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種們都在猜測卡塞爾那位S級的秘密,猜測他成功屠龍的憑依,如今水落石出,不知道多少人的案頭放著九州武道的文件,佛洛斯特也是,他緩緩摩挲著文件封麵,鱷魚皮的手感令人著迷。

卡塞爾絕對的封鎖了混血種學生在校的一切對外信息,聽起來幾乎是一個奇跡,但知情者都明白,這件事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卡塞爾有諾瑪。

重點是放假後,卡塞爾並未提起保密條例,默許的態度足以說明一切,那位盤踞卡塞爾半個多世紀的暴君,昂熱,已經做好迎接暴風雨的準備了麽?

“我記得,卡塞爾建立武院,從未向校董會提交申請吧。”

“是的。”

佛洛斯特往後靠,雙掌交疊至於小腹,古板硬朗的麵容,帶著久居上位者特有的威嚴與沉默。

“時間長了,總有人會擺不清自己的位子。”

“卡塞爾是密黨的卡塞爾,無論它是家族,是英雄,是學校,都是密黨的卡塞爾。”

“帕西。”

年輕人微微鞠躬,垂下的劉海下,隱約顯出一線金光。

“我在。”

“以加圖索的名義,聯係其餘幾位,我想有必要再次召開校董會了。”

“議題就定為校長的瀆職,以及,青銅與火的龍骨十字。”

“如您所願。”

……

楚子航的便宜老爹回了趟家,熱情的招待路明非和韓野,給他們都送了禮物。

這是在他們從廣場回去後的事了,路明非幾人說說笑笑,天上飄著小雪,臨海的城市下雪可是很難得的事,路上的行人都很開心,就這樣推開門,入目的是坐在沙發上的男人。

他穿著正裝,領帶一絲不苟,戴著金絲邊眼鏡在看文件,見到門開了,目光從公司報表上移走,用無可挑剔的微笑迎接每一人。

他溫柔的讓蘇小妍去休息,以長輩的口吻關心楚子航在卡塞爾的學業,對待路明非和韓野又換了一個態度,都是恰到好處,讓人舒服。

三人捧著他們的禮物回到房間,路明非和韓野笑得臉都僵了,這時候他們就會羨慕楚子航,可惡,麵癱真好啊,笑都不用笑,別人還不會以為你這是沒禮貌。

他們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遠光燈照亮窗簾,那個男人走了。

“真忙啊,學長,你老爸……”

韓野如此感慨,眼瞅著就要說出什麽不得了的話了,路明非立刻出手,捂住這家夥的嘴,保持著臉上的燦爛笑容,在韓野的耳邊惡狠狠的威脅。

“不會說話就給我把嘴閉上!”

楚子航看了眼他們,路師在幹什麽,他用了好大的力,韓野臉色怎麽青了,掙紮的好用力,嗯,為什麽路師還不鬆手?

大概是讀懂了楚子航的目光,路明非笑嘻嘻的把手鬆開,韓野彎著腰大口喘氣,差點……差點就死掉了!

“他有公司的事。”

楚子航簡單介紹兩句他的便宜老爹。

態度冷淡得就像是在介紹一個陌生人。

路明非和楚子航認識這麽久,他是真冷淡還是單純的麵癱,路明非還是能分得清的。

最後的楚子航有一個欲言又止的動作,他看了看韓野,不再多說。

如果隻有路明非的話,他大概會說那個男人的事,對楚子航而言,路明非是特殊的,每次回想邁巴赫撞開雨幕的夜晚,開頭都是他孤獨的站在樓上,目送路明非披著仕蘭中學的校服外套一頭衝進大雨,少年的背影又孤獨又決絕,就像是與這個世界孤身以對也在所不惜。

於楚子航而言,路明非和大雨,就是一切的開始,之後的邁巴赫和那個男人,聲紋識別和誇誇其談,編號是0的高速公路,無邊無際的黑色怪物,黃金色的瞳,他看到靈視,看到男人抽出村正,衝向神明。

所以路明非是特殊的,楚子航可以在他身上嗅到同類的味道,在他尚未展現九州武道之前,在他未曾證明自己之前,楚子航就已篤信路明非的與眾不同,哪怕有人跳出來指著少年說你們看這個衰仔其實是S級噠,所有的人都要哈哈大笑,也隻有楚子航一個會認真的對路明非說。

“你是希望。”

在廣場,楚子航和路明非同時聽到了雷鳴,他再熟悉不過,那是神明的號角,是祂靠近的步伐,出現在楚子航每一次的回憶中,但是路明非,他居然也聽到了。

所以,楚子航忽然想,假如在這個世界上可以有個人訴說關於那個男人的一切,應該就隻有路明非了吧。

“學長,過幾天我們一起回預科班啊。”

路明非大概是在轉移話題,韓野這小子情商真夠低的,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眼人都看得出楚子航和他老爸的關係吧,哪裏像父子了,這說熟人都有點夠嗆。確實,路明非是有些好奇,但長這麽大了還控製不住自己好奇心的那是韓野,路明非沒有打聽別人家事的興趣。

三個人聊起去預科班的事,這是早定下來的日程,少年宮和預科班是除卡塞爾外武道氛圍最濃的地方,路明非很有必要都去看看。

特別是那個叫夏彌的女孩,武道天賦已經很強,甚至路明非都懷疑這人是不是又一個圓圓,堪比劍心空明的資質稟賦,著實令人好奇。

另外嘛,夏彌和楚子航的關係也令人好奇,這好奇到什麽程度呢,守夜人論壇都有人冒著被村雨斬首的風險開了盤,賭遠在東方的小學妹到底會花多久才能把是心會會長給拿下,下注者絡繹不絕,包括狄克推多和劍橋折刀,卡塞爾的混血種們對殺胚的終生大事展現出高昂的興趣,叫人不得不深思,莫非對八卦花邊新聞感興趣也是刻在龍血裏的本能之一,地位就類似於龍類對權與力和亮閃閃事物的追求。

至於這位敢於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勇士是誰,哈哈哈,芬格爾笑著說你們都看我幹嘛,總不會以為是我開的盤吧,怎麽可能,我已經從良了好不啦!

對此楚子航表示情緒穩定,隻是偶爾與路明非匯報工作時會提起芬格爾,問他最近怎麽樣,身體還好麽,都在哪裏,一邊問一邊把手放在村雨上,殺胚的語氣倒是一如既往,隻是通靈的村雨嗡鳴不休,叫人遍體生寒。

淩晨了,三人說了兩句,定下去預科班的日程,就各回各的房間,睡覺去了。

隻是他們沒想到的是,變故的到來總叫人措不及防。

這一日,路明非與楚子航和韓野切磋,戰鬥間隙,他給自己灌了瓶水,一邊拿毛巾擦汗,一邊拿起手機。

諾瑪主動跳出來。

“緊急通知,來自校長先生的命令。”

“S級,請立刻返校,立刻返校,立刻返校!”

校長?

路明非擦汗的手頓住,他沉思。

是卡塞爾本部發生什麽了麽?

路明非知道卡塞爾很重要,外界的混血種們對這裏虎視眈眈,但是有校長在,就算有人以為百三十歲的昂熱已經老了不值一提,但路明非比誰都清楚,如今的昂熱遠比常人想象的更加恐怖,他過往的戰鬥化作幹柴,以極致的仇恨將之點燃,昂熱修習九州武道的勁頭一點不比楚子航差,要是有人以為他老了就可以肆無忌憚,想必昂熱並不介意教育教育年輕人,讓他們好好的用身體記住什麽叫尊敬前輩。

所以大概率不會是混血種入侵卡塞爾的戲碼,除非來的是純血的龍,甚至君主,否則昂熱足以應付。

“怎麽了嗎?”

韓野好奇的問。

“沒事。”

路明非甩掉毛巾,對楚子航打了聲招呼。

“那個,學長啊,預科班我這次去不了了。”

楚子航點頭。

“需要我一起麽?”

“暫時不用。”

路明非擺擺手,笑著。

“不過,如果有需要的話,我肯定不會客氣就是了。”

“還有我還有我。”

韓野說。

“我也可以幫忙的。”

“知道啦。”

路明非往外走,他聽到楚子航在後麵問自己,要不要叫車來送,路明非搖頭說不用。

因為車已經到了。

行人們指指點點,這是哪個劇組在拍電影麽,黑衣黑褲還有黑眼鏡的壯漢肅立在車旁,空氣裏彌漫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就在行人們好奇的圍觀下,一個肩膀上搭著外套的少年人走出了門,壯漢點頭致意。

“長官,上麵在等您。”

一陣無聲的倒吸冷氣,這什麽上個世紀的電影台詞。

他拉開車門,路明非低頭坐下。

“麻煩了。”

“這是我的榮幸。”

司機看了眼後視鏡,強行壓下激動的心情,深呼吸,目不斜視,用盡平生所學平穩的啟動車子,而後一腳油門,往死裏踩,引擎的咆哮震得人頭皮發麻,他們風馳電掣的衝向遠方。

既然是緊急通知,那肯定要爭分奪秒,執行部動用他們在遠東土地的能量,直飛芝加哥,自從路明非上車開始,就不曾浪費哪怕一秒,他在機場下車,製服筆挺的地勤領班在車外等他,見麵後做出請跟我來的手勢,刷卡進入員工通道,一路暢通無阻,隻是領班的對講機偶爾響起,有人氣急敗壞的問他為什麽要延遲起飛,有人驚慌失措的報告客戶的投訴太多無法處理,有人鄭重其事的說瞞不住了上麵的人肯定要來問責,而林班隻是笑著說。

“讓他們找我。”

聽起來似乎已經是火燒眉毛的緊急事態,但領班的腳步仍然不緊不慢,路明非甚至看到他和路過的空姐打了個招呼,隻是空姐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就像見鬼了一樣。

“你不需要先處理一下麽?”

路明非指了指他的對講機。

這玩意從剛才開始就一直響個不停,嗡嗡嗡的震,但是看領班小哥的意思,似乎完全就沒放在心上,壓根沒打算接。

“哦,這個啊。”

看來路明非的提醒還是有一定效果的,至少領班小哥終於想起他的對講機了。

“您是覺得太吵了是麽,抱歉,是我的責任。”

領班小哥長按對講機,使之關機。

路明非:……

原來您解決問題的方式就是關機麽,可真別致呢。

大概是看出了路明非在想什麽,領班小哥爽朗一笑。

“請放心,我們有預案,接待特殊客戶時會啟用緊急程序,延遲起飛沒什麽問題,對了。”

他掏出記事本,以及夾在上衣口袋的鋼筆。

“能麻煩您給我簽個名麽?我會好好收藏的。”

路明非刷刷寫下他的名字,還給這位小哥。

“請快一點,我趕時間,專員先生。”

“是的,長官。”

小哥終於跑起來,剩下的路他們在五分鍾內抵達,經舷梯步入機艙,兩個男人在此等待,早早的伸出手,與他相握。

“很高興見到你,S級先生!”

男人激動的說。

“我也是。”

路明非警惕的說。

“請問您是……”

“在下正是這架飛機的機長。”

路明非默默看向另一人。

另一人用力點頭。

“我是副機長。”

話說你們兩個機長不在駕駛室呆著跑這裏來做什麽!

路明非勸他們趕緊回去自己的崗位,這邊機長和副機長卻驕傲的拍著胸脯。

“請您放心,S級先生,我們絕對是世界一流。”

“哈哈,是啊,我想您絕對猜不到,我們的師傅是誰!”

路明非嗬嗬一笑,這還用猜,看你們這作風,這優良傳統,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檢查一下降落傘了,是機長的降落傘,倒不是怕他們沒得用,恰恰相反,路明非是怕他們有降落傘用。

兩位名師出高徒的典範表示不能邀請S級前往駕駛室參觀實在太過遺憾,畢竟這是遠東的航班,這要是歐洲或者非洲,他們甚至可以在駕駛室給路明非加個座,偶爾還能給他體驗一把第一人稱駕駛飛機的感覺。

不過話說回來,緊急的確是夠緊急的,昂熱私人飛機的專屬飛行員不在,卻把這位的徒弟給送了過來,這實在是令路明非不得不感慨,他到底是修了幾輩子的血福才能有如此待遇。

機艙很空曠,準確來說,是空無一人,隻有路明非一個。

出人意料,又鬆了口氣,路明非心想,執行部好歹是沒瘋到家,他一個人也就算了,要是還拉上普通乘客,萬一飛機出點事,後果不堪設想。