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規文的態度依舊非常平靜。

為何還留在天草這邊的理由麽……

“你知道‘妖精種’嗎?”

阿格規文沒有直接回答天草四郎時貞的問題,而是反問道,旋即不等天草回話,又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妖精種是最符合人類幻想種‘童話’的生物,因為妖精是純粹的,妖精是單純的”

“妖精所謂的單純,是因為她們的人生目標,早在誕生之初甚至是誕生之前就已經定好了”

“比如目標是‘要成為最受歡迎的妖精’的妖精,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她會不斷的行善、不斷的以溫柔待人,用一切的美好將我養育……然後,在察覺到我身邊有其他同樣對我好,讓我喜歡的妖精時,微笑著,不帶一絲惡意的,將她變作最惡心的蠕蟲,當著我的麵將她踏碎。”

“哪怕做了這樣的事情,她依舊沒有任何惡意,因為他是‘最受歡迎的妖精’,所以不允許有別的妖精比自己更受歡迎,哪怕隻是來著一個懵懂孩童的無心偏愛,哪怕被她殺死的小妖精也是崇拜她模仿她的一員。”

“純粹而邪惡,這就是妖精種——我的母親,摩根也是妖精,她的目標是‘守護不列顛’,守護不列顛,也必須由她來守護不列顛,為此她能不擇手段與亞瑟王為敵。”

“而我是繼承了她最多特征的孩子。”

“我也被賦與了妖精種的特征。”

“我的‘目標’……或者說‘特征’是‘守護不列顛之王’。”

“但我並非是純粹的妖精,依舊具備部分的人類特征,所以我能做出一些選擇——比如,自己決定究竟誰最適合當‘不列顛之王’,誰最適合當我的守護對象。”

“摩根理所當然的覺得不列顛之王是自己,所以我背叛了她,但我跟其他的兄弟姐妹不同,繼承了最多妖精特征的我並不是為了背叛摩根而背叛,隻是我單純的認為那個女人不適合成為讓不列顛長治久安的王罷了。”

“但也僅此而已,我無法如高文或加雷斯一般作為混有魔女之血的人類自由的活著,生前,我的一切都被‘在誕生之前就設定好的目標’束縛著。”

天草聆聽著阿格規文的講述,不由得好奇的眨了眨眼:

“這根你現在的行為有什麽聯係?”

“我已經厭煩所謂的‘守護’了,尤其是成為英靈之後——同樣是英靈的你也很清楚吧?為什麽那麽多英靈,即使在被禦主召喚時會幫忙守護人理,但如果是自然現界的情況下,又會為了一己私欲與人理為敵?”

天草點了點頭:“哦,這個啊,很簡單,因為平行世界無數,每時每刻都有毀滅與新誕生的,如果是被禦主召喚,與禦主合得來協助禦主也就算了,‘對拯救世界這件事本身沒興趣’才是英靈裏的常態。真是諷刺,明明是一群被稱呼為英雄之魂的家夥。”

天草說這話的時候,絲毫沒有自己也是其中一員的自覺。

事實就是如此。

世界毀滅?

對於超越時間與世界線的存在——英靈來說,世界毀滅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不過是每天的日常罷了。

隻有極少數的英靈會主動想辦法拯救世界。

‘因為被想要拯救世界的禦主召喚了,所以順勢幫忙拯救世界’——這樣的英靈才是常態。

也正因如此,如果是被試圖毀滅世界的存在召喚的話,英靈們大多也不會反抗。

世界毀滅對他們而言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憎恨世界的英靈也不在少數——天草就是典型的例子。

如果他被正常的禦主召喚的話,以他極其厭惡背叛同伴的性格,隻要禦主腦子沒坑,天草基本上能算是忠犬的典範。

因為天草自己生前就是因為被最信任的‘宗教’背叛而死,所以他尤其厭恨這方麵的事情。

正因如此——

對於阿格規文的說辭,他倒不是不能理解。

“所以你想報複世界?”天草反問阿格規文。

阿格規文依舊搖了搖頭:“報複世界?算不上,我隻是想做一些生前的自己做不到、也被無法做的事情罷了,作為英靈現界之後,因為我在傳說的記錄中更多的是人類騎士的形象,因此作為妖精種的特征衰退了,所以,我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阿格規文頓了頓。

又改口說道:

“你要是不相信我也無所謂,實際上,你甚至可以認為這是我在逼你,因為我已經控製了高文——如果沒有我的束縛的話,就算是你,在天之亡骸真的降臨之前,那個肌肉大猩猩對你與天之亡骸的分身來說也是極其棘手的存在吧?”

天草沒有說話。

算是默認了這一事實。

雖然很少有被提到,但高文手裏的是與誓約勝利之劍成對的另一柄星之聖劍,高文也能算是一個聖劍使,純粹的數值傷害部分,太陽聖劍甚至要更高。

對於植物而言,灼燒的傷害也的確很麻煩——當然,等天之亡骸真的降臨了,這都不是問題。

對於天草來說,他所麵對的真正的難題,其實是天之亡骸並不會主動前來地球。

說是召喚,實際上天草的所作所為,更像是引導。

他是異星神的使徒,通過異星神那邊的關係,得到了一顆特別的‘空想樹’的種子——天之亡骸的‘嫩芽’。

他來到了耶路撒冷特異點,將其栽種在耶路撒冷的靈脈之中,汲取靈脈與信仰成長,化作了蒼天的黃金樹。

這顆黃金樹便相當於‘道標’,會吸引天之亡骸的孢子抵達地球,等在地球上的孢子擴散到一定程度,天之亡骸的本體自然就會到來。

“如果你不信我的話,那就簽訂主從契約吧——禦主與從者的契約。”

“……”

哪怕是為了回避被解放束縛的高文可能帶來的妨礙,這裏也應該接受阿格規文的提議吧?

最重要的是,通過阿格規文,天草可以得知迦勒底聯軍那邊的計劃與策略。

雖說他設計逼走了蘭斯洛特……但蘭斯洛特這家夥就算留在這邊,也會是不安定因素,留下也是麻煩,走了之後,失去了天使之力與祝福,戰鬥力在天之亡骸麵前也不足為據。

況且,就連阿特拉斯院的黑槍,都被阿格規文摧毀了。

天草微微眯起了眼睛:

“需要我將【友情徽章】交給你保管麽?這可能是他們最後的翻盤機會了吧?”

“如果你覺得自己沒有自信,那可以這麽做,但我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比你更好的守護那東西——說到底,他們真正的敵人是你,而不是天之亡骸”

阿格規文冷靜地說道:

“隻要在天之亡骸真正抵達之前將你殺掉,那也會是他們的勝利——反過來說,如果沒有我幫助你,以你的戰術水平,一手好牌打的稀爛也不奇怪。”

阿格規文頓了頓:“畢竟,這也不是你的第一次失敗了。”

“……你說得對。”

在沉默了足足十秒之後,天草笑著與阿格規文握了握手。

“讓我們簽訂契約吧,然後,我以你禦主的身份,命令你將你所知道的全部告訴我。”

“愚蠢,我所知道的你本來就都知道,我對你而言真正最大的幫助,是可以通過太白金星,讓你知道迦勒底那邊下一步的打算。”

嘴裏說著毫不留情的話語。

阿格規文與天草的手,輕描淡寫似的,握住,不到半秒,雙方便很有默契的鬆開。

不過。

真正讓天草下定決心,留阿格規文一命的,是恰巧在這個時候,通過太白金星的窺視,在迦勒底軍的又一次作戦會議中的一句話:

“時間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時間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完成了排兵布陣與戰術安排之後,劉伯溫突然當著所有人的麵,在作戦會議上,高調的宣稱道。

專業的事情讓專業的幹,過去,迦勒底得到了諸葛孔明的加盟時,也將戰術布置的工作交給了他,現在有了劉伯溫這另一位傳奇神棍軍師的加盟,他自然也擔負起了這方麵的工作。

在劉伯溫的布置下,迦勒底內屬於聖王遺產被充分的調動了起來。

過去,曾經被聖王的軍隊用來對抗龍種的火器,隨著生產線在奧西裏斯王國內建立,已經開始了源源不斷的生產。

飛魚服、繡春刀、鮮衣怒馬少年郎——因為有機會自己決定外表,所以以年輕氣盛的少年姿態現界的英靈戚繼光,使用了自己的技能【軍事改革】,讓被源源不斷召喚出來的大明軍隊們,強行‘改革’成為了高度近代化的軍隊。

直接跳過了訓練的過程,在將防線全麵收縮到奧西裏斯城附近之後,依靠著震旦近代化軍隊卓越的基建能力,現無數的棱堡工事被擁有無限體力的震旦近代化軍隊建立完成,各種防禦用火炮被源源不斷的生產。

敵方的主力是被孢子寄生的肅正騎士軍團,以及一部分的怪物天使‘使徒’。

雖說這邊的大明遠征軍的架勢遠不如當初主場作戰的聖王,但在聖王遺產、路明非的空想具現化、迦勒底的全力支持、以及金字塔群還有法老王的通力合作下,一個小規模的聖都再現也算是完成了。

相比起那時候,大明遠征軍的優勢在於,沒有需要保護的平民。

嚴格來說,甚至不需要固守陣線。

但,劉伯溫卻說:

“隻要我們能守住,隻要我們能一直拖住,時間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想必迦勒底的各位對劉某的傳說也有所耳聞,是的,我對風水之術略知一二,眼下我們之所以麵對此等困局,說到底,根本原因是因為能用得到的靈脈不是被堵塞,就是如最大靈脈的耶路撒冷那般被侵占——但是,靈脈、或者說龍脈,隻要被堵塞,那就有‘疏通’的可能。”

劉伯溫道出了其中的關鍵,也或許是迦勒底接下來反敗為勝最重要的關鍵。

“交給我就行,隻要拖到了足夠的時間,我就能將被堵塞的靈脈重新疏通,到時候,以尼托克麗絲閣下為觸媒,在這冥界之地,法老王與埃及眾神們想必會集體回應召喚,不僅如此。”

劉伯溫眯起了眼前,請揮羽扇,仿佛勝券在握。

“若果天之亡骸沒有真正降臨,那麽交給法老王與眾神就能橫掃,即使天之亡骸真的降臨了,隻要靈脈被疏通,亂到這種程度的話,阿賴耶識肯定會想辦法讓能夠克製她的英靈降臨——比如,複數的冠位英靈。”

“一切都有可能,隻要各位能為我爭取時間。”

朱元璋突然開口道:“隻要防禦就可以了嗎?軍師,以你的性格,應該不止如此吧?”

“當然,我們不但要鞏固防禦,還要主動出擊——天草如果不派大部隊進攻奧西裏斯防線,那我們自然可以就這樣守下去,但要是他全軍出動,我們就派遣精銳部隊進行‘換家’便可。”

劉伯溫眯了眯眼睛。

“域外之物的侵擾……震旦傳說的記載與迦勒底的記錄都有不少,那天草頂多能做到將天之亡骸‘引導過來’,卻不可能真的操縱天之亡骸,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如果他無法及時意識到其中關鍵的話……我們這甚至不用考慮天之亡骸的問題,隻要殺了他本人,或者說將那用來引導天之亡骸的黃金樹炸毀,從結果上來說,依舊是我們的勝利!”

作為東道主的尼托克麗絲撓了撓頭:“這位軍師你的意思是說……其實我們優勢還挺大的?”

“正是如此”聽懂了的‘大帥’戚繼光亦頷首微笑,“雖然的確驚險,但隻要那倭賊反應不過來,我們便能運籌帷幄決勝千裏!說到底,從他身前的履曆來看,他或許能算是出色的陰謀家,但卻絕對算不上出色的‘軍師’!更不擅長製定策略!”

“也就是說那個天草隻會運營跟A上去?”路明非撓了撓頭。

白袍小將李定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聽上去有點像是孫可望……”

能與這麽多大明的傳奇們並肩作戰的張煌言,則是覺得自己現在熱血沸騰:

“我們有洪武大帝!有這麽多的智囊!而對方不過是掌握了特別力量的狂信徒罷了!隻要情報不泄露,那麽優勢!就在我們這邊!”

次日,警報聲響徹了整個奧西裏斯王國。

天草軍突然展現了不可思議的魄力,不斷全軍壓進,更是展現了超乎常人想象的‘戰略’——

‘倫戈米尼亞德’化作了‘鑽頭’,從奧西裏斯王國神殿的正上方,也是劉伯溫進行疏通靈脈準備之處的正上方,開始了以‘鑽井’形式的對冥界總侵略。

同時,奧西裏斯王國最重要的冥河之中,被孢子寄生的瘋狂的‘阿波菲斯’們,亦向防線發起了不計代價的猛攻。

耶路撒冷的最終聖戰,就這樣,在不給人理救世軍更多準備時間的情況下,匆忙打響!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