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三度暴血的陶俑,隻論身體素質,路明非已占不到便宜。
好在隨著登階,路明非的血統也在解封,各方麵身體素質都在提升,不至於被三度暴血陶俑落下太多。
但若隻是如此,路明非登階的勢頭肯定會受阻,慢下來,不能繼續奔跑。
王座還在天上。
路明非向上望去一眼。
我可不能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
類似九州武道的神異麽?
混血模式的神異,我還沒見識過呢。
記得是叫,言靈吧。
路明非反手一劍,割斷死結,一把把金屬長劍解開束縛。
在落下前,一股奇異的力量作用在上麵,仿佛有無形的手掌握住這些金屬長劍,一把把豎立起來,立在路明非身後,形成劍牆。
路明非奔跑的腳步絲毫不停。
反而更快。
劍牆如影隨形跟在路明非身後。
登上一層台階。
陶俑幾乎瞬間解封,複蘇過來,灼灼黃金瞳盯著路明非。
路明非目光一掃。
劍隨心動。
肅殺懸浮於身後的劍牆有如得到將軍命令的千軍萬馬,齊刷刷衝刷向陶俑。
隻一次衝刷,三度暴血的陶俑化作齏粉。
路明非席卷而過。
三度暴血陶俑遺留的長劍玎璫落地,在路明非跑過時,又好似有了靈智般自行飛起,融入到路明非背後的劍刃風暴裏麵。
就這樣,路明非跑得越來越快,沒有陶俑可以阻擋他的腳步,他在登天之階上刮起一陣狂風,沿途所有陶俑,都是被路明非吹得七零八落。
換個人可做不到路明非這般。
就算實力再強,登階到這般高度,怕是早已力竭。
畢竟擊潰陶俑得到的是解封血統,挖掘潛力,而不是吸收陶俑的力量,兩者存在本質上的區別。
普通混血種早在幾十層台階,就已經挖掘完全部潛力,哪怕是卡塞爾的S級,蛇岐八家的皇血,三百層也差不多是潛力到頭。
在潛力到頭後,上麵的台階就得完全靠自己,不會再有新的力量補充,就算向陶俑學習技巧,學習新的劍術,但是在純粹的身體素質碾壓下,再高的技巧也有盡頭。
說是四兩撥千斤,但若是萬斤,萬萬斤呢?
說到底,這條通天路本就不是給混血種準備的。
路明非心中很清楚這一點。
對於盤踞在至高王座的黑影,路明非心中也是有所猜測。
登上一級級台階,消耗的精力體力,在解封的血統滋養下快速恢複,一者消耗一者恢複,兩者在路明非體內形成動態平衡,劍刃風暴聲勢之大一如天災,路明非仿佛掌握自然權柄的神明,沒有陶俑可以抵抗劍刃風暴的席卷,四度暴血也不能。
路明非目光一凝,四度暴血的陶俑形象映入眼簾。
黃金瞳,龍鱗,反關節,龍角,龍尾。
已經找不到任何一絲人類的痕跡。
徹底淪為龍類。
四度暴血的陶俑已經很強,單單用劍刃風暴解決起來有些吃力。
我要在這裏浪費時間麽?
路明非在心裏對自己說。
當然不。
黃金瞳一閃,劍刃風暴之中,一些金屬劍亮起紅光,劍身溫度迅速上升,赤紅逐漸灼目,以至於到最後,金屬劍騰的一下冒起火焰。
“去!”
劍刃風暴配合火焰,四度暴血陶俑堅硬龍鱗也得告破,路明非一心多用,操控多把長劍圍攻陶俑,饒是四度暴血的陶俑,在完全發揮出言靈威能的路明非麵前,也是脆弱有如土雞瓦狗,一擊即破。
兩級台階後,幾把燃燒火焰的金屬劍分崩離析,化作碎片,掉在地上,就算是路明非的言靈,也無法感知,無法操控。
路明非毫不意外,對此心中早有預料。
我的言靈很有趣,可以同時操控金屬和火焰,放眼九州的神異,也能排進前列。
可惜在精細程度上稍遜一籌,比較粗糙。
但金屬和火焰,嗯,或者說是青銅和火焰,用得好了還是能給戰鬥提供不小助力的。
兩個配合起來,四度暴血的陶俑也不是對手。
就算五度暴血我也有把握戰勝。
就是……
一個疑惑劃過路明非心頭。
我看過言靈周期表,也聽酒德麻衣和風間琉璃講過周期表尚未收錄的言靈,但同時掌控青銅和火焰的言靈,我還真是聞所未聞。
這到底是什麽?
念頭一閃而過,路明非並未深究,如今是戰鬥的緊要關頭,路明非的勢頭剛剛起來,必須保持下去,不可以分心。
金屬和火焰的能力相互配合,固然強大,就是有些費劍,路明非繳獲自陶俑的金屬劍經不起他使用,往往兩三級台階就得告廢。
好在路明非有先見之明,早早準備了大量金屬劍備用,加上擊敗陶俑後還可以繳獲新的,倒不用擔心金屬劍不夠用。
到後麵的陶俑,一開始就是四度暴血的樣子,路明非暗暗想,也不知道這是登天之階有意為之,免得從基礎型開始一度度暴血浪費時間,還是說,四度暴血是分水嶺,一旦混血種四度暴血,就將永遠保持龍化姿態,無法恢複人形。
路明非覺得很大可能是後者。
暴血……
路明非目光一閃。
這還真是一條有去無回的不歸路。
五度暴血。
路明非伸手一招,在劍刃風暴裏摘了一把劍出來。
劍身上狂暴的火焰在觸碰到路明非手掌的上一秒迅速熄滅,乖巧得如同搖著尾巴的寵物。
路明非自己持劍,配合劍刃風暴和火焰,殺了上去。
五度暴血的陶俑死在他手中。
就這樣一直打,一直殺,路明非仿佛不知疲倦的機器,登天之階顧名思義,一直延伸直到天上,具體多少台階路明非已數不清,隻記得不停不停的跑,殺了多少陶俑他也記不清或許它們的殘骸足以磊成巍峨雄山。陶俑們暗暗討論,討論路明非的血統,討論路明非的意誌。
路明非不是普通混血種已是所有陶俑的共識,至於他的真實身份會是什麽,陶俑們不敢多想,隻是偶爾會將目光投向盤踞於至高王座的黑影。
此外,比起血統,路明非的意誌更是令人驚訝。
有人曾經因為目睹殺豬的場景,從此戒了葷腥,他們說豬在死時的眼神,像極了人類,於心不忍。
這還隻是殺豬,如果殺的是人呢?
殺戮這件事本身就不好受,更何況是大量的殺戮,哪怕對象是陶俑,但陶俑裏的都是混血種靈魂,路明非承受的壓力很重。
更何況,流水線工作的工廠被稱為物化工人的魔窟,長時間重複機械性工作這件事,會給人的精神帶來巨大壓力,有些高強度工廠跳樓事件屢見不鮮。
而這還隻是機械性重複擰螺絲這樣的工作。
如果把擰螺絲換成殺戮呢?
造成的精神壓力隻會高不會低。
所以,數量多到好似無窮無盡的登天之階,一方麵是考驗血統潛力,考驗難度之高,混血種想都別想,三代種的純血才有那麽一絲可能。
另一方麵也是考驗意誌。
考驗你是否會在大量的殺戮中迷失。
迷失成隻知道殺戮的瘋子。
陶俑們在他們的交流頻道討論著。
不知道路明非會在什麽時候迷失,又需要用多久恢複清醒。
陶俑們各抒己見,有的說再過十層台階,有的說再過百層,但沒有人相信路明非會保持清醒一直到最後。
畢竟路明非的樣子看起來也太年輕了,攀登到這裏潛力還未用盡,隻能說潛力很大,但一個少年郎而已,潛力大歸潛力大,也隻是天賦罷了,少年郎能經曆多少戰鬥,多少廝殺,冷不丁承受這般大的心理衝擊,迷失是肯定的事。
這是陶俑們共同的意見。
隻是他們也很看好路明非,這小子的天賦是所有陶俑見到的獨一檔,就算路明非最後迷失,他們相信這個少年郎也一定能恢複清醒。
“該我去了。”
“唷,這麽快回來。”
“慚愧慚愧。”
“讓我去會會這小子。”
“哈哈哈,老兄怎麽也回來這麽快!”
“哼,你能比我好到哪去!”
陶俑裏寄居的都是強大劍豪靈魂,他們平時處在死亡空間,當需要鎮守時,便會被召喚到陶俑裏麵,與挑戰者戰鬥。
漫長曆史以來他們碰到的挑戰者很多,但是像路明非這樣的還真是頭一次見,既然是劍豪,骨子裏肯定都是驕傲的,最開始被路明非擊敗還會嘴硬兩句,說是被壓製了實力,等到後麵用全盛姿態,看自己怎麽收拾這個小鬼。
可是到後來,當他們換上暴血的陶俑外殼,躊躇滿誌的準備給路明非好看時。
什麽都還沒來得及看清,就回到了死亡空間。
堅持時長甚至比不上前麵用基礎型外殼和路明非戰鬥。
理所應當的受到同伴嘲笑。
麵紅耳赤,卻什麽也說不出口,畢竟自己沒堅持下來,這點是真的。
然而當後來一個個同伴跟比賽似的一個比一個堅持的時間短,心態就平衡了。
什麽嘛,原來不是我太弱,是這個少年郎太強。
這麽一想就能接受多了。
慢慢的,他們甚至都開始真的比起來。
不是比誰在路明非手下堅持的時間長。
而是誰堅持的時間短。
“哈哈,我快吧!”
“厲害厲害!”
“佩服佩服!”
“等著啊,該我了,給你們露一手!讓你們看看,什麽才叫真的快!”
“哼,我回來了,怎麽樣!”
“不愧是宮本前輩!”
“好厲害!我一定會超過前輩!”
“決定了,就以超過宮本前輩為目標努力吧!”
“前輩!我一定會比你更快的!”
“哈哈哈,很有幹勁嘛,不過啊,小子,想要超過老夫,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做好下地獄的覺悟了麽!”
“是!”
嘛,雖然畫風有些奇怪,但劍豪英靈們也是在為了和路明非的戰鬥竭盡全力,先不管這個努力的方向是不是錯了,就這個畫麵,還挺熱血的不是麽?
就是不知道如果讓正在攀登台階的路明非看見死亡空間裏的畫麵,這個少年郎又會作何想法了。
“我快了!更快了!”
“哈哈哈我做到了前輩!”
“幹得不錯嘛,小子!”
“前輩!”
“小子!”
年輕劍客抱頭痛哭,年邁劍客唏噓不已。
何等的感人至深。
忽的有人問。
“說起來,這位還沒迷失麽?”
死亡空間一片寂靜。
英靈們麵麵相覷,都能看到漸漸爬上彼此眼睛的驚愕。
死寂被打破,終於,有人喃喃。
“這……這怎麽可能!”
猶如一塊巨石砸入湖麵。
英靈們的死亡空間人聲鼎沸。
每一個劍客都在神情激動的爭論。
“誰!誰是上一個和他交手的!”
“是我。”
“怎麽樣怎麽樣,他……”
“狀態很好,甚至,我覺得他比我還清醒。”
“收到召喚了,輪到我了,我去看看。”
“回來了回來了,怎麽樣,他迷失了麽!”
“沒有。”
“反而,怎麽說呢。”
“我覺得這位好像更清醒了。”
名為震撼的情緒在英靈間傳播。
“等等。”
有人急忙問。
“誰記得,這位還有幾層台階登頂!”
“三……”三層?
“不,我負責鎮守這一層,他上去了。”
“也就是說還有最後兩層?”
“很抱歉,但我有必要提醒一下,現在,他隻差最後一層了。”
“最……最後一層!”
英靈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走完登天之階,這種事,幾乎就毫無可能的事,居然……有人即將完成!
而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隻要路明非擊敗最後一層台階的鎮守,他就有資格,直麵王座之上的那位!
“我記得,最後一層的鎮守應該是……”
“沒錯,是那位老頭子。”
“他人呢,已經去了麽?”
“不,沒有。”
“這麽說起來,我好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見到劍魔老頭子了。”
“不用找了,我沒猜錯的話,劍魔老頭子已經走了。”
“喂喂喂,我們都是死人,你說的這什麽走了……”
“等等,該不會是!”
“就是你想的那樣,劍魔老頭子,湮滅了。”
“湮滅!”
“嗬,小鬼,你這什麽表情,老頭子湮滅也是他自己選的,我相信,能死在這位的劍下,老頭子肯定很開心吧。”
“話說回來,老頭子湮滅了,那這最後一層台階……”
英靈們看著彼此,忽然,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
“要不,我們一起上……”
就好像是往油桶裏扔了點火星。
好戰的火焰在英靈們眼中亮起。
“走!”
“我去!”
“加我一個!”
“不知道老夫的千業一斬,這位用的怎麽樣了!”
“還有我的十六夜舞!”
英靈們笑著,說著,一個個消失在死亡空間。
路明非踏上最後一層台階。
再上去,就是王座。
路明非吐出一口氣。
隻是最後一層台階的樣子讓他意外挑眉。
這裏竟然一尊陶俑也沒有。
所以,考驗的是什麽?
正當路明非思索是否有什麽他沒發現的機關時。
一尊尊陶俑自地下冒出,漸漸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