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的身影直到看不見後,站在墨遲身後的,之前同他說話的胖子上前一步,語氣小心翼翼的:“老大……人跑了……”
墨遲這才想起來身後被自己忘記的這群人。
少年轉身,眉眼見藏著凶狠,對麵的幾人被他這麽一看,身子齊齊一抖,腦海裏同時滑過兩字:“完了。”
講台上胖乎乎的地中海老師還在ji情授課,唾沫橫飛,從象限扯到取值區間,在看見被人簇擁著從後門走進來的少年時,一口氣差點卡在喉嚨裏沒提上來,臉色變來變去的。
墨遲當看不見他臉上便秘一樣的樣子,目光在一群半大的蘿卜頭裏掃了一眼,準確無誤地在門邊第二組第三排靠窗的位置上看見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教室裏所有的同學都轉頭看著他,愛慕羨慕嫉妒鄙夷害怕……什麽樣的目光都有,墨遲毫不在乎,懶洋洋地喊了一聲報告,然後也不等數學老師說話,就直直往最後角落裏空著的位置上走去。
講台上的數學老師咬了咬牙,心裏默念了好幾遍“不要生氣不要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這才將火氣堪堪壓了下去。
“都往後看什麽?你們老師在前麵不在後麵!全都給我看黑板!”中氣十足的吼了一聲後,數學老師重新開始上課。
從始至終,坐在第三排的那個身形瘦削的少年都沒有轉過頭往身後看一眼。
墨遲單手撐著頭,懶懶地靠在桌上,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對方,耳邊自動過濾了周圍的一切聲音。
坐在他周圍的都是他的小弟,此刻捂著身上被揍的地方齜牙咧嘴地悄悄地偷看著少年。
他們的老大在人走後不由分說地按著他們揍了一頓,還專挑看不見的地方,下手毫不留情,末了冷著臉警告他們,以後再也不準去找雲初的麻煩,否則見一次打一次,簡直不要太凶殘。
他們就不明白了,之前找麻煩找得最麻煩的,不就是他自己嗎,現在怎麽就突然轉性了?果然,還是被什麽髒東西上身了吧?
墨遲一邊看著雲初,一邊在腦海裏看起了係統留給他的資料,看完之後,喉嚨裏就像哽了一口千年老血一樣,憋得他發慌。
他嚴重懷疑這一世的自己是不是沒帶腦子,所以才會最後落得一個眼睜睜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和別人結婚生子。
這一世的墨遲,出生在一個軍人家庭,祖父那一輩曾經是在建國初期立過功的大功臣,爺爺和父親也是從部隊上退下來的,他頭頂上還有兩個哥哥,也都在十八歲的時候進了部隊,還立下了不少功。
正常情況下,從小生長在這樣一個家庭,耳濡沫染,他應該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可是真實情況就是,他還真的就差到了九霄雲外,和頭上的兩位哥哥比起來。
四歲時就把整個大院的孩子全都揍了個遍,人家長直接拉著孩子上門討要說法,被他提著玩具槍一陣掃射,嘴裏還模仿著“噠噠噠”的聲響,墨老爹是個急性子,脾氣還暴躁,覺得這樣沒麵子,等人走後提起他就是一頓皮帶燉麵條,打得他在**足足躺了兩天。
正在鄉下養老的墨老爺子聽聞之後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揪著墨老爹的耳朵就是一頓臭罵,說什麽墨三小子性格像他,在外麵就是不能被欺負。
墨遲本來還像一顆被霜打過的小白菜,此刻見到有爺爺給自己撐腰,頓時腰不酸pi股也不疼了,行事越發的囂張。
不學無術,聚眾鬥毆,恃強淩弱已經成為了常態,於是等到墨老爺子驚覺不對想找人談話的時候,墨遲已經徹底放飛自我,就像雨水充足陽光充沛的平原上生長的一顆大樹,在沒了競爭和約束後,盡情的生長,最後長得……不忍直視。
在墨遲十五歲那年,他將一個同學直接打得進了重症監護室,人昏迷至今還未蘇醒,也是因為這一件事,墨老爹和墨老爺子才下了狠心,將他扭送到了墨老爺子休養的鄉下的一所私立高校,然後斷了他所有的經濟來源,校長和墨老爺子有幾分交情,都是從部隊上退下來的,現在墨遲就是寄宿在對方家裏。
校長是個笑麵虎,心眼多,手腕強橫,墨遲剛落在他手中的時候沒少被他弄。吃過幾次虧後的少年終於學乖了一些,但即便如此,他進學校的一個星期就因為以一挑十一戰成名,成了才中的校霸,身後還跟了一堆小弟。
一群少年在學校裏橫行霸道,墨遲表麵上不可一世風光無限,實際上對現在的生活厭倦無比,尤其是因著家裏的原因,他現在就是個窮小子,憋著這口氣,他在學校裏看誰都不順眼,每天和各科老師對著幹,引得辦公室裏一片怨聲載道,甚至還有老師要辭職。
對此老校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墨遲做的不過分,他權當看不見。
然而事情就在高一下半學期這一年,發生了轉變。
墨遲所在的班上來了一個轉學生,還是一個小瞎子。
殘疾人不去殘疾學校非要來他們這個學校,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墨遲對此稍稍上了一點心。
小瞎子叫雲初,比他小一歲,長得清清瘦瘦的,皮膚白得像是陶瓷,五官精致小巧,看著就像個瓷娃娃,就是那雙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灰色的紗罩。
聽說小瞎子原來不瞎,是因為出了一場車禍,腦子裏有一塊血塊壓迫到了視覺神經導致的失明,本來要動手術的,可是風險太大了,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對方也是個硬骨氣的人,絲毫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殘疾人,硬是跟著別人一起上下學,活得就像個正常人一樣。
墨遲還聽說,對方家境一般,能進來這個學校,還是校長幫的忙。
他有時不想睡覺百無聊賴的時候,就會盯著對方的後腦勺看,少年穿著稍稍顯大的製服,坐得端端正正,目光直直看著黑板,白皙修長的右手拿著黑色的簽字筆,時不時地在紙上寫兩下,光這麽看,簡直猜不到對方竟然是一個瞎子,墨遲還趁著下課的時候故意從他身邊經過,謔!那字寫的規規整整,比他一shou狗刨的好了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