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不是嫌你在家裏煩人,”雲母見自家兒子目光看著她,解釋道:“你……你不是小遲公司的員工嗎,你要是一直不去上班,小遲會不會生氣,我看他天天往這裏跑,其實應該也是很想讓你回去上班的吧,不然你……”
雲母一直絮絮叨叨,雲初聽著她的話沒說話,隻是在對方說完後點了點頭:“媽,我知道了,我過兩天,下星期就去找工作。”
“找工作?”雲母不解,“你不是已經在小遲的公司……”
“那個工作不適合我,我想換一個。”雲初打斷雲母的話,看著她輕輕笑了笑,“你放心,我已經和墨遲說過了,他同意了的。”
“可是……”雲母還想說些什麽,雲初卻已經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了,說了一句自己有些累想休息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墨遲果然一天都沒有來,雲母看著桌上特地為人準備的飯菜,頗為可惜的歎了口氣,雲初坐在一旁,低頭吃著自己碗中的飯,什麽都沒有說。
半夜,一身冷汗的雲初從**驚醒,黑暗的房間裏響起他粗喘的聲音,許久之後“啪”的一聲輕響,牆壁上的開關被人打開,房間裏亮了起來,柔和的燈光照亮了**男人一臉慘白的臉色。
雲初做噩夢了,夢裏全是墨遲的身影,最開始的紳士溫和有禮,到後來的猙獰狂戾,再到最後的痛苦悔恨,最後交織在了一起,變成了那個在永遠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白色病房裏低著頭認真給他擦著手的男人,對方說:“我以後會一直這樣對你好,所以你可以從現在開始學著習慣。”……
雲初坐在**,等著心裏那陣悸動緩過去後,這才起身出了臥室,打算去廚房接點水喝,在路過窗戶旁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往窗外看了一眼,然而下一秒,他卻停下了腳步。
雲初瞪大了眼睛看著樓下那輛黑色的車子,久久回不過神來,那輛車子,他很眼熟,因為最近每天都會看見。
雲初所在的小區有些年份了,路邊隻安了幾個路燈,昏黃的燈光隻能隱隱約約照亮電杆周圍一小部分的範圍,墨遲的車就停在路燈下,昏黃的燈光打在黑色的車身上,莫名的透著幾分孤寂。
雲初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來的,來了多久,他偏頭看了一眼客廳牆上亮著的電子鍾,淩晨兩點……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雲初眨了眨眼睛,隻覺得眼眶有些發澀,一顆心就像是被纏滿了線頭的線團,還有一隻不安分的貓咪伸著爪子撓,讓他又疼又癢,還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男人沒有改變,還像之前一樣,他就可以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絕對不可以原諒他,要恨他一輩子,可是現在……
雲初看著那輛黑色的車子,在心裏努力的回想著男人當初對他所做的一切,想喚醒心裏對對方的恨意,可是他驚恐的發現,那些原本支撐著他在那個華麗的牢籠裏活下去的恨意,竟然在不知不覺的時候消散了,到現在幾乎隻剩下了薄薄的一層,淺淡的覆蓋在心髒的外圍,和那些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了一起,然後逐漸湮滅。
握著鑰匙輕手輕腳的出了門,雲初站在過道口,入秋的風帶著幾分寒意,刮在他的身上,讓他回過了神,頭頂是一片璀璨的星辰,在墨藍的夜空下勾勒出了一幅唯美靜謐的畫麵。
雲初踩著拖鞋向著車子走去,然後在車窗前停了下來,男人的車子沒有貼膜,所以雲初清晰地看見了對方靠在椅背上熟睡的樣子。
男人偏著頭,濃黑的眉毛微微皺著,眉宇間有著淡淡的疲憊,身上蓋著外套。雲初看著這樣的他,隻覺得心髒一陣酸澀。
車子沒有啟動,裏麵的空調便沒辦法工作,雲初無法想象,男人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寧願窩在小小的車廂裏,忍受著寒冷和不適,也不離開。
“咚咚咚”,他抬起手,敲響了車窗,裏麵的人像是夢裏受到驚擾一般,眉頭皺得更深了,但是卻沒有醒過來,雲初又抬起手,這次微微加重了力道。
墨遲聽見耳邊總是響起的聲音,緩緩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眼底還有著未散的睡意,然而在看見窗外站著的人時,瞬間跑了個幹淨。
他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想站起來,然而卻忘了自己是在車裏,腦袋結結實實地和車頂來了一個親密接觸,發出了好大一聲悶響,雲初聽著都忍不住皺起了眉。
墨遲抬手捂住頭,疼得齜牙咧嘴,卻在看見雲初看他的目光時立即恢複如常,他幾乎是有些手忙腳亂的推開車門從車上下來,看著眼前的人,唇角下意識地揚起一抹笑容。
“雲初,你怎麽下來了……”
雲初看著他不說話,一雙清冷的眸子在昏黃的路燈下明亮異常。
“你在這裏幹什麽?”雲初開口問他。
墨遲看著對方沒什麽表情的臉,有些抓不準對方現在的心情是怎樣的,隻能斟酌著語氣開口:“我……我剛好從這邊路過……”
“說實話。”雲初看著他。
“我想見你。”墨遲抬頭看著他,語氣認真下來,一字一句道:“我想見你,想得發瘋。”他今天回了老宅,見到了這一世的爺爺,爸媽還有那一堆對他又恨又怕的親戚,情況比他想象中的複雜得多,一頓飯下來,讓他身心俱疲,統爹將所有人的資料信息全都傳給了他,他知道那些人的弱點,可是真正要動起手來,卻要花上一番不小的功夫。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墨遲就更想心裏的那個人了,所以在從老宅出來後,明知道時間已經很晚了,他還是開車來到了對方住的地方。
看著三樓那抹燈光從亮著到熄滅,他沒有上去,而是選擇在原地默默地看著對方所在的方向,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墨遲坐在車裏,苦中作樂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