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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姬
路明非其實是知道這個名字的。
倒不是說這個神話傳說儲存在有多麽著名，主要是迦勒底毀滅之前，楚子航召開那次血統討論會議的時候，就列舉了這個故事。
故事內容倒是非常普通，說是一個名為‘清姬’的少女因為愛上了一個和尚，於是追著人家到處跑，最後因為執念化作了火龍，將和尚活活燒死在了一座巨鍾內。
這個執念化龍倒是與楚子航的爆血很相似。
性質上來說，清姬與鶴小姐、納茲、溫蒂一樣，都是壓根算不上英靈，而是出自故事裏的‘幻靈’一般的存在。
神話中一般以‘日本貴族大小姐’或者‘人首蛇身’的經典形象出現。
清姬不知為何對路明非與查理曼的態度很差，不過聽她的發言內容，她似乎不算是壞人，有了她這樣一打岔，聖王也順勢借坡下驢，將自稱路西菲爾的路明非拋出來的難題帶了過去。
聖王顯然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甚至——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為聖王說話的，是語氣玩味的普雷拉蒂。
明明自己才是一直警告迦勒底不要相信聖王的人，但此時又為聖王說話，說話內容也很讓人惱火。
“雖然我們將聖王視為敵人，但從客觀事實上來講，作為‘正義的夥伴’的我們，拿不出任何拯救即將迎來龍疫之災的平民們的方法，不是麽？”
這話真的是讓人想揍她。
可實際上，也沒人能說出反駁的理由。
卑鄙也罷，狡猾也罷，哪怕是吐槽他眼瞎，也不能否認這個客觀事實。
這個時代的法蘭西特異點內大概有一千五百萬人。
要是為了警惕聖王，故意與他作對，而視這一千五百萬人的死活於不顧的話……別的不說，路明非體內的瑪爾達肯定不願意。
路明非瞄了眼齊格飛。
以齊格飛單純的性格，他肯定會單純的為了‘拯救大多數人’而行動起來吧。
不管怎麽說，私人恩怨什麽的必須要放下，畢竟現在大難當頭，路明非自己看網絡小說的時候，也非常討厭那些明明大災害就在臉上，結果還要為了私人恩怨拖後腿的家夥。
維持著警戒心……
“……聖王啊，希望你的正義，真如你所言，沒有一絲一毫的陰翳。”
路西菲爾（路子航）冷聲道。
“餘從來不在乎什麽正義不正義的。”
卡爾隻是冷淡的，做出了回應。
“隻是餘認為，真正的救世主，理應懷抱著‘要拯救所有人’的慈悲進行行動罷了。”
雙方也沒有繼續打嘴炮下去。
路明非這邊有普雷拉蒂分析，聖王那邊則有法蘭西全境超過半數的被他控製的魔術師集團分析，雙方都得出了一個同樣的結論。
最多不過八個小時之後，第一波龍疫就將席卷法蘭西全境。
飛龍與惡魔們單體的戰鬥力自然遠不如路明非在冬木時遇到過的英靈從者，但他們的數量太多了，並且隻要地脈中的靈氣沒有枯竭就能源源不斷的誕生。
而直接遭受他們威脅的人，不過是手無寸鐵的平民。
超過百萬之數的龍與惡魔很快就要來襲。
更糟糕的是，飛龍與惡魔們不僅僅會從魔力中誕生，還會將被絕望感侵吞的人作為苗床，大範圍的孵化。
根據普雷拉蒂的分析，要是卡爾大帝無法拿出什麽特別手段的話，就算路明非等人拚盡全力，也至少會在這場大災難中，死去至少一千萬人吧——這還是樂觀估計的。
絕望侵蝕這種東西根本沒法預防。
不管如何……
迦勒底勢力暫時加入了聖王的隊伍。
時間緊迫，聖王甚至沒有離開，而是直接在這教堂內開始了指揮，伴隨著上百道虛擬屏幕浮現在聖王的身邊，整個法蘭西全部隊都在不斷的向著聖王匯報狀況，請求援軍，希望聖王能排出更多的人，以拯救受災難者。
最糟糕的情況不出預料的發生了，雖然還沒形成獸潮的規模，但飛龍群與惡魔們已經迅速讓人們陷入了恐慌，人們爭先恐後的湧向本來就不多的要塞，沒有位置，那就殺了搶奪位置的人。
短短一兩個小時的時間裏，在迦勒底眾人還與聖王硬剛的時候，已經出線了大規模的迫害行動，人們在絕望的擴散中陷入了瘋狂。
見到了有人類變成惡魔之後，又因為那些變成惡魔的人大多是獵人，瘋狂的人們將屠刀伸向了那些過去與怪物奮鬥在最前線的守護者們。
許多善良的獵人因為無法對平民出手，猝不及防之下被亂刀砍死，這些舉動加劇了獵人們的不安，絕望的侵蝕因此變得更加簡單，每時每刻都有獵人因此變成惡魔，而變成惡魔的獵人們又加劇了民眾對他們的排斥。
聖王沒有絲毫隱藏的意思，這一幕幕的畫麵，讓路明非有種荒謬的感覺——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據說在鼠疫泛濫的時候，愚昧的人們熱衷於屠殺貓類。
——這些人真的值得被拯救嗎？
個人英雄主義的獵人們陷入了極端被動境地，本是守護者們的他們迅速墮入絕望，可笑的是，因為瘋狂，那些向守護者伸出屠刀的人，反而能因此自欺欺人的覺得“自己守護了其他人”而產生了救贖的錯覺，他們舉著獵人們的屍體向上帝祈禱，在這種瘋狂的狂熱中，絕望反而暫時無法侵蝕他們。
——怎麽辦？
路明非等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什麽都做不了，畢竟，迦勒底就這麽點人，他們其實也是個人英雄主義的那邊。
麵對這艱難的抉擇……不。
艱難？
自稱“懷著拯救所有人的慈悲”而行動的聖王，平淡的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軍隊下達了指令。
“無需問罪，見到即向餘匯報，由餘來下判斷。”
接下來，在短短半個小時內，聖王就這樣平淡的，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麵，不斷的說著一個單詞。
“殺。”
“殺。”
“殺。”
“殺。”
“殺。”
短短半個小時，聖王平靜的命令將忠誠完全獻給自己的衛隊，屠殺了大約一萬餘瘋狂的民眾。
聖王隻是平淡的看了眼麵無表情，其實是因為震撼而不知說什麽才好的路明非，然後說道：
“所謂的黑暗中世紀，就是這樣的時代，不對麽？”
路明非有種自己似乎學到了什麽，但卻說不清楚的錯覺。
聖王冷酷的屠殺還在繼續。
負責執行命令的是被他稱呼為‘必要之惡’的精銳部隊，隻需要少數一兩個人，就能在魔術的配合下一整個一整個村莊的展開精密且高效的屠殺。
不僅僅是針對瘋狂民眾，屠殺也在人群密集的城市中進行著，最先遭到圍剿的是各個城市裏作惡多端的黑幫混混，軍隊仿佛未卜先知似的，看穿了他們所有逃跑的道路，將他們全部捉了出來。
一同被捉出來的還有趁亂鬧事的人，他們的模樣被傳到聖王的眼前，隨著一聲聲淡漠的“殺”的指令，成片成片的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當街斬首。
路明非目瞪口呆的看著，在聖王身邊顯示的‘被害人數’的統計數字上……飛龍與惡魔殺人的效率短時間內居然遠不如聖王的一聲聲殺魔令。
殺魔令……簡單粗暴而且有效。
一個小時的時間，在聖王的命令下，就有超過兩萬人慘死。
但正是因為這些迅速被屠殺的祭品，聖王的軍隊得以迅速將散兵遊勇的獵人們集中統帥起來，鬧事者一旦出頭立刻就會被身穿聖都鎧甲，從天而降的天兵當場處死燒為灰燼，明明是大災難襲來的時間，治安反而比平時好了無數倍。
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聖王令人瞠目結舌的工作能力，他以一己之力撐起了整個法蘭西全境所有部隊的指揮工作。
高效率的屠殺，高效率的暴政，以恐怖換來了暫時的和平。
但聖王與跟在聖王身邊，看著那些畫風多少有點超時代的科幻感的虛擬屏幕——應該是聖王的寶具效果——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罷了。
除了屠殺民眾的‘必要之惡’之外，幾千支部隊在聖王的統一指揮下，前去誘導、鎮壓、抵禦、牽製飛龍群，爭取在他們結成潮水般的數量之前將他們剿滅或打散。
路明非看著這個畫麵，沉默了數秒之後，有些忍不住了。
他來到了聖王身邊，試探著詢問：“需要我幫忙指揮嗎？”
聖王隻是瞄了他一眼，而後不顧身邊侍衛的警告與勸阻，大手一揮，將局部地區的指揮權交給了路明非，一同發給路明非的還有一份聖王軍兵種報告。
路明非一摸就上手，一指揮立刻就熟練了起來，不僅讓平淡的聖王第一次露出了錯愕的表情，更是驚的查理曼目瞪口呆。
路明非表示自己雖然不清楚這是聖王什麽寶具的什麽效果，但這個高效率的指揮係統……怎麽看怎麽像是在打即時戰略遊戲啊。
路明非表示自己這方麵老熟悉了，自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好吧？
“……不愧是統帥三分之一天使的【神之右翼（路西菲爾）】，即使是餘也不如你吧。”
聖王亦忍不住讚歎，然後將更多的——主要是‘必要之惡’——指揮交給了路明非，揮下還有一隻名為‘雅克神父’的英雄單位。
（這麽說來，現實裏的貞德的父母還活著啊……幻境裏那個是普雷拉蒂原本打算用來折磨阿露塔的吧）
雖然稍微有點走神，但這並不妨礙路明非那開掛的——不需要小魔鬼的力量，也跟開掛沒區別的多線程指揮能力，他甚至還有餘裕進行微操。
局勢似乎被穩住了。
但路明非很清楚，這隻是暫時的。
瞄了眼聖王那邊，即使聖王漸漸的也將更多的部隊交給路明非來協助指揮，但無論路明非如何微操，也無法掩蓋數量差距的事實。
聖王的部隊再如何精銳，配備了再如何多的魔術道具，甚至還大規模的裝備了聖堂教會的重火力機槍，法化的子彈撕裂了成千上萬的飛龍的翼膜，也無法掩蓋飛龍數量越來越多的事實。
士兵們在浴血奮戰，雖然在宗教的狂熱下他們悍不畏死越戰越勇，但整個戰線卻不得不一再收縮。
因為實在是太多了。
路明非一邊協助聖王指揮部隊不斷的收縮，一邊也理解了聖王的戰略目的。
這些士兵們……恐怕是誘餌，用來將飛龍們集中起來牽製，為後方的平民的大規模逃難行動爭取時間。
思考間，路明非淡定的給必要之惡下達了指令，讓他們再度屠殺了一百餘人冒頭的暴民。
在這種時候站出來嚷嚷“獵人們有變成惡魔的危險”的人，一律不問緣由殺，為這些說話的也不問緣由通通屠殺。
最開始路明非還有點猶豫，但迅速就麻木了，畢竟對於站在指揮者位置上的他來說，人命最直觀的體現……不過是一個個數字罷了。
這些暴民自己作死也就算了，驍勇善戰，敢於和龍與惡魔們拚命的獵人們，每一個都是珍貴的精英兵種。
他們或許不擅長集團作戰，但往往一人就能牽製甚至獵殺數十到上百頭飛龍，怎麽能讓暴民們糟蹋了？
而且在部分心誌堅定的獵人中，還出現了身體已經部分惡魔化，但依舊維持著人類的人格，以惡魔之力守護民眾的惡魔獵人。
路明非順便拍了個政令下去，讓人歌頌吹噓這些惡魔獵人的偉大，順便還賜予了他們‘但丁’、‘維吉爾’、‘尼祿’、‘斯巴達’、‘伊利丹’之類的名字，來宣傳造勢，緩解民眾與感染者之間的矛盾。
暴民可以殺，但隻是有隱患的沒有作惡的感染者卻不可以，一旦這麽做了，那麽名字的隊伍才會真正崩潰。
在查理曼複雜的目光中，聖王給予了路明非極高的評價，嚴肅的他在開始行動之後，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感謝您！指揮官路西菲爾，因為您的努力，沒有任何一支成群的飛龍隊伍襲擾到了後方的民眾！”
路明非也沒多少回應些什麽，他雖然認真的操作指揮著，但這仗越打越絕望，因為飛龍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聖王軍雖然裝備精良並且士氣永遠鎖在最高，但依舊不可避免的在緩慢減員。
但飛龍卻是越打越多，哪怕路明非操作精妙到了仿佛遊戲裏‘放風箏’的程度，能夠指揮部隊們一邊維持陣線的整體後撤趨勢，同時還能小範圍的集中優勢火力，盡量將成群的飛龍打散，可象征著飛龍的紅點依舊在密密麻麻的增加著。
當時間來到第三個小時的時候，哪怕路明非拚命指揮，這部隊也已經收縮到了沒法操作的時候了。
他隻能讓前線的軍團們以被舍棄的城市的城牆為據點，牽製住盡可能多的飛龍。
隨著民眾大規模的逃亡，再加上零零散散的小群飛龍被大量的難民們吸引而來，哪怕被守護的好好地，至今也沒有傷亡，依舊有暴亂分子再度冒出了苗頭。
路明非就是拍了個“齊唱聖歌”的政令下去也沒多少用。
不過這一次，聖王搶在路明非之前，下達繼續屠殺這些暴民的命令。
“您做的很好，路西菲爾卿，你完美的完成了引導任務。”
聖王平靜地說道。
“計劃進入第二階段。”
隻見，被路明非依照聖王的指示，引導著飛龍群們來到了各個據點的據點內部……伴隨著大量的蒸汽湧動，一尊尊超過十五米高的巨炮從地下鑽出。
路明非其實早就想吐槽，這聖王軍的科技完全是超時代的，科技樹已經進入了大規模的蒸汽機與內燃機混用的程度了。
當然，這些法國巨炮射出來的，並非隻是單純的彈丸。
通俗點講，他們是融合了煉金技術的——魔動炮。
炮火轟鳴，被聚集起來的飛龍成片成片的死去，隨著路明非更加精細的指揮，看著屏幕上飛龍的紅點成片成片的消失，那感覺別說有多爽了。
隻是，圍繞著這些巨炮的防禦工程，並沒能維持多久。
哪怕路明非已經通過微操，以類似‘三段擊’的方式，讓炮火聲一直不停歇了，但飛龍的數量是無限的，法國巨炮們卻有故障的可能性。
哪怕工程兵們再如何搶修，路明非再如何微操，飛龍的數量依舊穩穩的，在時間來到第四個小時的時候，突破了八十萬大關，並且完全沒有減少的趨勢，向著一百萬的數量前進。
路明非已經懶得去看剿滅數量了。
這感覺就跟玩沒有‘塔’的塔防遊戲似的。
路明非不知道前線將士與逃難民眾的感覺，但他站在相當於上帝視角的指揮官角色位置上，卻感受到了絕望與無力。
“進入第三階段。”
聖王隻是平靜的下令。
☆
事到如今，正如普雷拉蒂所說，迦勒底軍已經沒有餘裕與聖王對著幹了。
普雷拉蒂正在加緊維修與迦勒底之間的通訊。
而聖王那邊，雖然沒有實際與迦勒底等人碰麵，但合作的指令，卻通過‘委托’的形式，從查理曼那傳遞了過來。
完全以為查理曼是布拉達曼特的聖王，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副官的樣子。
在戰爭麵前，也沒有聊天交流好感度什麽的時間了。
除了路明非抽空跟清姬提了句，伊麗莎白現在在他們那邊之外，所有人都奔赴了戰場的最前線。
——拉沙裏泰
總人數超過一萬的聖王第四集團軍在這裏聚集。
他們忠心耿耿，他們英勇無畏，即使沒有那些獵人們強大，但在精妙的配合與總是能未卜先知的指揮官的指示下，鎮守在汝拉大森林外的他們，已經消滅數倍甚至十數倍於自己的飛龍了。
法蘭克巨炮的炮火聲就沒停下過。
地上堆滿了因為過熱而被換下的炮管。
這支部隊裏，大多在一個月前不過是窮困潦倒的征召兵，被聖王強行組織起來的所謂精銳，也已雇傭兵為主。
但聖王以其非凡的領袖魅力，以重金、重賞，配合上高強度的宣傳教育，搭配上模樣古怪但卻簡單強大的裝備，迅速統合了這支雜牌軍。
老人帶新人，在鎮壓不願意臣服於聖王的貴族領地的過程裏，靠著強硬的、在這個時代非常不可思議的“禁止劫掠”、“我們不是為了利益而戰”、“我們是為了主的榮譽而戰”、“我等為了守護國家與人民而戰”的口號下，通過一場場戰鬥，這支隊伍迅速的成熟了起來。
主要還是因為聖王從不克扣軍餉，有事沒事還有加餐與論功行賞的大會，吃得飽過得好，這才能談信念、談軍心。
這是一支本不應該存在於這個時代的，真正的高度現代化的軍隊。
類似的隊伍有四個，分別以四大天使的名字命名，第四軍是‘神之力（加百列）’軍團，實力僅次於第一軍的‘米迦勒（似神者）’軍團。
他們以槍械、以炮火，以血肉之軀，擋在了飛龍群的麵前。
第四軍在此之前並非沒有參與過鎮壓大規模的怪物群的戰鬥，他們信心滿滿，這份信心是靠著無數的勝利，靠著對聖王的信任構成的。
實際上，至今為止，他們的勝利也沒有停止過，麵對恐怖的飛龍軍團，損傷微乎其微，甚至主要是輕傷，在後方的修女部隊的治療下，能夠立刻返回戰線。
是的，他們無懼強敵，他們戰無不勝，他們不會恐懼不會害怕不會擔心死亡，因為他們是一支有榮譽有信念有靈魂的軍隊。
法蘭西很大，但他們已經退無可退，後方就是家園，後方就是人民，後方就是巴黎！
這是戰爭。
堵上人類存亡的戰爭！
這是救世的戰爭！
每一個為此獻出力量與生命的存在，哪怕隻是一名負責運輸裝備的小兵，也是名副其實、當之無愧的救世主！
但這樣下去沒完沒了。
即使第四軍一直在勝利，即使他們不曾恐懼，但憂慮感卻在不斷的累積。
他們不斷的勝利，不斷的剿滅敵軍，但放眼看去，敵人的數量不減反增、越打越多！
他們已經在全力支撐起永不停歇的火力網了，但依舊有越來越多的飛龍群越過他們，被遠超他們數量的上千萬難民們所吸引。
第四集團軍的軍團長就被焦慮所糾纏著。
他的身份比較特殊，在手下士兵們看來也是活著的傳奇。他原本是一名被感染的龍化病患者，隻是他不願等死，也不願意變成怪物後傷害到家人們。
於是他離家出走，仗著龍化病初階段時身體素質的強化，硬生生的用拳頭敲碎了一頭飛龍的頭顱，當他拖著飛龍的屍體，頂著無數人恐懼的目光，去聖王那換取賞金時，他被稱呼為‘獵人’。
於是，男人接受了這個身份，拒絕了軍團的邀請——那個時候的他覺得貴族什麽的都不是好東西，聖王也一樣——買了套裝備，抱著“死前多宰幾個怪物”的心態，投入到了忘我的獵殺中去。
不知不覺間，他的感染越發嚴重，但意誌卻越發清晰，再一次協助軍隊圍剿獸群的戰鬥中，見識到了聖王軍團與眾不同的他，終於決定加入軍團，而後一路晉升為了第四軍的軍團長。
就在剛剛，當絕望的碎片散落的時候，他的身體不可抑止的發生了惡魔化，被絕望纏身的他，想要讓部下處死自己，但得到了的卻是一雙雙信任的目光。
男人以為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實所有人都知道，自家軍團長，一直在與病痛做著對抗。
“過去，病痛不曾打倒您，這一次，也一樣！”
在無數人的信任中，惡魔化的男人，撐住了。
魔人的身軀與惡魔的翅膀也無法讓軍團的信任動搖分毫。
原本還有些擔心的上麵的指揮官，也給與了他極高的評價，順便還給他封了個什麽‘伊利丹男爵’的稱號。
伊利丹男爵不在意這些，他衝上天空，揮舞著臨時用高溫熔鑄起來的一把超過四米的巨劍，斬殺了無數的飛龍。
最開始還會去計算，但很快就沒意義了。
因為實在是太多了。
戰爭的局勢完全沒有因為軍團的努力，以及指揮官完美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指揮下好轉。
原本法蘭克巨炮每次故障都會讓他心裏咯噔一跳，甚至逼得伊利丹男爵不得不覺得自己扛著裝滿了高爆彈的箱子，衝上天空引爆爭取技術工們修複的時間。
但局勢依舊在惡化。
終於……原本無往不利，能夠成群融化飛龍的法蘭克巨炮，撞上了它無法摧毀的敵人。
最初隻是普通的灰黑色飛龍群。
隨著戰爭的繼續，速度更快，爪牙更鋒利的橙紅飛龍出現了，但這些飛龍依舊無法在指揮官精心計算後的火力覆蓋中活下去。
但是現在——不是飛龍。
是真正的，四足、雙翼、噴吐著龍息，體長超過了十五米的巨龍，能夠穿越法蘭克巨炮的炮火的巨龍，出現在了戰場上。
伊利丹男爵心裏一驚。他知道，以惡龍軍團們的成長速度，即使現在隻有一頭，很快就會遍布整個天空。
巨龍軍團的成長速度就如同蟲群一般。
即使各個隊長們聚集起來，集中火力狙殺這些巨龍，但也隻是治標不治本。
更加絕望的事情緊接著發生了。
又一頭巨龍出現了，這頭巨龍身體表層的鱗片格外結實，仿佛穿著一身鎧甲，無視了一切轟擊在自己身上的火力，試圖一頭撞碎拉沙裏泰的城牆！
伊利丹男爵頓時大感不妙，但他不能恐懼，作為軍團長的他就是軍團的旗幟，他揮舞著手中的巨劍，怒吼一聲“你這是自尋死路！”便隻身衝向了凱之巨龍！
凱之巨龍雖然堅硬無比，但卻速度遲緩，作為代價連龍息的能力似乎也失去了，於是伊利丹男爵當機立斷，揮舞著斬龍巨劍，拍打著惡魔之翼就衝到了凱之巨龍的麵前，打算從它唯一暴露在外的肉體——口腔部分都出手！
不料，當伊利丹男爵依仗著靈活的速度，衝到凱之巨龍麵前，巨劍斬向對方口腔內時，一股熾熱的高溫突然湧出，錯不及防之下，伊利丹男爵手中臨時拿來當巨劍用的鐵塊居然被融為兩段！
伊利丹男爵畢竟是身經百戰的獵人出生，隨機應變能力沒的說，他幹脆將武器一分為二，惡魔化的軀體令他能夠以手指硬生生的在鐵塊上按出幾個孔洞，揮舞著變成詭異雙刀的兵器，伊利丹男爵與凱之巨龍纏鬥在一起。
武器不夠鋒銳？無法破開防禦？
那就拿對方身上的鎧甲當磨刀石，拿凱之巨龍嘴裏的高溫龍息加熱，硬生生的打磨出了一對雙刀！
然後，瞄準對方鎧甲覆蓋較少的翅膀關節處動手！
“喝啊！”
旋轉著揮舞戰刃，伊利丹男爵先身士卒，當著無數人部下的麵斬下了凱之巨龍的雙翼，讓他重重的摔在了地麵上！
士兵們士氣大振！
但伊利丹男爵卻大感不妙，凱之巨龍在失去了雙翼之後，依舊能夠爬行，甚至能夠……衝刺！
伊利丹男爵再度衝上前去，不顧傷勢也要攔住凱之巨龍的衝鋒，然而他根本無從下手！眼見著城牆就要被摧毀——
一束光從天而降。
即將摧毀城牆的凱之巨龍，居然倒飛出了百米之外的地方！沿途碾碎了上千頭地麵上的龍獸！
不對，這不是光，而是人，是一名少年——背身華麗六翼的少年！
伊利丹男爵從來沒有見過他，但那天使長身份象征的六翼，就足以讓伊利丹男爵長籲一口氣。
聖王的援軍終於來了。
“謔，雖然我隨口幫你取了個‘伊利丹’的封號，沒想到這就連蛋刀都有了啊？”
少年模樣的六翼天使說著伊利丹完全聽不懂的話。
“您是……”
“我的名字？啊，有些麻煩……嗯，你就當我是善良的路西菲爾好了。”
“啊？”麵對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伊利丹男爵有些蒙蔽。
但情況不等人，被路西菲爾一腳踹飛出去的凱之巨龍居然沒死，被破翼的他居然又爬了起來！
“嘖，這才多久啊，他們就出二本怪了麽？”
完全聽不懂的伊利丹男爵立刻警告：“大人！這凱之巨龍雖然行動遲緩，他的龍息雖然要蓄力許久，但卻能夠釋放出極高溫的射線！必須立刻打斷才行！”
伊利丹男爵的意思是自己來不及飛過去，希望眼前的六翼天使長能夠行動。
但路西菲爾沒有如他所願，而是原地懸空，對準了正在蓄力龍息的凱之巨龍的方向，雙手十指長大，擺在了腰間，做出了蓮花抱球般的蓄力狀。
“卡——美——哈——梅——”
伊利丹男爵聽不懂他在說什麽，難道說某種天使之間用的神聖語言嗎？
但他看得到，濃鬱的藍白色魔力光芒在路西菲爾的手中凝聚。
當凱之巨龍噴射出足以融化岩石的高溫射線的同時，路西菲爾亦釋放了手中的魔力之光！
“哈！！！”
碰撞，但是沒有僵持，凱之巨龍的龍息瞬間就被壓倒，藍白色的魔力之光貫穿了凱之巨龍的身體，摧毀了那身鎧甲，令他灰飛煙滅！
伊利丹男爵目瞪口呆。
這……就是真正的大天使長的力量嗎？
——但情況依舊在惡化
很快，又一頭巨龍出現了，這一次的巨龍沒有身覆沉重的鎧甲，但體積卻格外誇張！體長居然——一口氣超過了五十米！
“凱之巨龍後，這次來的是超大型巨龍麽，下一個不會是啥猴之巨龍吧？”
路西菲爾搖頭晃腦著，然後從伊利丹男爵手裏要走了武器，緊接著，濃鬱似液態的魔力的光芒在他的身體與羽翼上縈繞流走。
“看好了伊利丹，巨龍之力——啊呸，蛋刀之力是要這樣用的！”
伊利丹男爵依舊聽不懂這位天使長在說什麽。
但是，他的行動，震撼了所有人。
看上去不過人類少年模樣，身高剛過一米七的路西菲爾，再度化作了光，撲向了五十米級的超大型巨龍，他的身體同時開始了高速的旋轉！
這一招，名為【過重湖光】。
是對魔力放出的一種運用，路西菲爾用出來雖然隻是模仿那位亞瑟王，但在瑪爾達強悍的靈基與充沛的魔力支撐下，已經足夠用了。
如同超高速旋轉切割的電鋸，路明非化作了一道光，圍繞著超大型巨龍旋轉，十秒鍾不到的時間裏，便將它切割成了上百塊碎片！
滿天的血雨在觸碰到路西菲爾身體之前，就被隨之而來擴散的魔力之光全數震飛！
即使在惡龍群中掀起了血雨腥風，他的羽翼的純白也沒有絲毫的玷汙。
在其它的幾道防線前……
“【轉身火生三昧（Tenshin Kashou Zanmai）】！”
“【幻想大劍·天魔失墜（Balmung）】！”
“【獻給死神的安魂曲（Requiem for Death）】！”
隨著一個個寶具被解放。
——階段三
真正的傳奇單位——‘英靈’加入了戰場。
作為很可能是這個特異點內，常規狀態下單挑能力最強的英靈單位，路西菲爾——路明非雖然殺的很痛快，但看著滿天的飛龍，依舊有無力感湧上心頭。
“對麵這士氣鎖的比我們這邊還過分啊。”
更麻煩的是成長速度吧？
雖然按照普雷拉蒂的分析，這個成長速度是有極限的，要不了多久就回到瓶頸，隻要維持住戰線，等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絕望魔女再度顯現，讓將絕望魔女真正的摧毀，巨龍群也就無法再無限誕生了。
但真正麻煩的，就是這‘維持戰線’了。
說的難聽點，雖然看上去好像是塔防遊戲似的，但現實不是遊戲，法蘭西也沒有城牆，聖王軍再如何驍勇善戰，也是有極限的。
越過目前防線的飛龍隻會越來越多，英靈們投入戰場也隻是暫時緩解罷了。
實際上，聖王派出英靈的目的也很明確，那就是依靠著英靈們的戰鬥力，掩護軍團們後退。
但軍團們又能退到哪裏去呢？
巴黎麽？
先不說巴黎的城牆能不能抵禦飛龍，這地方根本就不夠用啊。
說的難聽點，這塔防遊戲沒有‘塔’要怎麽玩？沒有真正的城牆與陣地怎麽玩？
路明非也知道，自己的吐槽多少有些強人鎖男，因為即使放棄一半的領土，法蘭西特異點也還是太大了，哪怕是萬裏長城那種規模的工程，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場。
而且也沒時間建造防禦了。
可……迦勒底軍也拿不出任何解決方案，隻能選擇相信聖王軍了。
軍團在英靈們的掩護下邊打邊撤。
與難民們的越來越近。
但難民們的步伐卻停下了，上千萬的難民們聚集在了一起，一起……跪在地上祈禱？
似乎在路明非等人奮戰的時候，聖王舉行了大規模的宗教演講，現在聖歌隊的聖詠再度響了起來，暴民的苗頭被迅速鎮壓，所有人麵對巨大的絕望，麵對漸漸肉眼可見的飛龍群，隻能寄希望於奇跡。
想要活下去……如此純粹的心願，與信仰一齊，被聖王凝聚了起來。
——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朕之慈愛、覆蓋大地！看啊，奇跡的救贖就在此地！”
就在所有依舊冷靜的人們如此思考的時候，聖王——卡爾大帝，終於發動了自己的技能，解放了自己寶具的真正姿態。
“——【聖哉！守護者們於此刻歸來！（Calorus Patricius）】”
大地在震撼。
在恢弘的聖歌聲中，在上千萬難民們的祈禱聲中，奇跡……降臨了。
那便是有著高度超過百米的金屬城牆，覆蓋了近半個法蘭西的超大型要塞！
萬裏長城、拔地而起！
不愧是……號稱歐洲之父，能夠代表整個歐洲文明的男人！
這就是聖王！這就是卡爾大帝！
現在沒時間追究卡爾大帝到底是如何做到這等規模的寶具解放了。
大門敞開，公平的迎接著千萬難民的湧入，在無盡的神聖光芒洗禮下，千萬的難民恍惚的看著眼前的神跡，在進入要塞內部避難時，居然井井有條，沒有出現任何的踩踏事件。
當然，因為聚集的人群，此時……數量已經超過了一百萬的飛龍群再度湧來，英靈們甚至沒有驚訝的餘裕，便立刻投入到了廝殺中去。
但在巨大的數量差距麵前，還要掩護軍團登上城牆構建防線，人手似乎再度陷入了不足……
可是，在這個時候。
別名【機動聖都】的這個超巨型要塞寶具，展現了部分自己‘機動’的一麵。
“朕之威光、覆蓋宏宇！看啊，救贖的奇跡就在手中！”
金屬的城牆上，存在著許許多多威武的金屬巨人雕塑，本以為是象征性裝飾品的那些金屬巨人——
“【聖哉！朕之威光遍布天下！（Carolus Patricius Auctoritas）】”
伴隨著機械的啟動聲，金屬巨人們的眼中閃爍出淡綠色的光芒，三千三百三十三台機神——
不，應該說機械天使們啟動了，他們脫離了機動聖都的城牆，身高超過五十米的他們抄起同樣巨大的兵器，在聖歌的詠唱聲裏，伴隨著魔動炮的轟鳴，機械天使們以身軀構成了最後的防線！
路明非此時隻想說：“神他媽……真的能當塔防遊戲來打的嗎！？卡爾大帝的寶具這根本就是在打即時戰略遊戲吧！？”
尼瑪這個英靈跟其他的英靈完全不是一個畫風的啊！
居然還有這種完全強調‘大規模戰爭’的英靈嗎！？
路明非居然有點覺得可惜……沒走聖王路線的自己到底錯過了多少主線啊？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