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議會的行動隻是這場波蘭的一個小小插曲。
在守夜人論壇,一條新的消息占據了最為醒目的位置。
“第一屆天下第一比武大會比賽須知”
點進去,是即將召開的比武信息,時間和地點。
時間不用說,三月十九,至於地點,卡塞爾的混血種們稍感意外,轉念一想,又是覺得情理之中。
世界屋脊。
他們將在宮殿群的廢墟上召開比武大會。
如今已是二月底,距離比賽日的時間所剩無幾,卡塞爾會配合路明非的比賽事宜,校長專機開通了前往世界屋脊的航班,一周內報名比武的學生將陸續抵達賽場。
各地的執行部專員也是同樣,在保證最低限度安保力量的前提下,安排專員們陸續前往世界屋脊。
不過,雖說最後都能抵達,但混血種們還是希望能越早去越好,畢竟那邊剛剛經曆一場大戰,留下的痕跡還在,他們也都是習武之人,很想親眼看看圓圓和陳平安戰鬥過的場地。
“不一起麽?”
凱撒倚著門框。
路明非從小山般的文件中抬起頭,揉了揉眉心。
“嗯,你們先去吧。”
凱撒聳聳肩,門外是跨坐在機車上的紅發女巫,諾諾注意到自家男友是一個人出來,便露出標誌性的壞笑,同時吹了聲口哨。
“我就說不行吧。”
凱撒扯了扯嘴角。
諾諾根本不管自家男友的無奈表情,把手一攤。
“願賭服輸,你的狄克推多借我玩兩天。”
凱撒看了看她,紅發的小魔女張揚的坐在機車上,肆意舒展她美好的軀體,熾烈的陽光也比不上他的笑容,諾諾的嘴角還是帶著她標誌性的壞笑,期待的看著他,那目光似乎不隻是在等戰利品狄克推多,還是在等凱撒會作何反應。
於是,凱撒搭在狄克推多刀柄上的手指微微停頓之後,還是果斷的將之拔出,習慣性的耍了個刀花後,拋給了諾諾。
諾諾吹了聲口哨。
“漂亮!”
她是指凱撒的刀花,又熟練又自然,這也隻有他凱撒了,換成獅心會的殺胚頭頭楚子航,壓根就不會研究什麽刀花,那家夥隻會想著怎麽才能又快又好的把刀插入敵人心髒。
諾諾拔出狄克推多,眯起眼,借著大好的日頭觀察這把煉金武器,欣賞刀身上繁奧的花紋,說來以前諾諾也想過研究煉金的學識,為此還想衝進鍾樓去找守夜人,畢竟她是諾諾嘛,學的話肯定就要學最好的。
可等有人好奇的問她為什麽想學煉金,是因為探索未知麽,還是因為對神秘的好奇?
諾諾的回答是。
“花紋很好看。”
那人半天沒回過神,等等,什麽很好看?花紋?
等他反應過來諾諾說的是煉金矩陣的紋路後,表情真是一言難盡,幾乎所有人都想的是強大或者神秘的煉金學識,因為構築矩陣的紋路好看就興衝衝跑過來的,估計也就諾諾一個了。
這件事被當成笑談在卡塞爾裏流傳,隻是真正笑出聲的也沒幾個,畢竟這個瘋丫頭是凱撒的女朋友嘛。
不過,該怎麽說呢,這種事聽起來誇張是誇張,但果然就是諾諾的風格吧。
至於你要問這女孩的風格究竟是什麽,硬要說的話,大概是誰都猜不到她接下來會做什麽的那種。
就比如現在。
“還你了。”
諾諾把狄克推多往鞘裏一推,甩手扔給了凱撒。
凱撒眼疾手快的接住,但人還沒反應過來,皺眉看向諾諾,不知道自家女友又抽了什麽瘋,費那麽大功夫讓自己同意賭局,最後又贏下來,好不容易拿到的狄克推多,到手看了看就還給自己。
饒是凱撒都覺得一頭霧水了。
諾諾卻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
她把頭盔塞進凱撒懷裏,拍了拍後座。
“走啦!”
諾諾擰動油門,機車轟鳴。
“姐姐帶你兜風啊!”
……
路明非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失效搖頭。
真看不出來,凱撒學長也有這樣的一麵,總覺得他好像被那個叫諾諾的女孩給吃的死死的。
不過,諾諾麽?
路明非眼前浮現出一張完全相似的臉。
隻是,奇怪的是,分明一模一樣的五官臉龐,給人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
諾諾是張揚是肆意,是小魔女天不怕地不怕的灑脫和豪情。
而路明非眼前的少女,卻像極了一朵冰天雪地裏盛開的白蓮,有著不諳世事的懵懂和無知,叫人心疼。
太像了。
路明非在心中沉吟。
你們兩個……有什麽關係麽?
敲門聲起,路明非收拾思緒,說了聲請進。
零抱著厚厚一摞文件進來。
路明非苦笑。
學生們可以隨便挑選前往世界屋脊的時間,但他不行,一場天下第一比武大會需要他處理的事物太多了,現在的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卡塞爾武院負責人,這是在校董會上表決通過的,畢竟校長昂熱和隱門的西方行走都堅定的站在自己這一邊,路明非想要推進一些提案也是輕鬆的很。
說起來,西方行走的話,也不知道這次比武大會,他會不會來……
路明非想著。
這次比武大會落幕,就去一趟隱門吧,他倒是想看看這個組織和九州世界到底有什麽關係,還有,可能的話,路明非也希望能從隱門那裏得到修補青銅麵具的法門。
閻羅,無望天……
這幾天圓圓斬開無望天的畫麵總是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事後路明非也跟那邊通了電話,私底下詢問了圓圓,但這位劍心空明的少女卻什麽也說不出來,就好像在她看來,斬開無望天什麽的,沒什麽難度,想做就做到了,很簡單啊。
路明非其實早料到會是這樣,畢竟劍心空明嘛,要是圓圓跟楚子航一樣寫個論文出來,詳細複述了斬開無望天的具體過程和看論證其可行性,清楚是清楚了,但這也不是圓圓了。
隻是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稍微有些可惜就是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結束通話前,圓圓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麽,對路明非說。
“哦,對了。”
“老師。”
“有人等你。”
路明非愣了下。
“誰?”
“他等你。”
“他是誰?”
“等你的人。”
路明非張了張口,看著視頻另一邊圓圓認真地臉,終於還是忍住了某些不合時宜的話。
他再心裏反複的告訴自己。
這是你學生,這是你學生,再傻也得認了!
哦不對,她這不是傻,她隻是劍心空明,對,就是這樣,圓圓才不是傻,圓圓隻是劍心空明!
說著說著路明非自己都信了,真的,直到他看見圓圓因走神而逐漸放空的雙眼。
好吧她就是傻。
路明非搖搖頭,又不禁笑出了聲。
零瞥了眼他。
那眼神裏蘊含了諸般複雜情感,最後隻剩下了惋惜。
路明非麵色一僵。
“零你在看什麽?”
“沒事。”
路明非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一邊取下新的文件,一邊問。
“楚學長呢?”
“已經到了。”
零用她毫無情感起伏的聲線匯報。
“三天後楚子航會和預科班的混血種武者們一起前往比賽場地。”
“嗯,嗯。”
路明非一邊聽一邊點著頭,隻是他聽了半天也沒聽到自己想要的內容,就看了眼零。
“那個,我記得預科班是有個優秀學員叫夏彌吧,就每學期都拿獎學金的那個。”
路明非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她和楚學長怎麽樣,聽說這次好像還是楚學長的秘書吧,這兩個人……”
“還沒在一起。”
“咳咳咳。”
路明非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
他擺出相當正經的表情。
“拜托,零,我可不是那種會好奇別人八卦的人。”
零看了他一眼,不知怎的,盡管這個少女什麽也沒說,但路明非偏偏就有種心虛的感覺。
“這些需要您盡快處理一下。”
零沒有揪住這點不放,讓路明非稍微鬆了口氣。
“是什麽?”
路明非翻開文件。
都是目前在世界屋脊的九州成員的行動報告,自從直播結束後,陸續有混血試圖潛入宮殿群,不過都被圓圓率領的武者們攔了下來。
隻是少年宮的武者數量終究有限,再這樣下去始終有獨木難支的一天,路明非沉思片刻。
“這樣,給校長先生一份報告,看看我們能不能發一份申明,就署卡塞爾的名。”
“嗯,好的。”
試圖潛入的大多都是野生獵人,一般上規模的混血種組織都不會這樣做,一個處理不好就會被九州誤會為組織與組織間的挑釁,在摸準這個神秘組織的真正份量前,沒有人想和九州開戰,沒看見密宗的屍體還在那,涼都沒涼麽?
混從獵人網站下手的路子證明走不通,混血種組織們也沒閑著,他們采用各種各樣的辦法試圖接近這個名為九州的組織,越來越多的目光集中向了大洋彼岸的遠東,無論怎麽看九州這樣的名和那片土地都脫不了幹係,或許在那裏能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
而仔細說來,前往世界屋脊的人,並非隻有混血種。
遠東,某山林,上了年頭的老宅院內。
“師傅!師傅!師傅!”
阿梅打開一扇扇門,卻怎麽也找不到那個老頭。
最後隻能鬱悶的一拳砸在樹上,撲簌簌落下大團的梅花,還有一隻暈頭暈腦的貓。
“臭師傅!死老頭!”
阿梅扯過雪團兒,抱在懷裏一陣揉搓。
“我都要走了,也不來送送!”
阿梅不甘心的左顧右盼,還是沒有那個老頭的人影,於是她隻能失望的低下頭去。
回自己房間,拍拍被子,擦擦桌子,擺正凳子,關好窗子。
阿梅最後拎起黑色背包,款式很老了,這麽多年她一直用著,也不知道洗了多少次,哪裏壞了就補補,從來沒想著換。
阿梅大概永遠也忘不了師傅把這親手縫製的背包送給自己的那天。
恍惚如同昨日。
她往腦袋扣上鴨舌帽,從後麵梳出馬尾,甩了甩頭,柔順的黑發像是雲彩,襯得少女皮膚更加白皙。
“走了,雪團兒!”
阿梅喚一聲,雪白色的貓兒不甘不願的瞥了她一眼,一展柔軟身段,便是躍上阿梅肩頭,在這兒趴下,盤成一團,自顧自梳理起了毛發。
阿梅肩膀微沉,恢複原狀,她皺了皺鼻子,一點雪團兒的額頭就數落起來。
“又胖了,你這小家夥,叫我怎麽說你好。”
“少吃點少吃點,就不聽,這下好了吧,變成大胖子了吧。”
雪團兒嫌棄的轉過臉,尾巴一搖一晃的,似乎在用這樣的動作表示,本姑娘不想理你。
阿梅無奈的哼了聲。
她抽出軟鞭在腰間纏了幾圈,拍了拍。
壓了壓鴨舌帽的帽簷,即將出門時,又站住,轉身從牆上摘下一隻鬥笠,往背上一扣。
“都什麽年代了,還鬥笠還鬥笠。”
盡管嘴上這麽嘟囔著,但阿梅最後也沒摘下,她揉了兩把雪團兒的銀毛,最後望一眼白雪皚皚裏的老宅。
紅色衣服的少女立在這雪中,颯爽的馬尾起又落下,等了許久,她按了按雪團兒的小腦袋。
“走咯,我們不要他了。”
阿梅說著。
“臭師傅。”
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這大學裏。
連她的足跡也將被完全掩埋。
站在老宅屋頂的師傅方才輕輕歎出一口氣。
“舍不得麽?”
他身旁,一個矮小的老頭拎著個比自己腦袋還大的酒葫蘆,鬥笠遮住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大大的酒糟鼻。
他打了個大大的酒嗝,迷迷糊糊的說。
“舍不得,就把那丫頭留下啊。”
“小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接下來的事,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摻和的。”
師傅仍然凝望著阿梅消失的方向,盡管此刻的他已看不清少女的背影。
“老九叔,孩子總得自己學著長大的,不是麽?”
“嘖。”
老頭揉了揉酒糟鼻,撇了撇嘴。
“隨便你吧,自己的徒弟,自己不知道心疼。”
老九叔拎著葫蘆,搖搖晃晃,走進風雪立。
“怪人,怪人。”
“都是些怪人。”
師傅仍然站在風雪裏,不言不語,仿佛一座亙古至今的石雕。
……
遠東,少年宮。
“媽,我都說了去報跆拳道啦,武術什麽的都是騙人的,電影都是假的你不知道麽?”
胖胖的小男孩嘟囔著,一手漢堡一手可樂,嘴上還沾著番茄醬。
“你知道什麽!”
中年婦女扯了把他耳朵。
“我花了多大勁才打聽到這裏你知不知道!你馬伯伯,多厲害的人,連他都說這裏麵有高人,等會你進去,什麽也別管,先磕頭,聽到沒!”
“要是讓我知道你……”
小胖子苦著臉,吸了口可樂,挺了挺肚子,一臉不情不願的點著頭。
“馬伯伯,馬伯伯,又是馬伯伯。”
“我看那什麽馬伯伯就是個片子。”
小胖子低聲嘟囔著。
“你說什麽!”
媽媽向他投來死亡凝視。
“沒……沒什麽!”
媽媽哼了聲,領著他站住,抬頭一看。
“到了。”
小胖子跟著抬頭,他也好奇啊,自家老媽如此推崇的地方,會是什麽樣子呢?
然後“少年宮”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就映入他的眼簾。
小胖子:……
他人都看傻了啊。
甚至連心愛的漢堡和可樂都啪嗒掉在了地上。
這什麽情況!
老媽說的高人,就是在這裏?
少年宮!
他震驚的看向自家老媽。
老媽也有點將信將疑。
盡管她事先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自己真的站在少年宮門前時,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點虛的。
該不會馬大師在和我開玩笑吧?
這樣的念頭出現在她心頭。
畢竟少年宮是什麽地方啊,你說這裏有高人,怎麽不說毀滅世界的大魔王在高中上學呢。
不過她很快還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兒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老是被人欺負,必須給他學點本領,做人爭口氣,男人可以沒錢,但絕對不能當窩囊廢。
她充滿慈愛的目光看了眼自家那可愛的兒子。
就看到正小心翼翼的準備撿起漢堡的小胖墩。
“叫你撿!叫你撿!”
“能不能有點出息!”
“啊,能不能有點出息!”
“我打不死你!”
五分鍾後,鼻青臉腫的小胖墩和他親愛的母上大人站在了少年宮門前。
“記得待會怎麽做麽?”
“我自己摔的!”
“哪問你這個了!跪下,磕頭,知不知道!”
“喔喔。”
麵對母上大人的咆哮,小胖墩隻能委屈的縮了縮脖子。
她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小胖墩,又為他理了理頭發。
深吸一口氣,她敲門,很快裏麵傳來腳步聲。
“記住了!”
“嗯嗯。”
母子倆低聲交流,忽然,門開了,小胖墩二話沒說,看也不看來人,充分貫徹老母親的指示,一膝蓋就跪了下去。
“師傅,求您收了我吧!”
他這就一嗓子嚎開了。
但是,好安靜。
小胖墩還感覺到媽媽在拉自己。
怎麽了麽?
他的雙眼悄悄睜開一條縫,往前一看。
一個紅衣服的小女孩,也就五六歲左右,站在他麵前,正好奇的看著自己。
也就是說,自己這是給一個小女孩跪了!
小胖墩:……
幾分鍾後,垂頭喪氣的小胖墩被媽媽牽著,往回走。
媽媽正對著手機咆哮,那邊是德高望重的馬大師,所謂的高人就是一個還沒上小學的小女孩,她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你給我等著,姓馬的,我要是不給你好看,我咽不下這口氣。”
小胖墩垂著腦袋,無精打采。
“我就說嘛,少年宮能是什麽好地方,就是給小孩子玩的,媽你還不信。”
媽媽心疼的摸了摸小胖墩的腦袋。
“乖,讓你受委屈了。”
她回頭,朝著少年宮的方向,惡狠狠的吐了口唾沫。
“去你的吧!”
小胖墩都沒力氣生氣了。
他摸了摸肚子。
“我餓。”
“好好好,我們吃點東西。”
路邊攤有賣手抓餅的,客人挺多,她牽著小胖墩往裏擠,無視周圍人說的什麽“不要插隊”之類的話。
付了錢,等老板做手抓餅,義渠人圍著就在這聊。
聊著聊著就聊起了不遠處的少年宮。
“誰知道那裏怎麽了,這得好幾天沒開門了吧。”
“不知道啊,那些小姑娘小夥子也沒見著。”
“奇了怪了,這時候能幹嘛去。”
小胖墩的媽媽聽了,想起不久前的事,就一肚子氣。
她插話。
“關門好幾天了,是不是倒閉了哦。”
“倒閉?”
幾個聊天的路人朝他投來驚訝的目光。
“您不是這邊的人吧,倒閉,別開玩笑啦。”
“是啊是啊,路師傅的武館,可不能說什麽倒閉。”
“我還想著什麽時候叫我家那崽子跟著學呢,倒閉,不可能的。”
中年婦女不服氣了。
“沒有真功夫,隻會花架子,武館開再大有什麽用,裝修再好看有什麽用!”
“我說大姐,你哪聽說這裏麵沒真功夫了?”
“什麽聽說,我親眼看的不行啊!”
她的戰鬥力極其強悍,幾個大老爺們綁一塊,愣是說不過。
不過,很快這些爭吵也都停了。
他們呆呆的看著一輛接一輛的豪車從麵前駛過。
有些車標還能叫得出,有些就根本見都沒見過。
小胖墩大概是這裏最冷靜的人。
對他來說,沒什麽能比手抓餅更重要了。
熱氣騰騰的手抓餅,還有香氣四溢的醬汁,小胖墩簡直幸福的要掉眼淚了,他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張大了嘴巴就要咬下去。
“給我過來!”
媽媽拎著小胖墩。
“吃什麽手抓餅!你是吃這個的人麽!跟你說過多少次,在外麵得注意自己的身份!身份知不知道身份!”
媽媽狂風暴雨般數落著他,還一把拍掉了手抓餅,小胖墩悲痛欲絕的看著自己的食物,伸了伸手,可是夠不著。
或許可以用這樣一句話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啊,永失吾愛!
豪車還在繼續行進。
仿佛是一條沒有盡頭的長龍。
路人們都停下腳步,這一幕就算電視裏也沒見過啊,他們探頭探腦,有的想往前擠,又猶猶豫豫,每一輛車的價值換算成金錢都是他們奮鬥幾輩子都賺不到的,懂行的人成為人群中心,每來一輛豪車就在那點評,從馬力設計傳統限量版等等維度進行評論,最後全部都落腳於一個地方。
多少錢。
他們的三觀一再被刷新,以前還真沒想到過,幾套房子都買不來的一輛車,開著上路得多心疼,估計那輪胎刮點皮下來,都夠普通的工薪階層不吃不喝幹個十年活吧。
更何況很多車子都不隻是有錢就能買的下來,這個世界上還有著相當一部分的國家保持著爵位製度,其中一輛車就要求購買者必須出示爵位證書。
也就是說,這裏今天起碼來了一位貴族。
雖然遠東是一個不承認貴族的土地,但普通老百姓對於貴族什麽的頭銜下意識就有一種敬畏心理,所以當他們意識到這裏來了個貴族後,那個激動的心情完全可想而知。
那麽問題來了,這麽多顯赫的大人物,怎麽今天就齊聚於此了?
如果是大人物們出來玩,想也知道肯定不會造成這般大的排場,喜歡炫耀的是暴發戶,真正的大人物可不會做這麽無聊的事。
豪華場麵,肯定是有值得他們如此興師動眾的人或者事。
可他們這裏隻是普通的街道啊,既不是市中心,也不是富人區,能有什麽大人物?
小胖墩哭喪著臉,他還在心疼自己的手抓餅呢,一口都沒吃到就被老媽扔進了垃圾桶,他真的是心都要碎了。
沉浸在劇烈悲傷之中的小胖墩完全沒聽到自家老媽的叮囑。
“背挺直!”
“頭抬起來!”
“你們體育老師怎麽說的來著!”
“拿出你最好的狀態出來,給他們留下個好印象,別丟人!”
說來,或許是太緊張了,她盡管在喋喋不休的教訓著自家兒子,但眼睛看也沒有往小胖墩那看上一眼,她整個人都站得筆直,目不斜視,微笑隻露八顆牙齒,說實話就這架勢要是還能減減肥,國旗班肯定有這位大媽的一席之地。
她感覺自己的心髒就要從胸膛裏跳出來了,砰砰砰的,這豪車也太多了吧,要是隨便一個人看中了自己,或者自家兒子,那未來可就截然不同了啊。
聽說國外有條繼承了億萬家產的狗,每天過著皇帝一樣的生活,這要是有人看上了她……
不敢想不敢想,完全不敢想啊啊啊!
她的臉更紅潤了,被也挺得更直,精神麵貌硬生生的往上登了個台階。
忽的,她聽到一些讓人不爽的議論。
“你們說啊,這些家夥該不會是來找路師傅吧。”
“誒,有點意思。”
“我看也這麽回事,咱這除了路師傅,還能有什麽好地方啊。”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聊開了。
在旁邊站崗的她卻聽得一頭霧水。
聽上去,這些個大人物都是來找那什麽路師傅的……
可等等啊,這路師傅什麽來頭,某國家的太子麽?直的這麽多大人物興師動眾?
她這樣想著,隻是心裏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對了,路師傅!
她想起來了。
之前好像聽他們說來著,少年宮裏就有個路師傅。
所以這意思是,這些大人物過來,擺出這麽大的排場,就是為了……去少年宮找人?
她差點被自己這個念頭給笑彎了腰。
開……開什麽玩笑!
就一個連前台招待都沒有的窮酸少年宮,跟幼兒園托兒所一樣的少年宮,值得這麽多大人物開車前來。
甚至……
他們驚訝的看到,最前的一輛車緩緩停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跑下來,打開車門。
一個看起來就相當不得了的中年男人下車,舉手投足間滿是獨屬於上位者的威嚴。
他看了看左右,很快選定了方向,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之後是第二輛車,第三輛車。
一個個人從上麵走下來。
路人們更加堅定之前的看法。
這些大人物如此興師動眾就是為了拜訪某人。
甚至那人的身份尊貴到了必須下車步行的程度。
路人們雙眼紛紛染上一抹震驚。
同時還有濃濃的好奇。
所以,到底是誰?
他們這種小地方,到底是誰值得這些大人物如此興師動眾?
“果然,我就說吧。”
“看,他們去少年宮了。”
“就是啊,奇怪了,怎麽老外也跑來找路師傅了?”
“誰叫咱路師傅厲害呢,沒聽人說麽,路師傅可是有真本事的。”
小胖墩無聊的左顧右盼,他想找點好吃的,隨便什麽都好。
可惜手被媽媽攥緊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金絲雀,被鎖在了籠子裏,哪兒也去不了。
小胖墩憂傷的歎氣,他真是承受了他這個年齡所不應該承受的重擔。
忽的,好似感覺到了什麽。
小胖墩的臉驟然一僵。
很快,痛苦的神色爬滿他的臉龐。
小胖墩感覺自己的肥手簡直是要斷了。
轉頭一看,他差點要仰天悲呼。
老媽你快放手啊!
他這小肥手都給老媽捏白了。
聽說變白的話很容易節肢的!
如果沒有右手他以後還怎麽吃零食啊!
他的母上大人完全沒注意到小胖墩的情況。
她隻是咬著唇,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呢喃。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對了!”
某個瞬間,她眼中爆發出熾熱的光芒。
“對了,是這樣,一定就是這樣,沒有錯!”
她喃喃著。
少年宮的旁邊,還有一家跆拳道館。
這也是為什麽剛才小胖墩會提起跆拳道的原因所在。
她覺得自己掌握了真相。
為什麽這些大人物們就一定要去少年宮,還可能會去跆拳道館啊!
肯定就是這樣子的!
她漲紅了臉,拳頭攥得越來越緊,目光炯炯的看著大人物們,默默在心裏呼喚著。
“跆拳道,跆拳道,一定要去跆拳道!”
隻是在她心裏最深處,其實也明白的吧。
少年宮的可能性,比跆拳道館大多了。
她隻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既然是自欺欺人,那肯定有夢醒的一天。
這一瞬間,她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大人物們停了。
他們走向少年宮的大門。
“說什麽來著。”
“果然,我就知道。”
“肯定是來找路師傅的吧。”
一群人聊著天,得意洋洋,就好像這些身份顯赫的大人物過來找路師傅,他們這些人也跟著臉上有光一樣。
更多的路人壓根沒聽過什麽路師傅,今天還是頭一遭,也是興奮的跟左右打聽,想搞清楚那位路師傅到底是誰。
而引起路人們圍觀的大人物,一看就身份顯赫的人們,正是一個又一個混血種組織的負責人。
事實上對九州的調查相當出人意料,最高議會在獵人網站碰了釘子,本以為想要找到九州的信息,得付出無比巨大的代價,沒想到他們稍微轉變一下調查方向,局勢立刻迎來了轉機。
事實上,根本用不著轉機形容,九州幾乎毫不設防,他們的信息就明晃晃擺在那裏,就在卡塞爾S級成長的城市,就在他暑假擔任教練的地方。
少年宮。
混血種們看著少年宮門口的銘牌,目光在上麵的“九州”二字上久久停留。
再轉頭四望,周圍都是尋常的車水馬龍,不在深山老林,不在白雲深處。
看起來當真沒有絲毫起眼的地方。
而誰能想到呢,就在這裏,走出了一群讓全世界的混血種都為之震撼的人。
九州。
混血種們整理心情,他們擺出肅穆的麵容,一同走向少年宮的大門。
按下門鈴的,是最高議會的代表。
有規律的按了三下,動作緩慢,然後他收起手,靜靜的等待。
到得此時,就算毫不知情的路人,也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們深深的期待著那位開門的人。
如此多的大人物興師動眾,就是為了過來和這人見上一麵。
他又究竟會長著什麽樣子呢?
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
跟個老神仙似的。
又或者是模樣周正的年輕人?
帶著百折不撓的傲氣?
混血種們也等待著。
說來應當是沒人比他們更希望開門的是年輕人了。
如果能在這裏見到S級,肯定就是最好的事了。
但他們自己也知道可能性極低。
情報顯示S級一直留在卡塞爾沒有離開,除非他學會了哈利波特裏的換影移形,否則開門的絕對不會是他。
雖然遺憾,但退而求其次,如果能有陳平安或者圓圓開門,他們也很滿足了。
之前的直播他們也看了,這兩位的戰鬥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可以的話,他們很希望能與這兩人見上一麵。
小胖墩迷茫的聽著周圍·人的討論。
他怎麽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字也聽不懂了。
這些人在說的還是他剛才去過的少年宮麽?
小胖墩怎麽覺得這麽陌生啊。
他抬起頭,拉了拉老媽,想問一下。
老媽一把拍開他的手。
“別鬧,沒看見我這給姓馬的,哦不對是馬伯伯打電話麽!”
緊接著電話就接通了。
電話另一邊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媽媽堆起笑臉。
“那個,馬伯伯啊,我是……”
小胖墩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老媽喊了馬伯伯,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沒有人在意這邊的母子倆。
說來也實在可惜。
因為如果有人往這邊的倆母子投來少許的注意,甚至和她們搭話,大概就不用猜了,直接就能知道這座少年宮,究竟會是誰來開門。
混血種組織的代表們耳朵微動。
他們擺出莊嚴的姿態。
門裏,響起了腳步聲。
誰過來了。
隻是……這個腳步聲聽起來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不等他們深思,門已是開了。
混血種們趕緊正了正麵容,露出得體的微笑。
然後他們就看到一個紅衣服的小女孩費勁的扒拉著門,好奇的看了眼他們。
小豆豆眨著圓溜溜的烏黑眸子,和他們對視。
這瞬間仿佛空氣都安靜了下來。
混血種們想過很多種情況。
甚至他們考慮到了隻是普通的九州成員,既非陳平安也不是圓圓。
畢竟他們貿然登門,倉促之間,這些都能理解。
可是……為什麽會是一個小女孩?
這年齡,敢問好漢您拿到幼兒園文憑了麽?
他們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最後打破尷尬的還是這小女孩。
豆豆走上前,作認真思考狀,很快就想到了,於是眉開眼笑了起來。
她有模有樣的抱拳。
向著四麵八方拱了拱。
“叔叔勃勃們,請了。”
豆豆的小奶音,一板一眼。
“我家老師說了,他出去玩了,有什麽事,等回來再說吧。”
豆豆又想了想,點點頭,肥嘟嘟的小臉擺出認真的表情。
“九州,謝客。”
一個小女孩說著謝客,怎麽看怎麽叫人覺得滑稽。
但如果這小女孩背後站著S級呢?
要是這還不夠,往上看看吧。
在小女孩的頭頂,少年宮門口的銘牌之上。
兩個明晃晃的“九州”,還掛在那呢。
說白了,豆豆本身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代表了誰。
九州,足夠他們給與尊重了。
……
卡塞爾。
分明已過了新學期開學的日子,但這所校園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甚至比假期還要冷清。
冬假好歹還有教授在,至於現在,教授們也陸續踏上了前往世界屋脊的航班。
這次比武大會,卡塞爾幾乎是傾巢出動。
路明非一個人行走在空曠的小路上。
零在前幾日就動身了,她得先行一步,負責和少年宮那邊的對接。
路明非大概是最後一批前往世界屋脊的人。
他抱著公文包,帶著一身的寒氣撞進了宿舍。
宿舍也空****的不見一個人影。
芬格爾早就把他的新聞部打包搬去了世界屋脊,說來也是,少年宮和卡塞爾的碰撞,兩邊武者的戰鬥,如此勁爆的話題,又怎能少了卡塞爾的狗仔之王呢?
更何況芬格爾從最開始就在嘟囔了,他很想見一見大師姐圓圓,按這家夥的話說,其實他也是萬中無一的劍修種子來著,做夢都想拜在圓圓門下,路明非嘛也就這麽一聽,劍修不劍修的他不確定,但芬格爾的賤他是真的看在了眼裏。
不過在芬格爾躊躇滿誌的即將登機時,路明非還是相當善意的給出提醒。
他是這麽說的。
“不想死的話離圓圓遠點。”
也不是路明非護短,完全用不著他出手,要是芬格爾敢像是撲過來抱他大腿那樣去撲圓圓,圓圓就能用她的劍做一道芬格爾刺身,片片晶瑩剔透,薄可透光。
想到這裏路明非就笑起來。
說起來他最期待的應當還是圓圓和楚子航見麵。
她們倆坐一起一天能憋出三句話麽?
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路明非躺在**,雙手枕在腦後,望了會天花板,淡淡的笑著。
慢慢的,他閉上眼。
德羅古尼爾,啟動。
你好,繪梨衣。
路明非在虛擬的遊戲世界醒來。
他習慣性的吊出任務菜單。
愣了下。
而後笑起。
他放鬆的躺下來,翹起二郎腿,看那菜單上的一行字。
【三號世界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