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環路……雲徹坐在單人沙發上,手指在一旁的扶手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
“你們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人,或者是什麽奇怪的事?”
王哥皺著眉頭使勁回想,兩分鍾後搖了搖頭:“沒有……”
見問不出什麽有用的東西,雲徹讓對方先回去,沙發上的兩位老人臉色有些難看。
雲母沉默了一瞬後開口:“會不會是墨遲……”
雲徹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家母親的猜想:“看起來不像是。”
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來:“爸,媽,你們先去吃飯,我給朵朵送點吃的上去,順便看看他。”
“好……”
雲徹端著食物上了二樓來到雲初的房門前,敲了敲門,裏麵沒有人應,雲徹等了一會兒之後這才伸手握住門把將門推開。
他一眼就看見了睡在大床中間的少年,被子鼓起了一團。
雲徹抬腳走過去,雲初閉著雙眼睡得正熟,半張臉躲在了被子裏麵,隻露出了一雙眼睛和即便是在睡夢中也沒有鬆開的眉頭。
不忍心將人吵醒,雲徹在床邊站了一會兒,又端著食物轉身離開。
背過身的雲徹沒有看見身後**少年緊閉的眼角突然流出了淚水,也沒有聽見那一聲輕不可聞的帶著恐懼和害怕的夢囈:“叔叔,別打我……”
黑漆漆的小房子裏,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很難聞的味道,像是動物的屍體腐爛後曝曬在陽光底下時的那種味道,混合著食物發餿的氣味,讓人聞了幾欲作嘔。
房子的門關得很緊,沒有開燈,隻有窗外銀白如水的月光從破小的窗戶裏灌了進來,照亮了它麵前一小塊凹凸不平的地麵。
在這樣一個極端壓抑狹窄的空間裏,說不清過了多久,黑漆漆的角落裏突然響起了稀稀疏疏的響動,就像老鼠偷竊食物時發出的聲音一般,而後就是低低的嗚咽,一聲接著一聲,聲音稚嫩而又沙啞,帶著惶恐和害怕,模糊間吐出幾個字眼:“爸爸……媽媽……朵朵害怕……”
突然,緊閉的門一下被人從外麵一腳踢開,躲在角落裏的孩子被嚇了一大跳,蜷縮成一團的身子劇烈的抖了抖,下一秒,一束白色的光線直直地打在他的身上,刺得他睜不開眼睛。
“怎麽會找了這麽一個破地方?臭死了!別到時候錢沒有拿到自己先被熏死了……”一道公鴨嗓般的聲音罵罵咧咧地響起,隨後是另一個不斷道歉的聲音。
“大晚上的都在吵什麽?”一道不同於方才兩人聲音的男中音突然響起,其餘兩人立馬噤了聲。
躲在角落裏的男孩動了動早就麻木的身子,努力的抬起頭朝著光源看去,隻看見三個身形高大的人影。
站在最後最高的人像是發現男孩朝他們這邊看過來了一般,身子動了動,抬腳走了進來。
男人的手裏拿著一個手電筒,鋥亮的皮鞋踩在地麵上,和石子摩擦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
男孩看著對方在自己麵前蹲了下來。
男人臉上戴著一張黑色的口罩,露在外麵的眼睛眼型狹長,眼裏閃爍著狠戾毒辣的光,像淬了毒的針。
“小公子醒了?”
對方看著男孩,喉嚨裏發出了“嗬嗬”的笑聲,說不出的瘮人。
年僅八歲的雲初被嚇哭了,眼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嘩嘩嘩的淌個不停,往日裏那張白皙漂亮的小臉此刻沾滿了塵土,被淚水衝刷出了兩條幹淨的溝壑。
“爸爸媽媽救我唔!”雲初張大了嘴還沒哭出聲,對方就伸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不能呼吸的雲初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嘩嘩的流淚,手腳並用的開始掙紮,隻可惜他的那點力道落在男人的眼裏和剛斷奶的小貓沒什麽區別。
他欣賞著雲初在自己手上掙紮的樣子,眼裏閃爍著瘋狂的光芒,手上的力道一點一點的加大。
肺部的空氣逐漸被擠壓幹淨,雲初拚了命的掙紮著想要逃脫,蒼白的電筒光照亮了他通紅的臉。
毫無章法亂揮動的手一把抓上了男人的口罩然後扯了下來。
空氣中難聞的味道爭先恐後的躥入鼻腔,男人猛地變了臉色,大手一甩,雲初就被他狠狠地甩了出去。
“臭小子找死!”男人怒罵,然後不解氣地上前又狠狠踢了雲初兩腳。
雲初捂著肚子躺在地上蜷縮成了蝦米,眯著不停流淚的眼睛,恍惚間隻看見了男人蒼白得過分的臉和尖得嚇人的下巴。
“老大別生氣!消消火消消火……打死了就賺不了錢了……”跟在男人身後的兩人見情況不對勁,急忙上前攔住了對方。
被拉住的男人聽著身後的人勸了許久之後才稍稍冷靜下來,他陰狠的目光像看死人一樣看著地上的雲初,冷笑了兩聲:“如果你的好爸媽不拿錢來贖你,你就等著被扔進大海裏喂鯊魚吧……”
對方還說了什麽雲初已經不知道了,肚子裏五髒六腑像是被移了位一樣,痛得他想在地上打滾,可是三人沒有誰關心他,他們討論著該讓雲家人用多少錢來換他們寶貝的小兒子。
開著的門重新被關上,小小的房子裏又重新回到了一片黑暗。
蜷縮在地上的小人生死不明,黑暗像是一頭長相猙獰的凶獸,張著血盆大口要將他拆吃入腹。
雲初不知道自己在這裏被關了多久,沒有人來給他送吃的,爸爸媽媽和大哥也沒有找來,他暈過去又醒過來,每一次都是在這間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子裏,他想家,想爸爸媽媽,想大哥二哥……
這天下午,一直關著從未打開過的門再一次被打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將手中提著的饅頭和礦泉水丟在雲初麵前,不懷好意地看著他笑:“喲,還活著呢?命還挺大。”
雲初充耳未聞,餓極渴極的他不顧身上的疼痛抓起地上的饅頭就啃,被噎住了也沒有停下來。
男人像是被取悅了一般,笑得殘忍:“吃吧吃吧,趕緊吃,吃好了好送你上路!”
被鈴聲從窒息的夢境中拉出來的時候,耳邊縈繞的就是這宛如魔咒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