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是第五元素的集合體,也不知最初創造這黃泉尼伯龍根的存在是如何做的,竟是將無形無質的以太化作奔流不息的三途。
以神秘視角看待這個世界,便會發現,真正組成世界的基礎,是元素。
粒子是科學側的觀點了。
地火水封是世界的基礎。
與此相對的,是以太。
以太很特殊,位格極高,包容極廣,嚴格說來,真正與以太對等的,應當是物質,而物質又分作地水火風,以太,或者說精神粒子,是與滴水烽火的總和相平。
兩者有一定的相似處。
比如引力。
當巨量的物質凝聚在哦一起,密度無限壓縮,與此同時,引力也在無限提高。
這是地球月亮太陽甚至黑洞白洞存在的基礎。
以太也是。
當巨量的以太堆在一處,密度無限提高,吸引力也便隨之提高。
三途河便是這等產物。
別看這隻是普通河流,以太是精神領域的權柄,不可以用物質界的眼光看待。
三途河的恐怖引力是作用於生物的靈魂層麵。
所以,三途河上空不可飛渡。
想象一下,除了超人,誰可以抵抗太陽引力飛行?
這就是了。
雖然三途河的引力還沒到太陽那等誇張程度。
但超人也不是隨處可見的。
靈魂領域最是玄妙,龍族是有權柄做依仗,得天獨厚,才能觀測以太,運用以太,或者直接壯大靈魂,以繭化輪回的方式,達成不朽。
普通人,混血種,乃至巡航的純血龍,靈魂想抵抗三途河引力,實在千難萬難。
天皇墓矗立至今已逾千年。
一代代天照命,月讀命,須佐之男命,百年而死,心髒停止跳動,精神卻擺脫束縛,以靈魂體的狀態存在。
能以靈魂體狀態存在的先代,無一不是驚才絕豔之輩。
但他們到底不是真正的三貴命。
大天地環境很是嚴苛。
相當於是靈魂體的雪山絕地。
好不容易化作靈魂體存在的先代們,瞬息間便會消散一空。
於是,或許是最初的三貴命,也或許是數代三貴命齊心協力。
天皇墓誕生了。
黃泉誕生了。
眾所周知,尼伯龍根是具備特殊世界規則的小天地。
這裏的特殊規則,能做很多文章。
可以是青銅的國度,器具容納活靈,青銅甲士巡邏。
也可以是海底的文明,水在上,地在下,日複一日顛倒天。
那麽,為什麽就不能是混淆生與死的土地呢?
黃泉。
在這裏,死者是生者。
所謂妖怪,不過是死去亡魂的異化。
而大妖怪,都是強大混血種的亡魂所化。
此方世界越來越多的隱秘呈現在路明非眼前。
如觀掌紋,無比清晰。
難怪酒吞童子也有黃金瞳。
這是混血種的魂靈所化。
也難怪妖怪們總是對三途河,以及三途河深處的天皇墓感興趣。
那是因為天皇墓中的三貴命魂靈。
作為白王血裔化生的眾妖怪,有著補完的本能,對於他們,天皇墓裏的三貴命魂靈,實在是無上寶藥,服用便可
妖怪,黃泉,三途河脫胎換骨,提升位格。天皇墓。
所有的這一切。
都是為三貴命服務。
這一切組成一座巨大的煉金矩陣。
路明非抓住虛空,天地哀鳴,落下猩紅的雨來,這雨磅礴,如瀑布掛下。
芬裏厄咆哮,黃金瞳威嚴古奧,隻要他不說話,他就是偉大的大地與山之王。
路明非踏在芬裏厄龍首,便好似踏在無邊大地,血雨壓力盡數導下,芬裏厄來者不拒,大地本就有包容屬性,作為大地與山之王,哪怕未曾完全,仍有殘缺,芬裏厄也可展現出大地的許多神異。
有他輔助,路明非便不再是無根浮萍,也可借上力來,也可施展神通。
不知卻要省去多少辛勞。
同時,兩者掌握的黃泉權柄合而為一。
路明非身後無望天虛影愈加凝實。
他撕開裂口。
黃泉尼伯龍根竟在搖晃。
眾多看見這一幕的妖怪。
以及散布黃泉角落的妖怪。
全部心有所感。
他們抬頭看向路明非。
淚水不由自主的流。
他們生在斯長在斯。
這方尼伯龍根是他們的故鄉。
此刻,故鄉將要沒了。
黃泉本源一共六分,路明非已獲其三,還有三分在天皇墓內。
的確,路明非無法控製以太,這是第五元素,他甚至連碰觸都不能。
但他可以直接作用於承載以太的此方天地。
打個比方。
以太是霧氣,碰不到,摸不著,無形無質。
而黃泉尼伯龍根,是困住霧氣的玻璃瓶。
任你再如何無形無質,也得困頓於瓶中,哪兒也逃不脫。
路明非此刻所為,正是爭奪玻璃瓶的歸屬權。
天皇墓內,眾先代天照命,以及餘下兩個墓室的月讀命和須佐之男命,盡數從沉眠中蘇醒。
醒來便是驚怒。
“耳敢!”
“住手!”
“和你哦大膽狂徒!”
源稚生哈哈大笑。
“罵吧,罵吧。”
“我看看。”
“難道還真有人能罵死路兄麽?”
畫麵之中再起波瀾。
源源不斷的妖怪衝向三途和。
他們的目標是路明非。
起初隻是小打小鬧。
甚至有些搞笑。
比如骷髏架子衝來如海如潮,卻在路明非麾下千鬼眾麵前化作灰灰。
酒吞童子顯出大妖本相,頂天立地,他摘下葫蘆在手,一把扯開塞子,猩紅色酒液如長河蔓延,無邊無際。衝開襲來的妖怪,叫他們隻能在酒的河裏沉浮。
白雪姬揮動長袖,掩住口鼻,一笑間,冰封千裏,酒吞童子的猩紅果酒,也化作冰封河流。
而後是鬼將軍。
他高舉武器,當前衝鋒,隨後是整齊列隊的鬼兵鬼卒,鐵馬踏冰河,撞開眾妖,撞出生路。
其餘眾多妖怪也各顯神通。
路明非在奪取黃泉尼伯龍根的本源。
若他成功,此方世界全部妖怪,都將認他為主,聽他驅使。
尼伯龍根自然不可能放任路明非施為。
所有的妖怪都不顧一切的衝向路明非。
這是黃泉小天地的意誌。
也是天皇墓內眾多先代三上三家的意誌。
但黃泉可以驅使的妖怪,少了很大一部分。
那是向路明非效忠的眾妖。
所謂的千鬼夜行。
從體量論,路明非與黃泉是相等的。
尼伯龍根是小天地,路明非的無望天也是小天地。
盡管路明非莫名無法展開無望天,但黃泉可沒有一個類似路明非一樣的主人。
也隻有等真正補完的三貴命誕生,黃泉才可能與路明非對抗。
可惜時機未到。
路明非撕開虛空,無數金色絲線縱橫於天地間,那是顯化而出的規則。
金色絲線切割向路明非,碰到路明非體表鎧甲,卻是尺寸也再進不得。
天皇墓一陣驚呼。
“不可能!”
“怎麽回事!”
“此獠究竟何等來頭?”
“尼伯龍根的規則顯化,純血也可殺得,此獠分明隻是半人半神而已!”
“嗯,許是他奪取了黃泉本源。”
“這可如何是好!”
“完了!完了!完了!”
“諸位,莫慌,且聽我一言。”
“規則顯化傷不得他,也便罷了,莫非連他座下那頭龍獸也傷不得麽?”
“龍獸?你啊你,老眼昏花,那尊分明便是純血。”
“嗬,純血又如何,黑王一係的砸碎,將吾等先祖沉入海淵,此仇此恨,傾盡天下之水也難以消除。”
“我有一言,諸位且聽。”
這聲音響起在眾多先代上三家的精神還。
群情激奮的先代們難得安靜下來。
這一位可是鼎鼎大名,向來以足智多謀著稱。
他的意見,很是值得一聽。
“天照命一脈的諸位。”
他道。
“不知,爾等可否暫緩補完。”
一石激起千層浪。
源稚生發現周圍的靈團忽然激動起來。
他聽不見任何聲音。
墓室一片死寂。
但源稚生隱約能感覺到隱晦的經精神波動不時掃過。
顯然先代的天照命們正在溝通。
瘋狂交換意見。
源稚生皺了皺眉,又舒展開。
他們聊什麽,隨便。
與他無關。
而且,這也不南向,簡單動動腦筋也就知道了,八成是如何對付路兄。
至於源稚生自己。
他很有自知之明。
雖然源稚生是天照命,在外麵的世界很是強大。
但天皇墓最不缺的就是天照命。
如果沒有路兄,源稚生估計他的自我意識自我人格早已經融化在無數先代的海洋裏,化作完全體三貴命誕生的養料之一。
現在是有路明非牽扯。
但我是源稚生啊。
我不可能任人魚肉。
天助自助者。
我必須做點什麽。
源稚生盤溪而坐,雙手搭於雙膝,垂下眼皮,半睜半閉。
眼觀鼻鼻關心,一點靈光現於無邊黑暗。
雙結印,狀如蓮花,意為大光明,大智慧,大毅力,大勇氣。
須臾間,源稚生入定冥想。
路大戰將至,路明非也曾與源稚生兄弟簡單講述何為武道。
也說了冥想入定的法門。
路明非再三叮囑。
無他在旁,誰也不得隨意修行武道。
這個國家的混血種和其他地方不同。
他們離鬼太近。
這是存在於每個白王血裔基因之中的特征。
若是隨意修行武道,激活血統,誰也說不準他們最後修行出的,到底是他們自己,還是別的什麽玩意。
源稚生謹記路明非的盯住。
毫無引文,在武道淋雨,路明非的話就是權威。
但還是那句話,大戰將至。
野心家們紛紛從幕後走向台前。
甚至連純血龍類都已經出現。
的確,源稚生很強。
但是在如今這般複雜的局麵下,源稚生強得還不夠。
他如今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
多少人的命運在他一肩。
全部交給源稚來擔負。
所以,他必須變得更強。
得到足以保護他所想要保護之人的力量。
於是,習武一事迫在眉睫。
路明非便傳下一法,喚作蓮花觀想。
九州也有佛門。
佛門最終精神休養。
他們的養神法獨步九州。
佛門傳承千年又千年,外罡從無中斷,哪怕再是危急,也有佛子朝夕悟道,以入外罡的例子。
閻羅橫掃武林,也收了佛門功法,他們獨步天下的觀想法,自然也在其中。
路明非曾經細細看了。
也可說是劍走偏鋒。
佛門這些養神法,除非大智慧大毅力大覺悟之人,否則連入門也是做不到。
而什麽是大智慧大毅力大覺悟呢?
曾有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曾經迷惘,在痛苦裏掙紮,反複叩問內心,看不清前路,仍然堅持前行。
終於有一天,你明白了。
知道自己是誰。
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知道自己將前往何方。
於是再不迷惘,再無遲疑,我行我心皆是正義。
這怎麽不是大智慧?怎麽不是大毅力?又怎麽不是大覺悟?
路明非判斷源稚生兩兄弟,竟皆有修行佛門觀想法的資質。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幸運。
或許冥冥中真有汽運一說。
值此風雲機會時代交替的大師。
多少英豪迭出。
正是所謂那,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
路明非傳下蓮花觀想也有幾日光景。
源稚生兩兄弟已是爛熟於心。
他們本就是皇,於混血種,最是高貴,最是強大。
隻是路明非一直壓著。
這幾日也事情太多。
凡是有得有失,付出才有回報,甚至付出還無回報。
蓮花觀想這等佛門法,朝夕悟道,外罡也是等閑,好處可說是到天上去,那麽其中隱患,或者說代價,自然也是無與倫比。
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一旦開始蓮花觀想,武者將進入一種名為寂滅的特殊狀態,呼吸脈搏心跳甚至精神波動,統統壓到最低,甚至幾近於無。
隻有大智慧大毅力大覺悟者,才可守得靈台一點清明燭火如豆。
而後無知無覺,歲月如梭。
寂滅時間不一。
有的十年數十年,仍然寂滅,以至於死去。
有的旦夕可成。
但成了卻不是萬無一失。
還有佛魔一說。
那是九州秘密的曆史了。
很久很久之前,其實並無所謂的魔門。
最早的魔,是墮落的佛。
你仔細看這兩家功法,確實有其共通之處。
那便是劍走偏鋒。
都是某種意義上的極致。
卻很是容易走偏。
一個不好,辛辛苦苦寂滅,度過劫難,最後卻是給心魔做嫁衣,從此再無你,隻剩下性情大變的魔頭。
路明非將這一切都與源稚生兩兄弟說了。
講明了利弊。
如何選擇卻是讓他們自己去做。
源稚生和稚女商量。
這兩日,得了空,源稚生先探路,稚女護法。
把精氣神調整到最佳,再行寂滅。
可惜,世上最奢侈的,便是如果。
路兄正在死戰。
我也懈怠不得。
一張張臉走馬燈般閃過源稚生眼前。
稚女,繪梨衣,烏鴉,櫻,夜叉,還有剛剛表明身份的父親。
當然也有那個老爹,赫爾佐格。
十二溫暖,十二仇恨。
這是源稚生寂滅前最後的一念。
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