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呆呆地看著男人不顧眾人阻攔往火海裏衝的身影,臉上神色一片木然。

手中方才還殘留著對方的溫度,而那個人,現在卻頭也不回地丟下他離去,為了另一個女人……

雲初整個人像是腳上生了根一般,站在原地不得動彈,他感覺周早的景色,人物,聲音都在如潮水一般迅速遠離,五感被剝離,整個世界就隻剩下了那一抹墨藍色的身影。

身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雲初恍惚著回頭,卻發現暗一和暗十二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兩人臉上神色同步,皆是目光擔憂地看著他。

暗一:“小十一,你沒事吧?”

雲初看著他張了張嘴,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他想說自己沒事,張口隻剩下了“嗬嗬”的聲音,另一邊的暗十二神色不忍地別過了頭,動作強勢地拉著他的手往一旁無人的角落走去。

棲霞殿的火勢越發的大,仿佛要將這世間的所有罪惡都焚燒殆盡,房頂中央的懸梁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火舌舔shi木材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伴隨著淒厲無比的呼救聲。

“救命!來人啊……救救本宮!來人啊……”

墨遲衝進宮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被火勢阻擋不能前進半步的傅馨妤,對方穿著一身金色暗紋滾邊的純白色長裙,頭上珠釵淩亂,臉上沾滿了黑色的塵土,腳上甚至沒來得及穿鞋子,麵色驚恐地躲避著上方不斷往下落的斷木,在抬頭看見門邊的男人時,神色猛然一喜:“皇上!”

男人站在原地沒有動,隔著熊熊的火海,漆黑深邃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唇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但是這個時候的傅馨妤並沒有發現,她滿心的欣喜,以為墨遲是來救她的。

“皇上……”神色狼狽的女人臉上帶著感動不已的神情,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她神情地叫著對方,抬腳想朝人走去,卻又被頭頂上猛然落下的一塊斷木嚇得尖叫一聲,燃著的木頭掉在地上,濺出的火星子跳在了她**在外的皮膚上,疼得她痛呼出聲。

“皇上,救我……”

墨遲冷眼看著被火舌逼得不斷後退的女人,緩緩地挑起了一邊的唇角,笑容裏不帶一絲溫度:“走過來,我就帶你出去。”

男人開口,低沉磁性的聲音帶著絲絲的誘哄。

傅馨妤看著他俊美無匹的臉,咬了咬牙,忍著火舌舔shi皮膚的痛,向著男人跑去。

墨遲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人,唇角的弧度越發的大。

傅馨妤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再離對方還有幾步遠的時候直接向人撲了過去。

女人的臉上帶著奔向幸福的微笑,卻沒想,下一瞬,男人臉上的柔情頓時被冰封,那隻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她纖細脆弱的脖頸。

傅馨妤驚恐地瞪大了一雙美目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張了張嘴,憋紅了一張臉,額角青筋暴跳。

“皇……皇上……”

墨遲看著手中不斷掙紮的女人,目光陰鷙,帶著毫不隱藏的殺意。

傅馨妤看著眼前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魔鬼,身子猛然一抖,一瞬間,她什麽都明白了。

男人根本就不是來救她的,而是,而是……

“朕為你準備的這個禮物,貴妃可還喜歡?”墨遲聲音冰冷的開了口,傅馨妤瘋狂地搖著頭,肺部的空氣越來越少,求生的欲望讓她雙手並用地扒拉上墨遲的手,試圖從對方手中掙脫出來。

然而她的這點力度落在對方眼裏不過是螳臂擋車。

墨遲的目光從她身上被燒得破敗不堪的衣服上滑過,然後厭惡一般的移開了眼,他抬眸看著眼前越發大的火海,眼底一片寒意:“被火燒的感覺,怎麽樣?”

“雲初身上的傷,比你的還要嚴重百倍千倍。”他的聲音宛如地獄傳來的催命鼻音,傅馨妤看著他的目光越來越驚恐。

“臣妾……臣妾錯了……”她不斷地掙紮求饒,掐在她脖頸間的手卻越來越用力,很快,她的意識就開始渙散,雙眼眼球逐漸上翻。

“朕的雲初不顧生命危險趕來救你,你是怎麽對他的?推他入火海,任由大火將他吞噬毀容,濃煙摧毀他的嗓子……如今,朕將這一切都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如何?”

魔鬼!眼前的人是魔鬼!縱使身上已經沒有一絲力氣,縱使意識都開始渙散,動物趨利避害的本能還是驅使著傅馨妤逃離眼前的男人。

可惜,她再也沒機會了。

在被像扔破布一般丟在地上的時候,傅馨妤隻看見了一塊墨藍色的衣角,對方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身後的火海像是吐著信子的毒蛇,貪婪的將一切吞噬。

原本富麗堂皇的宮殿,因著一場大火,湮滅成了灰燼,隨之被帶走的,還有那個傳說中受盡了皇寵的貴妃。

高大巍峨的宮殿坍塌的時候,站在外麵被人死死拉住的雲初看見了從火海裏走出來的搖搖欲墜的墨藍色身影。

他目光緊緊地盯著對方,隻是還不等他上前,男人的身影在晃了幾晃後轟然倒地,現場再次亂做了一團。

貴妃喪生火海,皇上悲傷過度,下令要找出放火的殺死貴妃的凶手,負責此次案件的官員找到的條條證據皆指向往日裏最溫柔賢淑的雲妃,雲妃對此抵死不認,最後卻慘遭身邊貼身宮女的背叛,被抓入獄,三日後,不堪天牢中的折磨上吊自盡。

自此事件過後,皇上大受打擊,終日沉浸在失去心愛之人的痛苦之中,荒廢朝政惶惶度日,每天都把自己關在寢宮裏,對所有人都避不可見。

皇宮上下一片愁雲慘淡,再沒了半分過年的喜慶。

元宵節前夕,大太監曹公公敲響了寢宮的大門,許久後,裏麵才傳出來一聲低沉的聲音:“進來。”

老人低著頭走進去,一點聲響也沒發出,精致雅麗的寢宮裏,一身月色長袍的男人坐在桌邊,修長如白玉的手裏端著一碟精致的糕點,手中還拿著一塊,仔細看去,已經被人咬過,上麵還有著兩個小小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