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卑鄙,以及不擇手段。

一個相當傳統,相當符合人們對‘老年帝王’這一角色想象中的形象躍然紙上。

如果迦勒底等人有能力了解到卡爾大帝與米迦勒的對話內容,肯定會如此思考吧。

這是陽謀。

既然米迦勒是正義、是人心中美好感情的化身,那麽自然不可能放著那些孩子們不管。

甚至會讓人覺得,那些麵前幸存下來的孩子,是大帝故意讓她們活下來,用來牽製米迦勒的。

當然,對於米迦勒而言,他還有一個選擇。

“拯救那些孩子,並不影響您在此消滅我,對麽。”

卡爾大帝用平淡口吻對米迦勒說道。

“但您沒有立刻這麽做,因為您也在猶豫——是在猶豫什麽?是覺得自己無法破壞聖都的防禦嗎?還是說您擔心我將那些孩子們作為人質,一旦我出事了她們也會死?”

米迦勒能感覺得到,卡爾大帝深邃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疲憊中卻又帶著堅定信念的目光,穿過了厚重的鎧甲,投射在了自己的臉上。

“您大可不必這麽想,我還沒有卑鄙無恥到要拿孩子們當人質的程度,如果您真的想確保無誤的殺死我的話,那麽現在就可以做。”

卡爾大帝說到這的時候,突然——摘下了自己的頭盔,讓自己的頭部離開了聖都裝甲的守護,暴露在了米迦勒的麵前。

熾熱的紅芒在米迦勒的手中凝聚,不消片刻,正義的光芒就能將卡爾大帝毫無防備的頭顱摧毀。

或許是因為早就預料到會在這遭遇米迦勒,因此大帝的身邊沒有帶著任何英靈從者。

隻是……在看到卡爾大帝鎧甲下真容的瞬間,米迦勒與喬爾喬斯一齊陷入了極大的……某種震撼的感情之中。

他瞪大了雙眼,天使的圓環忽明忽暗,棕色的長發忽隱忽現,最終——

——就如大帝預料的那般,米迦勒沒有對自己出手

甚至就連敵意也消失了。

勇氣的天使絕對無法對他出手。

確認了這點,大帝默默又戴回了頭盔,於是,對於米迦勒而言,或許是最後殺死大帝的機會,消失了。

“……陛下”

說這話的人,是米迦勒,還是喬爾喬斯呢?

“願這國家值得您如此不擇手段的守護。”

“哪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的,隻是理所當然的——我的責任感與慈悲,讓我必須做的事情罷了,你這次犧牲自己保護那些孩子之後,對於要不要再度發動神之右手的術式,我會更認真的考慮的……畢竟你是勇氣的化身,你是不滅的,不是麽?”

“……願您的慈悲也給予自己,願主護佑著您的未來,願您的勇氣能驅散絕望。”

就連態度都變了。

然後,勇氣的天使不再言語。

因為距離太遠而且幹涉極其嚴重,迦勒底等人無法確認米迦勒剛剛到底在大帝的頭盔下看到了什麽。

隻是,米迦勒似乎因為某種原因,徹底放棄了與大帝敵對的打算。

天使升上天空,再度飛向巴黎,那裏有需要他救助的孩子們。

卡爾大帝沒有回頭,沒有再去看天使一眼,隻是以自己的意誌,再度向著馬賽疾馳而來。

他身後的親衛隊也似乎完全沒有因為傳說中的熾天使與皇帝之間的矛盾,就因此產生對大帝的任何質疑,隻是忠心耿耿的,在某種巨大意誌的趨勢下,追隨著那個背影。

人們沒有看著天使。

而是凝視著大帝。

帶著希望與熱誠。

遠遠看著這一切的路明非等人隻想說——

““總感覺錯過了太多的前置劇情,導致完全看不懂啊””

路明非與蘇曉檣作為這裏唯二的普通人,下意識的發出了一樣的感歎。

然後蘇曉檣又開始瞪路明非了。

路某人無言以對。

不過大家倒是能理解,為什麽普雷拉蒂會說這部分的消息是“不知道算是好還是算是壞”的消息了。

主要就是突出一個意義不明。

仿佛你玩開放世界遊戲,扔下主線不管,將支線任務全部刷完之後再想去做主線任務,然後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忘了主線任務發展到哪了,導致完全看不懂。

普雷拉蒂倒是在咂嘴,顯然她這個邪惡煉金術師是非常期待大帝與米迦勒大打出手的。

“反正大帝要不了多久就會來這了,意義不明的這部分就先到這裏為止。”

普雷拉蒂揮了揮手,就這樣將這第二個情報帶了過去。

沒有有意見,畢竟他們又不知道大帝與天使具體的談話內容,大帝路線的主線部分也隻能等大帝到了馬賽之後,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大家都沒玩忘記。

普雷拉蒂說過,還有最後的——壞消息要通知。

“相比起前麵的,這個壞消息就很簡單了。”

法杖揮舞,普雷拉蒂更換了其他的作為攝像頭的使魔,將新的畫麵投影了出來。

這是一處村莊,村莊外是駐紮的軍屯所,在獵場的外圍,堆積著大量的各種被討伐魔物的屍體,無數的工人獵戶們在進行著工作,從魔物的屍體上切割下來各種各樣的素材,然後統一交給兵團,就地兌換為現金。

附近還有獵人打扮的人與軍隊一起護衛者這地方。

因為魔物泛濫,再加上龍化病的擴散,導致討伐魔物們的獵人數量暴增,這樣的獵場在此時的法蘭西到處都是。

畫麵中的天空突然變得暗淡,一瞬的閃光之後,有灰色的光芒碎片從天而降,緊接著,平靜如日常的畫麵突然中止。

最先是那些獵人們,有不少獵人突然痛苦的跪在了地上,沒有事的獵人們驚愕的想要湊上前去照看自己的同伴——然後在下一刻被撕的粉碎。

迦勒底等人隻覺得頭皮發麻,因為異變在瞬間便發生了,那些痛苦倒地的獵人們的身體在短短數秒鍾的時間裏發生了異變,惡魔般的鱗片與爪牙覆蓋了他們的身體,胡亂生長畸形的骨刺突破他們的皮膚。

隻消片刻他們的龍化病便迎來了最後的崩壞階段。

更可怕的是,這些畸形的龍人們似乎並沒有徹底失去理性,他們依舊會揮舞武器,使用道具。

“龍化病能與天使鏈接,自然也能與惡魔鏈接在一起。”

普雷拉蒂淡淡地說道:

“那些光芒就是絕望魔女身體破碎後碎裂開來的東西,是的,那個強大到離譜的魔術果然沒能消滅絕望魔女,隻是治標不治本的推遲了決戰的到來,但異變還是發生了。”

最先發生異變的是本來就患有龍化病的人。

緊接著是那些堆積如山的魔物的屍體,猙獰可怖的堆在絕望的碎片落下之後,成百上千的怪物從屍骸與血肉中誕生,它們嘶吼著、咆哮著,拍打雙翼,飛向天空。

是——龍

雙足飛龍。

繼天使與惡魔之後,龍種終於正式登上了法蘭西的舞台。

類似的事情此時在法蘭西全境發生著,就連巴黎內的也一樣因此產生了騷亂。

但事情似乎還沒有到絕望的程度。

當迦勒底眾人屏住呼吸,凝視著視頻的畫麵中,僅有的幾個沒有感染龍化病,也避開了最初危機的資深獵人們在惡魔與龍群中,麵對著如潮水般湧來的怪物絕望的掙紮時,一支全身金色重甲的隊伍將怪物群撕開了口子。

訓練有素的軍隊迅速鎮壓了怪物們的**,他們踏著整齊的步伐,井然有序的結陣迅速將幸存者們救下,他們組成了人牆,將居民們疏散至附近的堡壘之中,在機槍與火炮的連綿炮火的硝煙中,構成了最初的防線。

蘇曉檣與露西頓時鬆了口氣。

這些平時在電影故事裏,都是用來襯托敵人之可怕的士兵哥們,這時候倒是意外的可靠。

就是手裏的武器畫風放在這個時代顯得有些不對……有種莫名的古老黑科技的感覺,這種是叫蒸汽朋克麽?

阿露塔的注意力倒是沒有集中在那些飛龍的身上,而是集中在了某個率領士兵,高舉聖旗,一拳打碎了一名惡魔,衝在了陣線最前方的女騎士的身影上。

雖然對方全身都被金色的鎧甲包圍,但阿露塔依然認出了她的身份。

路明非這時候倒是有些走神——阿露塔說是黑化版的貞德吧,但從實際情況與表現來看,阿露塔更多的是傲與嬌,貞德在行動上反而更加暴力的多。

比如揮舞聖旗毆打惡魔與飛龍,戰鬥的時候主要武器也不是腰間的聖劍,而是自己的拳頭什麽的。

如果說阿露塔的戰鬥方法更像是施法者的話,貞德反而更像是狂戰士。

不過這也隻是路明非又一次對氣氛格格不入的走神瞎想罷了。

普雷拉蒂又切換了許多類似的畫麵,似乎故意戳破了女孩們的僥幸心理

“這種事情正在法蘭西全境到處發生,雖然看著可怕,但不過隻是前兆罷了,隻要絕望魔女沒被真正解決掉,地脈中的魔力就會化作劇毒,飛龍會在魔力中不斷的增長,擴散的詛咒會讓龍化病感染每一個觸碰到皮膚的人,要不了幾個小時,等第一波被絕望的碎片激發出來的魔力之潮爆發,數以百萬計的飛龍與惡魔就會席卷法蘭西全境吧。”

多少?

數以……百萬計?

百萬的飛龍與惡魔?

1431年中世紀的法蘭西才有多少人?

“而且這隻是第一波罷了。”普雷拉蒂又說。

所有人都被普雷拉蒂的猜想嚇到了,隻有路明非與齊格飛下意識的問:“有什麽是我們能做的嗎?”

“實際上,沒有”普雷拉蒂聳了聳肩:“這不是戰鬥,也不是冒險,而是戰爭,不管我們個人的戰鬥力如何過於寬廣的戰線與太多需要保護的人,意味著英靈從者們能發揮的空間也很有限,更何況這些飛龍與惡魔是無限的,它們不需要繁衍,隻要大地的魔力沒有枯竭,它們就能在扭曲中源源不斷的誕生,整個法蘭西特異點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儀式魔術實驗場。”

強大的個人在這種規模的人龍戰爭中能做的事情極其有限。

“大帝應該是預料到了可能會發生這樣的狀況,法蘭西各地都建設有要塞基地,他將自己的寶具機動聖都分割了開來,加上士兵們的活躍,那些地方應該會作為避難所,救下……”

普雷拉蒂頓了頓。

“嗯,往好了估算,應該能救下三四成人吧?”

蘇曉檣下意識的說:“1347到1353年的黑死病帶走了歐洲兩千五百萬,這個數量大概是當時歐洲的三分之一……”

“佛羅倫薩當時死了八成人。嘿,果然那事情在後事也是大事件麽?說起來避難所就那麽大,在被龍疫摧殘之前,或許還要爆發一次爭奪避難所位置的內亂?又或者那個大帝會為了盡可能讓人活下來,用天聲同化洗腦一批人當誘餌,爭取時間?”

作為意大利人的邪惡煉金術師依舊輕浮的笑著,將話題不斷的向著糟糕的反向引導。

這貨嬉皮笑臉慣了,以至於大家都差點忘記,她可是純粹的混沌惡陣營的渣滓。

“我們無能為力,甚至連提出應對方案的能力都沒有,不過能做的事情倒是很明確,那就是在龍疫肆虐的這段時間裏,盡可能的集合力量,找到徹底解決絕望魔女的方法,然後在她再度現身的時一勞永逸的消滅她。”

消滅……那個正麵吃了【神之右手】的超究極魔術也依舊沒死的絕望魔女?

這種事情真的可能做得到嗎?

“正麵消滅本來就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普雷拉蒂似乎早就看穿了所有人的想法。

“絕望魔女是人理燒卻這一事件的化身,它是希望的反麵,隻要人理燒卻沒被解決,絕望就是不滅的,早晚她的體積會成長到匹敵整個大陸的程度。”

但是,絕望想要顯現為魔女的姿態,出現在這個時間上,就必須要通過一個觸媒。普雷拉蒂如是說。

而那個觸媒就是某個被世界本身召喚的英靈從者。

這麽說好像不太對。

應該說,那七個魔女會自然而然的成為召喚來怪物的觸媒,這是靈異現象的一種,但世界的抑製力會從中幹涉,將召喚的對象從英靈座上找,從而讓本來的敵人,存在著變成友方的可能性。

“法芙娜小姐、阿塔蘭忒、德古拉,甚至是我的阿露塔(黑貞:誰是你的啊?),這些英靈從者不管具體行動內容為何,他們是讓惡意具現化的觸媒,但至少抑製力選擇他們的目的,是希望他們成為封印抑製這些惡意的容器。”

法芙娜與阿塔蘭忒,硬要說的話再加上一個黑貞阿露塔,還有至今沒有見到影子的暴食魔女,這四個人顯然非常完美的封印了色欲、暴怒、嫉妒、暴食,沒有出來作亂。

“但絕望魔女是不可能被封印的,所以抑製力在挑選召喚對象時,肯定會選擇有利於我們摧毀觸媒的——你們迦勒底在對決赫拉克勒斯的時候,不就做了類似的事情麽?”

當時的迦勒底做了什麽?

蘇曉檣與路明非眼前一亮,異口同聲:““英靈送還術!””

對,就是這個。

能成為英靈的存在大多有自己的‘死法’,隻要確認了絕望魔女的身份,然後對症下藥,再現她的死亡過程,就能將它送還!

絕望是不滅的。

但讓絕望降臨的容器不是。

這就是對症下藥。

普雷拉蒂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又看向了沉默不語的齊格飛:

“差點忘了,以你的性格恐怕會為了從接下來的龍疫之災裏拚命去救人吧?我不是要勸阻你什麽,隻是希望你別太過分了,別仗著在這裏降臨的隻是英靈座下來的分身,本質上自己作為英靈就是不滅的而胡亂來,萬一你是消滅絕望魔女的關鍵,我們少了你就很難辦了。”

這話雖然很難聽,但齊格飛隻是默默地低下頭,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模樣:“……對不起。”

普雷拉蒂見狀也沒多說些什麽。

硬要說唯一的問題……或許是在場隻有普雷拉蒂有充足的知識與頭腦,能夠做到分析狀況與製定計劃了。

因此下一步的行動內容也很明確。

即將趕來的卡爾大帝那邊主要交給查理曼去對付,試探卡爾大帝有沒有什麽陰謀看情況再說,畢竟要想對抗接下來的龍疫之災,大帝的力量是必須的。

普雷拉蒂接下來的任務,是與奧菲莉婭合作,必要時動用魔眼的力量,將與迦勒底的通訊恢複。

完成了與迦勒底的恢複,才能夠在迦勒底的資料庫與迦勒底智囊團的協助下確認作為絕望容器的魔女的身份——普雷拉蒂畢竟是活在1431年的本地人,對未來的英靈從者不可能知曉。

德古拉伯爵跟卡米拉夫人就是典型的例子。

必須要確認身份,然後才能製定針對性的送還術式與執行計劃。

至於麵對龍疫之災的平民犧牲……隻能說,盡可能的多救下一些人,然後趕快找到真正打敗絕望魔女的方法吧。

巨大的災禍正在醞釀。

戰士們養精蓄銳做好準備,魔術師則是在想方設法的聯係上迦勒底。

偽裝成布拉達曼特的查理曼,則是在了解了狀況之後,一邊與聖騎士們維持著治安,一邊默默等待著大帝的到來。

查理曼其實做好了被大帝識破幻術偽裝,讓與他正麵碰撞一次的準備,路明非作為目前團隊裏最強的正麵戰鬥力,則是躲在暗中隨時準備接應,一旦出現問題立刻就出來。

畢竟,雖說蘇曉檣與露西帶來了能夠解除天聲同化的阿特拉斯院製服,但真正能夠徹底無視天聲同化的,隻有路明非與查理曼兩人。

急行軍的卡爾大帝沒有讓眾人等待太久。

一支鎧甲金光熠熠的隊伍很快便抵達了剛剛經曆了一場大戰的馬賽。

作為這個特異點內法蘭西的實際統治者,大帝的抵達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小鎮,聖光狂熱下的居民們紛紛出門夾道相迎,偽裝成布拉達曼特,被當成又一位降世聖女的查理曼,理所當然的被士兵們簇擁著,站在了迎接大帝的最前方。

查理曼要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但路明非此時就模仿著刺客,躲藏在了某棟房屋的高層,摩拳擦掌,隨時準備動手。

必要時可能還要將大帝劫走什麽的。

畢竟,大帝可能也不知道,自己這邊除了查理曼之外,居然還有能無視天聲同化的人吧?

雖然還沒真正見過麵,對於大帝的外貌知曉的人也少之又少,但大家都做好了麵對一位威嚴的、嚴肅而又狡猾的壯年統治者的準備。

畢竟是擁有天聲同化那種技能,而且身上還總是穿著鎧甲將自己保護起來……比起霸氣什麽的,總讓人感覺更多的是梟雄吧?

在無數人的圍觀與簇擁中。

大帝隔著頭盔,與查理曼對視。

偽裝……會被看穿嗎?

——對抗·判定——

【雖說模樣現在是布拉達曼特,但查理曼的‘偽裝’的像不像?】

【1D100=18(完全不行)】

【大帝的‘識破’:1D100=1(?)】

【具、具體來說是……!】

【1、答案是看出來了不敢承認】

【2、徹底被查理曼完美的偽裝騙了!(?)】

【1D2=2】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