他人對他的看法是怎樣的,他低著頭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同時在心裏想要怎麽樣才能將兩人之間岌岌可危的關係重修於好。

雲初進了寢室之後關上門後久久沒有動做,他背抵著薄薄的木門,胸腔裏的一顆心跳得飛快,手中的導盲杖被他捏得死緊,白皙的手背青筋暴漲,整個人就像一張拉滿了的弓,一有風吹草動就能崩斷。

他表麵上清冷無比,沉穩如泰山,其實沒人知道他很害怕墨遲,那種害怕,是從骨子裏偷出來的,對方整人的手段多到讓他想都不敢想,從來到這個學校的第一天,他就聽了一耳朵少年的“風光偉績”,那個時候的雲初還不認識他,但是心裏也隱隱的有了一個認知,就是他不想招惹上這樣一個人。

然而事實證明,很多事情你越不想它發生,它就一定會發生。

母親和墨先生的戀情,是他沒有想到的,墨遲記恨上他們母子,好像也在情理之中,隻是,他其實也很委屈,他明明什麽都沒做,也表示對墨家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可是對方就是不放過他,變著法的欺負他捉弄他,就像貓玩弄老鼠一般……

想到這裏,雲初整個人陡然抖了抖,他使勁搖了搖頭將一切趕出腦海,這才聽見安靜的寢室裏自己急促的呼吸。

後背靠著的門板給了自己支撐的力量,讓他不至於雙腿發軟跌坐在地,緩了好一會兒之後,雲初才慢吞吞地挪動步子往床鋪的方向走去。

今天下午的那杯熱水,有一半全都灑在了他的鞋上,經過一下午,濕了的鞋子早就幹了,唯有被燙傷的地方,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在那些人麵前的時候,他不想讓那些人看見他狼狽的一麵,一點也不想。

若無其事的從上課忍到現在,他已經到了極限了。

雲初一跛一跛的走到床邊坐下,將導盲杖放在一旁,緊緊地咬住了牙關,顫抖著手脫下鞋子。

粗糙的鞋麵摩擦著燙傷的地方,痛得他悶哼了一聲,不用想也知道一定被燙起泡了,也不知道寢室裏還有沒有燙傷膏……

忍著疼痛將襪子脫下來的雲初出了一身冷汗,原本就白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讓室友回來的時候給自己帶一盒燙傷膏,門突然被人敲響了。

“誰?”雲初開口。

門外響起一道好聽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透過門板悶悶地傳了進來,雲初還是一下就聽出來是誰了。

“雲初,是我,墨遲,我來給你送藥。”

門外的墨遲喘著氣,黑色的短發被汗水濕透,隨意的搭在額前,然後被主人不耐煩的往後一抹,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和鋒利的眉眼,整個人透著一種野性。

他手上提著一個袋子,裏麵裝滿了藥,滿滿當當的一大袋。

門後麵的人沒說話,墨遲有些著急的開口:“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來給你送藥而已,雲初你開門好不好?我放下藥就走。”

他是一時間大意了才會忘記這麽重要的事,那麽滾燙的水直接澆在了鞋子上,該是怎麽樣的嚴重?

墨遲沒想到雲初這麽能忍,整整一個下午,包括回來的路上,少年都表現得像個沒事人一樣,想到這裏,墨遲就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他將聲音放得更加溫柔,隱隱帶著懇求,這要是被他那群小弟看見了,眼珠子絕對都要瞪出來,他們和墨遲相處了這麽久,就沒見過對方對誰一副輕言細語甚至將人哄著的樣子。

正巧這是雲初的室友回來了,李華是高三部的,沒錯,就是那個每次都要同學幫忙寫作文的李華,他本人長得高高瘦瘦的,五官普通,但勝在有一身的書卷氣,性格也溫和,和雲初做室友之後兩人的關係還超出意料的不錯。

彼時李華見他們才高的校霸出現在自己和雲初的寢室門口,下意識地就以為對方是來找少年麻煩的,他急忙上前清秀的身子擋在了門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毫不畏懼地和麵前的墨遲對視。

“墨同學,請問你來我們寢室是有什麽事嗎?”

墨遲看著他,眉頭皺了皺,他極具攻擊性的長相做出這樣的動作,透著一股子的凶狠,李華心裏有些發怵,卻還是看著他豪不退讓。

然而對方出乎意料的好說話:“雲初受傷了,我來給他送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