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網站和守夜人論壇都是一片死寂。
從直播最開始就有人在猜測這位九州大師姐圓圓的言靈。
到底歸屬於哪一域?又究竟是哪一個?
為此他們吵的麵紅耳赤,帖子蓋了上千樓。
但誰都沒有想到,全部的猜測都錯了,而且大錯特錯。
圓圓她,從來就沒使用什麽言靈。
至今想來還是覺得離譜。
分明隻是出現在動漫裏的招式,居然被她在現實裏真的用了出來。
所謂的始解,所謂的通天,並非隻是中二少女的幻夢,而是真切影響了現實的強大能力。
混血種們無法用煉金或者言靈的學識來解釋這一切。
而未知帶來神秘,誰都明白在這次的行動中,圓圓代表的可不是她自己,而是整個九州。
本以為這個九州隻是尋常的混血種組織,但如今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始解……麽?”
源氏重工,執行局局長辦公室。
“開……開什麽玩笑!”
好半天烏鴉才把大張的嘴巴給合上。
他保持著一臉見鬼的表情,看向夜叉,兩人對視一眼,這位向來都給人以沉穩印象的少主家臣,此刻眼中的匪夷所思也一點不比烏鴉來的少。
很快,他們一起轉頭,直直看向了他們的少主。
源稚生凝視著畫麵裏少女步步登天的背影。
沉吟許久,他開口。
“夜叉,烏鴉。”
“是!”
兩位家臣異口同聲,肅立一旁。
源稚生認真的目光掃過兩人。
烏鴉和夜叉不由將脊背挺得更直了。
他們是源稚生的家臣,所謂的家臣啊,就是家主大人一聲令下,無論前方刀山亦或火海,他們都必須前進,萬死不惜。
“我記得,死神的作者,是叫久保吧。”
在烏鴉還是一頭霧水的時候,夜叉已經恍然大悟。
“明白了!”
房門關上,夜叉和烏鴉往外走。
兩人在走廊裏低聲說話。
“那個什麽久保,要他一根手指還是直接沉東京灣?”
“笨蛋!少主要的是活的,你腦子裏除了打打殺殺,就不能裝點別的了麽!”
“喔喔喔,活的活的,我知道!”
烏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我先去把他家人抓了,你說這家夥有沒有女兒……”
“笨蛋!”
夜叉恨不得一刀劈開烏鴉的腦殼看看這裏麵到底都裝了什麽玩意。
“沒聽少主說麽,請!他說的是請!我們得把這位久保大師請過來!”
烏鴉掏著耳朵,上半身傾斜,拉開了和夜叉的距離。
“真是的,說話小點聲不行啊,我耳朵又不聾。”
兩個人就這樣拌著嘴,吵吵鬧鬧,電梯的門緩緩合上,下去了。
源稚生說的很明白,動作要快,此時此刻不知道有多少混血種在看這場直播,也就意味著不知道有多少人目睹了九州大師姐圓圓的始解,那麽問題來了,既然斬魄刀的始解都是真的,那麽死神裏其他的內容呢?
始解之上還有卍解,還有名為虛的怪物,這些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想要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也很簡單,直接去找《死神》的作者就行,但能想到這點的可不隻有源稚生,可想而知將會圍繞著死神作者爆發一場戰鬥,好在日本是屬於蛇岐八家的地盤,他們才是這裏地下的皇帝,其他混血種組織想在蛇岐八家的嘴邊搶人,可沒那麽容易。
烏鴉夜叉兩人此行最大的對手也不是獵人或者歐洲的混血種組織,而是本土的,猛鬼眾。
大概圓圓怎麽也想不到吧。
她怎麽著也算是死神這部動漫的粉絲,卻沒想到最後因為自己,給死神的作者帶來了相當大的麻煩。
遠在日本東京的某個工作室,久保先生胡亂的在紙上塗鴉,在留下一團陰影後,他煩躁的把草稿一推,大口大口的往嘴裏灌起清酒。
新作品的創作進入了瓶頸期,他用力的扯著頭發,明明有很多想畫的,但一拿起筆卻什麽都畫不出來,出版社那邊還催得緊,要是交不上稿子可就沒錢了,沒錢可不行啊,那樣可就連酒都喝不起了。
久保先生歎了口氣。
真是令人苦惱。
他看向窗外,遠眺天空,到處都是普通的日常,毫無新意,平靜得如同一潭死水,叫人怎麽也提不起興趣。
“神明大人啊。”
“可以的話,請賜給我靈感吧!”
“無論發生什麽都好。”
“請結束這該死的日常吧!”
久保這樣祈禱著。
停了停,他睜開眼,小心翼翼的觀察周圍,發現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日常後,失望的歎了口氣。
下一秒他又被自己這愚蠢的行為給逗笑了。
“什麽啊,我到底在做什麽!”
“真的是,怎麽可能會發生……”
自言自語隻到了一半。
“轟隆!”
近在咫尺的巨響聲。
隨後是整個房間都在搖晃的巨大動靜。
天花板的灰塵撲簌簌的往下掉。
“地震了!”
這是久保腦海第一個浮現出來的念頭。
他忙不迭往巨響傳來的方向看去。
同時十分熟練的鑽進桌底下。
但當久保看清門口景象的瞬間,他整個人都愣住了,像是被閃電劈中了那樣。
一個黑風衣的男人雙手各持一把衝鋒槍,嘴裏叼著煙,墨鏡閃著冷酷的光,不停扣動扳機,槍口噴吐出火舌,偶爾還從腰帶位置扯下一枚手雷,牙齒一咬,掄圓了就往外一扔。
是……是模型麽?
久保僥幸的想。
轟隆隆!
天花板的吊燈摔在地上。
桌上的杯子稀裏嘩啦碎了一地。
真……真的手雷啊。
桌底下的久保表情麻木,張著嘴,什麽也說不出口。
拜托,他隻是稍微許個願而已啊。
什麽時候神明大人這麽無聊了,還順手給他實現了願望。
隻是平靜的日常盡管是沒了,但新作品的創意他也一點頭緒都沒有啊,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話說他現在收回願望還來得及麽?
或者重新許個願什麽的。
正在久保先生腦袋一片漿糊的時候,他聽到了。
“喂,我說啊,那邊的那個大叔。”
黑風衣一邊掃射,一邊對他喊。
“嗯?”
久保好奇的抬頭。
“別傻站在那裏了。”
“你的話,既然是死神的作者。”
“應該也會那個吧。”
久保怎麽越聽越不懂了。
這話什麽意思?
他確實畫了死神沒有錯,但他應該會點什麽嗎?
發現久保還一臉的呆樣,黑風衣有些不耐煩了。
“那個啊,就那個。”
“你的始解呢?”
“對了,你的斬魄刀在哪裏?”
黑風衣一邊說還一邊左右掃視。
看樣子就像是真的在尋找斬魄刀一樣。
久保的神情更加複雜。
他總算是看明白了,眼前這家夥不僅是個殺手,還是個神經病。
這下完了呀。
聽說神經病殺人不犯法的,久保覺得自己今天很大可能就栽在這了。
正當大漫畫家久保在這裏自怨自艾的時候,忽的就聽到一陣巨大的嗡鳴由遠及近,這個是……
某個匪夷所思的念頭浮上腦海,久保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他的目光穿過窗戶,原本還是平靜到令人覺得乏味的日常,此刻竟是轟然破碎,在他瞪圓的雙眼中,就見到一架漆黑的直升機懸停在窗外的天空,架再那裏的機槍緩緩旋轉,槍口逐漸對準了這邊。
久保:……
遠在大洋彼岸的卡塞爾,路明非放下手機,說出最後一句話。
“讓他們去吧,我們不用管。”
說著,他結束通話,同時無奈的搖頭,當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聽說已經有四家混血種組織決定對死神的作者動手了,甚至卡塞爾的執行部還詢問了他的意見,路明非當然是拒絕,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圓圓的始解是怎麽回事,至於死神的作者久保先生,隻能說希望他平安了。
在心裏默默為對方祈禱了片刻,路明非就將這久保放到了一邊,他再次看向直播的大屏幕,雙眼是饒有興趣的神色。
圓圓一步一步走向現在佛,一千隻手臂向著這個少女拍來,從各種各樣的角度,各種各樣常人想得到或者想不到的地方,宛如波濤洶湧的海麵,一浪高過一浪,一潮烈過一潮。
而圓圓便是那分開紅海的摩西。
她坦然的行走於這狂風驟雨之中,竟無一點雨滴可加她身,少女眉宇間的鋒銳和桀驁,似是完全不把周遭所有放在眼中。
“不錯,不錯。”
路明非輕笑。
他很清楚,這次九州大張旗鼓的亮相,第一次在此方世界的混血種社會展現他們的名,便是對少年宮這半年來的韜光養晦進行一個總結。
他要讓所有人都看看。
不是言靈,不是煉金,也不是龍血。
獨屬於他們九州的武。
弱者也可抽刀向更強者的憑依。
英雄的登場,必將伴隨華麗的音樂和玫瑰花的雨。
所以了……
路明非目光期待,遙望分海的圓圓。
隨便你們放開手腳,去盡情的,大鬧一場吧。
以九州之名。
……
現在佛麵容猙獰,璀璨的黃金瞳染上一層猩紅的底色,他的動作如癲似狂,一千隻手化作包羅天地的網,就要將圓圓給絞殺其中。
少女看也未曾看上一眼,身周的光一轉一削,便施施然從中走出,踏足虛空,繼續行向更高處。
十息已過一半。
正當觀看直播的混血種們以為這這尊現在佛已是束手無策時,就見他雙眼一眯,某個黑影驟然彈出。
速度之快,就連混血種的動態視覺也無法捕捉,隻能在視網膜上留下一抹黑影,再無其他。
什麽!
他們腦中隻來得及浮現這樣一個想法。
而後心裏便是想,那個九州的大師姐真的可以嗎?
她來得及做出反應麽?
事實上混血種們完全是多慮了。
根本也不用圓圓反應,她身周的光已有了動作。
那是無形無質的光。
也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你無法用語言文字或者圖畫,無法用任何形式去描述。
但你知道它就在那裏。
這光的反應遠比圓圓更快。
在黑影即將臨身的關口,這光驀的動了,它向前一刺,輕飄飄繞上三繞,這邊廂圓圓繼續向上踏去,那邊廂黑影轟然砸地。
鏡頭一轉,混血種們定睛看去,不由麵色一變。
那黑影竟是一條巨舌,看大小足有三個圓圓,表麵覆蓋有細密的鱗,還胡亂的長者倒刺和利齒,見了便叫人覺得惡心。
巨舌滴落大灘大灘的唾液,好似是有著高腐蝕性的**,一旦落在地上,便是升騰起濃密的白霧,這個還是針對土壤,難以想象若是這唾液碰到人身上,最後都會發生什麽。
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殺傷力,這條巨舌都極其驚人。
但還是無法突破圓圓的護體劍光。
在連著損失三條巨舌後,現在佛終於怕了。
他從龐大的蓮台上起身,死侍們哀嚎著從他身上跌落。
現在佛轉身要逃。
但已經晚了。
他抬頭,就見前方虛空,立著一位眉目淩厲的少女。
圓圓低頭,淡漠的目光與現在佛對視。
那清冷的眸中好似有萬千的雷霆炸響。
現在佛呆呆立在原地,一動未動。
圓圓周身的光如同得到將令的士兵,毫無保留的全部湧出,衝上高空,又如九天垂下一掛銀河,浩浩****,衝刷而下。
圓圓便好似高高在上的神明,淡淡俯視這一切。
現在佛想要逃,這是一個生命體的求生本能,但他哪裏也逃不了。
比起之前一千隻手壓下的聲勢,如今這圓圓銀河垂落般刷下的劍光,要更加配得上一句天塌的形容。
既然天都已經塌了,那還能往哪裏逃呢?
現在佛仰著頭,在他的世界裏,上方再無其他,隻餘下一雙天神般淡漠的眼,沒有現在佛所熟悉的代表了力量的黃金色澤,而是青翠的碧色,一種迥異於龍血體係的碧色。
不可反抗,不可違逆。
死亡是他最後也是最好的終局。
現在佛腦海心中都是回**著這般的聲音。
直播前的混血種們愣愣的看著這一幕。
那般強大的現在佛,當圓圓使出始解後,竟是弱小到了這般田地。
隻能淪為少女劍下待宰的羔羊。
那麽,換成他們呢?
混血種們不由癡癡地望向立於虛空的那個少女,以及她刷下的劍光。
沒來由的,一個詞跳入他們腦海。
天威。
此非人力可為,實乃天威。
自今日起,於虛空獨立的少女,以及九州二字,便是深深烙印在了眾混血種的心中。
無論過去多少年,他們也不會忘記,今日的所見所聞。
結束了……
還沒有!
現在佛好歹也是媲美五代種甚至六代種的存在,怎能如此輕易的死去。
他怒吼著高高舉起雙手。
其餘的手臂竟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
暗金色的血液在體內流轉,最後聚集向他高舉的雙手。
這雙手便是如氣球般快速膨脹起來。
肌肉高高隆起,皮膚閃著金屬的光澤,一條條青筋如同地下洶湧的暗河,隻是看上一眼,無與倫比的力量感便撲麵而來。
甚至於現在佛所立的地麵,都是硬生生下陷數米。
混血種們麵露凝重之色,這就是那位博士嘔心瀝血的研究成果,過去佛涅槃而誕現在佛,不知道消耗了多少死侍多少混血種,最後才有這麽一位的存在。
他的威能,根本就……
劍光瀑布刷下。
現在佛高舉他的雙臂迎之而上。
混血種們屏息凝神。
他們想象著彗星撞地球或是針尖對麥芒的勁爆畫麵。
但是……
現在佛的怒吼戛然而止。
從攝人心魄的怒吼到令人心生憐憫的哀嚎,轉變過程隻用了一秒。
尖銳的哀嚎聲簡直要把耳膜刺破。
那種無助那種絕望都快要溢出了屏幕。
混血種們沉默著,一言不發。
沒有。
沒有彗星撞地球。
也沒有針尖對麥芒。
什麽都沒有。
九州大師姐的劍光瀑布就這樣衝刷而下。
沒什麽可以阻擋。
也沒什麽能夠阻擋。
當現在佛的哀嚎歸於寂靜。
最後一抹劍光也消於虛無。
圓圓淡漠的目光掃過。
原地隻剩下一具龐大的暗金骨骼。
猶如陳列於博物館裏的標本,失去全部的生命體征,唯一的價值,也隻剩下了參觀和供人瞻仰。
隻是一眼,圓圓收回目光。
忽的,她向某處投去一瞥。
眾多直播前的混血種隻覺得心髒一停。
他們透過直播的屏幕和圓圓對視。
有人被激起戰意,有人則手心出汗,顫抖不已。
萬幸,也隻是一瞥。
當圓圓轉過頭去,不知道多少混血種重重鬆了口氣,他們心裏還在奇怪,自己這到底是怎麽了,這還隔著一個直播屏幕呢,至於怕成這樣子麽?
不,這不是怕。
他們一遍遍告訴自己。
這是尊敬。
對一個強者的,最基本的尊敬。
“還有兩息。”
圓圓清冷的聲音響在九層浮屠之下。
也響在天南海北的直播設備之前。
兩息?
什麽還有兩息?
很多混血種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們實在沒聽說過這種計時方式。
然後他們就見到圓圓提起了劍。
那把處在始解狀態,名為通天的劍。
混血種們眨眨眼,目光逐漸轉為駭然。
直到此刻,他們方才意識到,一個恐怖的事實。
圓圓竟是從始至終都未曾出劍。
這代表了什麽?
莫非是這位九州的大師姐認為,現在佛這種角色根本不配她出劍?
或者是說……
圓圓之所以始解,本就不是為了那什麽現在佛。
而是……別的什麽。
但會是什麽呢?
混血種們想不到還有什麽能值得圓圓出手。
死寂許久的討論區再次開始活躍。
且以極快的速度變得火爆起來。
混血種們都在猜測著圓圓想要做什麽。
“那個,我說啊,大叔。”
黑風衣對久保喊。
“始解什麽的,不是你自己畫的麽?”
“那個小丫頭想做什麽,你怎麽看?”
久保死死抓住扶手,麵無人色的看著直升機外林立的高樓大廈,還有追擊著他們的警車。
“英雄!好漢!我們可以把什麽該死的始解先給放一邊嗎!”
“他們要追上來了啊!”
“哈哈哈!”
黑風衣爽朗的笑著,極其囂張。
“安啦,安啦。”
“大叔,您怎麽說也是有名的漫畫家嘛。”
“拿出你身為漫畫家的氣魄來!”
“這種小場麵!”
黑風衣以方程式飆車的氣勢甩著直升機方向盤,同時騰出一隻手,衝著後麵的久保比出大拇指。
“包在我身上!”
久保看看他的大拇指,又看看另一邊抱著筆記本的手,最後把絕望的目光投向空轉的方向盤。
我為什麽要向神明大人許願啊!
……
圓圓提起劍,卻沒有下一步的動作。
她似乎是在等著什麽。
圓圓看向某個方向。
混血種們忽的反應過來。
他們似乎想到了,這位九州的大師姐到底是在等什麽。
不久前,當現在佛和未來佛同時出現,直播的畫麵便一分為二。
一邊是圓圓和現在佛,一邊是陳平安和未來佛。
圓圓的戰鬥太過高妙,使人不由自主的投去更多關注。
以至於下意識忽略了另一邊的戰鬥。
陳平安和未來佛。
不比大師姐的輕描淡寫,陳平安的戰鬥,完全可以用慘烈一詞形容。
從最開始,他就陷入到了無邊的人海。
未來佛是端坐血肉紅蓮的年輕僧人,但比起那僧,更加準確點說,未來佛的本體應當是血肉紅蓮才是。
之前的血肉枝丫鑽入到地麵牆壁和天花板,散布在這個房間的每個角落,當血肉紅蓮生出年輕僧人後,異變陡生。
一顆顆舍利子鑽出牆壁,迅速畸變,大小如同一隻睡袋,可以通過半透明的外壁看見其中蜷縮的怪物。
若是圓圓一行人在此,肯定能一眼看出,這些都是曾出現於壁畫裏的,信仰未來佛的信徒。
陳平安是武癡,是想著以戰鬥磨礪己身,但他並不傻,自然知曉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明眼人都看得出年輕僧人必定是這怪物的要害。
但當他想采取行動時,已是晚了。
從天花板砸下一隻隻血肉果實,瞬間炸裂,粘稠的**四下飛濺,緊接著便從中走出一個畸形的怪物。
一個又一個果實,便意味著一個又一個的怪物。
他們比尋常的死侍或者鐵羅漢都更加強大,他們是未來佛國的子民,又可以稱之為比丘尼。
陳平安一皺眉,孕足了勁力,一踏地麵。
不曾用什麽招式,隻是憑借第一重九轉金身的蠻橫身軀,陳平安踏得地麵炸裂,泥土如浪潮起伏,一根根試圖從地麵之下接觸他的血肉枝丫紛紛斷裂,流出黃金色的血。
心中警兆稍緩,但四麵八方都已圍來比丘尼,陳平安掃視一圈,最後望向前方端坐蓮台的年輕僧人,目光在其嘴角的笑容停上一停。
此時,陳平安心有所感。
耳畔好似響起大師姐的話語。
她說:“十息。”
這樣麽?十息啊。
盡管陳平安還不清楚為何需要在十息內解決戰鬥。
但不重要。
這是大師姐圓圓給的任務。
少年宮內,老師不在,便是大師姐圓圓最大,哪怕這個少女平時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很少理會外界,但每個武者都很尊敬她。
既然十息,那便十息。
陳平安緩緩閉上眼。
在這未來佛當麵。
在這比丘尼環伺。
在這四麵八方都是敵人隨時可能身死。
他緩緩將眼閉上。
神色盡是坦然。
此刻直播前的混血種們都被圓圓那邊吸引去了目光。
隻有少部分的人才會關注另一邊的戰鬥。
就算如此,當他們發現陳平安竟是將眼閉上後,也是麵露不解,滿心疑惑,不知道這人是要做什麽。
求死麽?
自殺麽?
醒醒啊喂,這個世界可沒有哪個保險公司會給屠龍這種活動投保,危險性太高了吧。
但詭異的一幕出現了。
明明陳平安是將眼閉上,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已經處在了最為虛弱的狀態。
但是卻沒有一頭比丘尼衝上前去。
他們全部都停步不前。
畏畏縮縮的樣子,甚至,似乎有些迷惑。
看起來,就好像在比丘尼們的眼中,找不到了陳平安一樣。
事實上,情況還真是如此。
不隻是比丘尼,就連蓮台上的年輕僧人,也麵露疑惑之色。
清秀的眉眼四下掃視,卻怎麽也搜尋不到那一個人。
去哪了?
“爆丹!”
少年的聲音有如晨鍾暮鼓響徹陳平安的腦海。
他仿佛回到數月前的那一天。
“哦,你問我有沒有什麽類似圓圓始解卍解的法門?”
路明非背起包,準備往外走的身影,在聽了陳平安的話後,便停下來。
“嗯,請老師教我。”
陳平安畢恭畢敬抱拳。
拳卻被少年握住。
路明非笑著看他。
“我教你們,是我樂意,別老行禮老行禮,你不累,我看著也累。”
說著,他按下陳平安抱著的拳。
“至於法門的話,我倒是想到一個。”
“你大師姐的始解卍解,說來是結合了養劍法和靈寶宗法門的特殊招式,將平時的劍意劍光積蓄起來,壓縮凝華,等到某一刻需要,便全部爆發,以漫長時間的蟄伏,換取刹那光滑。”
路明非緩緩合攏手掌,又猛地打開。
他側頭去看陳平安,麵容肅然。
“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平白無故的力量,想得到什麽,就必定付出什麽。”
陳平安默默點頭,他與路明非對視,用平靜的眼神,說明自己的態度。
他已做好了一切準備。
“圓圓升華的基礎,是她的劍。”
“那麽,想一想,你有什麽?”
“勁力?氣血?精神?”
“無論什麽,隻要你有的,都能使這一法門。”
路明非說。
“爆丹。”
陳平安觀想自己是冬眠的蟲,周身三萬六千餘毛孔盡皆閉合,就連呼吸也無。
當時老師問他有什麽。
現在陳平安可以給出答案了。
他有,氣血。
九轉金身第一重而有的氣血顯化。
那麽,就這樣吧。
壓縮,壓縮,再壓縮。
他宛如一尊三足兩耳的鼎爐,恒河沙數的星辰圍繞其旋轉,死寂冰冷的宇宙隻是他的丹房。
所有的氣血回流,到這鼎爐中心,壓縮又凝華,最終化作一點搖曳卻不滅的火。
此乃,丹火。
轟隆隆!
早春第一聲雷霆炸響,驚蟄已至。
陳平安睜開眼。
丹火便在這眸中搖曳。
“爆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